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擇
(19)

作者﹕Gabi

原作是《愛與恨的抉擇》
英國人喬吉特.海爾著。

流川認真的盯著宮益。這個人的眼睛不敢與他對視,就像是在決斗中軟的那 把劍會先敗下陣來。但是流川知道他不會這么容易放棄。流川自己是在巴黎的大 街上長大的,他現在從宮益的身上聞到同樣的、巴黎的街道的味道。從宮益的衣 著、說話方式來看,他是剛剛從污水里掙扎出來,看到了更好的生活的希望── 流川了解這種人。他們像巴黎街上的老鼠一樣,既膽怯又勇敢──這個由德.伯 拉姆伯爵夫人提供的希望就是宮益的一切。無論自己怎么樣威脅恐嚇,這個男人 都會堅持完成自己的工作。 已經很晚了。 宮益看著月光透過樹影在這年輕人臉上投下的光斑。作為一個認真的“記者 ”,他當然不會不知道流川是誰。這個年輕的几乎還是個孩子的男人的確值得引 起那么大的轟動。宮益想。他剛才的表情是如此的凌厲,以至于宮益几乎認為自 己沒有勇氣去拒絕他的命令。這就是貴族和平民的區別嗎?宮益無力的想到。他 咬緊牙。不行。他說好了要和杜麗結婚的。他需要這份工作、他需要這筆錢。他 不能離開這里。 “伯爵夫人給了您多少錢?”流川冷冷的問道。 宮益畏縮了一下。剛剛這年輕人眼睛一瞟,讓他只覺的自己成了透明人似的 、被看的一清二楚。 “先生,這不是錢的問題。”宮益漲紅了臉。他努力的挺直了背,“我認為 ,我的工作和您的職位一樣高尚。請不要侮辱我。” “如果我給您提供更好的線索呢?”流川的眼睛在黑暗中發亮。 宮益就覺得自己的心砰砰跳了。剛才流川的問話已經點到他的痛處。他做好 了受辱的准備。然而流川卻沒有乘勝追擊,反而給了他一個機會。 “為,為什么?”他結結巴巴的問道。 流川知道自己可以解決這件事情──他打動宮益了。他微微的苦笑了一下。 為什么嗎?因為我很了解你的生活。我知道像你這樣的人也需要自尊。我不愿意 讓你因為自己的工作受到別人的侮辱。 心里想著,他嘴上只冷冷的回答道,“不為什么。我高興。” 不曉得為什么,雖然這個貴族的語氣是這樣的冷淡而且驕傲,但是宮益就是 覺得自己可以相信他。 “是什么線索?” “您知道豎琴街××號嗎?” 宮益點點頭。 “您馬上去那里。只要您有辦法讓那間屋里的人出來露面,您馬上就知道這 條新聞是不是比這里的更值得您勞累。”流川淡淡的說。他有意沒有把話說完。 這是彩子教的:半句話總比一句話有吸引力。 “您能發誓嗎?”宮益熱切的看著流川。他決定去那邊看看。老實說,伯爵 夫人的這個新聞他倒真的沒多少興趣。 “我發誓。”流川放開他,“把他們引出來也許需要一些東西。您可以用我 的名字去賒賬,我不會不認賬的。祝您好運,先生。”然后他徑直離開了,甚至 沒有回頭看宮益一眼。 后者怔了一下,飛快的往豎琴街跑去。 流川從窗帘邊走開。宮益的樣子讓他多少想起了自己的過去。然后他半是惡 劣半是心虛的笑了一下,“但愿沒有做錯。”他喃喃的說。 很快流川就知道自己干的勾當有什么后果了。 第二天,整個巴黎的上流社會被一件丑聞鬧的沸反營天。原來昨天晚上紅磨 坊的明星葛萊亞小姐在豎琴街的寓所不曉得怎么著了火,然后一男一女在一片混 亂中披著睡衣沖了出來,被看熱鬧的逮個正著。據當時恰好在場的一個記者說, 那男人居然是莫法侯爵!后來那個記者沖上去要和莫法侯爵說話,被后者一把推 開。之后莫法侯爵像中了邪一樣衣冠不整的跑開了。驚惶失措的葛萊亞小姐舉著 手傻傻的站在那里,“像是道別又像是悔罪。”那個現在已經很有名的記者,宮 益先生在報紙上這樣寫到。 礙著流川和仙道的關系,自然是沒人當面說些什么的。但流川已經學會了從 眼神和動作中找出自己想要知道的東西。他于是知道這回自己解決事情的方式未 必就比讓仙道和伯爵夫人結婚好多少。須知對任何一個男人來說,自己的女人背 著自己偷情都几乎是一件最恥辱的事情。唯一比這個更糟的就是,那個情夫居然 比自己差很遠。而在這個丑聞里,仙道是兩樣都占全了! 甚至連彩子都不敢開玩笑了。流川不大敢去看仙道那張雖然還是笑著,但額 頭陰沉沉的臉。好像真的是做錯了。他懊惱的想。 “流川,”仙道的聲音讓他迅速的抬起頭。他臉上的表情把仙道逗笑了,“ 不要這么無辜的看著我。我只是很好奇,你用叉子怎么喝湯?” 流川連忙把叉子放到一邊,“對不起。”他像個苦惱的中學生那樣說道。 “屋里可夠沉悶的。大家都不在啊。” 仙道笑道,“怎么樣,出去兜風吧? 就你和我。