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我沒有對任何人講。我不知道流川楓是怎麼想的。不﹐他
一定生氣了。

    很快﹐一個多月過去了﹐我還是和從前一樣地同女孩子交往。我
不再多想那晚的事情﹐只把那當作一時的沖動。那以後﹐我一直沒去
找過流川楓﹐直到全國大賽預選賽上才又見到了他。

    做准備活動的時候﹐我看見了他﹐他也正看著我﹐和以前一樣寒
氣逼人。我有些尷尬地笑了笑﹐也算是打個招呼。他沒有表情地別過
臉去。我覺得他今天的反應與我想像中的不大一樣﹐就像是什麼也沒
發生過似的。。。我的思緒很快被比賽開始的哨聲打斷。

    這場比賽我們隊要和湘北爭奪神奈川縣第二出線權﹐第一出線權
被另一個強隊搶走了。我相信流川楓一定和我一樣清楚這場比賽的重
要性﹐所以﹐為了全身心投入比賽﹐就當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吧。

    可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想逃避也沒有用。比賽後﹐我去找流
川楓﹐我有責任把我的意思解釋清楚。剛剛的比賽﹐我們隊輸了﹐其
實我們的實力並不比湘北和取得第一的那個隊差﹐運氣不好罷了。但
我可以肯定﹐我並沒有輸給流川楓。

   “流川楓﹗”他正准備騎車離開﹐我趕忙叫住他﹐跑過去。他停
下車﹐回頭看著我。
   “你又進步了不少嘛﹗”他沒說話﹐依舊看著我﹐像是在等我的
下文。
    還是直接切入正題吧。“那天。。。我。。。”我醞釀著該如何
把話說清楚。
   “算了。”還沒等我再開口﹐他忽然說道。
   “啊﹖算。。。算了﹖”我驚訝得下巴都掉了。
   “嗯。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他還是沒有什麼語氣
﹐淡淡地說道。
   “啊﹖噢。。。什。。。什麼條件﹖”他這話我怎麼聽著那麼耳
熟呢。
   “先留著﹐以後再說。到時候你可別賴帳啊。”

    他一陣風似的騎走了﹐留下我還沒反應過來到底怎麼回事。算了
﹖就這樣﹖他沒生氣﹖

    不管了﹐他原諒我了就好。我沿著海邊往回走﹐時近傍晚﹐天邊
耀眼的火燒雲﹐色彩斑斕﹐千變萬化﹐我的心情就如那晚霞一樣燦爛
。

    本以為流川楓在忙著准備全國大賽﹐誰知沒過幾天我們又見面了
。“和我一對一。”剛出校門﹐我就被他攔住。他的眼神好堅定。一
定要打敗我嗎﹖我笑了。

    真讓人驚訝﹐他竟是個如此認真的男孩。我本以為隨便陪他打打
就行了﹐沒想到他居然和打正式比賽一樣認真。不﹐這種一對一與正
式比賽不同﹐一心地進攻或是防守﹐完全不需考慮傳球或組織進攻。
正因如此﹐我更深的感覺到了他的潛力之大。

   “今天就到這兒吧﹐天都黑了。”時間過得真快﹐天邊已出現了
幾顆星星。

    他擦了擦汗﹐一邊把球裝進包裡﹐一邊說道﹕“我會贏你的﹐仙
道彰。”他很自信﹐而他也確實有自信的資本。

    是啊﹐也許你會的。可我不會讓你那麼輕易的超過我﹐就像剛纔
的一對一一樣﹐我會讓你一直追在我後面﹐能不能趕上我﹐就要看你
的了。

   “我等著那一天的到來﹐流川楓。不過。。。”

    我發現我挺喜歡這小子的﹐于是便直言不諱的接著說﹕“你知道
自己的缺點嗎﹖你一個人的能力很強﹐但真正的籃球高手﹐要能組織
進攻﹐要能統領全隊。”

    我注意到他的表情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像是在笑。他看了我一眼
﹐把書包扣別好﹐走了。

    他是個聰明的人﹐我確信他能明白我的話。

    對了﹐原來這小子還是會笑的呀﹐有意思。。。。。。

    這以後﹐流川幾乎每天都來找我一對一﹐為此我推掉了我所有的
約會。看到我這樣﹐越野不無自豪地說“看到吧﹖我早就知道了﹐我
看你就是喜歡上流川楓了﹗”這次我沒有辯解。

