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擇
(22)

作者﹕Gabi

原作是《愛與恨的抉擇》
英國人喬吉特.海爾著。

那位年輕的女士給了車夫三個埃居,“請您去幫先生看著馬好嗎?” 車夫現出老到的巴黎佬的微笑,微微的彎了彎身子,利索的跳下了馬,牽 著愛喜兒拐到不可能聽見他們談話的地方。 “您可以進來嗎?”她輕聲問道。 澤北猶豫了一下。年輕女人鄭重的樣子說服了他。他很快進了馬車。 神秘的女人利索的撩起面紗。昏暗的光線照在她臉上。或許是因為頭發和 眼睛都過分的烏黑了,她的面孔蒼白的怕人。 澤北不由叫了起來,“南小姐?” “是我。”朱麗亞輕聲說。事實上她今天一直聲音很輕,仿佛害怕自己的 話被誰聽到一樣。 澤北注意到她的嘴唇顫抖的很厲害,眼睛里有慌亂和恐懼的神色。 出什么事情了?他想,但是并沒有問。 “您是流川的朋友嗎?”她抬起大大的、烏黑的眼睛看著澤北,“是好朋 友,是吧?”雖然是詢問,但是她的語氣更像是肯定。 澤北覺得她需要的只是自己的一個表態而非對“是”或者“不是”做出選 擇。 而且,她只用姓氏稱呼流川,可見他們之間的關系很密切。 “是的。很好的朋友。”澤北回答道。 “那就好。”朱麗亞抿著慘白的嘴唇微微一笑,她握住澤北的手,“那么 ,看在上帝的分上,您去救救他吧。我懇求您。” “出什么事了?”澤北不由提高了聲音,“他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可是,我今天偷聽到父親和叔叔說話。叔叔說流川是,是 他的,……兒子。”緋紅色飛上她的臉頰。對著外人說出自己家庭的隱私,而 且是丟人的隱私,沒辦法不羞愧。但是她是個勇敢的姑娘,于是她紅著臉繼續 說下去,但再也不抬頭看澤北。“他說仙道先生帶流川到巴黎來是為了出他的 丑,他沒有辦法了,希望父親能幫助他、要流川離開巴黎。父親很生氣,但還 是同意了。”血色慢慢褪了下去,朱麗亞現出恐怖的神情,“他們說話的時候 ,叔叔面對著門,我正好看見他的臉。”她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那個表 情……”年輕姑娘還搭在澤北胳膊上的手無意識的抓緊了,澤北只覺得那塊被 抓住的肌肉生疼。“他會殺死流川的。我知道。那是魔王的臉。他恨流川,恨 他自己的兒子啊。我的上帝。”她捂住嘴巴,無力的靠在車板上,“真是太可 怕了。” “的確可怕。”澤北陰沉著臉。那個南烈,簡直是又卑劣又陰險。“南小 姐,謝謝您告訴我這些。我會保密的。” 這會兒朱麗亞已經恢復了勇氣。“謝謝您。可是,我恐怕叔叔已經有所行 動了。這是我從書桌上拿到的。”她遞給澤北一張紙,“他在便條上寫了字, 在下面的紙簿上留下了痕跡。我用鉛筆拓下來了。您自己看吧。” 澤北接過去。朱麗亞沒有去看他,只是低下頭,臉色變得慘白。她是有理 由這樣的──看完便條后澤北的臉色比她還要慘白。 “謝謝您。”他從馬車里跳下去,“我這就去。” “澤北先生──” “什么?” “有什么是我可以幫忙的?”朱麗亞看著他。 “您可以把您剛才告訴我的,都轉告彩子嗎?剩下的,她會處理。” 朱麗亞的臉色由白變紅,然后再度慘白,“好的。那么,再見了。”她聲 音雖低,但語氣很堅決。 “謝謝您。”澤北真心實意的說道。他知道朱麗亞為此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但現在他顧不得想這些了。 最重要的是流川的安全問題。 澤北趕到朱麗亞提供的地點時,天已經擦黑了。好在他在路上買了個燈籠 ,倒還看的清楚。沒有人,但地上有清楚的馬蹄印。他蹲下來仔細觀察。 是兩匹馬的踢印,非常規則的形成弧線。可見是由高明的騎手駕馭的受過 訓練的馬。很明顯的看的出來是走了兩趟的,而且時間隔的還有點久──前陣 子下過雨,而兩次的踢印深淺顯然不同,可見一次是在雨前,一次是在雨后。 從朱麗亞提供的情況看,這前一次的應該是踩點,后一次是實施了。 讓澤北揪心的是兩道雨后的踢印中更深的那道。他是個高明的騎手,很了 解什么樣的重量才能讓踢印深到這個程度──兩個人的體重。也就是說,流川 可能也在那匹馬上。依著流川的個性,他是怎么都不會和陌生人騎一匹馬的。 如果是被強迫拉上馬──姑且不論那些人有沒有這個能耐──那踢印不會還那 么規則。所以,他要么是失去了反抗能力,要么……澤北甩甩頭,竭力驅除心 中不斷擴大的不安。畢竟沒有看到血跡,不是嗎? 他順著馬蹄的痕跡前進。