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12：30

    中午吃飯的時候，下起雨來。

    小小的細雨，伴隨著清風，毫無察覺地就把一絲絲的濕意和寒意
滲透到脆弱的內心。

   “其他人呢？”藤真問正在夾菜給我的仙道。
   “不知道，我又不是他們的管家。下完課大家都跑開了。”摸了
摸已經耷拉下來的招牌頭發，猜想道，“木暮，也許是去了圖書館。
而澤北，可能在鍛煉他的身體。而櫻木，不是說在睡覺嗎？”
   “房間里可沒有找到他的人影，或許又去找他的赤木小姐了。”
藤真打趣道。



    14：00

    有些眩暈的感覺。是因為上午看了那只貓的尸體的緣故嗎？午飯
也沒有吃多少，現在，胃痛地似乎要撕裂開來。

    我請了假，走出教室。

    因為下雨，天很黑，連走廊，光線都不是很明亮。

    那是??

    在不遠處有一灘……

    是血嗎？或者是其他的液體？難道過往的學生都沒有發現？

    我走了過去，慢慢地蹲了下來，伸出手指，沾了上去。

   “小心！”走廊的燈亮了起來，刺地我瞇起了眼。
    打掃走廊的大伯拿著拖把走了過來。“小心滑倒。”用拖把把地
板上的濕水拖干。
   “大伯，你是什么時候來這所學校的？”我詢問眼前這位上了年
紀的大伯。
   “很久了呢。讓我想想，應該在1946年。”大伯感覺很自豪。

    1946年？那他一定會知道1952年發生的事。

   “那八年前有個叫神宗一郎的年輕學生，你認識嗎？”我激動地
問他。
    驚訝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猛力搖頭：“沒有，沒有。”握緊了打
掃工具，急急忙忙地從我身邊離開。

    他知道，可是，他沒有說，或者是，他不能說。

    我看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15：00

    有些悶。

    我從屋里走了出來。

    突然，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我看到一個個陌生的學生倒下，我
看到一個個急劇奔跑的身影，我聽到一陣陣夾雜恐懼的叫聲，我聽到
一下接一下的獵槍聲……紅色，紅色又襲了過來，如同浪潮，鋪天卷
地地襲來，似乎，張開了血盆大口，想要把我吞沒。

    我，我。地板上全是流動的鮮血，慢慢地，慢慢地，向我腳邊涌
了過來。我想往后退，可是，我一點都動不了，一點都動不了。

    血，涌到了我腳邊。然后，順著褲子，像有生命一樣往上滲透著
，滲透著……

    我的腰已經浸沒在了血海里，我的雙手也被束縛著，我感到了濃
重的血腥味，感到了    的熱流，似乎，想要把我窒息。我，我已經
沒有力氣掙扎了……

   “狐狸，你磨蹭什么？快來幫忙？”是櫻木的聲音。

    我靠在牆上呼了一口氣，謝謝你，櫻木。

   “流川君，你的臉色不好啊！”不知何時走出來的木暮對著我，
關切地說，“不如你先休息一下吧。”


    走進房間，一頭倒在床上。

    不要再想它了，快睡吧。我對自己說。可是，翻來覆去，我卻無
法像往常一樣，沾床就睡，所以，躺了一會兒，當呼吸已經順暢，臉
色也不再嚇人，我也爬起來了。


    干什么？他們正圍在一起看什么東西？

    櫻木，在得意地夸耀自己：“天才就是天才，很厲害吧，你們非
常羨慕我吧，不用客氣，說出來好了。”

    那個家伙，又發白痴狂想症了？ 

    我看清了，是一本1952年的學校大事記。

    驚喜：“白痴，真的是你搞來的？”
   “哼，是赤木小姐給我的！啊！死狐狸！誰是白痴？” 櫻木跳了
起來，想要沖過來。
   “櫻木君，女孩子喜歡有內涵的男孩，不喜歡毛糙，易激動的男
生啊。”藤真的一句話點到了櫻木的死穴。
   “哼哼，不和狐狸一般計較。”說完還狠狠地瞪我一眼。

    誰怕誰？我也與他對望，練習我們之間的眼光殺人技朮。

    仙道走了過來，很巧妙地擋住了我與櫻木的對視。“這么快就醒
了？不再多睡一會？”
   “沒事。”看了他一眼，走了過去，被澤北拉著坐到他邊上的座
位。

    神宗一郎是個很出色的學生，每門功課都是第一，而且，在我們
的年齡就獲得了眾多獎項，深受老師及安西神父的喜愛。此外，因為
他是孤兒，一直是靠天主教獎學金來支撐學業的，與我的經歷很相似
乎。

