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計
(9-10)

作者﹕Gabi

(9)    看起來南烈是一點都不打算給仙道單獨與流川相處的機會了。流川冷著臉,心里卻是急得要燒起來。如果今天不能弄出點頭緒,以后再找機會可就難了。他看看仙道。饒是那么好脾氣講風度的人,也被南烈的貼身防守弄得笑的發僵。再看看南烈──就差沒把“我才不給你機會”寫在臉上了。    流川按捺住焦躁,四下看著。遠處的一個男人笑嘻嘻的向他舉了一下手中的杯子。那是土屋。他笑的有古怪。流川皺著眉毛看看他。土屋努努嘴,比划了個伸手的動作。流川顧不上許多。即使是危險的機會,也比沒有機會的好。他立刻示意土屋過來。土屋把杯子放到一邊,悠悠閑閑的晃過來。   “南,你的晚會真熱鬧。” 土屋打了個招呼,“喲,這不是仙道先生嗎?你還在布宜諾斯艾利斯啊?幸會。”他向仙道伸出手。    仙道禮貌的還了禮。   “今天真風光啊。流川,是吧?”土屋突然換了談話對象。“南,不介意把你的漂亮寶貝借我一會兒吧?”一邊說,他一邊靠到流川身邊,“嗨,你欠我一個人情還沒還啊?跟我聊聊吧。”    南烈還沒來得及出言阻攔,流川已經哼出來,“怕你不成?”一邊扯著土屋就到屋角去了。    南烈的臉色暗下來,想必是想起了土屋對流川一直曖昧不清的關照。仙道暗笑。流川的性子他清楚的很。他這一下動作,看來是想出了什么點子。只不過,那個土屋到底是敵是友?流川竟可以這樣信任他。   “想和仙道敘舊吧。”土屋痞痞的笑,“要幫忙嗎?”    流川抿緊嘴唇,“開你的條件。”   “哎呀,”土屋裝模作樣的叫起來,“為什么你每次都對我用同樣的問句呢?難道我就那么乏味嗎?”   “白痴。”流川咬牙切齒。什么時候了,這家伙還是沒個正形。    土屋吃吃笑了,“小孩子。亂沒情調。好,我幫你。條件是,對我笑一個。”    如果不是無法可想,流川真的要把土屋摜到地上,然后踩踩踩……    土屋被流川孩子氣的表情逗笑了。“成,還是不成,你倒是,回句話啊。”    流川凶狠的瞪了他一眼,“成交。”    土屋拍拍他的肩膀,“交給我吧。”    看到土屋對著流川眉飛色舞,南烈心里那個后悔啊。什么叫前門進狼、后門進虎啊,這不就是實例嘛。    光去當心仙道了,怎么就忘了,那個土屋對流川也是居心不良呢。他人站在這邊和仙道說話,那眼睛恨不得長到土屋身上。看到土屋拍流川肩膀的那一下,南烈更是要跳起來。   “對不起,我還有些事情,先失陪了。”    仙道笑一笑,看著南烈火燒屁股一樣走了。目標嘛,當然是土屋。    也不知土屋和他說了些什么,反正仙道感覺到一時半刻南烈是不可能從那個叫土屋的泥潭里拔腳了。流川對他使了個眼色,退到偏廳里。仙道沒有急著跟進去。他四處晃悠著,時不時的和身邊的夫人小姐們說上兩句,直到確信南烈不會起疑才走進偏廳里。    那邊土屋配合的天衣無縫──他站的位置恰好使南烈看不到仙道和流川的去向──他暗笑道,這回流川可真是欠了我一個大人情啊。至于對自己的同志,他倒是不覺得內疚。反正流川又不是他南烈的私人物品,自己高興討流川歡心,關別人什么事。他倒是越來越喜歡流川了。這個孩子的任性聰明很對他的胃口。如果可能,也未嘗不可以認真追求看看。    仙道坐到流川身邊。   “那邊的香檳還有不少,看樣子,他們至少半個小時不會去酒窖。”他低聲說。    流川嗯了一聲。他亮亮的眼睛往客廳里掃了一眼,“我就出去了。”