    我和流川漸漸地熟了起來。我不再和他在公園打球﹐我帶他到我
家。我爸知道我喜歡打球後﹐特地在我家庭院的花園邊建了一個籃球
場。我上高中後﹐我爸便和我媽一起放心地搬到他的公司在美國的總
部去了﹐每年只回來兩三次﹐現在我家只有我和幾個仆人。流川第一
次看到這個籃球場時挺驚訝的﹐但他沒說什麼。每次一對一完了﹐我
經常留流川在我家吃飯﹐然後隨便聊聊天兒﹐或是一起看NBA比賽的
錄影帶。接觸時間長了﹐我發現流川其實很好相處。他話不多﹐但碰
到他感興趣的話題﹐他也會和我爭論一番﹔而且﹐與我在一起時他的
表情並不是十分單一﹐為此我挺高興的。好幾次﹐他因為時間太晚了
就住在我家裡﹐第二天早上總得我叫他起床﹐他好像很愛睡覺。他告
訴我他的父母不住在神奈川﹐所以平時他住在哪兒根本沒人管﹐挺自
由的。簡直和我一模一樣。我和他的關係越來越好﹐但對于那一晚我
吻他的事﹐我們都很小心地回避著﹐即使有一方無意中提到了﹐另一
方都會立刻把話題岔開。。。

    全國大賽的日子終于到了。流川臨走前﹐我保證他去看他的比賽
﹐還送給他一雙NIKE。從他的表情我知道他喜歡我的禮物﹐“謝了。
”他說道﹐“我會把你那份一起贏回來。”

    他很守信﹐打進了總決賽。我也不能食言﹐坐火車去為他打總決
賽加油。

    比賽激烈極了﹐那個隊真是個強隊。可流川就是流川﹐他無論什
麼時候都是場上最耀眼的明星。但最令我感動的﹐是習慣獨來獨往的
他在比賽中的一個關鍵時刻﹐給隊友傳了球﹐傳得真的很漂亮﹐是我
同他第一次一對一時說的那些話起作用了嗎﹖不管怎樣﹐我敢說湘北
最終的勝利有一半要歸功于流川。

    這天晚上﹐我去湘北住的飯店找流川。湘北正在開慶祝會﹐流川
好像喝了點兒酒﹐白白的臉上泛著些紅暈。他的隊友還在灌他﹐幸虧
我及時趕到把他救了出來。

   “沒事吧﹐流川﹖”
   “嗯。”他看著我﹐輕輕點了點頭。

    我拉著他的手﹐“走吧﹐出去走走。”

    我和流川漫步在飯店花園的小徑上﹐這條小路直通海邊﹐路兩旁
的花壇裡一簇簇鮮花盛開著﹐在清冷的月光下﹐看不出花叢原本艷麗
的色彩﹐但光與影的交織卻也另有一番風致。起初﹐我們都沒有說話
﹐享受著夜晚的靜謐。我還是打破了沉默。

   “今天你發揮得真的很好。”
   “我說過我會把你那份也一起贏回來的。”
    我笑道﹕“嗯。特別是你那個傳球﹐漂亮極了﹗把全場觀眾都給
震了﹗”
   “那是你教我的。還要謝謝你呢。”聽他這麼說﹐我心裡覺得很
高興－－他一直都記著我的話。

    離海近了﹐風也稍微大了些。也許是由于喝了酒﹐再加上涼風一
吹﹐流川忽然向前傾﹐像要跌倒的樣子。我趕忙拉住他﹐用雙手扶著
他的肩膀﹐讓他靠在我身上。“怎麼了﹖頭暈嗎﹖咱們還是回去吧。
”我很為他的身體擔心。
   “不要。我要去海邊。”他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在撒嬌﹐看樣子他
真是喝多了。天很黑﹐我看不清他說話時的表情﹐但我能感覺到他直
直地盯著我。我很聰明地沒有正視他的眼睛﹐從第一次吻他的那晚起
﹐我就學會了壓制自己的慾望。我扶他站穩﹐輕輕地把手從他肩上移
開。我們順著小路慢慢地走到海邊﹐我走得離他很近﹐怕他會再跌倒
。我注意到他總不時的抬頭看我。

