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痕
(1-3)

作者﹕藍色雛菊

(1)

    初冬的寒氣無聲地爬上樹葉落盡的枝椏,一層薄霜泛著淡淡的白光
,不知名的鳥兒在茂密而靜寂的森林上空拉出淒厲的叫聲。一座古舊的
哥特式城堡孤獨沉于這方密林間,夜色勾勒出建筑物滄桑得近乎猙獰的
輪廓。空氣寒冷而干燥,混著些微咸咸的衰草味道。

    仙道抬腕看了看表。

    九點五十五分。

    門禁時間就要到了,下一班值崗的人也應該快來接班了。想著即將
結束這無聊難奈的的值崗,仙道的心情立刻好了起來。緊緊軍服的領口
,深吸一口氣,他習慣性地一手抬起軍帽,一手將被帽子壓塌的朝天發
梳理几下,露出光潔漂亮的額頭。

    踢踢踏踏的腳步聲由遠而進,帶著軍靴踩在碎石路上特有的摩擦聲
。節奏冷靜有力,屬于那種自信而傲慢的人。淡紫色的煙慢慢散開,門
里走出一個高大英挺的人影。逆光下看不真切,但那走路的姿態著實令
人印象深刻,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凌厲和無人能阻的堅定。異常干淨的
軍服,平整到沒有一絲褶皺,鋼塑般服帖在稍顯瘦削的身板上。

    那人徑直走到仙道的面前。立正。行禮。一連串動作迅速流暢,而
且標准到無懈可擊。

    完美的表現,仙道在心中贊嘆到。隨即嚴肅表情,回以一個毫不遜
色的行禮。然后,自然地微笑。

   “新生吧?” 仙道一邊卸下裝備一邊嘟噥著:“聽說今年的新生厲
害的不象話呢!”

    那人并無反應,公式化地上崗檢查裝備。沒有一絲拖泥帶水的作風
,也全然沒有新生的生澀感。

    仙道掏出藏在懷中的銀制方形鐵盒,擰開蓋子,心滿意足地喝了一
口,然后遞到那人面前。

   “哎,要不要來一口,伏特加,這天可是要命的冷啊!”

    這時他才看清眼前的少年,擁有一張清秀的面孔,皮膚白皙,就是
嘴唇略顯單薄了些。

    可是,少年的反應不僅讓人失望甚至可以說是一種打擊。他冷冷地
或者說不屑地瞥了仙道一眼,臉上的肌肉動都沒有動一下。

    仙道的笑臉就這樣僵在那里,而后尷尬地把酒放回去,對于這種不
解風情的人仙道向來是不予計較的,但出于一個老生對新生本能的關愛
與教導欲望,他還是以一種過來人的口吻道:“我說你不用這么嚴肅,
紀律這種東西嘛……”他朝不遠處的一小簇灌木叢努努嘴。

    一陣沙拉沙拉的聲響過后,兩個同樣穿著軍服的少年從樹林中鑽出
,向城門這邊跑來,顯然是沒有趕上門禁。手電的白光詢問似地在他們
身上晃了晃,其中一個非常高大,架著一副黑邊眼鏡,文質彬彬,另一
個長的可謂漂亮,密褐色的頭發,藍寶石般的眼睛,很是俏皮。他的目
光機靈的掃了一下值崗的人,立刻選擇了正確的談判對象。

   “不好意思,只過了一點時間,下不為例吧。”柔柔的微笑讓人無
法堅持。

    仙道打了聲口哨,示意放行地揮揮手,同時注意到身邊人的眉毛抬
了一下和那個大個子不爽的神色。

   “謝啦!改天請你和茶啊!” 漂亮的少年沖仙道眨眨眼,拖起大個
子往門里跑去。
   “哎~~記得我只和皇家紅茶的。”
   “白痴。”

    笑容燦爛的仙道聽到身后的聲音,轉身對上一雙黑色的清亮的眸子
。

    聰明的他從不會被同一塊石頭絆倒兩次,于是并不見怪地大方伸出
手:“仙道彰,二年級。”
   “啪”地拍掉,“流川楓。”

