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間的花火
(二)

作者﹕Iruka


    流川最後也決定買了一碗稀粥給那個同房人,他拿著粥走回房

裡,看到還睡著的仙道他把粥放在仙道的書桌再把書放回書櫃上。



    離下一課堂還有點時間,流川決定先完成昨晚還沒畫好的畫。



    畫畫是流川的興趣也是他的專長,轉來這學校有一半原因也是

這裡的美術很出名。



    畫著畫著他抬頭看到在床上睡覺的仙道,他突然覺得自己有種

想畫下他的感覺,手便已經不自覺的畫起來。



    專心一看才發覺仙道比他所想的好看,現在睡著的他臉色雖然

還是這樣蒼白,但已經比昨天好多了。



    流川拿了張椅子坐著,開始動手畫起仙道來。



    因為流川的專注所以他另沒發覺到仙道已經緩緩醒來。



   「你在畫什麼?」懶洋洋的聲音由仙道的口中逸出,嚇了在畫

畫的流川。

   「你醒了。」有點不好意思自己不問他便畫他,流川拿起書桌

上的粥給他。「吃點東西。」

   「這是你給我的酬勞?」仙道笑著接過粥,輕輕舀了口。

   「......,沒有問你便畫你,對不起。」是自己先錯為先,流

川很直接的道歉。



    想不到他這麼輕易道歉的仙道有點訝異的看著他。



   「我以為你是那些彆扭的人,怎樣也不肯道歉,沒想到你這麼

直接便道歉。」

   「是我錯的我會認。」

   「你這個人很有趣。」仙道低笑數聲,但很快又變了一臉悲哀

。「可惜我們不會相處很久。」



    又是這句話。流川有點生氣的皺眉。



   「我真不明你們為什麼老是這樣說,我現在不是跟你同房嗎?

你們老說不會跟你相處很久!」



    手中的動作停頓,仙道深深的看了流川一眼又垂起頭來。



   「這些事......,你現在還不要知道的好。」

   「你!」



    還沒說完一聲的敲門聲便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我去開。」



    門外的人顯而是有點愕然的,不過很快的便對流川笑了笑。



   「我是來看仙道的,方便嗎?」



    仙道也是這房的主人,流川退開一旁讓那人進去。



   「仙道,聽說你又病了,所以我特別走過來看看你的。」



    那人自故自的拿了張椅子坐下。



    仙道把粥吃光後把碗放在桌上。



   「諸星,你說得好難為你喔。」

   「少許當然有的了,不過看在你是我的好朋友份上我也不會這

麼小氣跟你斤斤計較這麼多。」諸星看了坐在自己床上不語的流川

。「有人跟你同房喔,這我可以放心多了,起碼有人可以看著你。

」



    每次當仙道人一病了諸星也很擔心仙道,無奈宿舍的舍規是不

可隨便睡在別人的房間,所以就算他多擔心也只好陪他到門限到了

才回自己房。



    現在知道有人跟仙道同房他也比較放心多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我會自己照顧自己啦。」有點無奈自己好