聲音里居然是發現新大陸一樣的興奮。    仙道哭笑不得。敢情,他拿這事兒當兒童游戲呢。    用目光和遠處的一位小姐打招呼,仙道把聲音壓到最低,“知道了。你小心。”    流川站起來,不動聲色的走出去。他特別留意了一下。還好,岸本沒有注意到他。    兩個人小心的進了酒窖。    流川靠在外面望風。仙道打著手電,仔仔細細的看著成百上千的酒瓶。都是香檳,沒有什么異樣。但從流川給的情報和南烈對鑰匙如此寶貝來看,這些酒瓶肯定有問題。他回頭看看。流川細長的影子隱約可見。他覺著安心又覺著害怕。得趕快。   “不信?那咱們賭酒!反正南這里酒水充足。”    兩個客人不知為何突然來了雅興,就在吧台邊上比起喝酒來。侍者殷勤的倒著香檳,周圍的客人們快活的起著哄。    埋在碎冰里的香檳一瓶瓶減少。    仙道還是沒能看出端倪。他抹了抹額頭上的汗。到底是有什么玄機呢?    他沒注意,自己放回去的一個瓶子并沒有落到原位。這會兒,正在架子上搖搖欲墜。   “好!好!再來再來!”    侍者再次斟上粉色香檳。    他低聲向身邊的同伴說,“香檳快完了,你去問問主人,看還要不要去拿。”    同伴轉身去了。   “怎么了?”    流川被清脆的破裂聲引進來。仙道又驚又惱的看著腳下的碎片。地上沒有意料之中的酒,而是,黑色的細微的粉末狀物質。    這,就是酒窖的秘密了。   “你來收拾碎片。”他吩咐道。    流川很利索的蹲下身收拾起來。仙道把一小撮粉末裝進一個信封里,小心的放到西裝的內袋。    等他干完這些,流川已經把地上弄干淨了,還很細心的把無法遮掩的碎片掃到架子下面。仙道看看架子。可以很明顯的看到一個空擋。他想了想,順手拿起一瓶香檳,擰開了蓋子,把酒倒進旁邊的水池里,然后把剩下的粉末弄進瓶子,再把瓶上的封口弄平。以他的經驗,對真正的香檳酒的瓶數,南烈不會在意,也根本弄不清楚。但是裝了粉末的瓶子,南烈就絕對不會弄錯了。這樣,應該可以糊弄過去了。    仆人的通報把南烈從土屋那里拯救出來。雖說沒看到流川,不過自己自由了,也就不怎么擔心了。他高高興興的和仆人往酒窖走。離到還有几步,他開始摸鑰匙。    他怔住了。    鑰匙不見了?!    第一個出現在南烈腦海里的是諸星陰沉的臉。他覺著頭皮發麻。小田不過是失態就被處理了,如果,如果那把要命的鑰匙真的是丟了……南烈用手帕拭著額頭上的汗。仆人發現主人的額頭和那塊雪白的亞麻手帕几乎融為一體。    南烈是個有決斷的人。   “我想,不必再拿香檳了。”他對仆人說,“大家都喝多了。給他們葡萄酒和果汁吧。”   “是的,先生。”仆人恭順的答道。    南烈把鑰匙放回衣兜里。不祥的預感壓在心上,他覺著呼吸困難。   “糟糕。”流川低低驚叫了一聲,“南烈來了。”   “鎮靜。”仙道拉住流川的手。“跟我來。”他小心的關上門,帶著流川往旁邊走了几步。    周圍很安靜。從這里到大廳或者花園只有一條路,要想不被南烈發現而離開是不可能的。黑色的樹影在灰色的牆上留下模糊的痕跡,遠處的燈火輝煌像高樓上的歌聲一樣不真實。仙道突然想起那天和流川在球場里歷險的情形。流川的手心一樣是干燥柔軟──這孩子,是信任我呢還是對他自己太有信心──他不禁朝流川笑了笑,“這是很合適的地方。”    流川不明白仙道的意思。但他知道自己對仙道有多重要。仙道在笑,那么,自己不會有事:他呢?他會不會有事?    仙道把流川拉到懷里,“我有很久沒有吻過你。”說完就低下頭,吻到流川唇上。    