    今年的新生果然厲害的不象話呢!仙道心里想到。



(2)

    一個非常適意的午后。仙道夾著書本走進圖書館。

    圖書館位于城堡的中心,是這個建筑群的主建筑,比起周圍的建筑
更顯高大肅穆。穿過穹頂層層褶紋的門廊拾級而上,牆壁上方精細繁復
的雕紋依稀殘留著華麗高貴的復古氣息。樓梯打了五六個回旋,仙道終
于來到他的世界。

    這是最后最高的一段樓梯,鮮有人來。盡頭是通向天台的大門,對
面本是一個不大的了望口,因為長年的風雨侵蝕坍了一個大口子,學校
索性敲掉了殘破的牆壁,安上一面巨大的木格子架玻璃以遮擋灌進缺口
的風雨。

    此時此地,陽光肆意地潑洒進來,一屋子的溫暖明亮,金色的階梯
仿佛通往寧靜安樂的伊甸。午休時分,仙道喜歡坐在階梯上靜靜地看書
。故事如一幕幕老舊的電影掠過眼前,聽著手指翻動書頁的沙沙聲,感
受著全身每一處毛孔盡情呼吸和發絲間干燥清爽的感覺,內心滿足而愉
悅,四周靜的可以聽見時間流逝的聲音。這是完全屬于他自己的世界。

    象往常一樣,仙道閱讀著,窗外的陽光和天空也沒有一絲的不同。
專注中書頁不知不覺被一片陰影晃亂了。仙道抬起頭,那一刻,他看到
了他一輩子難以忘記的景象。恍惚間,以為天使降臨人間。

    流川背對著陽光站著,雪白的襯衫襯得他漆黑的頭發一片流光溢彩
,黑色的雙瞳依然清亮,卻透著柔和的光芒。他就那樣立在融融的金黃
色中,散發著不可侵犯和纖塵不染的氣質。這就是所謂的聖潔嗎?失神
間,手中的書“啪”地滑落。

    流川居高臨下地看著仙道,似乎不太喜歡他這種無限敬仰的表情。
他俯身撿起那本書,翻到封面,是希羅多德的《歷史》。

    他將書遞還給仙道。回過神的仙道接過書,沖著流川粲然一笑。

   “你怎么會來這里?”

    流川抬了抬下巴,示意要上去。

   “上天台做什么?”仙道一臉驚奇。
   “睡覺。”一步兩個台階地從他身邊走上去。

    仙道的下巴就那樣撐著好半天才合上,再一次確認了這家伙的思維
與眾不同。之后大部分的時間書都沒能看進去,總是禁不住思考天使的
個性問題,最后,他放棄地搖搖頭,起身下樓。



    穿過廣場的時候,仙道被人叫住了。

    那種甜蜜的發色和微笑很容易讓人記住。

   “嗨!今晚有空嗎?我可記得請你喝茶啊!”
   “當然,榮幸之至啊。”仙道從不會因為客氣而拒絕別人的好意。
   “那晚上八點軍官俱樂部見。”那人揮手再見,走遠了忽然又轉過
身喊了一句:“你該知道我的名字吧?”便笑著跑開了。

    應該是……藤真健司吧。上層貴族出身兼出眾的才華能力,還有為
人們津津樂道的容貌,能這么自信地說出這種話的人恐怕也只有藤真健
司了。是啊,這所學校里又有誰不認得他呢?仙道想著,軍官俱樂部是
吧,還得回去找身合適的衣裳呢,畢竟很久都沒有去過那種地方了。

    雖然這個時代充滿了太多了無畏,野心勃勃的人遠涉重洋在陌生而
嶄新的土地上一夜致富,原本穿金戴銀的人們卻因為奢靡揮霍陷入無底
的債務深淵,但在以維護特權階級利益為己任的軍隊里,貴族與平民依
然保持著距離和差別。軍官俱樂部便是一個典型的例子。出入那里的人
都屬于上層貴族、上級軍官和一些享有特權的富人階層,他們經常在那
里舉辦類似沙龍的貴族活動,臉上終日涂滿傲慢。