友好像在對小朋友般的對話,仙道嘆了氣。「而且我也不想多麻煩

流川君。」



    很自然的諸星看了流川一眼。



   「雖然我這樣說有點不知怎的,但希望流川君可以好好照顧仙

道,我想你也看到他常常會病的樣子,我又不能24小時在這裡陪

他,所以請流川君念在他跟你同房,請替我看好仙道。」



    怎麼說得就算仙道病倒在他眼前他也不理的樣子。



   「我跟他同房有什麼事我會照顧他。」

   「謝謝。」諸星聽他肯答應,臉上也不禁揚起笑容。「那仙道

便拜託你了。」



    一旁沒出聲的仙道有點聽不過去,他們說得好像是他嫁了給流

川,要他好好照顧自己給他幸福什麼的。



   「喂喂,我又不是要嫁給他,你不用這樣說吧。」

   「我這是禮貌,你這些年輕人不懂的了。」諸星老氣的道。

   「懶得跟你說,也差不多要上課了,要一起走嗎?」他好像也

不知道流川是哪班的。「你是哪班的?」

   「美系一年B班。」

   「跟我同班喔,那多多指教了。」仙道坐起身收拾起下堂要用

的課本。「下堂你跟我同課室吧。」



    流川點點頭。看了看鐘,還有半小時才開始上課他決定出外找

個地方睡覺。



   「我先走了。」

   「不跟我一起上課喔。」有點失望的語調。

   「人家不像你老是睡覺嘛,當然有別的事要做。」諸星不知道

流川出外也只是為了睡覺而已。

   「那待會見了,流川君。」仙道覺得自己好像沒資格要流川陪

自己,只好待會在課室見了。







    睡了半個多小時流川才記得自己有課要上,他這時才慢條斯理

的走到自己課室去,因為今堂的課是可以自由出席,所以流川也不

急於上課。



    回到教室他靜靜的趟開門,這個教授是出了名課堂有趣的人,

而課室前的坐位也早已被人坐得滿座,不過有點奇怪的後面那排只

得一頭一尾一中間有人坐,其他人也寧願站著聽也不坐下來。



    想當然流川當然不會是站著聽的人,他拿著課本擠進最尾一行

的中間位置,一看才知原來坐在自己旁邊的是仙道彰。



   「嗨!這麼遲。」仙道向流川打招呼。

   「有點事。」總不能說是因睡過頭吧。「為什麼這行沒人坐?

」

   「因為我坐在這裡。」

   「嗄?」這又是哪裡的答案?

   「待會再跟你說吧,教授在瞪我們了。」仙道低下頭假裝抄筆

記。



    流川抬眼看到教授真的在瞪他,他已經遲進來了,現在又這樣

好像不太好吧。





    就這樣,兩人便沒出聲的直到下課。





    一下課,流川趁著空檔想問仙道他剛剛說的是什麼意思,怎知

還沒開口已經被一班男生女生所叫著。



   「流川君,可以過來一下嗎?」一個看起來很活潑的男生把流

川叫了過去。



    流川本想不理他們的,但看到他們一班人不知想跟他說什麼又

看他們好像不理他們不罷休的樣子,他也只好走過去。



   「有事嗎?」

   「你是不是跟仙道同房?」一名女生一見流川已被他所吸引。

   「是又怎樣?」這裡的人好像跟仙道同房是一件大事的樣子,

真古怪。

   「你不知道他的傳聞嗎?」又一名男生又接著問。

   「傳聞?」是上次洋平說過的那些嗎?

   「聽說。」另一人又道。「他有愛滋病。」



    雖然只是傳聞,但他們一聽到還是忍不住打了打冷顫。



    流川有些好笑的看著他們,以為他們想說什麼。



   「這只是傳聞吧。」

   「雖然只是傳聞,但是這已經是人所共知的事了。空穴來風,

定必有因,寧可信其有喔,流川同學。」

   「所以你們排斥他?」他們是小學生嗎?只為了一個不知是真

是假的傳聞而這樣對一個同學。

   「我們只是不想被傳染。」理直氣壯的回答。

   「就算是,愛滋病是不會從日常接觸所傳染到的,看來你們沒

什麼常識。」

    看流川好像不屑他們的好心,一人又道:「我們只是好心跟你

說聲,你不信可以不理,我們話說到此。」



    下一堂課的教授又經好來到,所有學生也作鳥獸散。



    流川坐回原本的坐位,他還是有點不太相信剛剛他們說的事,

不過也正如他剛才說的,就算是真他也不會因為他是愛滋病人而歧

視他。



    他聳聳肩,算了,反正是不是也不關他事吧。







   「流川君,今晚要不要一起吃飯?」仙道一邊收拾課本一邊問

。

   「我。」

   「流川∼∼∼∼∼∼∼∼∼∼!」話還沒說完,水戶已氣喘喘

的跑到他的坐前。

   「洋平,你每次出場也這麼急。」

    水戶望了仙道一眼。「我有要事找你,很重要的。」他故意加

重「重要」二字。

   「要事?」雖然不知水戶想說什麼,但看他好像真的很重要流

川點頭說:「要出去說嗎?」

    水戶重重的誇張的點點頭。「要!」



    一直無言的仙道暗暗黯然下來,他知道他的室友將會在今天離

開。



   「那好吧。」流川拿起背包,比了個走的手勢。「仙道君,今

晚見。」

    仙道淡淡一笑。「今晚見。」



    水戶立即拉著流川走出課室,他一路拉著流川走向越來越小人

的地方,直到在溫室花園處才停下來。



   「洋平,你究竟怎樣了?怪怪的。」他記憶中的水戶好像從未

試過這麼驚慌失措過。

    水戶撫了撫胸口。「我記起有關仙道的傳聞是什麼了。」

    又是傳聞。「什麼?」

   「他有愛滋病。」他一臉認真的向流川說。



    雖說他不會歧視病人,但他覺得自己既然是流川的朋友,那他

也有義務把自己知的事告訴他這個好朋友,不能讓他傻呼呼的被騙

了還不知道。



    況且流川真的有可能呆呆的到畢業還不知道人家是有病的,要

到將來知道某某人是死於愛滋才記得他大學那年原來曾經和一個愛

滋病人一起住過。



   「我聽說過了。」

   「所以?」

   「所以什麼?不就是你們說他有愛滋這事。」還要外加他有肝

炎、胃癌這些嗎?

