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痕
(4-6)

作者﹕藍色雛菊

(4)

    仙道推門進屋的時候,藤真和牧正站在一張巨大的軍事地圖前
討論著。

    轉身看到仙道,藤真笑著招呼:“仙道啊,來得正好,我們正
在研究呢。”
    牧向仙道伸出手,“牧紳一,學員聯合會監督。很高興這次能
得到你的幫助。”
   “不客氣。”仙道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

    牧他以前是見過的,但并沒有什么接觸。今天仔細打量一下,
是個大氣而沉穩的角色,沒有想象中那么極端和強硬。會有這種錯
覺多半也是因為這個牧的身份吧。所謂學員聯合會的監督,是真正
的領袖,藤真有權操作和控制學校里各種具體的大小事宜,但都必
須在牧允許的范圍內。一般情況下監督都由教員擔任,牧是唯一一
個學員身份的監督,因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牧就是這個學校的主
人,他的家族海南位高權重,歷代繼承人都是保守的鷹派領袖人物
,這所制度森嚴、以培養帝國精英將官為目的的秘密軍校就是由他
們家族提議并組織建立的,而牧作為海南家族下一代繼承者自然有
其過人之處。

   “對了,我一直沒有介紹,” 藤真指著邊上的另一個人說道,
“花行透,野戰醫學院的,負責這次軍事游戲的救護。”

    仙道這才注意角落里還坐著一個人,那晚和藤真在一起的那個
大個子一直用帶有敵意的目光注視著自己。

    仙道有些尷尬的撓撓頭,笑容下意識的帶了一點抱歉的態度,
心里卻涌起惡作劇的欲望。

   “那個……”,仙道回過頭,語氣是漫不經心的曖昧,“藤真
啊,那天的紅茶很棒呢,多謝你的款待哦。”

    眼角的余光則一直停留在花行的臉上。果然花行的臉色愈發陰
沉,嘴角的肌肉抽動著,仙道敢肯定要不是牧在場這家伙一定會跳
起來和藤真說個清楚,可是仙道沒有看到,在他說出這句話時牧的
眉頭也皺了一下。

    藤真輕咳了一聲,“還是快點商量正事吧。”

    他有些不悅,仙道和花行的怨看來是結定了,而且起因純粹是
仙道的本能,藤真覺得最近自己的頭疼真是越來越頻繁了。

   “這次游戲的范圍仍舊是老地方。”藤真的手指在地圖上畫了
個圈。

    學校位于森林南面的低地里,森林中部是東西走向的小型山脈
,南北坡較緩,東西面較陡,越往山上走森林越茂密,水源自山頂
西北角形成,沿地形西南流下,在山腳的西南方形成小型湖泊,距
離學校不遠。歷年的軍事游戲都選擇在森林西部進行,地勢較險,
地形復雜,地貌多樣,適合考察新學員的綜合能力。

    藤真用紅筆在地圖上勾出一條曲線,在兩端點了點,解說道:
“起點在西面山腳,新生必須在規定時間內到達我們指定的地方,
這條路不難找,但不太好走,而且時間不多,需要有快速的方向判
斷和行動能力。到達指定地點后,我們會提供假想敵情報,新生根
據這些情報穿過這片密林就到目的地了。”藤真的指尖順著深深淺
淺的綠色延伸到一處淡藍色。
   “又是這個河灘,”仙道深吸了一口氣,“五個狙擊點,難度
是不是太大了?”
   “我們這屆就有人都打掉過。”牧接口到。
   “可是那個時候有足夠的掩護,現在這里一點隱蔽的地方都沒
有。”
   “仙道,你自己當時不也想辦法通過了嗎?”

    仙道不說話了,垂下眼帘似乎在考慮可行性。

    仙道知道自己不是喜歡攻擊的人,所以在不利的情況下往往會
選擇防御性的前進,而那個人的性格是決不允許被動挨打的吧,會
不會太危險了呢。猛然驚覺的仙道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自從那
晚之后,自己總是會不自覺的想到那個人,這可絕對不是什么好玩
的事。

