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北,試劍山庄。 今天,是二山庄宮城良田大喜的日子,各門各派派來賀喜 的賓客絡繹不絕。宮城良田周旋于眾賓客之中,難掩滿臉的喜 色──彩子啊……終于娶到你了! 大庄主赤木崗憲將宮城的喜悅全看在眼里,嘴角也不禁微 微上揚──宮城追彩子這條路可謂是又漫又長,如今也算是瓜 熟蒂落,皆大歡喜吧! 他正琢磨著,忽聽身邊的櫻木花道小聲嘀咕了一句:“唉 ……什么時候輪到我和晴子啊!” “我不會把晴子嫁給你的!”赤木立刻冷冷的接上一句。 “大猩猩!” 櫻木猝然瞪大了眼睛,“不嫁給我?那你要 把她嫁給誰!難道是大街上耍把式賣藝的青田?” “閉嘴!!!” 赤木低聲喝道──這個櫻木!真是口無遮 攔! “可是……”櫻木不死心的試圖繼續爭辯。 “晴子過來了!”赤木低聲說,“你最好別當著她說這些 亂七八糟的鬼話,不然……哼哼!” “可是……”櫻木不甘心的嘀咕了一聲。 “哥哥!”晴子叫了一聲,“櫻木,你也在這里啊。” “晴子∼∼”櫻木咧著嘴叫道。 “人到得差不多了吧?”赤木問晴子──她是負責在門口 登記來客的。 “嗯。”晴子答道。 “時辰也快到了,” 赤木說,“櫻木,你再到內堂去看看 ,是不是一切都准備好了。” “是……大猩猩。” 櫻木不樂意的應著──怎么不給他和 晴子接觸的機會呢?真是的! 櫻木轉身,正要進內堂,突然,他的視線被大廳門口出現 一個身影吸引了── “大、大猩猩,你看那個人,他是誰?”櫻木指著那人問 赤木。 “哪個?” 赤木的眼睛順著櫻木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是一個一襲白 衣的少年,雖然額前長長的劉海微微擋住了他的眼睛,但依然 可以清楚的感覺到他眼神里透露出來冷冷的光。 “他是誰?”晴子問,“從來沒見過啊。” “過去看看。” 說完,赤木率先迎了上去,走到白衣少年身邊,他抱了抱 拳,“這位少俠,有請了。” 白衣少年微微頷首,神態間的倨傲,讓赤木暗暗皺眉,不 過,近處看來,這少年真是難得的俊秀呢!雙眉斜掃入鬢,雙 目清澈如星,舉止飄逸,皎然若神……只是的是眉宇間流露的 冰冷神情,讓人有點不敢靠近呢! 赤木暗暗琢磨了一番,又問:“不知少俠來自何門何派? 可有試劍山庄的請柬?” 白衣少年從懷里掏出一張大紅的請柬,遞到赤木面前,“ 賞楓谷、流川楓。” “賞楓谷!”赤木一愣,“楓谷醫仙是閣下……” “是家父。”流川楓說。 “原來是醫仙與冰湖仙子的公子到了!” 赤木道,心里不 僅暗暗納悶──楓谷醫仙與冰湖仙子夫妻倆絕跡江湖十六年, 這次雖然也派人送去了請柬,但壓根兒沒想到他們真的會派人 來。 “流川公子,你這邊請吧。”說話的是晴子,“讓我替公 子尋個好位子。” “不用了。” 流川楓說,“我就坐在那邊。” 說完,他轉身朝最靠窗、卻是人最少的一張桌子走過去。 “哼!”櫻木忿忿的哼了一聲,“竟然不賣晴子的面子! 什么冰湖仙子的公子!不就是一只又冰又無禮的臭狐狸!” “閉嘴!”赤木再一次無奈的說,“讓你去內堂看看,還 蘑菇什么?” “哦……”櫻木應著,又看了晴子一眼,這才戀戀不舍的 進了內堂。 那邊,流川楓已經坐下來,他沒看同桌的人,也沒有動手 給自己斟酒,只是低下頭,默默的撫摸著腰上佩劍。 忽然,一杯酒遞了過來,是坐在對面的人,一個和自己年 齡相仿的少年,他正微笑的看著流川:“喝一杯吧,湘北的名 產,梅花酒。” “多謝。”流川沒有接,“但是我從不喝酒。” “哦。”少年了然的點點頭,依然燦爛的笑著,“但今天 是宮城庄主大喜的日子,你不能破例喝一杯嗎?” “不能!”流川直接回絕。 少年愣住了,過了片刻,他才自嘲的笑了笑,“罷了,我 不該強人所難──對了,我是翔陽瀾滄閣的藤真健司,還沒請 教朋友你呢!” “不必了!”流川冷冷的說,“我無心結交朋友。” 藤真又一次愣住,沒想到這白衣少年如此的不易親近。 他還沒有說什么,坐在他身邊的長臉男子卻看不下去了, 他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喂!你在拽什么?” “花形!”