   「你!」他真是不知道還可以說什麼,應該說他粗線條也有個

限度嗎?

   「反正宿舍沒房我和他之間也沒什麼處不來的,而且日常生活

是不會傳染,還有什麼問題。」流川不太在意的說,好像只是在說

他跟一個感冒發燒的人一起住一樣。



    水戶有點懷疑流川的思考模式是否有問題,正常的人不是會說

我死也要換房,要我跟個有愛滋的一起住若我有什麼事到時誰負責

。再不便說不怕一萬只怕萬一,所以他寧願出外找間遠一點的房也

不要跟這個人一起,這些才是正常反應吧。



    是流川看淡了還定是他跟他沒聯絡的這幾年流川已經從正常跳

到脫線這一班呢?



    他想,應該是後者吧。



   「流川你知不知你自己在說什麼?!」不能怪水戶鬼叫,他實

在不能理解流川的想法。

   「日語。」

   「總之你回去問清楚那個仙道,若是真的話我們再討論過這問

題。」他有點放棄想讓流川去放生吃草了,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該死的他又不是太監,他可是個「正常」的大好青年喔。

   「沒事的話我回宿舍了,答應了仙道跟他吃飯。」沒理會水戶

的嘆息聲,流川轉頭離開溫室花園。







    一路上流川難得的用用腦筋想一想其他人說仙道有愛滋病這事

,就好像那人說的空穴來風定必有因,就算當這只是學生間的蜚短

流長,不過那個書記不會騙人了吧。



    回想她說得好像對他做了什麼虛心事般的樣子還說什麼不可突

然不住那些,再加上仙道吃這麼多藥那個叫諸星的人又說得常常病

,還有上次仙道說話時閃爍其詞的想說又說不出口的樣子,一連串

加起來或許這是真的也說不定。



    不用自己在這裡死腦筋的想,他跟他同房仙道的事他有權利知

道吧,回去問個明白便好了。



    想到解決問題的方法,流川很快的回到房裡。



    仙道本想流川應該是一回來便跟他說他要搬出去或是不要接近

他一米範圍之內什麼的,怎知他第一句話是。



   「我餓了。」



    這個流川好像不能用常理理解。



   「你不是回來拾東西搬嗎?」仙道忍著受傷的表情怯怯的說。

   「我說我餓了,你不是答應跟我一起吃飯的嗎?」流川把背包

放在床上。



    他這樣一說,仙道不知道自己接著應該說什麼。



   「要到外面吃嗎?」見他不出聲,流川提議出外吃。

   「呃......,好。」

   「夜晚比較涼,帶多件外套吧。」流川從仙道的衣櫥裡拿下一

件薄外奪丟給他。

   「走吧。」說完他已經逕自走出門外。



    可能因為聽到他們所說的話吧,流川自己也不自覺流露出關心

之意。



    仙道接過外套也急急的跟上他。







    流川帶仙道來了一間小小的拉麵店,他們挑了個樓面的座位坐

。



    仙道和流川也點了份中華冷麵後沈默又再瀰漫著他們。



    有點尷尬的兩人也不知說什麼好,也不好一開始便挑明問他是

不是知道他是愛滋病患者,而流川也還沒想清楚他應該怎樣問他。



    沒什麼話題那只好什麼也說。



   「你喜歡吃中華冷麵?」仙道玩著手中的筷子。

   「因為只可在夏天吃,你呢?」

   「因為不知還有多少日子可以吃。」手中的筷子停下動作。



    仙道自己連還有多少日子也不知道,所以他想在他還活著的時

間去做只有那時間才能做的事,好像春天一定看櫻花,夏天一定去

游泳,秋天一定去賞楓葉,冬天一定泡溫泉。



    這些,可能普通人覺得這些事很普通,不過對他來說這一齊也

不是必然的,好像只是在夏天吃中華冷麵一樣,雖然這只是一件小

事,但他也覺得這是幸福的,若他這一個夏天也可吃過二十次,那

再慢慢把這些小小的幸福變成大大的幸福,那樣想想這些平凡事也

會是令他覺得開心的事。



    流川明白他口中所說,他這樣說可以說他已經間接承認他有愛

滋病這事吧,頓了一頓,他要多了份餃子。



    問他為什麼,他說。



   「因為夏天吃餃子比較好吃。」



    仙道笑了笑也跟著點了份餃子。







    兩人吃過晚飯後離門限還有些時間,他們決定到宿舍後的海濱

公園走走。



    微微的涼風輕吹,在這夏天來說還是有一點點涼意,看得出仙

道有點冷的打了個冷顫,流川指了指仙道腰間的外套。