    對了，我想起來了，曾在打掃時無意見過安西神父拿著神的照片
在凝視，而且還不只一張兩張。另外，安西神父第一次見到我，曾說
，我與神很是相象，他要努力栽培我……

    因為這個緣故而讓我產生熟悉的感覺嗎？隨手翻了下去。

    奇怪，這本年鑒缺了不少頁，從第714頁開始少了差不多一百多
頁。怎么可能？真得很是蹊蹺啊！



十二

    17：30

    雨停了。

    櫻木與木暮兩人外出去還那本年鑒。

    我站在窗口，注視著他們。哼，想必那白痴見到赤木晴子后又要
發傻勁了，算了，不看他的傻樣了。

    我轉身離開了窗口，所以，沒有看到下一幕：高年級生搶走了年
鑒，几個人在空中作著拋接動作，而櫻木和木暮則忙于奔命，想要把
那本年鑒完好地從高年級生手中奪下……



    17：45

    仙道說我身體不好，非要我早些休息。

    他也是個很固執的人。沒有辦法，我就早早地睡覺了。在迷糊中
，聽到了輕微的關門聲，仙道出去了？想看一下，可是卻一點都睜不
開眼，是因為身心兩方面疲勞和從沒有過的倦意嗎？



    23：50

    我突然醒來。

    從夢中猛地聽到一聲重物墜落的巨響，所以，我醒來了。

    我在做夢嗎？因為仙道，他并沒有驚醒，他還沉浸在夢境中。而
且，外面的雨下的那么大，風刮的那么響，敲的玻璃窗呼呼作響。 

    我又側耳聽了聽，什么都沒有，一切都靜悄悄的。

    也許，只是樹枝被刮斷，掉落到地面上的聲音吧。

    我擦了一下出汗的額頭，想要躺下，再次入睡。

    可是，不知為什么，我的心很慌，它劇烈地跳動著，似乎要跳出
喉嚨。

    不放心，還是，看一下為好。于是，我胡亂披了件衣服，走下床
來。

   “砰！”似乎撞到什么東西了？沒有把他吵醒吧？我回頭看了看
，還好，他睡的還很安穩。

    我踮著腳，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

    很冷啊！我裹緊了衣服，走在空無一人，昏暗的走廊里。

    我能清楚地聽到我自己的呼吸聲，心跳聲，過于寂靜，寂靜地讓
人產生恐懼心理！

    等等！我聽到了腳步聲。這不是我發出的，難道，還有人，還有
人和我一樣，不曾入睡，呆在走廊里？

    回頭，沒有啊，沒有任何的蹤影。走廊的盡頭，窗大開著，雨洒
了進來。

    是我的多慮嗎？但是，為何感覺有人，在黑暗中，注視著我的一
舉一動。

   （呵呵，好像短了些！其實是因為自己也怕怕的了。）



十二

    6：00

    外面似乎很喧鬧！我拉上了被子，把頭埋在被子里，想要再安安
靜靜地瞇一會兒。

    討厭！我把被子一摔，爬了起來。走到窗口，像往常一樣，打開
了窗子，透透氣。

    什么？那是什么？

    安西神父，三井brother，田崗老師，阿牧，還有其他一些人，
他們撐著傘，圍在那里做什么？

    安西神父？他，好像要倒下去了。

    我急忙轉身跑了出去。

   “安西神父！”聽到我的聲音，他們轉了過來。然后，毫無遮攔
的，看到那個以前曾一直向我們挑舋，而現在則是安靜地躺在地上的
高年級生內藤鐵。

    他，他??一半面目全非的臉告訴在場的所有的人，他是摔下來的
。

    已經死了很久了嗎？因為衣服全濕透了，而且，傷口已經被雨水
泡的浮腫起來，使他原本就猙獰的臉越發顯得恐懼。

    阿牧攔住了我，對我嚴厲地說：“回去！你快回去！”緊緊拉著
我的手，把我往宿舍樓里推。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頭暈暈的，似乎昨晚我曾因為聽到巨響，走
出房間去察看而后沒有睡好？又好像沒有？難道我在做夢？

    我記得，他和我們是住在同一層的。我抬頭望了望，卻發現，我
們房間的正下方有一只懸挂著的鞋，難道是……我下意識地看了看內
藤的腳。果然，他的腳上只穿了一只鞋，另一只腳上白襪已經濕透了
。



    6：15

    雖然還沒有到起床的時間，可是大家都起來了，圍在窗口看著老
師們把內藤鐵的尸體放入了袋中，拉上了拉鏈，遮住了他那浮腫的身
軀。

   “看什么看？回去。回去。快跟我回去。” 高年級的班長在后面
大聲叫著，把人群驅趕，遠離了窗口。
   “給我回去！難道你們想要受罰？” 高年級生一把拉過還逗留在
窗口的木暮。