地上有兩個人的腳印和一條奇怪的痕跡,像是被 尖頭的東西划出來的。那三條痕跡一直向賽納河延伸。澤北握緊了拳頭。他仿 佛親眼看到失去知覺的流川被兩個人架著拖到河邊,腳尖在地上耕出一道淺淺 的溝。不行!不要想這些有的沒的!他警告自己,然后小心的往河邊走,心里 又是恐懼又是急切。 看樣子那兩個是上馬然后離開了。但是,沒有那道奇怪的痕跡了! 他茫然的看著伸向大道的馬蹄印。到了大道上,一切的線索就斷掉了啊。 河水特有的微淡的腥味沖到鼻子里,他突然鼻酸眼熱。流川你到底在哪里 ?你安全嗎?我答應彩子把你帶回去的,你叫我怎么辦呢? 牧和仙道趕到這里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澤北茫然呆滯的樣子。牧小心的叫 了一聲,“澤北。” 澤北沒有回話。 牧還待再叫,仙道攔住他,輕輕的搖搖頭。他走到澤北身邊,“流川活著 呢。” 澤北驚的一跳,“你說什么?” “他那樣的人,哪里那么容易就死掉了。”仙道慢慢的笑道。“況且好歹 他都是南烈的兒子。南小姐也許是過分敏感了一點。你看我讓父親氣的吐血, 他也從來沒真的要殺掉我,是不是?” 他笑得不合時宜。但不知怎的,看到他懶懶的笑容澤北就安下心來。 “好吧。告訴我,你發現了什么。” 澤北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的發現說了。 “牧,你怎么看?” 這當兒牧早去把周圍檢查了一圈。“我看澤北說的沒錯。不過,仙道,我 看這回南烈就算不打算除掉流川,也決不會讓他回來的。你看,很多人看到了 流川和南伯爵進了紅鴿客棧,然后他今天失蹤了。如果有問題,大家懷疑的只 會是南伯爵而不是他。這么好的機會,他怎么會不利用?” 不是不知道這樣說太直接,可是牧是那樣一種人:他寧可先看到想到最壞 的結果,也斷斷不肯造個假相讓自己開心。 澤北咬緊了嘴唇。“仙道,如果我要去殺南烈,你不許攔著我。”他凶狠 的說道。 “如果流川真的出事,你盡管去殺他好了,我決不攔你。”仙道冷笑道, “可現在他生死未明,你著急找死嗎?” “我看他們到這里來不是為了拋尸。”牧皺著眉毛摸了摸馬蹄印,“八成 是故弄玄虛。在那么個時間賽納河人不少,他們不會冒這個險。” “沒錯。而且,在黃昏的時候,馬上托著一個不能動彈的人在這條路上走 ,只怕也太引人注目了。”仙道看了看踢印延伸的方向。“澤北,你看不看的 出來那馬是什么品種的?” “從步伐的大小看,是阿拉伯馬。”澤北回答道。勇氣和希望慢慢回到他 身上。 仙道想了想,“巴黎的阿拉伯馬不多,是不是?” “我可以查到。”澤北叫道。有博弗爾先生的關系在,查這點東西不成問 題。 “不需要查馬車嗎?”牧問道。 “不用。兩匹馬跟在馬車后面,豈不是太亂來?”仙道搖頭。 “可也未必啊……”澤北嘟囔著。他是唯恐漏掉一絲的可能。 “你是……”仙道忽然變了臉色,“對啊!”他跳起來,“牧,你記不記 得,我們來的路上聽到有人說,一輛馬車停在樹林里,但是沒有套馬?” “你是說,那兩匹馬就是這里的兩匹?”牧和澤北都不是傻子,一下子明 白過來。 “我馬上去查那兩匹馬。”澤北跳起來。 “那,我去打聽那輛馬車。”牧也站起來。 “馬車還是讓我去打聽吧。你回家去,別讓彩子擔心了。” 仙道攔著牧, “她現在可不搭理我。” 牧沒有和他爭辯。仙道的辦事能力他很放心。“那,有什么我可以做的? ” “編個流川不在的理由搪塞大家。然后,麻煩你幫我接受當佐公爵夫人的 邀請,說一周后的晚會我們都去。你,彩子,澤北,越野,都去。如果可以, 請叫上小白金漢公爵。謝謝你。” “好的。我會處理。” 牧離開了。 澤北看了他一會。仙道笑起來,“怎么,現在還要罵我一頓?” “不。”澤北搖搖頭,“我有點替你難過。我以為你是自私抹不開面子才 羞辱流川。可是,現在看來不是這樣。你很難過。” “瞧你說的。”仙道失笑,“親愛的兄弟,等有了好消息我們再來談這個 問題,如何?現在一秒鐘可是三個人的命。” 澤北一言不發,上馬就走。 現在仙道一個人坐在潮濕的河岸上。澤北留下的燈籠好刺眼。他想。笑容 慢慢的從他臉上退去。他把臉埋在雙手中。鎮靜和笑容都是裝出來讓他們安心 的。他根本不能肯定流川還活著﹔他恐懼得全身發抖。 流川流川,你可千萬別死,不要不給我補償的機會……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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