    從混亂的思緒中抬起頭,仙道放松的點了點了頭,表示沒有異
議。

   “那么,我的任務是什么?”
   “這里。”藤真點著那片必須穿越的密林,“我們想設置一些
障礙或陷阱,比如雷區。”
   “什么?!那樣會有人受傷的。”
   “別擔心,只有硝煙沒有火藥,而且我們會把雷區位置通知新
生,通不通的過就看他們本事了。”
   “真是越來越苛刻了,游戲而已嘛。” 仙道盯著圈圈點點的軍
事地圖,嘴角牽起一抹略帶嘲諷的笑意。
   “誰讓新生越練越精呢,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而已。” 藤真的
笑也很嘲諷。
   “好吧,我拿回去做,給我一份復制圖。”
    仙道正要離開時,牧突然開口了:“仙道,聽說你是很優秀的
學員,帝國很需要你這樣的人才。期待看到你優秀的工作成果,藤
真說你是個設陷阱的高手啊。”
   “過獎了。不過,陷阱設的再好也要有獵物心甘情愿的入套啊
。”仙道微笑著退出了屋子,突然覺得很不舒服。

   “藤真,你跟他很熟嗎?” 趁著花行不在屋里,牧從文件堆里
抬起頭,問向正煮著咖啡的藤真。
   “呃?哦,不,一般吧,認識而已。”
   “他是下一屆的最優學員吧,為什么沒有被選入特種呢?”
   “這個嘛……你得去問他了,我也不知道。”藤真將咖啡過濾
器向下壓了兩下,再將濃稠的深棕色液體緩緩倒入白瓷杯,端到牧
的面前,他知道牧不喜歡加糖。“聽說是他自己要求不入選的。”
   “什么?”牧的眉毛擰的很緊,大概是因為原味的咖啡太苦了
,“我看過他的資料,真的很不錯,本來想把他推荐給指揮部的,
但今天見了卻覺得……怎么說……好象有點優柔寡斷。”
   “不,只是心太軟了。”藤真說的很肯定。
   “這樣啊,那的確不太適合做決斷呢,看來我還要再考慮一下
。”
    面對牧一本正經的回答藤真忍不住輕笑出來。“我看你就別費
功夫了,他會拒絕加入特種,就有可能拒絕你的推荐。”
    牧楞了一楞,認識到自己這個想法的確很愚蠢,隨即轉開話題
,“藤真,這個月底我會回一趟首都,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一趟
,我母親很久沒有見到你了,她很想念你……”
   “牧”,藤真停止攪拌手中的咖啡,打斷道,“你看到了,我
這個月很忙呢,我也很想念你母親,但只能等有空了,記得帶我向
她問好。”

    牧望著熱氣騰騰后面藤真不真切的笑臉,把臉別過去,望向窗
外,交錯著的縱樹枝上挂滿寒霜。

    藤真的話是不無道理的。事實上,如果牧真的向指揮部推荐仙
道的話,一定會很尷尬的遭到仙道的拒絕。仙道優異的成績讓他所
在的通信部的學弟們崇拜得連天天上課遲到這種事都津津樂道,但
仙道在這個精英聚集競爭激烈的學校里卻是一個完全被動的存在。
他放棄了眾多為人羨慕的機會,不愿或者說懶于出風頭的低調作風
使他在整個學校的名氣與他的實力相去甚遠。知情者通常對此扼腕
嘆息,仙道本人卻很滿意這種平淡的狀態。但仙道可能錯了。軍校
這種地方,卓爾不群的能力絕不會輕易逃過高層的重視。有些麻煩
是躲不掉的,只因為他是仙道彰。



(5)

    軍事游戲在一種危機四伏的緊張氣氛中開始了。

    流川的行動力是無庸質疑的,那些陡峭的崖壁、濕滑的溝塹和
密密匝匝的灌木絕對不是他的對手,他扎實的野戰功底使得他很快
找到了前進方向,并以驚人的速度甩掉了大部人馬,來到指定地點
──半山腰的森林入口。

    與他同屬第一批到達的還有那個有過一面之緣的紅發小子。

    這家伙是爬來的嗎?看到櫻木被荊棘礫石刮得破破爛爛的軍服
和粘滿樹葉雜草的頭發,流川估計他是沒方向的從小路摸上來的,
居然還能按時達到,這家伙的生命力還真不是一般的強大啊,白痴
果然不太容易死呢。

    櫻木看到流川擺明了鄙視的目光也立刻回以“以眼殺人”的眼
神。

    很快, 他們就接到了下一步的任務和情報。除了要躲避假想敵
的突襲,還要穿越一片以雷區為主的障礙區才能走出森林。另外這
么古老的森林本身就有很大的迷失危險。

    進入森林之前,流川在地上摸著。因為是冬天,土都凍起來了
,流川只能在有苔鮮的樹底扒起兩塊泥抹在臉上作偽裝。

   “哈哈哈哈,死狐狸,活該長這么白。”櫻木終于抓到了對手
的弱點一般沾沾自喜。
    流川冷哼一聲,突然上前把櫻木的頭盔往下死命一按,“還是
小心自己的紅腦袋,免的被一槍爆頭。白痴!”而后端起自己的槍
轉進林間。