    等等，木暮的臉色好難看。他目光呆滯，嘴大張著，似乎呼吸很
急迫。一定是被嚇壞的緣故。

   “藤真，快拿藥。”澤北指了指抽屜。

    我們几個則是手忙腳亂地扶他躺到床上，給他按摩。

    我插不上什么手，于是，便抽身離開，想去那懸挂著內藤的鞋的
地方。

   “你去哪？”仙道問我。
   “出去走走。”
   “狐狸，外面在下雨。”

    不做聲，推開門，走了出去。



    6：40

    地面上，被雨水沖刷的一干二淨，什么蛛絲馬跡都沒有留下。

    老師的解釋是：內藤外出游玩，沒有按時回房，結果鎖在了外面
。為避免被懲罰，他爬上樓去，可因為下雨的緣故，腳滑而跌落下來
，不幸身亡。

    是這樣嗎？的確很有可能。那只鞋，是不是在爬上來的時候掉落
的？

    可是，為什么我覺得事實上并不是這么一回事，為什么我感到有
一種恐懼的氣氛彌漫在我的周圍？為什么我能聞到很濃的血腥味？

   “小心一點，你的嘴破了。”仙道遞上了手帕。

    哦，是嘴唇咬破了。看著周圍神情自若的他們，難道，難道是我
的疑神疑鬼？或者說，是因為過去所犯下的罪在懲罰我？

    可是，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再做那個惡夢了。而且，安西神父也
說過，我已經贖回了自己的罪。

   “你昨晚睡的還好嗎？”藤真關切地問。
    我點了點頭：“還好，到早晨才醒來。”我沒有注意到，其實，
有人，以若有所思的眼光看了看我。



    10：30
 
    體育課。

    雖然下著雨，但我們照常在草坪上踢著足球。

    雨很大，雖然沒有昨晚的大，可是仍讓我睜不開眼。對手踢得很
凶悍，是因為他們的朋友，內藤出事的原因嗎？

    在旁休息了片刻之后，我走到了樓下，仰頭注視著上面。內藤鐵
真的是不小心滑下來的嗎？

    很懷疑。不如自己試試看。

    是很滑！每爬一步都要非常謹慎。我的手有些划傷，几乎要抓不
住欄杆。也許，真的是內藤自己不小心，因為那時已經是半夜了，他
看不清，而且又下著暴雨。

   “你在干什么？很危險，快下來。” 是仙道，很焦慮的樣子。我
記得，他剛剛還在踢球啊？

    依言爬了下來。

   “很嚇人的。如果一不小心的話……不要讓我擔心，好嗎？” 一
付認真的樣子。

    不要對我這么好！你根本就不了解我，你不知道我是一個怎樣的
人。如果你們知道了我的過去，一定會非常討厭我，排斥我，甚至鄙
視我，害怕我。

    不是嗎？三井brother就是因為知道我的過去而一直用敵意的眼
光看待我。

    真正能夠不嫌棄我的人，恐怕也只有安西神父一人了。

    所以，不要對我那么好。我不值得的。

    故作冷淡，從他的身邊擦過。



    13：00
 
    我去晚了。

    澡堂里已經沒什么人了。也難怪，有誰會在體育課后還穿著淋濕
的衣服呢？

    因為躲仙道，我去晚了。馬上還有課，所以就急急忙忙沖洗了一
下。

    走出浴室，把東西弄掉了。我低頭去撿，卻不小心碰到了一個匆
忙走進來的高年級生。

    我認識他。他是和內藤一伙的，叫青田龍彥。

    我以為他會想過去那樣，趁機向我挑舋，可是，他似乎心不在焉
，只是瞪了我一眼，沖進澡堂。我看了看他的背影，然后，就離開了
。



十三

    13：30

    拿著書，向教室走去。

    突然，走廊的燈一起滅了，然后又一起亮了。速度快到讓我們以
為是自己的錯覺。真的只是自己的錯覺？我覺得此時的我是高度的緊
張和敏感，因為，我聞到了好久沒有聞到的血腥味。一定有事要發生
！一定會的！因為，因為這種情況我已不是第一次經歷，因為熟悉，
太過熟悉了。