南烈看到了那兩個粘在一起的人影。丟失鑰匙的恐懼被甩到九霄云外。從20年前,南烈就沒有殺過人了。但是這會兒,他心里又騰起了那種熱辣辣的殺人的欲望。   “你先上去吧。”他冷冷的吩咐道。    仆人識趣的退下了。    南烈聽任怒火和殘存的一丁點兒理智帶著他往那邊走。   “流川,推開我。用力點。”仙道悄聲說。    流川立竿見影的甩開了仙道,順手給了他一耳光。剛剛擁吻過的激動讓流川喘息的厲害。南烈看在眼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流川……”他低聲叫道。    流川看著他。南烈的心一下子沉下去。流川也明白,南烈看出了,自己對仙道還有感情。    不是流川不聰明不努力。但是感情這種東西沒有的時候你不能裝成有,有的時候你也不能裝成沒有。連仙道藤真那樣老到的特工都不能做到完全掩飾自己的感情,勿論流川這樣的沒有經驗的新人。    南烈知道,流川還是喜歡那個男人。他對自己的示好,不過是愛的一點影子,更可能的,只是對那個男人的報復。錯的是自己。怎么就把那一點微弱的影子看成愛情本身呢?更離譜的是,直到現在,正面這種讓人無法忍受的事實,自己卻還是愛著流川的。   “南先生,我很抱歉。”仙道覺著情形不對,先開了口,“是我一時情難自禁……”    南烈沒有看他,“就算你自禁又怎么樣?”他低聲說。    剛才滿腔的殺機在冷酷的事實面前無影無蹤。就算他殺了這個男人,流川還是不會愛自己的。流川是那樣一種存在:他只認定自己要的東西,不承認替代品。如果正品沒有了,他寧可不要,也絕對不肯屈就。   “流川,我怎么才能成為你的正品?”南烈無力的說。    流川扭過頭,“你走。”他淡淡的說。    仙道看看流川,略現驚訝。   “走。”流川又說了一次。    仙道看看南烈,見他滿面淒涼,卻還是定定看著流川,知道他是不會傷害流川,略略放下心來,于是匆匆的向南烈道別就離開了。   “我們,回去吧。”流川轉向南烈。    南烈看著他,“流川,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樣的存在?你對我,可曾有一點真心?”    流川知道,只要自己肯點頭,即使知道是謊言,南烈還是會相信。可是,流川不想這么做。頭一次,他為自己的行為感到惡心。流川不喜歡欺騙別人,尤其是欺騙別人的感情。他對別人的感情沒有回應,并不代表他真的就是不把感情當回事。別人對他的好,他都知道,只是不認為該去回報而已。    他不愛南烈。按照流川的做派,不去理南烈就是了。但是任務要求他要裝出接受南烈的樣子。他勉為其難的虛偽了一把。在今天晚上之前,他還可以維持內心的平靜,是因為他從頭到尾都沒有給過南烈任何的承諾。他可以認為是南烈會錯了意,自作多情。但是現在,南烈站在他的面前,直截了當的問他,流川你對我有過一點真心嗎,流川就不能再違心的點頭了。他沒有愛過南烈。他知道。南烈也知道。    流川搖搖頭。    南烈苦笑起來,“流川,我應該謝謝你這么誠實。可是,你不撒謊,是因為你天性誠實,還是你認為你面對的人不值得你撒謊?”    流川皺著眉毛看著他,“你有你的好。我都知道。”    南烈說不出話來。在這樣坦白的撕開溫情的面紗之后,又說出這種話,真的是流川的作風。他該感謝流川。畢竟流川是誠實的。充其量,流川不過是撒了謊,但是并沒有騙人。選擇受騙的是自己。(不記得是誰說過的,撒謊是過程,騙人是結果。我很喜歡這句話。