    櫻木罵罵咧咧地跟在他后面也轉了進去。

    瞬間無影。
 
    密林間的戰斗漸入狀態,流川和櫻木貓著腰小心翼翼地向前移
動,悄無聲息。高度集中的精神從腳底上升到扣著扳機的手指。偶
爾有清脆的槍聲在靜謐的林間乍響,驚起扑簌簌的鳥兒。薄霧和茂
密的植物干擾著觀察的視線,但相對的敵方也不敢貿然接近,只能
借突施冷槍來阻止他們前進。流川靠著彈片剝裂樹皮的聲音清晰度
來判斷威脅的距離,盡可能的避開。他靈巧地在樹木間騰挪穿梭,
快速得不給敵人任何瞄准的機會。如豹一般輕捷的身手看得櫻木目
瞪口呆,費力地跟上后,才發現已經進入這片森林的最深處,其他
的人已被他們遠遠拋在身后。

    槍聲聽不到了,連鳥鳴都很難聽到。薄霧完全散去,但層層疊
疊的針葉几乎封住了所有的光線,四周晦暗不明。

   “白痴,你還在吧?”
   “哼,我可是天才呢。”

    嘴上雖然斗著,兩人的情緒卻格外的冷靜。困境,近在眼前。

   “搞什么嘛,雷區布在這種地方擺明了難為人嘛,再說我們干
嘛要做這種工兵才做的小兒科游戲啊。”櫻木忿忿的把槍口戳在地
上。
   “少廢話。”流川將狙擊槍挪到背后緊了緊,打開頭盔前端的
夜視燈,掏出探雷鏡和雷區圖紙,趴下身子開始匍匐前進,一副地
毯式搜索的架勢。

    櫻木雖不高興也不得不哼唧哼唧地照做。誰都知道,這種情況
下,多說無益,行動第一。

    繁密的樹木吞噬了所有的光線和聲音,寒氣從地底泛上來。流
川全神貫注地搜尋著微弱的燈光所及的每一寸地方,他的臉藏在頭
盔的陰影里,只有一雙眸子亮若寒星。

    任何假象都必定會留下制造的痕跡。身下厚厚的落葉是千百年
一點點積疊起來的,葉片落下著地的那一剎那它們都同樣的面向天
空,背向大地。而布置過后必然會打亂它們本身的秩序。

    順著無規則的線索,憑著經驗和直覺,流川找到了那一根細如
發絲的引線,在圖紙上標出它的詳細位置,繼續搜尋下一個目標。

    引線不需要被剪掉,而是等待下一個學員來發現他。雖然雷管
都是被處理過的,沒有爆炸的危險,但是如果無法在圖紙上准確標
示出全部十處埋雷的位置,即使走出森林也是輸了。

    櫻木在流川后面約莫二十米的地方。冷靜不是他的特長,與其
說他與隱藏的引線斗爭不如說是與自己的焦躁斗爭,好在設置者意
圖明顯是防御性的,沒有刻意刁難,布雷密度不大,而且沒有復雜
的多引線或連鎖裝置。在填滿圖紙的十處標志后,滿頭大汗的櫻木
追上了流川。昏暗中,兩人卻都能看見對方眼中無言的興奮。

    光線越來越多的透進來,泥土越來越潮濕,腳步也情不自禁地
快起來。

    豁然,林開日見。眼前河水清澈,潺潺悅耳。山里正處于枯水
季,水流不急也不深,對面河灘上沒有什么痕跡。

   “我們是第一個哦。”櫻木快樂地大叫起來,全然不覺那個“
我”變成了“我們”。
   “那是當然了。”流川的眉梢眼角也透著喜悅,“上吧。”

    趟過河水爬上河灘的流川忍不住低聲咒罵了一句,果然想的太
簡單了呢,真沒有想到最后的戰斗必須在這么不利于自己的情況下
進行,先前的興奮喜悅已然煙消云散。

    冬季的河水冰冷刺骨,軍靴里的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而僵硬
。雙手凍的通紅,潮濕的肌膚被寒風刮過針刺般的疼痛,關節處一
片青紫,腫的厲害,几乎連槍栓都拉不動了。

