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拐隱仙子
3

作者﹕汝鄢悠齡

   “給我滾下床去!”

    他真是受夠了。這人清醒已有一段時日了,為何還霸占著他的床不
走? 

  楓兒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什么都可以不管,就是不能不好好睡上一
睡,否則他會壓抑不住想見血的沖動。 

  “可是安西大師說我的傷還未痊愈,不能亂動也不能受寒,否則傷
口很容易又會惡化。” 

  在美得夢幻十足的仙女身邊醒來,如置身仙境中的仙道彰沒多久便
夢碎了﹔破碎的回響在他腦中嗡嗡不絕,只因他聽見仙女以男人的粗嗄
嗓音冷冷地要他放手,千年冰寒一下子便凍得他完全清醒。 

  不久后,仙道便發現仙女的名字叫楓兒,正帶發修行于龍涎寺中。
安西大師告訴他,之所以叫他楓兒,是因為當年他是在楓林發現楓兒的
。 

  仙道牢牢記住他的名,好美的名。 

  什么救苦救難的活菩薩,什么長發飄逸的仙女,傳說真沒几個真的
! 

  但他眼里的戾氣和空然教他心折、為他心疼。那么美麗的水眸中怎
會只有冷冽,他不識得何謂溫情嗎? 

  他想為他的眼增添春天的暖意,就像這山谷,四季如春。 

  就算楓兒對他再冷淡、再殘酷,但第一眼便戀上他的他是執迷不悟
,也悟不了了。(仙道,偶支持你,加油~) 

  “你這些天仍是睡不好嗎?”

    趁楓兒外出采藥時,仙道曾向安西大師詢問過有關楓兒的一切,而
大師只說了楓兒晚上總睡不好覺一事。 

  他剛到此處,剛認識傳聞中的仙女,就算只能知道有關他的一丁點
消息,他也很高興。 

  “白痴。” 
  “白痴代表著‘不關你的事’……對吧?”仙道彰說得自信滿滿。
  “白痴。” 
  “這聲白痴代表我說對了。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表示你這几天睡
得還挺好的,半夜也沒有被驚醒的現象。” 
  “白痴。” 
  “而這聲白痴則代表:哇啊!你好神呀,怎么能猜中我心里想的,
我真是太佩服你了!”(好強的想象力~) 
  “仙道彰。”楓兒冷冷的開口。 
  “而這三個字代表著,我如果再說下去,你就打算將我大卸八塊,
不管安西大師交代過什么。” 
  “白痴。” 
  “不用太稱贊我,能猜中心上人心里在想什么是應該的,啊!我怎
么說出來了。”(汗~)

  好假,實在太做作了!連一向不曾花費心思去懷疑別人是否作假說
謊的楓兒,也很難不看出他在作戲。 

  “仙道彰。” 
  “好好,我知道了,我會乖乖閉嘴的。” 

   和都不說話的楓兒在一塊兒,仙道若是不多說些話、多唱些獨腳戲
,那還真是只有一片死寂,安靜得直教人耳鳴。 

  “下去。”他仍是冷冷的兩個字,簡潔有力。 

   在這短短的數日里,仙道自恃有安西大師為他撐腰,也就有恃無恐
、相當囂張地霸占住有關楓兒的一切,霸占在他心目中獨一無二的仙子
。 

  想摘除天上仙子的翅膀將他留在自己身旁,首先得要在他心里留下
沉重的俗世負擔──情。 

  這小子竟和以往師父救回來的那些人完全不同,那些半死不活的人
都只敢偷偷覷著他就已夠惹他厭,而他不但以討人厭的目光直瞅著他,
還得寸進尺地霸住他的床位。(因為仙道是章魚轉世嘛~)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楓兒當真被惹火了。 

  他扯住仙道的后衣領,毫不留情地將他往牆壁丟去。 

  “啊!”不會武功、平凡外加普通得只有厚臉皮比得上別人的仙道
彰發出如殺豬般的叫聲。 

  “叫什么叫?”