因為至少給了受騙的人自我選擇的權利。)   “我們回去吧。沒有了主人,大家會不安的。”南烈勉強笑笑。    他痛得難以呼吸,但是他決定就算要痛死也要牢牢記住流川說的一切。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會有這樣的勇氣選擇念念不忘。    流川對南烈心生敬意。如果不是有這件事攪在里面,也許,他會和南烈成為朋友的。    流川很早回到了房間,但一直沒有睡。看到南烈房里的燈熄了,他輕手輕腳的從窗戶里爬出去。他和南烈的房間都帶著陽台,中間不過隔了2米左右。這難不倒流川。他很快到了南烈的陽台上。    南烈不在。流川側耳聽了一下,似乎是在浴室里。鑰匙放在桌上。門是反鎖的。他很快把鑰匙套回去,然后從原路返回。    之后他很安心的睡著了。    南烈從浴室里出來。精神上的劇痛慢慢褪成麻木。他想乘機考慮一下鑰匙的事情。    他拿起鑰匙串──酒窖的鑰匙在那里!!    難道剛才是錯覺?    南烈咬住嘴唇。但愿是錯覺。如果不是,如果不是,他……    他快步下到酒窖里。    沒有什么差池。    南烈略微松了一口氣。    正打算離開,他突然停了下來。有什么味道不對頭。    他四處嗅著。是香檳的味道。    不對!瓶子的密封都很好。不該有香檳的味道。他警惕的四下看著。    水池里殘留的一點酒漬沒有逃脫他的眼睛。他用手指沾了一點。是新鮮的酒漬。不會超過5個小時。可是,5個小時內,應該沒有人來過這里。    大股的冷汗從額頭上淌下來。南烈無意識的抓著頭發。到底,發生了什么?    他蹲下身,在他熟悉而不為外人所覺的那排架子上仔細的看起來。    他的目光停在一個酒瓶上。瓶上的標簽是“1940”。    旁邊所有的瓶子上的標簽,是“1934”!    南烈伸出發抖的手,拿出那個不一樣的瓶子。瓶子的封口被人打開過。里面是粉末。那么,就不是意外的放錯了地方。南烈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他試探著把手伸到架子下面。觸手的刺痛讓他恐懼的叫出聲來。    有人來過酒窖!而且,發現了這致命的秘密!(10)    岸本是被一個奇怪的聲音弄醒的。他睜開眼,看到有一個萎縮的影子坐在自己床邊。那影子身上的絕望讓岸本打了個寒戰。他本能的去摸枕頭下的槍。   “是我,岸本。”   “南?!”岸本驚呼,伸手去拉台燈。   “別,別開燈。”南烈低聲說。    岸本的房間很暗。饒是這樣,他還是可以清楚的知道南烈情緒很低落。   “出什么事了?”他問,不覺跟著放低聲音。    南烈沒有回答。    岸本試探著伸出手去。南烈的手冷得像死人的一樣。    岸本心里有數了,“是不是,流川……”    他聽到南烈低低的啜泣。這一會兒,他不知道自己心里是痛苦多一些還是快樂多一些。    沉默了很久岸本才開口,“他和仙道,是嗎?”他竭力壓制心中的喜悅。    南烈輕輕的冷笑著,“你信嗎,我把秘密警察請到家里來了。”    岸本從床上跳起來,“什么??”    一線月光照到南烈的臉上,岸本看到他臉上又是嘲諷又是絕望。   “我說,流川是秘密警察。他是秘密警察派到我身邊的人,他發現了酒窖的秘密。”    岸本握緊了槍。   “不行!”南烈攔住他。   “到這個時候,你還護著那小子!” 岸本氣急敗壞,“你腦子進水了?!”   “就算是吧。”南烈苦笑著,岸本氣的叫了一聲。    良久。