   “怎么一個狙擊點都看不到。”櫻木的牙齒打著顫。

    河灘上的高地草木叢生,不射擊的話根本不可能找到埋伏點,
而敵人居高臨下,他們卻完全曝露在河灘上,除了三塊分散的岩石
毫無遮蔽,簡直就是絕地反擊。

   “喂,從這里到那里你需要多少時間?” 流川指著距他們不遠
處的一塊岩石。

    河灘的濕地使移動變得更加困難。但這是唯一的辦法,只能賭
一賭了。

   “本天才不會超過三秒鐘。”
   “那你過去,我掩護。” 

    流川銳利的眼神透著不可抗拒的命令,干練地把狙擊槍架在面
前的岩石上,活動一下僵冷的手指,瞇著一只眼靠了上去。三秒不
到是吧,足夠了。暫且相信這個白痴的爆發力和運動神經吧,而我
,從來不會有絲毫偏差。

    櫻木瞬間明白了流川的意思,自己去做餌嗎?的確是很危險,
但也很刺激啊,再說難得這只狐狸這么信任我。深吸一口氣,櫻木
像一枚流彈一樣彈射出去,就地一連串迅速的翻滾。

   “叭叭叭叭”,子彈追著身體掃過來,在濕地上印下兩排深深
的彈痕。敵人果然露出蹤跡了。與此同時,櫻木聽到兩聲干脆的射
擊終結了掃向自己的子彈。這只狐狸果然有一手,几乎在判定目標
的同時扣動扳機,而且一擊即中,沒有猶豫。

    更多的槍聲響起,帶著席卷一切的力量掀起混戰,密集的子彈
飛向櫻木和流川藏身的兩塊岩石,而他們借著空隙奮力還擊。高速
的氣流擦過耳畔,震得頭皮發麻。

    當剩下的伏擊點也暴露出來,流川准確的再度一擊即中,表情
是一如既往的自信而決絕。

   “五個狙擊點全部打掉!”指揮部的屋子里響起收報員不可思
議的叫聲。
   “誰?”
   “流川楓和櫻木花道。”

    一片喝彩響起。

    藤真和仙道欣慰地對視一笑,任務完成的漂亮得不象話啊!

    將腰間的繩索拋上去,利落地攀上高地。櫻木明亮爽朗的笑聲
沖破林間直上云霄,而流川的嘴角淺淺一彎。

    游戲終局。



(6)

    流川和櫻木成為新生中唯一被選入特種的人,藤真帶著他們去
資料部轉編制。一路上,櫻木因為沒有被評上最佳而忿忿不平,流
川則毫不留情地予以打擊。聽著不絕于耳又相當沒有想象力的詞匯
,藤真哭笑不得。看來,他們優秀的特種部不僅將迎來軍校歷史上
的最強搭檔,還將迎來最令人頭疼的一對活寶。


    走出資料部,流川卻恢復了沉默。他的思緒很混沌,剛才看到
的名字在腦中久久盤旋不去。

    仙道彰,上一屆的最佳卻自愿呆在通信部的仙道彰,那個私藏
伏特加的人說他叫仙道彰。就是他嗎,笑得一臉和氣卻傲氣到骨子
里的人,趁著自己迷迷糊糊的時候摸自己頭的人,藤真還說這次軍
事游戲的障礙全都是他設計的,他竟然拒絕了特選,這個人自說自
話到這個地步嗎?還有,自己好象也還有一塊手帕沒還給他。

    流川突然有許多事想知道。等有機會親自問他吧,至少要把東
西還了人家。

   “櫻木君。”女孩子甜甜的叫聲打斷了流川的思緒。跑近了,
又輕輕的叫了句,“藤真君,流川君。”
   “啊,是晴子啊。”櫻木的眼睛笑的彎彎的。
    女孩子捧出一個精致的點心盒,小臉紅扑扑的。“這是我親手
做的玫瑰酥餅,祝賀你和流川君,你們的出色表現全校都知道了呢
。”
   “嗚……真是太感動了,晴子小姐對我真是太好了。是你親手
做的嗎,晴子小姐你真是太了不起了!喂,狐狸,你就不能有點感
謝的表情啊!”

