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鐲
(1)

作者﹕火樹銀雪

    一小隊人馬在兩個兵丁的帶領下走在一個狹長幽靜的巷子里,青
灰色的高牆,青灰色的石板路,連天空仿佛也變成青灰色的了,沉悶
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來。騎在馬上的四個人面色陰郁心情沉重,王子
竟然被安排在這偏僻清冷孤寂的地方,等待王子的不知將會是什么命
運終于到了,一座高大寬敞的門樓和青灰色的巷子極不協調,抬頭望
,黑漆大字“寥楓園”。

    門口站著兩個人,“在下是安田和角田,已經恭候王子多時了。
”

    馬車上下來兩個如花似玉艷麗多姿的女子,四個男子文雅,英朗
,俊秀,機敏,氣度不凡。到底哪個才是王子,王子應該是戴王冠的
吧。正不知如何是好,高挑俊朗的男子從車上抱下個人來,錦被把懷
中人連頭帶腳裹的嚴嚴實實,看身形個頭不小男子抱的卻并不吃力。

    俊朗的男子問道:“王子的寢室在哪里?”

    安田醒過神來,趕緊帶著饒過正院穿過側門去往中院仙來居。

    錦被中人一點聲息也沒有,三井壽小心翼翼抱著昏睡不醒的流川
王子,想不到高挑修長纖細的王子竟被病痛折磨得的如此輕盈骨瘦如
柴,那個爭強好勝倔強冷傲的王子如今贏弱的只能躺在他懷中,心里
一絲酸楚,王子萬里迢迢跋山涉水受盡磨難,終于到了京城病的如此
沉重,不知能不能好,無法預料將來有多少屈辱坎坷等待著他。



    王子被抱進寢室,几個人在屋里屋外忙碌著,安田角田和孩子們
在外間恭敬站立聽候吩咐,聽著從寢室里不斷傳來劇烈的咳嗽聲和嘔
吐聲,讓人的五臟六腑都要咳出來了,安田不由得捂住自己的胸口。
一會兒漂亮的女子端著半盆血水出來淚水盈盈的,屋里又出來一個文
雅秀氣的男子遞給安田一張方劑,“快去照這個方子抓藥去。”
   “在下這就讓人去抓藥。”
    艷麗的女子出來:“這是銀子,快去快回。”
   “多謝姑娘。”

    安田讓大兒子吉去抓藥。

    安田小心的問:“這位爺,王子沒事吧。”
   “但愿王子沒事,我這有個藥膳方子,你們就照這個方子給王子
配膳食。”



    回到堂屋安田有點發愁,海南府牧王爺只下令讓他們伺候湘北王
子并沒有派發銀子,靠著寥楓園中的奇花異果和婦人們的手工,20几
個人還勉強過得去,可如今添了7口人,一個個錦衣華服不象是粗茶
淡飯節衣縮食的主,王子還要吃山珍海味的藥膳,怎么辦呢?安田和
角田坐在堂屋里商量著愁眉不展。

    吉家的進屋身后跟著捧著錢箱的艷麗女子,安田角田急忙起身施
禮,女子落落大方,“我是王子的侍女彩子,來了這么多人要花費不
少,銀子不成問題,以后少麻煩不了各位,煩請各位多多辛苦。”
   “多謝彩子姑娘,下人們一定盡心盡力。”

    安田角田松了口氣,湘北國的人辦事還是很周全的,不象神奈川
把人扔在這就不管了。


    安田招呼著眾人燒水做飯,配藥膳,沏茶,熏香,又聽從彩子的
吩咐讓人給王子的寢室燒上了暖籠。安田在想只是深秋天氣湘北王子
怎么如此怕冷,難道也象前主子香楓少爺一樣身體贏弱,可憐香楓少
爺命薄只活了20多歲,這位湘北王子年齡也不大吧,又是個苦命之人
,這么年少就來神奈川做人質。



    吃了午飯,洋平到處巡視探聽,宮城也四處轉悠,只半天就和院
中的人差不多都認識了。從宮城的嘴里大家知道,那個抱王子進來英
朗高挑的叫三井壽,清秀文俊的是洋平,還有就是醫朮高超文雅的木
暮,清秀艷麗的彩子和溫柔惠秀的晴子。

    30多年沒有主人居住的園子來了生病的新主子,下人們一個個屏
聲靜氣的都不敢吵鬧,孩子們好奇的在中院外探頭探腦,年輕人帶著
侍衛們從前院轉到后院仔細觀察每個角落。婦人們被叫到了正院天恩
苑,彩子給她們銀子吩咐她們去買些上好的皮毛布料,准備給流川王
子他們几個人作几身冬衣,入鄉隨俗以后得穿戴神奈川的服飾,湘北
的服飾太過耀眼一路上受到很多路人圍觀,雖然覺得神奈川的衣裳不
如湘北的好看,但身在異國他鄉最好還是掩飾自己的身份,避免不必
要的麻煩。

    吉和茂家的都說園子里的女人手工都不錯,可以幫他們縫制衣裳
,彩子只讓她們做木暮几個人的衣裳,王子的衣裳一向都是她和晴子
裁剪縫制從不經他人之手。彩子又問了園子里的情況,知道他們一直
靠園子里的花草瓜果還有手工過活,彩子說以后每個人都有月錢,要
他們好生伺候王子還會有賞,婦人們謝過彩子姑娘高高興興的走了。



    晚上,長廊里屋檐下挂起了燈籠一片通明瓦亮,園子里好久沒這
么亮堂了,孩子們像過節一樣高興的在自家院子里嬉笑打鬧,安田和
角田帶著兒子們給王子請了晚安,隔著帘子彩子替王子道了謝。安田
他們走后,忙碌了一天的木暮他們向王子問安,彩子在寢室伺候流川
吃藥又服侍他睡下,客廳里晴子給他們沏上茶說著話,過一會兒彩子
忙碌完畢出來晴子進屋伺候。

