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起床啦！都快要中午了耶！」
   「─────」
    ．．．．流川強睜發麻的雙眼，小楓拉開窗簾，刺眼的陽光立
刻侵入流川的意識的一隅。流川發出意義不明的聲音，一翻身把自
己捲進棉被裡。
   「是星期天耶，天氣又那麼好．．．哎呀，不要睡了啦，楓，
你平常在學校還睡不夠嗎？───」小楓撒嬌似的聲音持續響著。
流川向來是不允許任何人打擾他睡覺的，小楓可以算是一個特例。
不過這次流川並沒有起床的意思。
   「．．．．反正是星期天．．．．就讓我睡一整天吧．．．」
流川咕噥著。他幾乎一整晚都沒有睡著，直到天色微亮的時候才逐
漸陷入昏睡，現在前所未有的疲勞和睡意一下子湧上，幾乎就要把
他吞沒。

    ．．．．好想睡．．．．好想睡．．．．

   「．．．．」
    小楓噘起了嘴，看著床上和棉被捲成一團的流川。
    ──好無聊，這麼好的天氣，居然還賴在床上．．．這個人的
生活，除了睡覺，就只有籃球．．．籃球．．．籃球．．．───
想到這裡，小楓看了看流川的睡臉，露出了狡黠的微笑。

   「．．．喂，這裡是仙道家．．．」仙道從被窩裡伸出一隻手
接起床頭的電話，也是一樣有氣無力的聲音。
   「．．．仙道。」
   「．．．小楓！？哇．．．．！」
    仙道嚇了一跳，猛一抬頭，額頭撞上了床頭櫃。小楓在電話線
的那一端，表情依然十分冷漠。仙道發出低沈的呻吟，揉著額頭。
   「我說，仙道，你該不會也還沒起床吧？兩個人都一樣，都是
無趣的傢伙．．．．」
   「．．．楓．．．流川也還沒醒嗎？」仙道的意識逐漸恢復中
。
   「是啊。」
    小楓露出微笑，一隻手玩弄著電話線。
   「．．．我原本是要叫醒他，要他陪我出去玩的，可是他的睡
臉實在太可愛了，我實在不忍心把他吵醒呢．．．」
   「──────」
    ．．．．可愛的睡臉．．．仙道嚥了一口口水。
   「．．．怎麼樣，要不要到我們家來玩呢？仙道。我現在很無
聊呢．．．」
   「．．．．！」
    ．．．仙道陷入了兩難。───要不要去呢？他實在很想見流
川，但是一想到小楓也在───如果小楓只是"普通的妹妹"，仙道
或許就不會那麼在意了，但小楓很明顯的對自己的孿生兄弟"心懷
不軌"───至少對仙道而言是如此。仙道可以想像，他這一去可
能會有什麼尷尬的情形發生；而流川看到他也不會給他什麼好臉色
看，搞不好還會刮他一頓，但是───
   「考慮得如何了？仙道，再不說話我可要掛斷電話囉───」
   「───我去。」
    ────豁出去了！仙道心想。明知小楓的邀約必定不懷好意
，但他不能容忍像小楓這樣的女孩待在流川身邊，而且獨佔流川的
溫柔───
    害怕也好，嫉妒也罷，仙道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

    小楓在電話的另一端發出笑聲，然後掛斷了電話。仙道從床上
起身，坐在床沿大大的嘆了一口氣。

   「楓，快點起床啦！∼∼∼」
    小楓跑回樓上流川的房間，扯著流川的棉被。可是流川依然不
為所動，把臉埋進枕頭裡。
   「．．．．」
    小楓見狀沈默了幾秒，然後低下身去，湊近流川的耳邊───

   「仙．道．要．到．我．們．家．來．玩．囉！─────」

    已經刻意壓低的聲音卻仍然十分清晰響亮。兄妹倆維持原姿勢
約五秒鐘之後，流川才突然從床上跳起來。睡意一瞬間完全被驅散
。

   「∼∼∼∼小楓．．．妳說什麼？？！！」尚未完全醒過來的
聲音還有些沙啞。
   「仙道要來玩啊！我請他來的。」
    面對流川驚訝的表情，小楓仍然快樂的微笑著。
   「所以，楓也起床吧，讓客人看到睡眼惺忪的樣子不太好吧！
」
   「∼∼∼∼∼∼」
    流川很想發出慘叫，但是他實在沒有力氣。小楓笑著跑出房間
。
   「快點清醒過來吧！仙道快要來囉！───」
    流川抬起頭來看著小楓的背影。鬱積在胸口的壓力似乎比前幾
日又更沈重了些。

    仙道來到流川家的門口，按下門鈴。
    小楓出來應門，帶著十分期待似的笑容。仙道只是微笑回禮。
    走進客廳，流川已經坐在裡面了，仙道在流川對面的位子坐下
，兩個人隔著大約五十公分的距離相對而坐，注視著對方的臉。

   「我去端茶來．．．你們先聊吧！」
    小楓轉身到廚房去了。確定小楓的身影消失在客廳的紙門後，
仙道回過頭來看著流川。
   「．．．．」
    一樣白晰俊俏的臉孔，一樣熟悉的冷淡和沈默，但是卻顯得精
神不濟。黑眼圈這種東西在流川的臉上顯得特別明顯。
   「．．．昨天晚上沒睡好嗎？．．．楓．．．」
   「─────」
    流川沒有說話，或許他認為說什麼都是多餘的。雖然只有幾天
，但是他們都覺得好像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沒有這樣注視著對方了。
仙道慢慢伸出手指，輕觸流川的臉和睫毛。有點心疼，但是自己卻
不能為流川做些什麼，因為這是流川決定的──在妹妹離開之前不
要在一起，可是．．．．