南烈臉上慢慢退去了愁苦。   “況且,他就這么死了,諸星會起疑心的。”南烈的聲音恢復了平靜。    岸本驚訝的抬起頭來。   “這件事,交給你了。” 南烈站起來,“不要讓他太痛苦。也不要讓諸星他們起疑。”   “南,”岸本猶豫的叫住他,“你,會不會后悔?”    畢竟,他看到了,南烈是那樣的愛著流川。即使現在,也還是沒變。    南烈沒有回答,徑直出去了。岸本怔了一會兒,忽而現出一個猙獰的笑。    流川起床的時候是12點左右。下樓以后他沒有看到南烈。仆人說他出去了。流川有些慶幸。    正吃著早飯,流川看見了岸本。看他的打扮,是剛從高爾夫球場回來。看到流川,岸本打了個招呼。流川隨便點點頭。   “喲,是上等的哥倫比亞咖啡啊。”岸本吸著鼻子,“嘿,給我來一杯。”    仆人很快端上來。    岸本拿了塊蛋糕坐到流川對面。他掃了一眼,“咦?你喝黑咖啡?這種咖啡不加糖很苦。”他用叉子敲敲盤子,“來點蛋糕怎么樣?土耳其師傅做的,很不錯。”    流川厭惡的看看花里胡哨的蛋糕上厚厚的糖霜,“不要。”    岸本笑起來,“怎么,你不喜歡甜食?”    流川扁扁嘴。   “好熱鬧啊。”     聽到那笑嘻嘻的、像土耳其蛋糕一樣膩味的聲音,流川就知道,是土屋來了。   “喂,准備好了沒有?”土屋笑瞇瞇的看著流川,“我可是等了很久了。”    岸本皮笑肉不笑的白了土屋一眼,“博士,怎么你這么喜歡我們家的食物嗎?”    土屋依然是笑瞇瞇的模樣,“可不。不過,岸本老弟,這是你們家?那個‘們’是誰?”    岸本當下就變了臉色,卻又不好怫然而去,只得白著臉坐在那里。   “南呢?怎么沒有看見他?” 土屋的問話,聽在流川耳朵里,多少有點明知故問的意思。   “他去薩巴斯第安先生那里了。聽說是有什么慈善活動吧。”岸本冷冰冰的說,表情很適合去播某某要人去世的消息。   “哦。”土屋小小的叫了一聲,眼光再度轉向一直在看這幕活劇的流川,“那么,反正你也沒什么事,流川,出去散散心吧。”    岸本皺皺眉毛,“土屋博士──”   “喲,喲,難道你是守護金蘋果的龍嗎?” 土屋嘲笑道,“南烈可曾派給你這個任務?我一直認為南是個聰明人,怎么這回干了蠢事?”    岸本氣得嘴唇蒼白。    流川看的好笑,卻也不想讓岸本就真的為了這種不著調的玩笑翻臉,于是插了一句,“你走不走?”    土屋立馬變了樣,“當然走。馬上走。再見,岸本。”   “那個岸本很不喜歡你啊。”土屋閑閑的說。   “你故意的。”   “誒?”    流川哼了一聲。當他看不出來嗎?土屋根本就是有意讓岸本對自己不滿的。   “你這小孩,太聰明了可是活不長的。”土屋嘆氣。“去哪里?”   “托雷宏。”流川回答。    土屋咧嘴笑,“怎么?想去初會南烈的地方?”    流川松開安全帶,冷著臉看著土屋。土屋識相的閉上嘴,乖乖開車。    流川在天上飛的時候他一直看著。他想,流川最可愛的一點,就是他美麗而不自知。須知天下漂亮的人雖多,能不把自己的漂亮當回事的人卻極少。難得這個流川,非但不把再見的漂亮當回事,簡直就是當作負擔。    他輕輕的笑了, “他沒有問題。諸星,放心好了。”他把電話收到衣兜里。    飛機往停機坪那里下來。姿勢很優美。土屋在原地等著看流川出來。    沒有任何征兆,飛機很厲害的顛簸起來。    土屋變了臉色,拔腳就跑。    四周一片喧嘩。    訓練場的安全人員攔住土屋,“先生,您不能過去。”    土屋氣的臉通紅,“走開……”    他沒有再說話。