藤真淡淡的截口,“我們不要勉強這位兄台了 。” “可是……”被稱作花形的男子急切的想解釋什么。 “花形!”藤真加重了語氣,“我說算了,你聽不懂嗎? ” “藤──花形倒吸了一口氣,終于還是忿忿的坐了回去。 流川將一切看在眼里,卻什么也沒說,依然靜靜的撫摸著 自己的佩劍。 這張桌子上除了流川、藤真和花形,還有另外一個灰衣人 ,他一直低著頭喝他的酒,對其他三個人之間發生的事,似乎 一點也沒注意到。 突然,廳里發生了一陣騷亂,原來吉時已到,司儀三井已 經站到大廳中間了。 “多謝各門各派英雄的賞光!”三井揚聲道,“吉時已至 ,二庄主的大喜之禮……” 三井的話還沒說完,突聽門外有一個聲音叫道:“且慢! ” 接著,一個淡藍色的人影飄然而入,仿如腳踩綿云,又好 像足踏凌波,偏偏然落在大廳正中。 “好輕功!”藤真低低的贊了一句。 藍衣人站穩了身形,微微沖三井頷首,溫聲道:“試劍山 庄二庄主的大喜,決不能有不三不四的人混在其中,請容我帶 走這個人,以免掃了大家的雅興。” 三井細細的打量著這藍衣人──微微下垂的眉毛和眼角, 挺直的鼻翼,薄薄的嘴唇。臉上帶著個似有似無的笑容,雖然 這笑容淡淡的,卻讓人有如沐春風的舒適感。好俊朗的一個年 輕人,只是──只是那一頭沖天的頭發,著實有點夸張呢! “三井不明白閣下的意思。”三井說,“這里都是試劍山 庄的客人,哪里會有什么不三不四之徒?” “是嗎?”藍衣少年慢慢的審視著廳內的眾人,當他朝流 川這一桌望過來時,眼神突然變得犀利,“澤北!你要躲到什 么時候?” 澤北!?臭名昭著的“墨玉搜魂手”澤北? 眾人正驚訝著,那一直悶頭喝酒的灰衣人已經站了起來, 甩手將酒杯扔在地上,他怒視著藍衣少年:“算你有本事!竟 然找到這兒來了!” 藍衣少年微微一笑,這令灰衣人澤北更加不快:“我跟你 無怨無仇,為什么你一定要找我的麻煩?” “你很快就會明白了。”藍衣人淡淡的說,“現在,你跟 我走吧!” “跟你走?” 澤北哼了一聲,“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 話音剛落,右手一揚,一把鐵提子沖藍衣少年飛了過來, 自己閃電般的則朝窗戶躍了過去。 “小心暗器!”三井大喊。 藍衣少年衣袖飛舞,卻見一片銀光朝澤北飛了過去,瞬時 間,澤北“哎喲”一聲掉在地上,而射向藍衣少年的暗器,已 盡數被他用衣袖兜住了! “南海蝶仙,飛花滿天!”說話的是赤木,他正震驚的看 著藍衣少年。 “你說什么赤木?”聽了赤木的話,宮城猛然瞪大了眼睛 。 “沒錯!” 赤木喃喃的說,“他剛才那一手暗器功夫,的 確是南海天涯飛花島的功夫!” “天涯飛花島!!!” 赤木的話音才落,大廳里立刻像炸 開了鍋一樣。 藍衣少年側目看了看赤木道:“赤木庄主果然好眼力!” 說完,走到澤北身邊,指出如風,已經點住了他几大穴道 ,接著伸手抓住澤北的腰帶,將他的整個人提在手里,縱身躍 了出去──雖然手里抓了個人,身手卻絲毫不顯滯澀。 “少俠留步──”赤木揚聲叫道。 藍衣少年并未停步,只聽的他的聲音遠遠傳來:“此時正 是吉時,在下并未耽擱宮城庄主成婚的大禮啊!” 赤木望著藍衣少年遠去的方向沉思不語,突然聽見首座上 有人大聲道:“怪不得!他一進來我就覺得他面熟──你們仔 細想想他的模樣,和‘護花郎’簡直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他一定是‘護花郎’的兒子!” 說話的是海南殘陽門的首席大弟子牧紳一,他的話立刻引 起了眾人的共鳴── “不錯!”陵南聽風閣的掌門人魚柱純跟著說,“他那‘ 飛花漫天、落地無聲’的輕功,的確是‘護花郎’仙道炫的真 傳!” …… 眾人都在議論這個來如閃電、去如疾風的藍衣少年,沒有 人注意到流川楓──自赤木說出“仙道炫”的名字以后,他的 臉色就變了。藍衣少年離開后,他也立刻從窗子一躍而出,跟 了上去,只是,眾人都沉溺在飛花島后人重出江湖的震驚中, 誰也沒有注意到這個孤傲的白衣少年罷了。 藍衣少年提著澤北,飛一般的進了城外的梅花林,行了大 概有半里路,他終于停了下來,將澤北扔在地上,他凝神而立 ,似乎在聽什么,過了片刻,終于微微一笑,朗聲道:“閣下 能一路跟得上我,也算一頂一的輕功高手了,既然來了,為什 么還不現身?” 