    為免他又撞開傷口被師父發現,楓兒在他撞上牆壁前拉住他的衣領
,像在拎小狗小貓似的﹔只不過在楓兒眼里,所有的東西都比眼前這可
憎的家伙可愛得多。 

  從未喜歡也從未有過厭惡這類情緒的楓兒首次這么討厭一個人,恨
不得能不用再見著他。 

  千方百計想引起楓兒注意的仙道不知自己是該高興還是難過,但至
少他是成功地引來他的關注了,而且還是很熱切的“關注”。 

  楓兒擰眉。真是難聽。“害怕嗎?” 

  仙道彰點頭若搗蒜。 

  “那么就給我滾,別在我眼前晃來晃去的。” 
  “我是受傷的人耶!” 
  “滾。” 
  “不要!”

    仙道彰臉皮雖厚但脾氣更倔,說什么他也不能放棄每一刻能和楓兒
相處的時光,就算剝了他的皮他也不要。就如同昏迷時也不肯稍放楓兒
的足踝般,他的執念教人稱奇。 

  “很好。”和說出口的話不同的是,楓兒的神情看起來一點也不好
。 

  仙道偷偷瞄了他一眼,心忖:糟了! 

  “安西大師呢?”那是他惟一的保命符。 
  “有事出去了。”楓兒揚起優美的嘴角,粉色的唇瓣竟顯露著邪惡
。(終于看到楓楓笑了,大大大心~,可是怎么偶總覺得怪怪的~) 