因為飛機到底是停了下來。    流川出來的時候還站得很直,可是臉色很難看。   “你怎么了?”土屋覺著不尋常。流川的技朮他是知道的。出這樣低級的錯誤,肯定另有原因。   “頭暈。”流川回答。   “去醫院。”土屋提議。依流川的倔強,肯說出原因,不是一般的頭暈。    流川厭煩的搖搖頭。   “我來這里可不是准備給你收尸的。”土屋叫起來。   “你很煩啊。”流川不耐煩的推開他,走了出去。    土屋咬牙切齒,還是跟上去。“流川,你不要這么任性……”    流川只覺得有一群蒼蠅在耳邊飛。他瞪著土屋。后者不怕死的看著他,意思是,不得到我想要的答復之前,你別想清靜。   “我吸大麻。昨天喝多了。”流川惱火的給出了答案。    土屋這下是真的驚呆了。等緩過勁來,他拼命的追上去,“你知不知道,這兩樣一起用,會出人命的??”   “知道。”可是從來沒出過事。不過是昨天喝得太多。   “那你還用?”土屋發現流川的思維和自己的完全不在一個空間維度內。   “我高興。”流川真的火了。這人怎么這么多話?    土屋還想說什么,流川干脆的叫了車,徑直鑽進去。頭暈的看不清東西。該死的家伙還那么嘮叨。他恨恨的想,要不是沒力氣,就該好好收拾他一頓。   “流川現在情況還好嗎?”   “我想,還好。酒會之后我不很方便見他。”仙道回答。    藤真笑了笑,“我已經安排好了新的聯系點。在Schnell餐廳。你如果有機會,可以去見他。不過一定要小心。”   “謝謝。”仙道微笑道,“你對流川很好。”他對這個上司印象很不錯。   “他很可愛。我挺喜歡他。” 藤真答道,“等這件事完了,我希望他可以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他真的可以重新回到空軍嗎?”仙道問道。   “這個很難說。” 藤真答的很坦率,“要看他們對他的信任可以到什么程度,還要看坎寧安將軍對自己的這個Ace可以保護到什么程度。不過,流川真的把飛行看的那么重要嗎?能回到空軍,就是他想要的生活?”   “我想,是這樣。”仙道笑起來,“他天生是要飛的。”   “那,你呢?你排在什么位置?”藤真似笑非笑的看著仙道。    仙道沒有回答。    藤真也沒有追問。他轉眼看著窗外,“有件事我要告訴你。我下個月就要去西班牙了。”    仙道驚訝的看著他,“怎么會?你在這里干得很好。”   “總部的調令。原因嘛,你是聰明人,” 藤真略顯諷刺的笑笑,“何必多說。”    仙道就明白,牧或者高頭就是原因。   “流川的任務最好在這個月內就能完成。坦白說,我認為牧對你和流川的關系很不滿意。”   “謝謝你。”仙道真心誠意的說。    他明白,在秘密警察局里,能把話說到這個地步,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氣。   “嗯。我想,化驗報告很快就可以出來了。拿到結果后,如果可能,就叫流川回來吧。”藤真笑著看仙道,“算是我給你們的離別禮物。”    流川沒有回去。 他漫無邊際的轉了一陣, 想起藤 真 說 過 的Schnell餐廳,就叫司機開車過去。    仙道不在那里。流川有點失望。說不清是對自己失望還是對仙道失望。為什么在虛弱的時候突然想起那個家伙?以前,自己一個人,不也都過來了?    他賭氣似的又沖出去。    布宜諾斯艾利斯的陽光很好。不過也許是大麻的作用。從父親出事起,他就開始吸大麻。