    仙道對這些都是不以為意的。說起來,他也算是個貴族子弟了,但
卻是個真正的沒落貴族的子弟。家中唯一的成年男性的早逝導致了家道
中落,為了讓母親不用周旋于社交場合遭受冷眼,也為了讓姐妹免于犧
牲青春嫁給那些貴族老頭,仙道選擇了軍校,可以讓家中的女性在軍隊
的庇護下安定地生活。或許有些無奈,卻是作為家族中唯一男性不可逃
避的責任。所以通常情況下,仙道是不會去那種地方和那些紈子弟  混
的。



    當仙道瀟洒而體面地進入軍官俱樂部時,藤真正坐在一張餐桌前向
他招手。白色的桌布上高腳燭台安靜地燃燒著,一套精致的銀制茶具在
橘黃色的燭光中泛著溫潤的色澤。藤真的貴族氣質是與身俱來的,高傲
卻禮數周全。他并沒有說什么,只是將一小塊兒方糖擱在銀匙中,小心
地淋了几滴威士忌在上面,然后將銀匙移到燭火上加熱。藍色的火苗猛
地竄了上來,包住了漸漸溶解的方糖,藤真適時地把銀匙移開浸入紅茶
中,一切優雅而從容,相當地道的手法。

    仙道端起碟子嘗了一勺,露出贊賞的神情。

    帶著滿意的微笑,藤真開口了,“你就是二年級的仙道彰吧?”
    仙道點了點頭,對于自己的知名度情況反應平靜。“今天能品嘗到
藤真學長親自動手的皇家紅茶,真是相當榮幸呢,有什么可以效勞的嗎
?”
    果然聰明!藤真攤了攤手,做出被猜中的神情,直說到:“還不是
歷屆迎新的重頭戲,這次的軍事游戲想請你幫忙。”
   “哦!這個有你和牧的‘軍校雙璧’出馬還搞不定嗎?哪里用得到
我。”懶洋洋的口氣。
   “隱藏和定位系統的確沒有問題,設障和干擾涉及到很多地理問題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去年你不僅是第一而且地理是最強項哦?”
   “沒有其他選擇了?”
   “還有……” 藤真好看的眉毛危險地彎了起來,“聽說今年的新生
厲害的不象話呢!……”

    腦海中的濃霧漸漸散去,正要撥云現日,忽然一陣喧嘩打破了俱樂
部里融洽的氣氛。



(3)

    喧嘩聲來自俱樂部門口,一群新生模樣的人與門衛爭執起來。為首
的家伙人高馬大,一頭囂張的紅發,正對著門衛齜牙咧嘴。

   “哼!憑什么不讓本天才進去?!”
   “就憑你這個樣子?沒教養的小子!”

    眾人的視線全部集中到了紅發小子的身上:敞開的野外軍服里只有
一件皺皺巴巴的背心,暗色的軍褲上沾染著污漬,赤腳拖著一雙帆布鞋
,極不協調,更不用說與屋里都是硬領襯衫絲質禮服的軍官紳士們相和
諧了。

    有人發出低聲的嗤笑。軍校里講的只有力量和軍階,頂多再加上地
位和財產,精于此道的門衛當然不會正眼瞧一下這種鄉巴佬,硬生生地
把門給堵了起來。

   “什么!你竟敢侮辱本天才!今天本天才非進去不可!”