?     ?     ?
  楓兒拎著仙道彰來到寺廟后方的一片樹林里,將他綁在巨樹上,輕 嘯一聲,便傳來撼動山林的聲響。   仙道悚懼地睜大眼四處張望。什么?那是什么龐然大物正在接近中 ?   啊!這里怎么會有大灰熊?還身長數丈高!   只見它粗壯的手臂一伸,就有一棵大樹倒下﹔銳利的爪子一抓,岩 石頓時粉碎。  “看到它臉上的傷沒有?那是我弄的,所以他非常痛恨我。”楓兒 依舊冷然地道。   所以呢?仙道疑惑地看著他。  “他一看到我絕對會毫不留情的攻擊我。”   吼──  灰熊仰天長嘯,仿佛在說終于讓它找到它的仇敵了。  “楓、楓兒……”被綁在樹上動彈不得的仙道彰,無法成句地呼喚 著站在他頭上枝丫的楓兒。  “只要你肯離開,我就救你。”  “楓兒,有事……好商量。”眼看著巨熊的大掌已作勢要向他掃來 ,仙道仍然不肯松口。   一股腥熱的臭氣扑鼻,熊掌在他眼前不到一寸的距離甩過,雖然沒 打歪他引以自豪的俊臉,卻扯掉他一撮頭發,痛得他頭皮發麻。  “怎么?我下一次就不會這么准 !”   本應打掉他的頭的熊掌被樹枝撥散力道,只有扯掉他的發髻。   仙道咬緊牙關。他在賭,賭楓兒不會不從師命﹔他害怕地定住不動 ,聽見布料被撕裂的聲音,他知道又差一點點,自己的心臟就被熊給挖 走了。   哼,少爺我跟你賭了!若能挖走這半顆心,要就給你!  “仙道彰,你聽到了沒?” 可惡,山下人不都捺不住山上的平淡無聊嗎?怎么他就是死也不肯 離去?被惹毛的大灰熊使盡全身的氣力,恨不得將兩人生吞活剝。  “仙道……嘖!”楓兒已無法在不殺灰熊的情況下止住它的攻勢, 只好割斷繩索,拎著仙道彰離開。   吁!偷偷睜眼的仙道知道自己逃過了一劫,就不知下一關為何?   他知道楓兒不會善待他人,尤其是對他這個討厭鬼。   楓兒將仙道的雙手捆住,再將他倒挂在樹上,繩子繞過粗干,而他 則踩在繩子的另一端。   仙道扭頭望了望身下,只見熱滾滾的溫泉池,那是他們平日拿來和 冰雪洗澡的熱水﹔熱氣一熏,他的汗水自額際滾落,弄濕了發絲。  “啊!”仙道快速地直墜而下,在發尾沾到滾水前止住,他在半空 中彈了彈,晃得他都快吐了。   哦!他的早膳正在胃中翻攪。 “仙道彰。”  “不要,你有種就違抗師命將我殺了,否則我是不會離開你身邊的 !”趁他還有口氣在,仙道很快地將話吼完。   留在他身邊有什么好的,難道這人喜歡被虐待?惡!   楓兒再次將他拉高又倏地讓他墜下,可憐的仙道就在半空中忽上忽 下,不停地彈跳晃動。  “嘔……”終于,他將胃里的東西盡數嘔出,嘔在他們平日吃飯洗 澡的生活用水中。  “仙道彰!”   哼,活該,誰教你要整我。   半死不活的仙道終于出了口怨氣,但就算他被整得再怎么淒慘,還 是舍不得謾罵,更舍不得恨那個始作俑者。   覺得惡心的楓兒拎起繩頭,拉開彼此的距離,改將仙道丟到雪坑里 。  “仙道──”  “楓兒,我是不是你除了師父外第一個記住的人名?”仙道截斷他 的話,笑得憨傻,在逐漸失去體溫的冰雪里,笑得很是幸福的笨樣。  “你到底走是不走?”  “等我傷好后,你和我一起下山去看看大千世界好嗎?”  “沒興趣。” 若山下都是像他這種甩也甩不干淨的屎糞,他才不要 自找麻煩。   楓兒 了不少積雪,想將這礙眼的人埋在雪堆里,再也不用見著。   不多時,雪已經掩到仙道彰的胸口。  “楓兒,我排行老二,上面有兩個姊姊,下面有一個弟弟和六個妹 妹。我患有心疾,活不長命,所以我那色色的爹不停地播種,就想要再 添個男丁,一連生了六個妹妹,好不容易才有了個小我十歲的弟弟── ”  “你說過了!”聽過數遍,想不記住也難的楓兒忍不住打斷他的長 篇大論,腳下并未歇著。   呸!呸!   清了清口中的雪花,話匣子一開便不能停止的仙道彰續道:“你還 記著,那真是太好了!我小時候因為常心痛,心就像缺了半邊般,不停 地絞痛著,看遍名醫也看不出個端倪,所以大伙兒總以為我會早夭﹔而 我又天生心脈不全,想練武強身也只會走火入魔,無計可施的雙親真的 為我白了好些白發,直到──”  “朮士。” “對,直到有個朮士說我福大命大,命中所有劫難終將化險為夷、 絕處逢生,而且大難不死必有后福。一直到我遇上了你,才真的相信他 所說的,必有后福……”   將仙道完全掩埋,再恨恨地在上頭踩了踩、踏了踏后,楓兒才想起 來,他最后不知說了什么?是交代遺言嗎?管他的。   師父……   楓兒在走出林子后才想起師父的交代,百般不愿地又踱了回來,挖 開雪堆,將凍成冰柱的人扯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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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楓兒,楓兒!