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開窗帘﹐明媚的陽光透過玻璃﹐灑落到屋內的地板上。
推開窗戶﹐流川一邊穿衣服﹐一邊呼吸著隨微風送入房中的新
鮮的空氣。
“那不是越野嗎﹖在干什麼﹖”
從流川房間的窗戶﹐正好能看到房子不遠處的那棵楓樹。火紅
的楓葉在清晨金色的陽光的照耀下﹐仿彿鑲上了金邊﹐格外耀眼奪
目。樹下﹐幾個忙碌的身影。越野站在梯子上﹐好像是在往樹幹上
綁什麼東西。赤木彎著要﹐看樣子大概是在拔草。
走出房子﹐流川向著楓樹方向走過去。
“嗨﹐流川。過來看看﹐這可是我為你做的喲。”越野從梯子
上爬下來﹐走到流川身邊。
流川驚訝地看到樹幹上用鐵絲固定著一個籃球框﹐樹周圍一小
片空地﹐上面的草已被拔干淨。
“我知道你喜歡打籃球﹐就讓赤木幫我﹐一起做了個球框﹐用
鐵絲綁在樹幹上。一會兒吃完早飯﹐你把你帶來的籃球拿來試試﹐
不知這籃框夠不夠結實。”（天啊﹐沒聽說過自己制作籃框的﹐還
用鐵絲綁在樹幹上﹐這樣能打籃球嗎﹖﹗唉﹐作者本人寫到這裡時
﹐都覺得有點兒荒唐。不過﹐情節需要﹐就請各位讀者大人多包含
啦。>_<）
“謝謝。”流川怎麼也想不到在這裡居然還能打籃球。當初越
野讓他把籃球帶來時﹐他還懷疑這樣做是不是多此一舉呢。
流川和越野來到餐廳﹐只有安西一個人在那裡看報紙。
“父親﹐澤北和仙道呢﹖”越野問道。
“他們兩個在馬廄裡﹐澤北的馬生了病。咱們先吃飯吧。”
流川一心只想著打籃球﹐急匆匆地吃完飯﹐便跑回房間拿出籃
球﹐和越野來到楓樹下。
流川試投了幾個球﹐發現那籃框固定得還滿結實的﹐就放心地
開始練球。
這時﹐仙道從馬廄中走了出來﹐看到楓樹下流川､越野兩人打
籃球的身影﹐便走了過去。
看到仙道﹐越野一邊陪流川打球﹐一邊問道﹕“澤北的馬怎麼
樣﹖”
“沒什麼大問題﹐澤北正幫著獸醫給它治病呢。”仙道雙手插
在褲兜裡﹐站在旁邊草地上看兩人打球。
流川一個假動作擺脫越野的防守﹐行雲流水般的運球､上籃﹐
球聽話地落入籃框。
“啊﹐你又贏了。”越野自知自己不是流川的對手﹐笑道﹐“
你先一個人打吧﹐我休息一會兒。”說完﹐便走到仙道旁邊。
“想得夠周到的呀﹐這麼關心人家﹖”仙道痞痞地笑著。
“別開玩笑了。”越野在草地上坐下。“仙道﹐我想跟你談談。
”越野從小有什麼心事都是只對仙道說的。
“什麼事﹖”仙道也坐了下來。
越野望著正在的流川﹐沉默了一會兒。
“仙道﹐他。。。讓我暈頭轉向﹐。。。他總是很冷淡﹐但這
使我更想去接近他。。。”
“哈﹐沒想到我的弟弟居然是同性戀耶。”仙道邊笑﹐邊用胳
膊肘捅了捅越野。
“仙道﹗我是認真的﹗。。我就不信你會不覺得他長得很。。
。呃。。。我知道這樣形容一個男人會很怪﹐可是﹐難道你真的不
覺得他長得很。。。很漂亮嗎﹖”
仙道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不由得又回想起了與流川初次見面時
那種心動的感覺。
片刻沉默之後﹐越野繼續說道﹕“我想。。。我是愛上他了。
仙道﹐我該怎麼辦﹖”
“嗯﹖什麼怎麼辦﹖”
“我該如何面對這種感情﹖家裡人﹐當然除你以外﹐其他人會
怎麼想﹐他們不可能支持我的。而且﹐我也不知道我是否能有勇氣
去向流川表白我的感情﹐他也許會因此再也不理我的。。。。。。
怎麼辦呢﹖”
“你想聽聽我的看法﹖越野﹐以我的原則﹐只要是自己認為對
的﹐去做就是了﹐不用太在意別人的眼光﹐世俗的看法。哈﹐這樣
