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安西的話終于讓仙道轉過頭來看著他了──仙
道的目光從來沒有離開過流川。
   “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 安西說，“你那么喜歡流川
楓，難道不知道他家里發生過什么事嗎？”
   “家里？”仙道遲疑著，“你指──他爹失蹤？”
   “不錯。”安西說，“流川燁離開賞楓谷的時候，遇到過
我。”
   “這么巧？”仙道狐疑的問。
   “的確讓人難以置信。” 安西說，“但是，這的確是真的
，仙道，你愿不愿意聽我把事情說一遍。”
   “當然！”仙道接著迅速。
   “如果沒有那次的偶遇，五天前，我也不可能救得了流川
楓。”安西說，“八年前，我東瀛的朋友櫻木俊仁一家慘遭滅
門，我遠赴東瀛，將他們的遺子，就是花道帶回了中原，但是
，花道就中了‘緋櫻七香’的毒！是我用內力鎮住了毒性的發
作。我知道櫻木的毒除了楓谷醫仙再也無人能解，就帶著他去
了賞楓谷。在距離賞楓谷十几里的一個小鎮上，我救了一個爛
醉街頭的男人，我怎么也沒有想到，這個男人其實就是流川燁
，他似乎經歷了什么痛苦，整個人異常頹廢。”

   ‘那也許就是流川燁知道了楓不是自己親生兒子以后的事
情’──仙道想。

   “我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以后，就開口求他就花道的命，
流川燁雖然滿腹心事，但醫者父母心，他還是沒有拒絕我的請
求──當時他對我說的話，和那天我對你說的完全一樣，只不
過把‘流川’兩個字換成了‘櫻木’而已──也就是：我有把
握就櫻木的命……但是這孩子的容貌，就全都毀了。”
   “可是！”仙道震驚，“櫻木并沒有毀容啊！”
   “這就是關鍵！”安西說，“流川燁因為滿腹心事，所以
給櫻木解毒的過程中出了一點差子──雖然是一點差子，卻几
乎要了櫻木的命，當時情況實在太危險了，流川燁一急之下，
竟然用嘴去洗櫻木傷口里的毒！這樣一來，櫻木的命是保住了
，流川燁卻……唉！”安西長長的嘆了口氣，“其實當時，事
情并不是完全絕望的，流川燁雖然中毒，卻依然可以冒險嘗試
給自己解毒，但他卻放棄了這個念頭，他告訴我，他這輩子最
愛的女人騙了他，他本來是要去殺一個男人報仇的，但是，他
自己也知道自己不是那個男人的對手，所以，死對他來說，也
許是最好的解脫。”
   “他這么說的嗎？” 仙道問──看來，他們的猜測是對的
，流川父親的出走，的確與他母親的不忠有關。
    安西點了點頭，接著說：“然后，他從懷里掏出一本書遞
給我，對我說：‘這是我一輩子的心血，上面記述了我對醫道
的所有心得，你拿好好的研究，因為，櫻木那孩子體內還有余
毒，雖然不礙性命，卻也會折磨他一輩子，所以，還是得想辦
法除了去──我是沒這個能力了，你自己去想辦法吧。”
   “原來是這樣……”仙道說，“這么說來，我和楓兩個家
庭的事，您是都知道了？”
   “我知道。”
   “所以你阻止我和楓在一起？”
   “是……但是，聽了你方才的話，我的想法有點改變──
我本來以為你們頂不住這壓力的，但是現在看來，仙道，你有
這個能力的。”
   “我有心理准備的……”仙道苦笑著說，“我早就知道我
和楓是兄弟……”
   “什么！”安西詫異的問，“兄弟？仙道，你在說什么！
”
   “不是嗎？”仙道也詫異了，“流川的父親要去殺我爹，
難道不是因為流川是我弟弟嗎？”
   “流川是你弟弟？” 安西張大了嘴，“為什么你會這么認
為？你、你到底有沒有弄清你們兩家的關系？”
   “我……我不清楚……難道，楓不是我爹的孩子嗎？” 仙
道遲疑著，突然在心底燃起一絲希望──難道？難道自己和楓
并不是兄弟嗎？
   “荒謬！”安西几乎暴笑了出來，“你怎么會有這樣的想
法？”
   “因為楓告訴我──他爹離開賞楓谷的時候，曾經說過‘
你騙了七年’這樣的話，而流川的娘，她有一把劍，上面刻著
‘揮慧劍，斬情絲’……”
   “所以你們認為流川的娘愛的人是仙道炫，而流川則是仙
道炫的兒子？”
   “不是？”仙道小心翼翼的問。
   “當然不是！”安西肯定，“也對，這里面的故事的確有
些匪夷所思，你們會那樣想，也不是沒有道理……呵呵……”
   “事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仙道迫切的問，“前輩，請
您告訴我！”
   “事實……” 安西微微嘆了口氣，“不錯，流川燁的確說
‘我愛的女人騙了我’，‘我要殺了仙道炫’這樣的話，但是
，并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其實，十八年前，仙道炫與南海蝶仙
歸隱南海，并不是厭倦了江湖，而是仙道炫希望可以住在一個
遠離中原的地方，因為，他知道，他的妻子心里面，并沒有真
正的忘記另外一個男人－－流川燁！”
   “什么！”仙道大叫出口──為什么事情會是這樣？竟然
！竟然一切都和他們猜測的整相反！
   “仙道炫人稱‘護花郎’，這一輩子，愛過他的女人并不
少，但他真正愛的那一個，也就是你娘，卻并不愛他。”不理
會仙道的表情多么見鬼，安西接著說，“冰湖仙子，也就是流
川楓的母親，她愛的人，也是流川燁！這其中的關系很復雜─
─冰湖仙子愛的是流川燁，仙道炫愛的是南海蝶仙，流川燁和
南海蝶仙卻是兩情相悅，流川燁和仙道炫的家庭是世交，冰湖
仙子和南海蝶仙也是八拜之交的金蘭姐妹──這兩個女子本來
是十分相好的，但是，冰湖仙子在愛欲薰心的情況下，和仙道
炫聯手做了一件對不起南海蝶仙的事情。具體的過程，流川燁
并沒有說，但這件事的結果，就是南海蝶仙和流川燁誤會了彼
此，然后，蝶仙跟著仙道炫回了南海，而流川燁在失意之際接
受了冰湖仙子。”
   “一年以后，一向心胸開朗的流川燁解開了所有心結，所
以帶著妻子去了南海探望仙道炫夫婦，這一次見到蝶仙，流川
燁已經沒有了任何芥蒂，但是，心細如發的蝶仙卻從流川燁的
話里聽出了一些端倪，從而猜出了兩年前的事情。流川夫婦走
后，蝶仙逼問仙道炫，仙道炫終于將實話說了出來，蝶仙震驚
不已，但和仙道炫生活了兩年，一日夫妻百日恩，她終于還是
原諒了丈夫。但另一個人，就是和丈夫聯手的冰湖仙子，蝶仙
卻怎么也不能原諒，于是將當年和冰湖仙子結拜時交換的禮物
── 一對長劍，連同一封絕交信，托下人千里迢迢送回中原
，并在每柄劍上都刻上了六個字，一柄為‘揮慧劍，斬情絲’
，另一柄為‘斬不斷，理還亂’，以示自己當年離開中原時的
痛苦，并決意和冰湖仙子至死絕交。冰湖仙子一年來本來一直
生活在內疚之中，特別是懷了孩子以后，有了慈母情結，對自
己當年的行為更是不能釋懷，收到這一對長劍以后，她心下有
多震驚自不必提，她希望蝶仙真的已經‘揮慧劍，斬情絲’，
而不是‘斬不斷，理還亂’，心悸之下，將那柄刻著‘斬不斷
，理還亂’的劍沉入了井底，只留下一柄聊表安慰──這就是
為什么選擇你們只見到一柄劍的原因。”
   “流川燁不明白為什么妻子突然郁郁寡歡，終日以淚洗面
，他不知道妻子一直活在內疚之中，直到八年前，再也壓抑不
住的冰湖仙子終于把事情的真相說了出來，流川燁震驚不已，
這么多年生活在一起，他早就愛上了冰湖仙子，他不能忍受朋
友的不義，卻更不能接受妻子的不忠！他的痛苦，其實大多來
自妻子曾經做過的事，至于要殺仙道炫一說，也是悲憤中的一
句氣話罷了。流川燁離谷之后，并沒有到南海去，而是到了那
個小鎮上，終日酗酒度日。其實事情已經過了那許多年，流川
燁對蝶仙也已經沒有任何牽挂，但摯友的不義，愛妻的不忠卻
讓他難以釋懷，流川燁是性情中人，他所有的痛苦，就來自于
他太看重朋友之間的情義和夫妻之間的坦誠，也就是因為他太
在乎這些，所以竟將自己逼進一個死胡同里，最終……唉！”