    紅發小子叫嚷著拎起門衛的領口,上去就是一記惡狠狠的頭錘,撞
得門衛暈頭轉向,他的几個狐朋狗友乘機一擁而入。屋里的人一陣咋舌
,驚嘆于那個紅腦殼的硬度。

    藤真略微向前傾了傾身子,壓低聲音:“櫻木花道,一年級的新生
,富農的暴發戶。”
    仙道的嘴角彎了彎,若有所思的接腔:“果然厲害的不象話呢。”

    那個紅發小子似乎還不過癮,杵在門里雙手叉腰一陣旁若無人的狂
笑。

   “閃開!”冰刃搬的聲音破空劈下,凍結了櫻木的笑聲。

    側身回頭的櫻木花道還沒有搞清楚狀況,一抹頎長的身影已如風一
般掠過他的眼前,長驅直入,冷冷扔下一句“白痴”。

   “你說什么!” 櫻木正欲發作卻心頭一滯,感覺到方才被自己的笑
聲砸成一潭死水的俱樂部泛起輕微的騷動。

    出現在眼前的實在是一個讓人瞠目結舌的家伙。

    很少有人會在這種場合身著軍禮服,銀質的扣子和金色的流蘇泛著
耀眼的光芒。剛毅的面龐似乎生來就適合軍裝,貴族的西裝革履對他而
言過于斯文軟弱了,反不及這身更襯氣質,威嚴無失風度。

   “喲,你昨晚的搭檔來了嘛!”藤真的聲音里是掩不住的笑意,“
流川楓啊,天生注定的軍才,正宗的貴族加傳統的高級軍官家庭背景。
”

    仙道瞟了藤真兩眼,眼里促狹的笑意仿佛在說藤真你好象是個蠻八
卦的人嘛,藤真則毫不介意到地撇了撇嘴。


    流川目不斜視地向吧台走去,要了杯加冰的威士忌,自顧自喝起來
,黑    的眼睛盯著牆壁上的油畫,不知在想什么。昏黃柔和的燈光在
棱角分明的臉上投下几處暗影,使他愈發顯得清俊。


    因為被人搶走了注意力,櫻木花道頗為不爽地走到吧台前,同樣叫
了一杯加冰的威士忌,大口大口地灌進肚里,把酒杯重重地往台子上一
擱,嘴上還哼哼卿卿的。流川對他視而不見。


    俱樂部里恢復了輕松愉悅的氣氛。


    當!酒杯破碎的聲音之后是女孩子的驚叫。一個清秀的女侍應生正
驚恐萬狀地端著盤子,看著眼前圍上來的人。軍校里是鮮有女生存在的
,大概是軍官家屬,為謀個好福利在這里做活。

    眼前的狀況人人看的明白,几個素行不良的學員喝高了,趁著酒性
滋事,要對這個可憐的姑娘動手動腳,而知道這批人身世背景和惡劣行
徑的其他客人似乎都沒有馬上阻止的意思。

   “怎么回事?!”藤真好看的眉毛皺了起來,正欲和仙道上前。
   “住手!”兩個高大的身影同時出現,麻煩制造者的雙手各被一只
有力的手牢牢鉗住扳在腦后。

    一左一右,兩雙同樣充滿霸氣和正氣的眼睛,目光相撞,火花四濺
。流川楓和櫻木花道,他們是否料到,今天的這一切只是他們所有默契
的開端。

    那幫醉醺醺的家伙顯然被激怒了,一并揮著拳頭沖上來。流川和櫻
木左右開弓,櫻木的那幫狐朋狗友也立刻加入其中,俱樂部里呈現一片
混戰,滿是唏哩嘩啦的聲音。

   “你不打算上去阻止?私下亂斗可是要吃處分的啊。”
   “處分可沒有拳頭來的爽快,看著吧,仙道,今天可是難得的熱鬧
哦!”藤真一副有好戲不看白不看的樣子。

    仙道很快發現自己低估了櫻木和流川的打架能力,那兩個人的拳頭
顯然不是吃素的。流川的風格是快、准、狠、見血封喉的那種,而櫻木
驚人的爆發力和行動力則彌補了他鹵莽的打法。兩人占盡上風。

    那幫人則且戰且退,為首的見勢不妙也顧不得什么兄弟大義正打算
腳底抹油,卻被一張笑魘如花的面孔擋住了去路。

   “這不是二年級的龍嗎?私斗這種事傳出去可不好辦吶。”