別走,別走呀!別離開我!   眼睜睜地看著在一片迷霧中漸行漸遠的楓兒,仙道彰卻不得動彈的 無法邁開腳步﹔他不停地掙扎著,甚至痛打自己的雙腳,仍是沒辦法叫 自己的腳聽令。   他不肯死心的以雙手在地上划動著,以嘴嘶吼著:“別離開我,楓 兒!”  “你干嘛?”在溫度適中的澡池里,楓兒極力想推開纏住他的人, 卻又得避開他未愈的傷口,他嫌惡地瞪著他。   身體逐漸回暖的仙道終于回到現實。還好,那只是夢。  “別讓你的血又流出來,滾開!”  “楓兒,你在關心我嗎?我好高興!” “你少自作多情,藥在那里,自己弄。” 洗掉沾上仙道滿身臟污的楓兒正想把被自己扔在地上的人丟進水池 里,豈知他又開始巴著自己,搞得兩人一起掉進池里,害得他又得再洗 一回澡。   這家伙臟死了,他才不想和他一起洗。他甩開他往外走去。   而被留下的仙道還笑得很快樂,他終究還是舍不得將自己弄死。   這誤會可大嘍,呵呵!   仙道彰快速地將自己洗淨,又熟練地為自己上完藥﹔這些日子以來 ,只要安西師父不在,不論他有多虛弱,藥還是得自己上,因而練就了 他熟稔的手法。這藥效甚佳,他的傷日漸有起色,相信再過沒几天就會 痊愈。   他得快點去找楓兒,免得楓兒為了躲他而不見蹤影。   急忙往外沖的仙道卻仍是晚了一步,一直到天黑,安西師父回來前 ,他都見不到牽挂不已的心上人。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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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楓兒,今兒個的素齋特別好吃,咸淡適中又搭配得宜,有用心, 值得好好的稱贊。”安西大師輕捻著長長的白須,笑得很高興,故意忽 視徒兒一臉的不悅。  “仙道公子,你可得多吃點,好好養足體力才能早日康復。”   仙道討好地帶笑夾菜到安西大師碗里。當初為了巴結母親大人好讓 自己能外出游玩,他可是費了好一番工夫,除了買東西討好外,更是親 身展現廚藝。 什么君子遠庖廚,這句話在他母親面前是不適用的,全是靠他的纏 功才感動了母親大人。 “大師您才得多吃點,好長命百歲。”  “呵呵呵!”老人家爽朗地大笑,獨有一人和這景致不相符。   楓兒板著張臉,假裝不予理會,可心底著實嘔得很。   師父這胳臂向外彎的人,怎么不多對他美言几句,聽來心頭也爽快 些。   想不到楓兒也會計較這類小事。早察覺到徒兒的不快,安西大師刻 意火上添油。這沒啥表情的小伙子終于有點人樣了,是因為這人的關系 嗎? (仙道:就是偶)   也許就是他吧!  “仙道公子,傷口好多了吧?不知你會不會想家,想不想早點回去 ?”  “大師,您這是在趕我走嗎?”方才還說說笑笑的,他不會真這么 惹人厭吧!   對此,仙道彰一點也沒有自知之明。  “呵呵呵……”  “大師,您別光是笑呀!別趕我,我的傷還沒好,受不了長途勞累 的。”他還想和楓兒再多相處些日子,最好就一直這樣下去。  安西大師的一席話令楓兒糾結許久的眉頭舒展開來。太好了,礙眼 的家伙就要被趕走了!   楓兒的態度令安西大師更加開心。他的徒兒愈來愈像個人了。(廢 話)  “仙道公子,你多慮了。”安西大師悠哉游哉地喝了口蔬菜湯。  “依我看來,仙道公子你都有余裕可以做些事情了,想必身體已無 大礙,那么就找個好天氣下山去吧!”  “大師──”   安西大師揚手止住仙道未竟的話。  “但讓你一個傷未痊愈、身子虛弱的文弱公子獨自一人歸鄉又教人 不放心,而我這几天又得到山頭另一端為居民們醫治和祈福……”安西 大師頓了頓,再喝一口清湯。這滋味真是不錯,可惜以后就吃不到了。   聽著聽著,仙道的嘴都快裂到耳邊了,笑得合不攏。師父不方便, 理當由弟子服其勞了,嘻嘻!  “楓兒。”  “什么?”楓兒有很不好的預感,他真想干脆連飯都不吃立即閃人 ,尤其右手邊的那個人又笑得很欠扁。  “你應該說‘是,師父’。”  “是,師父,我吃飽了。”想馬上走人的楓兒,仍是閃得不夠快, 完全接收到身后揚起的聲音。  “麻煩你送仙道公子回鄉,記著,好好照顧仙道公子,不能讓他再 受傷或舊疾復發,知道嗎?”  “知道了啦!”   門扉被用力的甩上,發出巨大的聲響,藉以抗議其遭受不人道的待 遇。   而他身后的人更是呵呵地笑個不停。
∼待續∼
仙道:終于守得云開見月明了,偶和楓楓的二人世界……真是不枉偶受
      了那么多的苦。
楓楓:我讓你受苦了嗎?
仙道(一臉地獻媚):怎么會,楓楓對偶是打是疼罵是愛。
楓楓: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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