將近一年了﹐我開始懷疑我和百合的關係還能維持多久。她依
舊漂亮﹐但我逐漸發現她的氣質中有太多的做作。而且她很能花錢
﹐倒不是說我怕她這樣﹐只是這讓我覺得我們的感情是建立在金錢
之上的。但看到周圍人羨慕的眼光﹐和老爸老媽幸福的神情﹐我決
定盡力維持我們的關係。然而我已經明白了一個事實﹐我不愛百合
﹐從沒有愛過﹐也許只把她當朋友罷了。

    我無法不去想流川﹐我決定還是給他打個電話﹐至少問問他一
切可好。雖然是我提出不再聯係的。

   “伊甸”的電話沒人接﹐我只好打到他的學校去。“請問流川
楓在嗎﹖”
   “您是哪位﹖”
   “我。。。是他朋友。”這人怎麼這麼多廢話。
   “朋友﹖”從對方狐疑的聲調中﹐我感覺可能出了什麼事﹐補
充道﹕“很久沒聯係了。”
   “噢﹐這樣。。。他退學了。”
   “什麼﹗怎麼會﹖”我大吃一驚。
   “您沒聽說吧。。。大概九個月前﹐一幫小流氓來找流川楓的
麻煩﹐不知他是怎麼惹上他們的。結果他被那幫人打了一頓﹐腿骨
折了。醫生說如果幸運的話﹐骨頭還能復原﹐但肯定不能再打籃球
了。唉。。。本來流川楓是個少見的人才﹐就這樣給。。。。。。
”

    電話從我手中滑落﹐我只感到一陣眩暈﹐順著牆跌坐在地上。
流川﹗

    我開始瞞著我爸媽和百合四處奔走﹐找尋流川。我去了每一個
我能想到的地方﹐公園的球場﹐他喜歡的海邊﹐甚至還去了一趟他
父母家﹐可就連他們都不知流川的去向。我每晚都回“伊甸”﹐他
的很多東西還留在那兒﹐我翻箱倒櫃地尋找著什麼字條､信﹐或是
。。。遺書﹐但我什麼都沒有找到。我徹夜坐在沙發上﹐期望著他
忽然開門進來﹐重新站到我面前。我等待著奇跡。。。可他卻徹底
從我生活中消失了。

    又一年過去了﹐我已放棄所有的希望﹐流川再也不會回來了。

    這天﹐老爸又回國談生意。午休時﹐我靠在他辦公室的沙發上
﹐陪老爸聊天兒。

   “怎麼瘦了這麼多﹖”
   “嗨﹐還不是學習累的。”我恨這種言不由衷。
   “還是得多注意身體嘛。和百合怎麼樣了﹖”
   “還能怎麼樣﹖還好。”
   “嗯。好好對人家。你看人家對你多好﹐你做那樣的事﹐人家
不但容忍你﹐還替你著急呢﹗要不是她告訴我﹐你到現在還執迷不
悟呢﹗”
    我先是一驚﹐但沒動聲色。我從沙發上站起來﹐倒了杯水﹐邊
說﹕“本來就沒什麼事﹐就你們大驚小怪的﹗”
   “那是我們做的徹底﹐那小子再也不敢來找你了。”

    我的心狂跳了一下﹐手緊緊握著茶杯。

   “您是說找人去教訓了他一頓吧。”我故做平靜地問。
   “那還是百合的主意吶﹗雖說有些過份﹐不過能讓那小子印象
深刻點兒。”

    我沉默了幾秒鐘﹐看著手裡的茶杯。。。。。。我用盡全身力
氣將茶杯向對面牆上扔去﹐隨著“啪”地一聲巨響﹐我沖出屋門﹐
老爸在身後叫我﹐我頭也沒回。

   “你怎麼敢那樣﹗”我沖進百合的宿舍。
    她愣了一下﹐“你還是知道了。”她甜甜地笑著﹐“我那也是
為你好啊。”
   “少廢話﹗以後咱們一刀兩斷﹗”我向她吼道。
    她的臉上浮現出我從未見過的表情﹐嘴角上揚﹐那麼的陰險﹐
“從一開始我就知道我有一個對手﹐可我萬萬沒想到我的情敵居然
是個男孩﹗我沒做錯什麼﹐我只是在保護我們的感情﹗”
   “可你那樣會把那個男孩逼到絕路上﹗”
   “你少惡心了﹗那種人多一個少一個有什麼關係﹗”

    看著她那漂亮的臉﹐我真想抽她。但我不願意打一個女孩。

    她低聲說﹕“你不怕我把你的事說出去﹖”
    我指著她﹕“你太小看我仙道彰了﹗你試試﹗看咱倆最後誰身
敗名裂﹗”

    我要永遠離開這個地方﹐我轉到美國去上學了。我向我爸否認
那天摔杯子是為了流川的事﹐更沒說他們那種做法是多麼的卑鄙和
陰險。

		    　　。。。。。。

    那是在盛夏裡的一天﹐學校已經放暑假了﹐我無聊地開車兜風
。前方不遠處﹐隔著一排矮樹叢﹐有一個籃球場。經過時﹐我側過
臉漫無目的地亂掃。球場上﹐有兩個男孩在打籃球。我猛地踩住煞
車﹐打開車窗。一個男孩面對著我﹐那是一個美國男孩﹐金黃的頭
髮﹐燦爛的笑容﹐個子和我差不多﹐甚至更高些。而另一個男孩背
對我﹐可即使這樣﹐我仍然敢肯定﹐那是流川﹗