    我們沿著沙灘散步﹐然後我靠著一塊礁石坐下來﹐他坐在我的身
邊。

    夜﹐一切都睡了﹐只有海不甘于沉寂﹐波濤拍擊著礁石﹐濺起銀
白的水花﹐演奏著世間最美的樂曲。海浪沖洗著沙灘﹐也淨化著我的
心靈。

    我看了看流川﹐他抱膝坐著﹐面朝著海﹐不知在想些什麼。

    真舒服﹐我的心從來沒有這麼靜過。我把頭靠在身後的礁石上﹐
仰望夜空。漫天繁星﹐那就像無數顆鑽石鑲在深藍色的天鵝絨布上﹐
顯得如此華麗。

    我用手捅了捅他﹐“流川﹐你看﹐北斗七星耶﹗啊﹐那是仙後座
﹗還有那兩顆就是牛郎星和織女星﹗”我一只手指著星星比畫著。

    忽然﹐我感覺流川握住了我的另一只手。我的心猛地一緊。

    我低下頭看他﹐其實我該算是情場高手的﹐可此刻卻顯得如此不
知所措。他這是。。。我驚魂未定﹐他卻又一下子倒在了我的懷裡。
我先前平靜的心狂跳起來﹐我敢打賭他肯定聽得到我慌亂的心跳聲。

   “流。。。流川﹖”我第一次發現我這麼不會表達自己。

    他沒有說話﹐仿彿在等待著什麼。我沒有推開他﹐我的心不想那
樣做。

    他終于開口了﹕“仙道。。。在認識你以前﹐我從來沒有過什麼
朋友。。。也從來沒有真正喜歡過什麼人。。。”他這是在說他喜歡
我嗎﹖
   “你知道嗎﹐一上高中我就把你當成我的頭號勁敵﹐那時的我做
夢也不會想到現在我居然會和你走得這麼近。”他繼續說道﹐“還記
得那個晚上嗎﹖”在海風中﹐他的聲音顯得遙遠。
   “當然。”
   “你一定以為我生你的氣了吧。其實我沒有﹐我只是震驚﹐我怕
你會和其他人一樣。。。但後來我漸漸明白了﹐你是真的對我很好。
。。”他頓了頓﹐接著說﹐“仙道﹐我。。。其實我對你。。。”我
感到他在掙扎﹐為了他不知如何說出口的那句話。
   “不用說了﹐流川﹐我明白。”我緊緊地抱住他。我不得不承認
他比我有勇氣﹐起碼他敢面對一個我一直在逃避的問題－－喜歡上一
個男孩。
    他更深地躺在我的懷中﹐我低頭把臉埋在他的頭髮裡﹐“流川﹐
我也喜歡你。”

    我們這樣相擁著。後來﹐流川對我講了許多他自己的事。他的父
母都很不支持他打籃球﹐因此他從家裡搬了出來﹐他父母定期給他寄
錢﹐他不用為生活開支而擔心﹐但他卻失去了所有的關心。我向他保
證我會彌補上他所失去的快樂和幸福。。。。。。

    那晚﹐成為了我和流川生命中的轉折點。我和流川第一次上床了
。

    不知在海邊坐呆了多久﹐我們回到飯店他的房間。他說要洗個澡
﹐我便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很快﹐他從浴室走了出來﹐穿著一件淡藍
色的浴衣。他吹干了頭髮﹐坐到我旁邊。我兩眼盯著屏幕﹐卻什麼也
看不進去﹐回想著剛剛在海邊發生的一切﹐就像是夢一樣。我轉頭看
流川﹐他也在和我想著同一件事嗎﹖

    他轉過頭來﹐明亮的眸子裡帶著淡淡的憂鬱﹐又是那種讓我無法
自已的眼神﹗

    我開始吻他﹐他的眼瞼﹐雙唇﹐脖頸和性感的鎖骨。同時﹐我小
心地解開他浴衣的帶子﹐解掉他身上唯一的束縛。他的身體微微的顫
抖著﹐我也一樣﹐我的心裡也還有著猶豫﹐但他漸漸地開始回應我了
。不管了﹐我們都喜歡著對方﹐這不就足夠了嗎﹖我拋開了最後的一
絲顧慮。。。

    激情過後﹐流川躺在我的懷裡﹐我想讓他陪我說會兒話﹐可他已
經困得快睡著了。迷迷糊糊中﹐他說從一開始就是我在引誘他﹐他現
在已經無路可退了。我的心不禁沉了一下。

    第二天早上﹐我醒來時流川還在睡。我沒有馬上叫他﹐從側面端
詳著他漂亮的臉龐。過了一會兒﹐他醒了過來﹐注意到我的眼神﹐問
﹕“怎麼了﹖”
   “沒事兒。看看你。”我說。
   “有病呀﹗”他有點臉紅﹐淡淡地笑著說。

    我有病﹐我真是病了。看著他﹐我又想到昨晚臨睡前他講的話。
如果說一開始真是我把他拖下水﹐那麼現在﹐他也把我拖下水了。我
認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