話音才落,就見一個白色的影子如飛鴻一般自頭頂掠過, 凌空翻身,穩穩的落在地上。 好俊秀的少年!藍衣少年一時間竟愣住了──如此的仙風 玉骨、冰肌雪膚……原本以為自己算是人中翹楚了,但這白衣 少年,竟是絲毫不輸給自己啊! “你姓什么?”白衣少年冷冷發問。 “啊?” “我問你姓什么!”依然是冷冷的問。 還真是沒禮貌啊!藍衣少年想,不過奇怪的是,自己竟然 沒有因為他的失禮而生氣! “仙道彰。”藍衣少年回答。 “仙道?!”對方的臉色本來就潔白如玉,此時卻更顯得 煞白了,“你是仙道炫的兒子?” “你也知道家父?” 仙道奇怪的問──看他的年齡,似乎 比自己還小,怎么會知道父親的名號? “既然如此,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話才出口,就見銀光一閃,一柄長劍游龍般向仙道刺了過 來! “喂!” 仙道身形一閃,躲了過去,誰知劍鋒一轉,第二劍緊跟著 刺了過來──好快的劍! “你總要讓我知道為什么要殺我吧!” 仙道疾步后退,又避開這第二劍。 “我告訴你,我姓流川──流川楓!” 流川的劍一劍快似一劍,虛中有實,實中有虛,一時間劍 身和劍光糅合在一起,分不清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流川?” 仙道依然不明白,不過,流川楓的劍法可真不是哄人的, 年紀輕輕能練成這樣劍法,也的確不容易!仙道突然有了拔劍 的欲望──和流川楓這樣的劍客過招,應該是件很愉快的事情 吧? “噌!”仙道的劍出鞘了,抵住流川電光石火的一劍,他 邪邪的笑了:“你激起我放手一博的欲望了!不管你為什么要 殺我,讓我先試試你的劍法吧!” 說完,猛地一撐,格開流川的長劍,跟著舉劍斜刺,一招 “火樹銀花”,直沖流川側腹。 仙道劍氣如霜,天羅密布﹔流川劍走輕靈、疾如閃電。只 聽“當當當當”之聲不絕于耳,瞬時間,兩個人你來我往都使 出了五十几招,劍氣犀凌,只震得滿林梅花紛紛飄落,還未著 地,又被劍風激起,滿天飛舞……林中紅梅璇舞,花瓣叢中, 又有一藍一白兩條身影,時而疾飛沖天,時而滿地奔走──這 場景,又豈是言語可以形容得了的? 三百招過后,流川的劍法漸漸滯澀了,白皙的臉上緩緩流 下一道道汗水,晶瑩剔透。他的呼吸急促了,劍招凌亂了,身 法也不如方才那般靈動飄逸了。 “你輸了!”仙道突然撤劍,猛地向后躍開。 “為、為什么?”流川氣喘吁吁的問,“根本還沒有、沒 有分出勝負!” “你的內力已經枯竭了!”仙道說,“再打下去,你必輸 無疑。” 流川愣住,怔怔的不說話。 “我猜──” 仙道說,“教你武功的人,一定是個女人─ ─你的內功走的是陰柔的一派,所以你的劍雖快,卻霸氣不足 。” 流川低頭看地面,沒出聲──的確,他有些氣力不支,三 百招,不是那么輕松就能打過的,而且,對手的武功決不在自 己之下,這就更耗精力了。 “你根本殺不了我。” 仙道說,“但是,你到底為什么要 殺我,我還是不明白。” “我要替我爹報仇!” 流川的嘴里突然蹦出這樣一句話。 仙道一愣,沉思的看著流川,卻意外的發現──他的臉上 已經布滿了汗水,更稱得皮膚晶瑩如玉,潔淨得几乎透明一般 ,只是,眼睛里流露出的殺氣,和他的模樣不大配啊! 仙道的眼睛里突然閃過一絲狡黠的光,突然,他身形一閃 ,已經到了流川身前,指出如風,朝流川的“肩井穴”點過去 。流川還沒反應過來,就中了仙道的道兒,他的身子軟軟的滑 倒,被仙道順勢接住了。 “你、你干什么?”流川有些慌了。 “你要殺我,我難道就等著你殺嗎?” 仙道一把把流川扛 在肩上,竟然不顧一邊的澤北,大步朝林子深處走去,“先下 手為強,這句話你不可能沒聽過吧?” “放開我!”流川的臉紅了,“你要殺我,不必這么、這 么扛著我!” “誒!” 仙道揶揄的說,“這就是我的事了,你這只待宰 的小狐狸沒權利選擇吧?” “你!” 流川一時氣結──這、這種情況,算是先下手為 強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