可能有點任性吧﹐但起碼不會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至于要不要對
他表白嘛﹐我想我仙道彰的弟弟不會那麼沒自信吧。你對他那麼好
﹐他能一點兒都不動心﹖。。。不過﹐我還不了解他這個人﹐看他
總是一臉冷冰冰的樣子﹐這個分寸還是得由你自己來把握。”
這時﹐越野聽到遠處赤木在叫自己﹐“越野少爺﹐老爺叫你來
一下。”
“我馬上就過去。”越野又回過臉﹐繼續說道﹕“你的意思是
我不必想那麼多﹖”
“我的意思是﹐你應該好好問問自己的心﹐到底是什麼對你更
重要﹐是你的家人﹐還是流川楓。有時﹐做選擇是並不容易的﹐你
好好想想。”仙道在說這一大段話是﹐臉上始終掛著笑容﹐但越野
明白﹐仙道是很認真地把他的想法都告訴了自己的。
“謝了﹐哥。”越野如釋重負地笑了笑﹐起身去見安西了。
看著越野漸漸走遠﹐仙道的視線又回到了樹下那個一直在打球
的身影上﹐慢慢收起了臉上的笑容。
心裡很亂﹐仙道仰面朝天躺到草地上。眼前﹐耀眼的楓葉﹐藍
天﹐白雲。仙道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但耳邊不間斷的運球聲卻使
自己的心隨之跳躍。為什么﹐為什么剛剛越野對自己說他愛上流川
時﹐心中會有一種不安的感覺﹐自己的弟弟找到了真心喜歡的人﹐
應該為他高興才對呀﹔為什么在對越野講那番話時﹐會感到言不由
衷﹐心裡真的希望越野去向流川表白嗎﹔為什么貌似輕松地替越野
分擔了心事﹐現在卻忽然發現自己的理智竟完全看不清自己的情感
､讀不懂自己的心。。。。。。一片楓葉隨微風飄落到仙道額上﹐
拾起葉片拿到眼前﹐仙道靜靜地看著手中的紅葉﹐“楓。。。”一
團火焰在仙道的眼底燃燒著。
“喂﹐你不覺得躺在那裡發呆很浪費時間嗎﹖”打了一個多小
時球﹐流川停下來休息。
“哇﹐你居然會主動跟別人講話﹐真是難得耶。讓我想想﹐這
是你來這兒後說的第幾句話﹐第五句﹐還是第六句﹖”仙道站起身
﹐重新把招牌笑容掛回到臉上。
“廢話還真多。喂﹐你會打籃球嗎﹖”
“別老是叫我‘喂’行不行﹖我叫仙道。當然﹐你要是願意叫
我彰﹐我也不反對啦。哈哈。。。哎﹐別生氣呀。你剛纔說籃球是
吧﹐我沒打過﹐不過可以試一試。”
“大白痴。”流川氣呼呼地把籃球丟給仙道。
“扔進那個框裡對吧﹖”仙道學著流川的動作﹐跳起射籃。球
在籃框上彈了兩下﹐竟不可思議地進了。
“啊﹐沒想到我在籃球方面還有點兒天賦嘛。”仙道得意地笑
道。
“白痴。”流川嘴裡這樣說﹐心裡卻在想﹐這家伙說不定真是
塊打籃球的料﹐個子又這麼高。。。
“別這樣打量我嘛﹐就算我很迷人吧﹐你這樣盯著我看﹐我會
不好意思的耶。”
“這個大白痴。”
“沒幾分鐘你已經第三次說我白痴啦﹐你是不是嫉妒我第一次
投籃就進了呀。不過也對啦﹐自己會做的事､別人也會做﹐而別人
做得到的事､自己卻做不到﹐這確實挺讓人生氣的。”仙道裝出一
副無意中提到的樣子。
“你說什麼﹖”流川瞇起眼看著仙道。這家伙明明是在挑舋嘛
。
“騎馬﹐你會嗎﹖”
“。。。。。。”
“從火車站來這兒時﹐你一直坐在馬車上﹐我量你就是不會騎
馬。”
“那又怎麼樣﹖我以前是沒騎過。不過﹐肯定沒什麼難的。”
“這麼大口氣﹐來試試啊。”
仙道轉身向馬場走去。堵上這口氣﹐流川把籃球放在樹下﹐跟
了上去。
從馬廄中牽出自己的馬﹐仙道翻身騎到馬背上。
“流川﹐你看著﹐我的馬術的造詣比起你的球技﹐可是有過之
而無不及的喲。”說完便策馬奔進馬場。在馬場裡有一些不高的小
樹叢﹐仙道駕馬飛奔﹐一個接一個地躍過那些樹叢､障礙﹐動作輕
盈､瀟灑。