   「穿上。」有點強硬的口吻。



    而真的有點冷的仙道也沒有反對流川的說法,他把外套穿上。



    兩人靜靜的在海岸邊走著,聽著海浪的拍打聲,樹葉被風吹的

呼呼聲,雖然不說話,但彼此也喜歡這陣寧靜的感覺。



    走到中途仙道背著欄杆雙手也放上欄杆上。



   「不問我是不是真的?」



    沒有一點閃爍,仙道微笑的看著流川。



    經過今天一頓飯的相處,說真的仙道希望流川不是那些會歧視

他的人,不過若流川真的選擇搬離,他也不會多說。



    始終就算是親人也不是每人也可接受這病的,何況只是一個認

識不過兩天的人。



    但仙道知道他不會忘了流川跟自己過的這一晚,除了諸星外好

久他也沒試過和一個「朋友」一同出外了,他今晚很快樂,不論最

後流川說的是什麼。



   「那,是不是真的?」流川站在他身前,月光的照耀下他的樣

子比平常更為溫和。



    其實流川知道是不是真的也不再重要,因為他決定交這一個朋

友。



    問他不怕會傳染嗎,他覺得仙道和自己也會小心這一點,而且

仙道更比他更重視傳染這事,這兩天他發現仙道用過的東西也一定

會與流川分好。



    好像牙刷,因為仙道可能會流牙血,這樣便有機會在流川不知

情的情況下用有傷口的手接觸他的牙刷,所以他會把牙刷放到另一

個櫃內。



    牙線那些更不用說,仙道每次用完也好像那些東西是有毒般把

它們五花大綁再丟進自己的垃圾桶裡,所以流川知道仙道是個很細

心的人,就算在他還不知他病情時。



    再說,他知道沒人想有這樣的病的,仙道只是不好運有而已,

這樣便奪去他識朋友的權利好像太過份了。



    而且流川不是個會因他有病而唾棄他的人,所以結論是不論仙

道有沒有病,他也會把仙道當成朋友。



    仙道吸一口氣閉上眼,好像下定決心後才肯定的說:「是的。

」



    沒有接下來他所想的咒罵,流川沒說話的回應令仙道有點心慌

,究竟流川是介意還是不介意呢?



    他慢慢的睜眼,看到的只是流川抬頭看著天上一閃一閃的星星

。



   「今晚的星星很漂亮。」問非所答的答案。

   「流川君?」這是什麼答案。

   「有沒有聽過每一個人死後也會化成星星在天上閃鑠?」流川

走到他身邊也一樣把手抬到欄杆上,頭仰望著星空。



    他想起小時他媽媽跟他說的話,那時的他還不明白這是什麼意

思,現在他明了。



    仙道點點頭。



   「一個人的生命活得越精彩,死後那夥星也會閃得越漂亮。」



    人一生也只是沖沖數十寒暑,最終的結局還是逃不過死這一關

,活著是為了讓自己的生命更精彩、閃耀,在死時而無憾,這不才

是最重要嗎?



    所以他的爺爺跟奶奶才會讓他自由發展,因為追是他自己的人

生。



    仙道也抬起頭看著那一遍星空,有點被吸進天上的感覺。



    他明白流川的意思,而他,每天也是用盡所有力氣去生活的,

一點微不足道的事對他來說也可說是恩惠,因為他不知自己會在哪

天會一睡不醒。



    而在他死前他希望自己不是白活的,他要讓自己短短的人生添

滿不同的顏色,他要把自己這一生所看到的東西也拍下來,所以他

選了攝影系。



    在他活了二十年的歲月裡,他已拍下一本又一本厚厚的相簿,

如果上天要他這一刻死他也會是含著幸福的笑容死去吧。



    不知道他死後可不可化成星星呢?



   「所以重要的是過程,不是結果。人一生也要死一次,不論你

是窮還是富,上天,是公平的,衪給了你一個缺點也會給回你一個

優點,衪給你這樣一個病也一定會給你一樣東西作補償。」流川轉

頭看著他。「所以,我會是你補償之一。」



    有點轉不過來的仙道愣住的看著流川漆黑的眼眸,這才發現原

來流川的眼睛是這麼漂亮,他眼中閃耀的眼神有點像星光。



    他是他的補償之一?那即是?



   「你會繼續跟我住?」仙道訝異的問。

   「因為你也是我的補償之一。」淡淡一笑,他們倆是亙補的吧

。



    夜,還是這麼漂亮。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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