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有人問起流川和小楓之間的關係，兄妹倆的反應總在兩個極端。

   「─────」
    沈默是流川一貫的反應。流川認為，他沒有義務向別人解釋他和小楓
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而小楓的反應則是────
   「───你說呢？你覺得我和楓之間會是什麼樣的關係呢？嗯∼∼∼
∼」然後露出曖昧的笑容。再加上他之前對那些女生說什麼「心相連，身
體也相連」的話──這種話想不傳開也難──所以沒有人會企圖對這問題
的答案追根究底。

    會拿這種曖昧關係開玩笑的，恐怕只有櫻木而已。

   「呵呵呵．．．死狐狸，你女朋友來看你啦？感情真不錯嘛！」
   「．．．．」
   「進展到什麼地步啦？Ｂ、Ｃ、還是Ｄ啊？───」
   「．．．．」．．．．什麼Ｂ、Ｃ、Ｄ的？流川心想。不過說這話的
櫻木自己可能也不知道。（．．．應該是Ａ、Ｂ、Ｃ吧．．．）

    練球的時候，櫻木就時常這樣有一句沒一句的調侃流川。流川向來是
不予理會，因為只要櫻木鬧得太過火了───

   「櫻木！給我專心的練球！───」
   「哇──痛啊！你這可惡的大猩猩！──」
   「．．．．白癡。」
   「∼∼∼死狐狸，你說什麼！！！」

    ───往往是這樣收場。

    托小楓天天找仙道練球的福，現在流川和仙道天天都可以見上一面。
但是"相見爭如不見"，兩個人就算見了面，只要有小楓在場的話，連貼心
話都說不出口了，遑論"親密動作"。

    仙道深刻的了解到何謂"咫尺天涯"。流川明明就在伸手可及之處，但
是．．．
 
   「咳．．．」
    小楓咳了一聲，仙道伸出去的手立刻縮回來。流川在心裡瞅了那個企
圖搭他肩膀的人一眼，但小楓的一雙大眼睛卻直盯著仙道看。
   「．．．．」
    仙道雖然有點嘔，但總不能當著流川的面說些什麼吧！於是仙道向小
楓露出了具有挑戰意味的"自信滿滿"的笑容。
    小楓眨了眨眼，隨即以她的招牌笑容回應────

    兩人笑顏相對的瞬間，仙道似乎感到一股顫慄流過全身───

   「對了對了，仙道，反正都已經這個時間了，你和我們一起去吃飯嘛
！」
   「呃．．．？」
   「．．．．」
    仙道露出防備的表情。流川則以有點"驚訝"的表情看著小楓。
   「哎呀，好嘛，仙道，一起去嘛∼∼∼」
    小楓又拉住仙道的手，撒嬌似的"要求"──事實上是一種變相的"脅
迫"──。仙道看了看流川，流川已經恢復了面無表情。
   「───如果你不想跟來，沒有人勉強你。」流川略帶賭氣似的語氣
。

    ───笑話，怎麼可能不想跟去呢？你走到哪我就跟到哪！！！

   「好啊！───」
    說這話的同時，仙道又瞄了小楓一眼。小楓雙手交抱胸前，下巴微揚
，露出"滿意"的笑容。

   「．．．我說．．．小楓啊．．．．」
   「嗯？」
    小楓放下手中熱氣騰騰的茶杯，以明朗的笑容回應仙道的囁嚅。
   「．．．妳打算在神奈川待多久啊？」
   「．．．．！」
    小楓聞言眨了眨眼。流川則狠狠的瞪了仙道一眼：你這傢伙在說什麼
啊！！
    小楓揚了揚眉，露出不高興的表情。
   「．．．怎麼這麼問嘛．．．難道仙道你討厭我，急著趕我走嗎？」
   「不是啦．．．只是隨便問問而已，我怎麼會討厭妳呢．．．．」
    仙道的辯解也只能說到這裡。那種"因為和妳在一起很快樂，所以希
望妳能待久一點"的"客套話"他真的說不出口。小楓作出沈思的樣子。
   「．．．大概會待上個一年半個月吧．．．．」  
    若無其事的把炸彈丟出去似乎是小楓的專長。仙道忍不住要作出跌倒
的動作。
    流川依然保持沈默。對他而言，小楓要待在神奈川多久都無所謂；只
是一想到小楓說：仙道是個不錯的男生，心理就有點複雜。
   「────我去付賬。」
    流川站起身來。仙道原本想跟去，但卻被流川的"眼神"阻止了。於是
座位上就只剩下他和小楓兩個人尷尬的相對而坐──至少對仙道而言，這
樣的感覺實在不舒服。

   「──你很喜歡楓是不是？」
   「．．．咦？」

    小楓的聲音打破沈默。令仙道驚訝的不是小楓的問題，而是小楓說話
的語氣。仙道望著小楓，小楓的氣質和前幾天相比真是大相逕庭；現在的
小楓流露出一股銳利而難以親近的氣息。