啊,也看看澤北去不去。” “好的。我去叫澤北。”流川很快站起來往樓上跑。 仙道看著流川輕快的背影。很好的年輕人。也許是他所見過的所有的年輕人 中最好的一個。大概自己是錯待了他,才會受到這樣的懲罰吧。他冷酷的瞇起眼 睛。今天早上葛萊亞已經從那間寓所里搬出去了。 如果必須接受她同時有兩個情人的事實,至少他沒必要一個人出房租而且負 擔莫法的酒水費用。葛萊亞是個女人,他當然不能對女人下手。可是莫法最好去 教堂為他自己祈禱。等流川的事情告一段落,他會叫莫法再也笑不出來的。 一會兒澤北和流川一起下來了。 “就走嗎?”澤北問道。 “嗯哼。你們先去馬房等我。我去書房寫張便條就去找你們。” 仙道回答道 。 兩個年輕人離開了。 “從來沒看到過他這樣惱火呢。”澤北喃喃的說。 流川有點心虛。 這時他們聽到魚柱的聲音。扭過頭,只見魚柱帶著一個中年的禿頭男人過來 了。 “先生,他說有事找您。”魚柱對流川說。 流川驚訝的看著那人。他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啊。 “您好,先生。”那人往后退了几步,恭敬的鞠了一躬。“很冒昧來這里找 您。可是您看,我們是小買賣,沒有現錢就沒法子運轉。您看看,您的賬單…… ” “我沒有在您那里買過東西。”流川回答道。 那人倒也不著急,“的確不是您買的。是您的朋友買的,他說記在您的賬上 。這是他的簽字。” 流川接過了賬單。看到那個名字的一剎那他的臉變得慘白。 宮益義范! 他到自己衣兜里摸了一下,“澤北你手頭有錢嗎?麻煩你幫我付賬好嗎?” 流川的表情讓澤北好奇心起,“是什么東西啊?”他湊過去看,“煙火?流 川你買煙火做什么?”數目倒是不大的。澤北老老實實的從衣兜里掏錢。 “謝謝您,先生。”那人微笑著回答。 “拿了錢您就離開吧。”流川几乎是粗魯的說道。惹來澤北更為好奇的一眼 。流川這是怎么了? 几乎是那人剛剛離開,仙道就過來了。 “你真慢。”澤北抱怨道,“要不是……”他感覺到流川偷偷的拉著他的衣 袖,眼里的表情都可以讓一堵牆開口了──不要說剛才的事情──他不明所以, 但還是說下去,“要不是我懶得動,在上去揪你下來。” “這不是來了嗎?”仙道笑道,“好了,小伙子們,我們走吧。” 流川擦過的時候,澤北聽到一聲極低的“謝謝”。這小子在搞什么鬼?等得 了空一定要問的。 仙道并沒有錯過早上流川的小動作。那孩子似乎和澤北處得相當的好,已經 可以分享秘密了。他想。這個想法讓他有點輕微的不快。 有人在敲門。 “進來。” 是魚柱。“爵爺,我想談一下流川先生的事。” “出什么事了?”仙道驚訝的問道。 “今天我撿到了這個。”魚柱把一張紙遞給仙道,“我怕他被帶壞了,開始 揮霍呢。” 似乎是光線過于刺眼,仙道微瞇了一下眼睛。“謝謝你,我知道了。你叫流 川到我這里來。我親自和他談談。” 魚柱出去了。 仙道臉上的表情一下失去了控制,現出猙獰。流川楓他怎么敢?! 聽到敲門聲他背過身去,“請進。” “你找我?”是流川。 多么平靜的聲音。仙道冷笑著轉過身。流川看到的還是那張溫和的微笑著的 臉。但是,好像是有點不對頭。 “我找你,我親愛的孩子。坐下吧。” 流川依言坐下了。 “有些事情我想問問你。”仙道在他對面坐下。 流川突然看出仙道眼里的冷冰冰的嘲諷,不由哆嗦了一下。 “你在發抖。很冷嗎?”仙道笑瞇瞇的看著流川,“沒關系。我想很快就可 以談完了。事情并不復雜,我猜。” “什么事情?”流川挺直了背。污水里的老鼠。他突然想起那天晚上他扼住 宮益的脖子時想到的比喻。 現在他好像也是在這個處境。 “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認識他的。” 仙道微笑著把魚柱拿來的那張紙遞到 流川面前。在看到紙的時候,流川的臉失去了血色。 要命的賬單!
∼待續∼
注:

1,豎琴街,是16世紀或者17世紀巴黎的一條街的名字。我這里用的是意譯,不
曉得音譯是什么樣。我記得那里好像住的是小手工業者和小商人。

2,莫法侯爵。天曉得那時有沒有這個人。不過在左拉的小說里這個姓氏出現過
。我懶得想法國姓氏,就隨手拿來用了。如果那時也有某個莫法侯爵,我只能說
,此乃雷同,概不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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