    我緊盯著他們﹐他們像是在說笑。流川﹐我終于找到你了﹗

    那美國男孩把球扔給流川﹐流川就在原地一個三分射籃﹐姿勢
還是那麼漂亮。他的腿﹖我忽然想到。看上去流川的腿似乎沒什麼
問題﹐但很快我注意到他並沒有什麼激烈的跑動。自責﹐從離開流
川的那一刻起﹐這種自責就沒有停過。

    這時﹐那美國男孩好像注意到我一直盯著流川﹐叫住他﹐指了
指他身後﹐我這個方向。我匆忙關上茶色的車窗﹐我不確定流川是
否看到我了。但我想他是看見了﹐因為在他轉過身來的一剎那﹐我
從他的眼睛中看到了驚愕﹐還有痛苦﹐或是。。。憎恨﹖我慌忙開
車離開﹐然後把車停在一個隱蔽的地方﹐小心地看他。我不敢面對
流川﹐可又絕不能再一次讓他消失了。

    沒多久﹐我看到他們收起了球﹐道別時﹐我覺得那男孩好像還
攥了一下流川的手。我開著車跟著流川﹐過了兩個街區﹐流川走進
一棟公寓樓﹐我記下了地址。。。

    一連好幾天我心神不寧﹐我想見他﹐又沒有勇氣。我回想著他
的眼神﹐他恨我､厭惡我嗎﹖他看起來過得挺不錯﹐那個美國男孩
也許是他的。。。我不該去打擾他﹐他不需要我。

    但我去找他了﹐因為我需要他﹗

    我等在那棟公寓樓門前﹐八點多的時候流川回來了。夜色中﹐
他看到了我﹐停在了離我十米外的地方。

   “。。。仙道﹖”他的聲音有些飄渺。
   “。。。。。。”我看著他。
   “。。。。。。有事嗎﹖”他問。
   “沒事兒﹐看看你﹗”他的話讓我的心涼了一截﹐我反而平靜
了些。
   “進屋坐會兒吧。”我覺得他是在客套。

    跟著他上樓﹐我下決心這是最後一次找他。流川還活著﹐他有
了自己的生活﹗我兩年來的擔心和恐懼都是多余的﹗他看我的目光
不再有迷戀﹐變得謹慎﹐甚至有些玩世不恭。流川早已不屬于我了
﹗

    他的公寓不大﹐但顯得干淨､整齊。

   “喝水嗎﹖”他打破沉默。
   “我不渴﹗”我只想趕快把話說完離開﹐“我只想看看你過的
好壞﹐以後我不會來了。。。這兩年我到處找你﹐怕你出事。。。
”我自嘲地笑了笑﹐“過去是我對不起你﹐就算我欠你一輩子的。
。。我和她分手了。。。以後你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都可以來找
我。。。”他頭半低著﹐面無表情。我起身向門口走去。

    當我伸手去拉門把時﹐我感覺我的胳膊被緊緊抓住﹐我轉身看
他﹐我們站得很近﹐我可以感覺到他的呼吸。他沒直視我﹐看著我
的肩膀。我一把將他抱住﹐用盡全身力氣想把他鑲進我的身體裡。
他也抱住我﹐我感到他臉貼著我肩膀的地方一片潮濕。他盡量壓抑
著﹐可還是哭得很洶﹐連我們分手時他都沒有這樣過。為什么﹗﹗

    不知過了多久﹐我擦干臉上的淚水。他的眼睛紅得像個兔子﹐
我看著他的臉龐﹐將我的唇貼上去。我拼命地吻他﹐他被我吻得幾
乎站不住﹐我摟住他的腰﹐他比以前更瘦了﹐我把他拉進房間﹐慢
慢地將他按到床上。。。就在高潮的瞬間﹐我情不自禁地喊了出來
﹕“別離開我﹗流川﹗求你﹗”。。。。。。

    我和流川躺在床上﹐我緊緊地摟著他。“流川﹐你的腿。。。
”
    他驚訝地看著我﹕“你知道了﹖。。。。。。你就是因為這個
跟她分手的﹖。。。其實也許她真是為你好。。。”
   “她﹗我當初真是瞎了眼﹗”我說﹐“流川﹐我覺得是我毀了
你﹐毀了你的夢想。。。”
   “也沒什麼的﹐有些事當時覺得很可怕﹐咬咬牙就過去了。”
他停了一下﹐接著看著我說﹕“其實我腿的這事遠沒有咱們分手讓
我絕望。”那憂鬱的眼睛﹐我曾經那樣熟悉､迷戀﹐它曾調起我無
數次的慾望﹐可現在﹐它就像把刀插進我的心裡。。。。。。

    不管怎樣﹐流川終于回來了。我幻想著我們的未來﹐天真地堅
信幸福終要落在我們頭上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