中間戒過,可是到這里之后,又吸上了。就是因為那種什么都抓不住的感覺。明晃晃的陽光下,流川突然覺著心里空的要命。這個城市里沒有人可以依靠,几乎所有的人都是為了某些目的接近他的,討厭的牧老頭,笑的很漂亮的藤真,讓人生厭的南烈、岸本,還有土屋。就連仙道也是。沒有人因為他本人而需要他,都是因為他是流川凌的兒子才需要他。他恨這個城市。    一時間,他很想聽到熟悉的聲音。澤北,櫻木,三井,彩子,誰的都好。只要不是這要命的南美人的卷舌頭的彈音。他把硬幣投到電話里,撥了號碼。明明最先想到的是澤北,可是卻在找不到三井、櫻木、彩子時才撥了他的號碼。   “喂,是澤北榮治家。”    流川猶豫了一會兒,還沒開口,那邊已經叫出來,“流川,是你。”    這家伙,就這么自信。流川不禁失笑。“是我。”    澤北在那邊笑,“你好嗎?”   “好。”流川用拇指用力的抵著太陽穴。    頭還是很暈啊。旁邊有小孩子在大聲的尖笑,遠處的舞廳里有弗拉門戈舞的音樂,雜在一起,聽起來居然很舒服。   “你玩的開心嘛。”澤北半是玩笑半是嗔怪,“什么時候回來?”    什么時候?也許快了吧。“快了。”他說。還想說話,可是,快到可以測出地點的時候了,“我要走了。先挂了,再打給你。”    流川挂上電話,懶懶的在電話亭上靠了一會兒,心里舒服一點。任務,還有任務。他想,先回南烈那里吧。一切,就快結束了。    几個人仔細的聽著錄音。設備把電話里的背景聲音放大了,他們試圖從中找到蛛絲馬跡。   “好像是南美洲的國家。”彩子說。   “大姐頭,你這說了等于沒說嘛。”櫻木叫道。    彩子瞪眼,給了他一下,“這就已經縮小了范圍了。”    櫻木哼了一聲,看看彩子,不敢說什么,又低下頭。   “你們聽到什么音樂沒有?”三井突然開口。    澤北把音量又放大。    有音樂。但是太縹緲,很難聽清。   “這個節奏,好像在哪里聽過啊。”居然是完全沒有音樂細胞的櫻木開了口。    彩子好笑,“你聽過什么音樂啊?”   “是真的聽過啊。” 櫻木不服氣的大叫。“啊,就是几年前狐狸學弗什么舞的時候,那個音樂和這個很像嘛。”   “弗拉門戈舞?”澤北叫起來。    他把設備開到最大。    音樂還是很隱約。但是節奏似乎是弗拉門戈舞的沒錯。    澤北跳起來,“阿根廷。”他說。   “太武斷了吧。”三井叫道。   “我等不及了。流川肯定出了什么事。” 澤北語速很快,“我不能讓他一個人承擔。我要去阿根廷。”   “澤北,你要想好,你這一去,意味著什么。” 彩子憂慮的看著他,“流川會同意你的犧牲嗎?”   “那是以后的事。”澤北孩子氣的笑起來,“反正流川離開以后,空軍也沒有什么意思了。隨他們怎么處罰我都可以。三井,你幫我把設備弄回去吧,別讓頭兒發現哦。”說完他就往外跑了。   “臭小子!”三井暴跳如雷,“居然這樣命令前輩!”    同樣暴跳如雷的還有櫻木,“好玩的事,為什么落下我?”他一邊吼著一邊跟出去。   “任性的家伙。”彩子撇嘴,然后大笑,“可是,真是超級可愛。”    流川回去時南烈已經到家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流川覺著岸本看自己的眼光里有愉快的光。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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