   「───你來做什麼？」流川平淡的聲音打破沈默。
   「小楓打電話叫我來的，」仙道微微一笑。「其實我是被她的
電話叫醒的。我想看你"可愛的睡臉"．．．．」
   「─────白癡。」

    流川也笑了，但是這個笑容並沒有維持多久。小楓笑盈盈地出
現在紙門後，手中的茶盤裡放了兩杯茶和兩小盤點心。

   「兩位請用吧。」小楓把兩杯茶分別放在流川和仙道的面前。
    仙道反射性的拿起茶來喝了一口，但那異樣的口感擴散的速度
超過他的意識。著火似的感覺充滿了口腔。仙道差一點就要把口中
的茶水噴出來，但是流川就坐在他的對面───於是仙道就帶著十
分不自然的表情捂著嘴，很努力的想把口中的東西嚥下去。
   「．．．怎麼啦？仙道。」小楓的聲音傳來。仙道看了看小楓
，小楓的表情似乎隱藏著一抹冷笑。
    ────這丫頭．．．．！
    坐在對下的流川當然無從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是微微蹙眉露
出困惑的表情。
   「該不會是噎到了吧？仙道───」
    小楓拍著仙道的背，這動作讓原本就已經很痛苦的仙道更是難
受了。仙道不客氣的推開小楓的手，好不容易才把口中的東西吞下
去。辛辣的感覺從喉頭向下直達胃部，惹得仙道"淚水盈眶"，滿臉
通紅。
   「─────」
    差不多恢復過來的時候，仙道抬起頭來看著眼前的人。小楓一
臉無辜似的睜大眼睛，而流川的表情顯然有一點不悅。仙道知道自
己被擺了一道，但他能說什麼呢？只有無奈的低著頭。
   「．．．對不起，我剛才嗆到了．．．」心不甘情不願的說。
   「───連喝個茶都會嗆到，真是沒用───」
    流川說著便拿起自己的茶喝了一口。仙道幾乎就要叫出來，但
是看見流川完全沒有不舒服的樣子，他也就噤了聲。
   「下次要小心點啊，仙道．．．水也可能會嗆死人的．．．」
    小楓天真的笑容讓仙道心中的厭惡指數急速升高───這個表
裡不一的丫頭！！
    當然，小楓端來的點心，仙道更是一口都不敢嘗，深怕一吃下
去又會有什麼可怕的狀況出現。仙道深刻的體會到小楓的敵意──
──

   「．．．．妳到底在茶裡放了什麼？」
    以上廁所為理由，仙道來到廚房，以接近質問的口吻說。小楓
笑了笑，把清洗過的杯子放進碗櫥。
   「不過是辣椒油罷了。怎麼樣，味道還好嗎？」
   「妳．．．．」
    仙道為之語塞。小楓回過身來，露出宣戰的微笑。
   「只是一個小小的見面禮．．．不管怎麼樣，你還是不願退出
嗎，仙道？」
   「───楓原本就是我的，我沒有退出的理由。」
    ──不能退縮．．．我的反應關係到我和楓的未來！！仙道堅
決地回答。
   「是嗎？───既然這樣，我也有我的作法。」
    小楓的氣勢也是絲毫不減，揚起一側的眉毛，雙手交叉胸前。
   「楓是個很單純的人，我說什麼他都會相信───仙道彰，你
想你有辦法勝過我嗎？」
   「───我相信楓對我的信任，他絕對不會只聽信妳一面之詞。
」
   「那麼我們就等著看吧───」
    小楓嫣然一笑。仙道強壓住內心的不快努力保持冷靜。
   「走吧，我們兩個如果在這裡待太久了，楓可是會不高興的喔─
──」
    小楓轉身走出廚房，自信的背影烙進仙道的眼裡。
    說內心完全沒有動搖是不可能的。仙道握緊了拳頭。如果小楓
是一般的女孩子，仙道還有把握流川會站在他這邊，而且仙道也會
毫不猶豫的反擊；但是小楓對流川而言是"無可替代"的姊妹，流川
或許會因為手足之情而選擇離開仙道。
    ────如果楓選擇離開我的話，我．．．．
    想到這裡，仙道用力的甩甩頭，好把這不吉利的念頭驅除。

   「歡迎下次再來啊，仙道。」
    仙道要離開的時候，小楓這麼說著。流川依然沈默不語，只是
站在門口目送著仙道離去。
    黑亮的雙眸和平常似乎有點不一樣───有一點哀愁，有一點
無奈。

    回到房間，流川從窗口探出頭來，看著仙道的身影消失在街口
的轉角。流川頹然坐在床上。
    總覺得心裡很亂，但是究竟是為了什麼呢？倔強的性格讓他不
願意輕易承認困惑的存在。
    流川注視著靜靜躺在房間一角的籃球。

    小楓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注視著外面的庭園，難得的嚴肅表
情浮現在臉上。

    原本晴朗的天氣，到了午後卻積起了層層的雨雲。
    陰沈沈的天空，開始下起了毛毛雨─────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