   「．．．小楓？．．．」
   「我問你：你很喜歡楓是不是？」一樣冷澈的語氣。
   「．．．是又怎麼樣？」
    ──笑話，我才不會被你嚇倒！！仙道讓自己的心理逐漸進入備戰狀
態。小楓微微彎起嘴角笑了笑。這種微笑讓仙道想到流川。
   「我果然沒有看錯．．．既然如此，我也沒有必要隱瞞你．．．我很
喜歡楓，而且不是以姊妹的身分．．．我是以"女人的身分"喜歡流川楓！
」
   「───────────────！！」
    ────什麼！？仙道一陣錯愕。當然，仙道的表現全在小楓的意料
之中。
   「我想你一定會說，我和楓不是兄妹嗎？妹妹怎麼可以喜歡上哥哥．
．．不過呢，連男人之間都能夠彼此愛慕的話，異性的兄妹之間也沒有什
麼不可以的．．．．」
   「．．．妳是當真的嗎？小楓．．．．」
   「算我遲來一步，楓已經先喜歡上你了．．．但是我把話先說在前頭
：我不會把楓讓給你的．．．」
   「妳．．．．」仙道真的說不出話來。
   「．．．你要把我現在說的這些話告訴楓也無所謂．．．我倒要看看
，楓是會相信你還是相信我．．．」
    小楓的嘴角漾開一朵豔麗的微笑。仙道深刻的感覺到這是一場不公平
的戰爭──

   「───小楓，我們回家吧。」
    流川的聲音傳來，仙道震了一下。

   「好！」
    小楓的神情在一瞬間恢復過來，又是一派天真爛漫的笑容回應流川的
呼喚，和方才相比判若兩人。仙道這才見識到什麼叫做"ｆａｃｅ ｏｆｆ"
（變臉）。

   「仙道，還坐在那幹嘛？走吧！」
    小楓帶著笑語的呼喚讓仙道有一種錯覺，仙道抬頭看看小楓，小楓水
亮的雙眼裡隱藏著的負面情感讓他更加確定自己不是被錯覺所迷惑。

    ────這丫頭在向我宣戰！！

    "我不會把楓讓給你．．．"這句話該是我說的！！
    仙道在心裡對小楓說道。

    和仙道分手之後，兄妹倆一如往常並肩而行。

   「──剛才和仙道聊什麼？看你們聊得挺高興的。」流川問道。
   「呵呵，我們沒有聊什麼啊！」
    小楓拉著流川的手臂笑著。流川見狀也不打算追問。

    小楓注視著流川俊俏的側臉，微笑的問道：
   「楓，你和仙道在一起的時候，都聊些什麼啊？」
   「．．．嗯．．．」

    ───對啊，我和仙道在一起的時候都聊些什麼？這麼一想，自己和
仙道似乎不怎麼交談。除了籃球之外的話題．．．．我和仙道還聊些什麼
？好像．．．．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說話的人總是仙道。雖然總覺得那
個人很隨便，但是一直包容那種任性的沈默的人也是仙道───那個人的
聲音，那個人的影子．．．

   「．．．楓。」

    流川低下頭去看著小楓。小楓的表情失去了平常的明朗。

   「．．．你覺得，仙道會不會很討厭我啊？」
   「．．．怎麼會呢，他不是說了"不討厭你"的嗎？」
   「．．．還是說，仙道和楓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我卻介入你們兩個人
的世界，所以．．．．」
   「小楓。」
    流川停下腳步。小楓低著頭不作聲，瀏海遮住了眼睛。
   「．．．我想知道楓的朋友是個什麼樣的人．．．這樣會帶給仙道困
擾嗎？．．．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
    流川摟住妹妹的肩膀。
    這就是女孩子嗎？有時候任性，有時候柔弱───流川心裡這麼想著
。但是對流川而言，雖然同樣是女孩子，小楓和別的女孩子是絕對不一樣
的。別的女孩子心裡想什麼，對"流川楓"這個人抱持著什麼樣的感覺都與
他無關，但是小楓不一樣。不想讓她傷心難過───這是流川唯一的念頭
。

   「．．．．」
    小楓沒有作聲，只是靜靜的把額頭靠在流川的肩膀上。

    ───為什麼，為什麼楓會那麼喜歡仙道呢？我和仙道．．．又是哪
一個比較重要？．．．．

   「．．．哎呀，我真笨，幹嘛為這種事情不高興呢？」
    小楓如銀鈴般的笑聲響起。流川以擔心的表情看著小楓。
   「反正才剛開始嘛，以後多得是時間和仙道相處．．．總有一天，我
會和楓一樣，和仙道成為很好的朋友───」
   「─────」
    看見妹妹的笑容，流川微笑了，但是微笑裡的苦澀卻滲到心底。

    仙道回到家便一頭倒進床裡，仰望著天花板。
   「．．．．什麼"女人的身分"．．．什麼"連男人之間都可以彼此愛慕
，所以異性的兄妹也沒什麼不可以"．．．．唉．．．．」
    仙道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原本仙道還嘲笑自己心胸狹窄，但現在卻
連自嘲的心情也沒有了。他從不認為自己喜歡流川有什麼不對，感情這種
東西就是這麼突然出現．．．．但是，面對"突然出現的情敵"仍然需要心
理準備。
   「唉──楓啊，你說我該怎麼辦呢．．．．」
    仙道把臉埋進了枕頭裡。

    流川難得的在大半夜裡醒來。
   「────」
    ．．．．這該不會就是仙道常說的"失眠"吧？．．．流川搖了搖頭。
怎麼可能睡不著呢？為什麼會睡不著───流川倒回床上，閉上眼睛，強
迫自己入睡，可是意識卻異常的清醒。
    然而流川一點也不想去探討自己無法入睡的原因。隔著一道牆，小楓
就睡在隔壁───

   「．．．彰．．．」
    流川低聲的唸著，深怕被聽見似的─────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