    藤真看到流川懵懂的樣子和晴子眼中一閃而過的憂傷。知道不
被愛的人和不知道被愛的人究竟哪一個更悲哀呢,藤真想,或許還
是什么都不懂的人比較幸福吧。



    特種的學習訓練緊張得透不過氣來,優秀如流川也需要投入百
分之百的精力,忙碌而艱苦的生活使人無暇顧他,日子每天在疲憊
不堪中結束,常常是一回宿舍就倒頭大睡。一直等著機會見仙道的
流川竟再也沒有見到過他,而這一等將近一個冬天,再見面時卻是
一個非常滑稽的場面。

    開春前最后一次的大掃除往往是全校動員。學校被安排在森林
的古城堡里,夏日免不了蚊虫的肆虐,為了減少到時的疾病和煩擾
,也為了干干淨淨過新年,藤真的潔癖徹底地發揮了出來,全校几
百來號人全被他調動起來打掃衛生,誰也甭想溜號,就連牧也被要
求把學生聯合會的辦公室打掃干淨。

    當時,還沒完全睡醒的流川正努力地用一把大雞毛撣子捅掉教
學樓某扇窗戶右上角的蜘蛛網,而仙道正從外面爬上教學樓的某扇
窗台打算擦那扇窗戶,于是流川的雞毛撣子很不幸地落到了仙道的
那張俊臉上,所幸的是隔著一堵玻璃的。雞毛撣子挪開后兩人都看
到了對方相當驚訝的表情,原以為已經漸漸淡忘的人和事就這樣鮮
明而鄭重地登場了,而眉梢眼角的喜悅也不再需要掩飾想念的心思
。就這樣隔著玻璃窗手掌相合楞楞地笑了許久,流川才想起來,一
把拉開窗戶。

    仙道跳進來,開口第一句是:“怎么越來越瘦了。”
   “食堂的東西不好吃。”
   “是你自己嘴巴刁吧。”
   “哪有。”

    流川的表情很孩子氣,仙道忍不住想摸他的頭,控制住了,而
那一夜的觸感卻已從皮膚下面悄悄爬上來。

    流川像是想起了什么事,“你有一塊手帕還在我那。”
   “哦,那種小東西沒事的,你拿著吧。”

    靜對了一會兒,不知道該說什么,或者是一個冬天的心情太長
不知從何說起,兩人無措著。

   “那個……你明天到我那里玩吧,我就住在通信的B幢2樓,我
有好東西請你吃。”沒等流川回答,仙道笑著揮了揮手,跳出了窗
。



    流川環顧仙道的寢室,兩人住的,另一個室友不在。仙道的書
桌理的很整齊,案頭除了課本外還有很多歷史書籍,包括他曾經看
到過的那本希羅多德的《歷史》,桌上還立著一個很大的玻璃瓶,
里面裝滿了希奇古怪的石頭,有一些上面還刻有希奇古怪的紋樣。

   “嘗嘗吧。”仙道把一盤琳琅滿目的點心送到流川的面前。

    清香扑鼻,入口香甜,流川不客氣地挑著,不一會就把甜的都
吃了。

   “你喜歡吃甜的啊。” 仙道的口氣很驚訝,但很識相地沒把下
一句話說出來,怎么和小姑娘一樣呢。
   “這是你做的?”
   “味道怎么樣?”
   “比晴子做的好。”
   “你居然能記得人家的名字啊?”
   “紅毛猴子天天在耳邊煩。”
   “呵呵,不是我做的。是我姐姐做的,從首都捎來的。”
   “我就想嘛。”小狐狸的眼皮往上一翻。
    仙道立刻咬牙切齒地扑上去,“你小子看不起人是不是?!”

    剛想掐上小狐狸的脖子,碰到那涼涼的皮膚竟舍不得了,于是
兩手很尷尬地搭在流川的肩上,他清亮的眼睛就在不到二十公分的
地方注視著自己,仙道心里一陣慌亂,還來不及收手,就聽到流川
嚴肅的問:“仙道,為什么拒絕特選?”
    雙手高舉過頭頂,仙道的聲音聽起來可憐兮兮:“人家怕死啦
。”
   “我知道你不怕。”不容質疑的反對。
    仙道的雙手在空中僵了僵,而后無力的垂下來,他的笑容不再
,沉沉地說道:“是的,流川,我不怕死。可是我怕看著身邊的人
死,我怕我沒有辦法保護他們。流川,我和你是不一樣的。”

    流川順著他的目光看到床頭的照片,仙道在三個女性的身邊笑
的很真實。流川才意識到自己一點都不了解他,他有個姐姐,可能
還有更多的姐妹,他的家庭生活,他的成長經歷,關于他的一切,
自己一無所知,因此自己無法體會他的心情,也無法理解他的想法
。從那一刻起,從來不關心其他人的流川開始想了解一些東西了。



∼待續∼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