這時﹐澤北已送走了獸醫﹐從馬廄中走了出來。看見流川﹐便
走到他旁邊﹐“仙道從小就很會騎馬。欣賞這麼精彩的馬術表演﹐
該算是種享受吧。”
“嗯。”流川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仙道的身影。而澤北則是時
不時望望流川的側臉﹐雖然嘴上贊美著仙道的騎術﹐可實際上﹐恐
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一番近乎于衒耀的表演之後﹐仙道勒馬回到流川面前。
“怎麼樣﹐服了吧﹖其實﹐你沒騎過馬﹐想一開始就達到我這
個水平是不可能的。我看﹐你只要能騎在馬背上跑兩圈不掉下來﹐
就很不簡單嘍。”
“你少瞧不起人。”這個仙道彰﹐居然敢這麼說。還沒有人敢
瞧不起我流川楓的。
“噢﹖那你騎給我看看。”稍稍用一下激將法就上當了﹐好單
純耶。
“當然可以。不過﹐我看不上你們的這些馬。要想讓我騎﹐你
就去把那匹馬給我帶回來。怎麼樣﹖”
仙道轉頭順著流川指的方向望去﹐遠處山坡上﹐一匹馬正在吃
草。渾身雪白﹐從體型上看﹐是匹好馬。仙道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那匹馬是匹好馬﹐比我騎的這匹還好﹐可我已經好幾次試著馴服
它﹐都沒有成功。沒想到流川這小子還有這麼一手。”仙道暗暗想
道。
“你以為我辦不到﹖你等著瞧好了。”不能讓流川笑話自己﹐
仙道一甩韁繩﹐去追那匹馬了。
“先回屋吧。你挑的這匹馬﹐夠仙道對付一陣子的。”澤北和
流川回屋去了。
整個下午﹐仙道都沒有回來。直到傍晚﹐幾個人剛准備開始吃
晚飯時﹐仙道走進屋來﹐身上沾了許多泥。
“怎麼樣﹖”澤北問道。
“我把它拴在馬廄裡了。”仙道說道﹐又轉向流川﹐“如你所
願﹐我把它帶回來了。等明天我把它馴服後﹐你可不要不敢騎呀。
”說完﹐便去洗澡了。
晚飯後﹐一家人聚在客廳裡看報紙､聊天。
“聽說流川籃球打得很好﹐真的嗎﹖”澤北真是三句話不離流
川。
“那當然。流川的球技是我們全學校都沒有人能夠相比的。”
越野答話時得意的神情﹐好像所說的人是他自己似的。
“好厲害呀﹐我可比不上。”
“每個人都有做不到的事﹐能承認就是有膽量。可就是有的人
明明不會做﹐不但不承認﹐還總要找些托辭。真是可悲。”仙道一
下午被那匹馬折騰得夠嗆﹐到現在心裡還是很不平衡。
一直在喝茶的流川﹐聽到此話﹐放下手中的茶杯﹐抬頭盯著仙
道。越野和澤北也都聽出仙道話有所指﹐趕忙引開話題。
“澤北﹐你的馬怎麼樣了﹖”
“好多了﹐多虧了仙道的幫忙。”
“我做的都是我力所能及的﹐不像有－－的－－人﹐老愛逞強
。”
屋裡火藥味極濃﹐澤北､越野不約而同望向流川﹐流川已經快
要燃燒起來了。而仙道到這時還不忘了掛著他的招牌笑容﹐一副若
無其事的樣子。
“怎麼了﹐怎麼都不說話了﹖”仙道假惺惺地來回望望﹐“澤
北､越野﹐我不是在說你們兩人的。”
“仙道彰﹗你有完沒完﹗”流川終于忍不下去了。“我現在就
要讓你收回剛纔所說的那些話﹗”說完﹐流川沖出房門。
“他。。。去干什麼﹖”
“不知道。。。啊﹐不會是。。。﹗”
“那匹馬還未經馴服﹐很危險的﹗”
“流川﹗”三個人反應過來出了什麼事﹐趕忙追了出去。可已
經太遲了。流川已從馬廄裡拉出那匹白馬﹐翻身騎了上去。“你看
好了。”流川指著仙道說道﹐然後便飛一樣跑開了。
“仙道﹐你闖的禍﹗”
“誰知道他這麼死心眼﹐說了兩句就。。。我去追他。”仙道
急匆匆騎上自己的馬﹐不一會兒也消失在夜色裡。