    ……屋里一片死寂，過了良久，仙道才長長的嘆了口氣，
“原來……原來是這樣……”

    沉吟了片刻，突然問，“既然我和楓并不是兄弟，前輩您
為什么要阻止我們？”
   “因為你們之間會有很多障礙。” 安西說，“冰湖仙子因
為蝶仙一封絕交信內疚了一輩子，可想而知蝶仙在信上寫了多
么怨恨的話，選擇流川楓的父母都不在了，他那邊沒有任何問
題，但是，你的父母一定會阻止，特別，是你娘！”
   “只是這樣嗎？”仙道問，“這個我并不擔心。”
   “你想的太簡單了……”安西說，“事情并不……”

    話還沒說完，突然，床上，流川低低的聲音響起，“仙道
……”

   “楓！”仙道的注意力立刻被拉走了，一把抓住流川的手
，“楓！你醒了？楓？”
    流川慢慢的睜開了眼睛，眼神飄忽的望著仙道，“仙道…
…我……我好像做了一個很……很可怕的夢……我夢到了澤北
……他……”
   “沒事了！”仙道一把抱住流川的身子，“什么夢都沒有
，楓，不用怕！”

   “唉……” 安西暗暗的嘆了口氣，算了，讓他們自己去面
對罷，也許，仙道可以解決……也許……

   “楓！” 仙道緊緊的擁著流川，“你告訴我，你愛不愛我
？”
   “愛不愛你？” 流川訝然的望著仙道，“你……你白痴什
么？這還用問嗎？”
   “不！你告訴我！親口說給我聽！”仙道固執的堅持著。
   “白痴……”流川躺在仙道懷里，頭還是昏昏的，不明白
仙道為什么非要讓自己說那個字，但是，看著仙道一臉迫切，
流川似乎有點不忍，費力的抬起胳膊，勾住了仙道的脖子，將
他拉向自己，然后在大白痴的嘴唇上印了輕輕的一個吻，“這
樣，行了嗎？”
   “小笨蛋！” 仙道猛地把頭埋進了流川的衣領里，“你知
道我多擔心你嗎？你知道嗎？”

    ……

    阿呀呀，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多余了，安西聳了聳肩，悄悄
的開門，轉身，出去，然后掩好門──讓這對小情人好好的親
熱親熱吧……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