    龍的背脊竄上冷颼颼一陣陰風,他知道他今天是吃不了兜著走了。

   “統統給我住手!”藤真的呵斥聲音不大卻足以使所有人停下來。
    藤真指了指龍,對他那幫同伙說:“不想被處分的話現在就滾!還
有以后記得,酒喝多了容易干蠢事,打架前別忘了先看一下對手。”

    自知理虧、被揍的狼狽不堪且得罪不起藤真的龍一伙人逃也似的出
了門。

   “真是太謝謝你們了!” 女孩子充滿感激的鞠了一躬,“給諸位添
麻煩了。”

    她的目光在落到流川身上時停頓了一下,而流川并沒有反應。

   “請問這位小姐怎么稱呼?”藤真問。
   “赤木晴子,叫我晴子就可以了。”她羞澀的一笑,又鞠了一躬,
“今天真是多虧你們了。”
   “哪里哪里,保護象晴子小姐這樣漂亮的女生是本天才應盡的義務
嘛。”櫻木傻笑著用本就皺皺巴巴的袖口擦著臉上的污痕。
   “白痴。”
   “你說什么?這次本天才可是聽的一清二楚哦。你這家伙對本天才
有什么不滿嗎?再說你自己不也急著沖出來?哦……明白了,你是想和
本天才搶風頭吧!你這個狡猾的狐狸!”

    小狐狸的眼里燃燒起熊熊火焰,眼見俱樂部即將遭受今晚的第二場
劫難,藤真及時地開口了:“櫻木啊,這么晚了晴子小姐一個人回家不
安全,你送送她吧。”

    于是櫻木在櫻木軍團的陪同下歡天喜地地護送晴子小姐回家了。

    藤真覺得頭有些疼,怎么今年的新生都是無組織無紀律無頭腦無畏
又無敵的呢?嘆完氣轉身再看流川時,忍不住笑出來。

    小狐狸已經眼皮耷拉睡意來襲的樣子,亂蓬蓬的頭發、臉頰上的污
跡、不復平整的衣服留著方才打架的証明。

   “你好,我是藤真健司。學員聯合會主席,本年新生戰力考核的負
責人,希望今年的軍事游戲不會讓你們覺得無聊。”藤真在流川眼前揮
了揮手。
    一剎那藤真看到流川的眼中有光亮閃過,但流川只是淡淡的說了一
句:“以后記得門禁時間。”拋下略微有些尷尬的藤真就要往外走。

   “等等。”仙道的聲音有點啞,聽不明白其中的情緒,藤真甚至覺
得在剛才很長的一段時間里忘記了這個人的存在。

    仙道從容地走到流川面前,伸手揉了揉他的頭,將他烏黑的頭發理
順,扶正衣領,拉正衣角,而后掏出一塊手帕命令道:“把臉擦干淨。
”

    流川很乖地接過來胡亂在臉上抹了几把,迷迷糊糊的點了下頭算是
道謝,抬角走人。

    藤真想流川大概是真的困了,仙道做那一切的時候他渾身的銳氣鋒
芒都縮了回去,顯得不可思議的溫順。但當仙道望著流川漸淡的背影說
“藤真我接受你的邀請”時,藤真又沒有出聲,仿佛預料之中。

    藤真是個很聰明的人,因為他能馬上發現他的判斷是錯誤的。仙道
始終是個存在感很強的人,至少他應該一直感覺到旁邊有一束熾熱而灼
人的目光。


    很多年以后,仙道對流川最初的印象不是值崗的那一夜,而是軍官
俱樂部的那一夜。他的手曾經穿越流川的黑發,余溫永遠留存指間。那
種如錦緞般光滑輕柔的感覺那么深刻,以至后來歲月的任何時刻仙道都
能清晰地回憶起來,宛若剛發生過。仙道知道,從那一刻起,他的指尖
觸上干燥的又細又軟的墨色,他迷戀上了這種觸感,但仙道不知道,是
否從那一刻起,他也迷戀上了這個人。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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