    三井問道:“流川可好些。”
   “還是發熱沒再吐血上了藥膏臉上也不再灼疼發痒了,已經睡著
了。”
    木暮說道“想不到,王子對神奈川的氣候這么不適應水土又不服
病的這么厲害。”
    彩子嘆氣“他一直生活在海洋溫暖氣候的湘北,怎么會習慣這又
冷又干燥的北方寒冷氣候,要不是那次中毒興許身子骨也不會這么差
。”
    宮城“是啊,還不知道以后會怎么樣,但愿流川早點好起來。”
    洋平:“流川吉人天相,一定會很快好起來的。”

    几個人喝著茶,屋里突然安靜下來,蠟燭的火苗靜悄悄的搖曳著
,樹梢在窗前輕輕晃動,月亮在云層里時隱時現,几顆不安定的心都
稍稍平靜下來。

    彩子為他們續上茶:“還一直擔心神奈川會為難流川,想不到安
排在這么個好地方。”
   “是啊,走在巷子里看見一片青灰象進了牢籠,心里還替王子難
過呢。
   “一進門還真是大吃一驚呢,里外兩個天地,房間設計得很巧妙
冬暖夏涼,在這過冬不成問題”
   “就憑這神奈川不會把流川怎么樣吧,我轉了一圈,他們不象是
海南王爺派來的人,據說一直為亡故的主子香楓看守這個園子。”
   “這兩家已經守著空園子30多年了,還說什么流川是替他們的主
子香楓投胎轉世來了。”
   “會有這么奇怪的事,不知道流川住在這是福還是禍。”
   “不管是什么,表面上神奈川待王子還過得去,園子里的人也都
老實本分,看看再說吧。”

    他們做夢也不曾想到園外是一片青灰死氣沉沉,一進園子確是另
一番光景。高高的院牆上爬滿了青蘿紫藤,大理石路一直鋪到了正院
台階下,到處是奇花異草,院中楓樹挺拔紅葉飄香,正院天恩苑的東
側是聽雨軒西側是回音閣,是專門接待客人的房間,左右兩個側門通
到了中院。

    王子住的中院是個四合院,有客廳、臥房、書房、棋室,臥房北
牆推開落地鏡后面有一個溫泉浴池,臥房從里到外有三間,最里一間
是王子的寢室,緊挨著門的兩間耳房是彩子和晴子的房間,最外間把
臥房隔開可以起到冬暖夏涼的作用。東西兩面是木暮、三井、宮城、
洋平他們的屋子,從台階向下走偏門是安田和角田兩家人居住。沿著
長廊走到后院就是花園,花園中間是一個小湖,湖心廳坐落在中央,
建造別致的亭台樓閣,滿園的綠樹常青,雖然已是深秋仍然有許多奇
花爭艷,廊廳下鳥籠里飼養著各種珍貴的鳥兒。

    朱紅的牆壁耀眼的琉璃瓦到處雕梁畫棟,王子房間的各種用具齊
全,房間里金碧輝煌擺設華麗典雅,無法形容的富麗堂皇,這些全都
是過逝的原主子香楓遺留下的,香楓是何等尊貴竟然受到前皇如此恩
寵,神奈川皇帝讓流川王子住在這里不知有何用意。



    第二天,木暮、三井、宮城、洋平他們拿著文書去指定管轄他們
的海南王府呈報。彩子再三囑咐他們,不可多言多語,不可沖動莽撞
,要牢牢記住安西舅老爺的話,千萬不要給王子闖禍惹是生非。

    仙來居寢室里,彩子正在伺候流川吃藥,4歲的三郎好奇的悄悄
進來,掀起門帘探頭探腦突然看見了流川的臉,“哇”的大叫一聲哭
著跑了出去,吉在院中趕緊攔住三郎,三郎邊哭邊叫,妖怪,妖怪。

    三郎爹吉呵斥:“休的胡說,竟敢擅闖王子貴地!”

    抬手就要打,晴子制止住了吉,左哄右勸塞給三郎几個糖果,三
郎終于停止了哭泣。吉按著孩子跪下叩謝晴子姑娘,斥責三郎不許再
進王子的房間。安田知道后吩咐不要聽信孩子的胡言亂語,家人們還
是在背后悄悄嘀咕,想不到新主子的長相會嚇到孩子難怪來的時候裹
的那么嚴實。



    仙來居靜悄悄的,彩子先在暖籠里放上一把熏香,然后坐在床邊
一針一線為王子縫制冬衣,看著王子潰爛涂滿藥膏面目全非的臉,悲
傷涌上心頭眼中不由得一陣濕熱,王子真是多災多難命運坎坷,手中
做著針線不由得長敘短嘆。

    王子翻了個身手臂裸露在外面,彩子忙為王子掖好被子手指觸到
那一抹冰涼不由得停下來,輕輕撫摸纖細手腕上銀光閃閃的鐲子,鐲
子看上去比普通的寬而厚,上面刻滿了奇特的花紋顯示了年代的古老
和神秘,這是王妃留給王子的唯一遺物,流川王子也是安西家族唯一
戴它的男兒,他象愛惜生命般的一直把鐲子戴在身上,從小到大隨著
身體增高長大銀鐲箍在手腕上再也拿不下來了。想當初,几個孩子初
次見面,三井和宮城他們嘲笑王子男人家戴鐲子,王子扑上去就打,
邊打邊喊:這是我娘親留給我的!三井他們再也沒有嘲笑流川王子。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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