整個草原﹐籠罩在深黯的夜色下﹐上面﹐兩個狂奔的身影。
仙道盡全力才趕上了流川的速度﹐心中大為震驚﹐“那匹馬向
來不讓人騎的呀﹗”
“流川﹐停下來﹗”
“你先收回剛才所講的那些話﹗”
“我那些話並無惡意的。”
流川進一步加快了速度。眼看著流川快要沖進不遠處的湖裡了
﹐仙道趕忙說道﹕“我收回那些話﹗流川﹐快停下來﹗我向你道歉
﹗”
流川這才勒住韁繩﹐停了下來。
沒有學過騎馬﹐跑了這麼遠的距離﹐流川幾乎喘不過氣來﹐冰
冷的月光下﹐流川的臉顯然更加蒼白﹐惹人憐愛。調整著呼吸﹐流
川走到湖邊﹐坐到草地上。
“真是不可思議。”仙道也走上前﹐坐在流川身邊。“那匹馬
向來不讓人騎的﹐這真是奇跡。。。它生來就是屬于你的。。。你
征服了它﹐就像從一開始就征服了我一樣。”
流川心裡一驚﹐轉過頭﹐兩人的目光再次相遇了。
仙道的眼神依然深邃﹐但流川看得出﹐其中多了一抹光輝。這
種光輝在那真正深不可測的眼睛裡閃爍著､燃燒著﹐打動人心。
“那是什麼﹖”流川深深地望入仙道眼底。
流川的眼神不再像第一次遇見他時那麼冷冽了﹐柔和了許多。
長在他那美麗的臉上的那雙眼睛﹐顯得如此迷人﹐好像它的焦點總
沒有落在眼前的人或物上﹐而是落在更遠一點的什麼地方﹐給人一
種若有所思的､夢幻般的感覺。誰凝視了這雙眼睛﹐都會覺得自己
完全了解了他﹐而了解了他的時候就不能不愛他。
“只有從你的眼睛﹐我才能看到你的心。”仙道開口說道﹐“
你總戴著冷酷的面具﹐但在你的眼睛裡﹐你的思想是敞開的。”是
啊﹐那些不喜歡用聲音表達感情的人﹐學會了眼睛的語言﹐這在表
情上是無窮無盡的﹐像海一樣深沉﹐如天空一般清澈﹐黎明和黃昏
﹐光明與陰影﹐在這裡都是自由的。
“那麼你呢﹖你為什么不摘掉你的面具呢﹖”
“我的面具﹖”
“你的微笑。你不也總是把你的思想隱藏在這個面具後面嗎﹖
”
一絲驚訝的神色從仙道眼中閃過。“你看透我了。”收起笑容
﹐仙道深情地注視著流川﹐手不由自主地撫上流川的臉﹐心漸漸沉
寂下去。微微俯身﹐慢慢靠近流川動人的臉龐。
流川忽然站了起來﹐“該回去了。”轉身便要走。仙道趕忙也
站起來﹐從後面拉住流川的手﹐把流川拉入懷中。流川想反抗﹐但
無奈身體已被仙道緊緊抱住﹐掙脫不開。
“怎麼了﹖”仙道問道。
“。。。我是男人。”
“那又怎麼樣﹖誰規定過男人必須愛上女人的﹖”
“。。。。。。”不擅言辭的流川﹐一時不知如何回答這個問
題。是沒有人規定過﹐可是。。。
“唉﹐受社會規範毒害夠深的。”仙道想道。“不過﹐在這樣
一個異性戀的社會裡﹐會這樣也難怪的。”
“走吧﹐回家。”仙道微笑著松開了流川。流川暗自松了一口
氣﹐剛剛心臟差點兒跳出來了。
兩人騎著馬慢慢往回走。
“你喜歡越野嗎﹖”仙道打破沉默。
“他是我的朋友。”
“朋友﹖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能不能不要說這個﹐很煩耶。”
“好吧﹐好吧。那麼。。。給它取個名字。”
“誰﹖”
“你的馬呀。”
“我的馬﹖”
“對呀﹐你馴服了它﹐它就是你的馬。它叫什麼﹖”
“你說呢﹖”
“啊﹐征求我的意見﹖我好感動喲。那就叫它‘楓’吧。”
“為什么﹖”
“好聽呀。很美的名字﹐和它主人的一樣。”
“白痴。”
流川別過臉去。但仙道仍分明地看到了流川臉上浮起了淡淡的
微笑。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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