    我擔心，我怕我的朋友會發生不幸的事。不行，我要保護你們，
盡我的全力保護你們。



    15：30

    仙道沒有和我說話，因為上午對他的冷淡？

    這樣也好，我和你，原本就不屬于同一個世界。也許你不知道，
可是我卻能清清楚楚地看到我們之間存在的巨大差距，那不僅僅是身
份、財富上的距離，還有……

    第一次，沒有和仙道一起走出教室。有點不習慣，不過以后會習
慣的，而且也會清淨些。奇怪，走廊里彌漫著一種很古怪的氣氛！大
家都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竊竊私語著什么。難道，又發生了什么？
走廊的拐彎處有几個高年級生，他們的神情宣告了一定是發生什么不
好的事了。

    我快步向他們走去。

   “等等，你干什么？”木暮拉住了我的手。
   “去問問高年級生，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不要去，他們都是很可惡的人，你不見他們在氣頭上嗎？不要
去。”

    我沒有聽從木暮的勸阻，走到一個名叫小田切的高年級生面前詢
問：“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沒有想到，他居然一把抓住我的衣領，瞪著充滿紅絲的眼睛對我
吼道：“你想知道？好，我就告訴你，你聽著，不要嚇破了膽??”
   “小田，你放手！” 赤木剛憲插了進來，“流川同學，很抱歉。
因為發生了一些事，小田的心情不是很好……”
   “赤木，你干嘛不告訴他，青田已經死了，在澡堂被人電死了…
…”
   “什么？怎么可能？”
   “哈哈，我們這里有個瘋子，一個殺人的瘋子，他會殺了我們，
殺了我們……”小田叫著，引來了其他的同學。
   “抱歉。”赤木強拉著激動的小田切走了。

    我呆在那里，直到木暮喚醒了我，“你，沒事吧？”
   “我，我在澡堂里看到青田，難道說，我是最后見到他的人？”
望著木暮，眼光有些混亂。
   “你，你累了。” 木暮拉著我離開了走廊，“不管你是不是最后
一個見到青田，這件事，不可以讓第三個人知道。”
   “什么？”
   “我們已經夠麻煩的了。如果讓凶手知道你是見過青田的話，也
許也會??”
   “殺人滅口？”冷笑了一聲，“我不怕。”
   “可是我怕。你不覺得嘛，所有的事，都是從我們玩杯仙游戲開
始的。”

    對，從貓恐怖的死狀，我詭異的幻覺，內藤的意外跌死以及現在
青田的電擊身亡，都是從那天之后發生的，難道是因為……我不敢再
想下去。



    18：00

    內藤鐵和青田龍彥的葬禮在教堂舉行，由安西神父主持。

    田崗老師對全體學生說：“從現在開始，所有的學生回到自己的
房間里，鎖好門，絕不准外出。九點的時候，三井brother，相田老
師，牧老師等人會逐一查房，如果發現有哪個學生不在，同一宿舍的
其他學生跟著受罰。”

    的確是發生了很嚴重的事。可是，為什么，學校不讓家長把自己
的孩子都接回家呢？

    很快，我知道了原因，因為下雨塌方，路給堵住了，最起碼明天
才能通車，而且，由于暴雨，線路也被摧毀，修復工作還暫時無法進
行。

    我能感覺到安西神父的憤怒，不僅僅只是因為接二連三死了兩名
學生，而且還有著其他一些不能說出口的理由。



    19：00

    我的心很亂，我想要找出一些頭緒。

    頭痛的要命，難受。

   “我覺得發生了這么多事，都是因為我們玩杯仙游戲的緣故。”
木暮對著正陷入沉思的其他人嚷道。
   “眼鏡兄，當初沒人逼著你玩這個游戲啊。”櫻木反駁道。
   “不要吵了。如果真如木暮所說的那樣，那不如還把鬼魂請出來
，問問它們。”仙道提議道。
   “不，我不想玩。”木暮扭過頭去。
   “哼，膽小鬼。”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那，就我們五個人去榮譽堂，如何？”
藤真看著我們。
   “還有晴子小姐。”櫻木不合時宜地提到了赤木晴子的名字。

    對了，那天，她也玩了杯仙游戲，她不會出什么事吧？今天，從
早到晚都沒有見到她的人影，很是擔心。

   “我想去找晴子小姐。”
    藤真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開玩笑，發生了這么大的事，她會
隨隨便便地跟你出來？”
   “我很擔心她。”“我也是。”
   “好了好了，那就讓櫻木去赤木小姐那兒，其他的人就到榮譽堂
去。”
   “不行，老師說不能出去，否則大家會受罰的。” 木暮繼續勸阻
。
   “你怕事，那你就留在這里！” 似乎大家的脾氣都有些急噪和不
耐煩。



十四

    19：40

    躲過了眾多的放哨，我們來到榮譽堂。

    小心地點燃了蠟燭，我，仙道，藤真和澤北四人，圍成了圈，開
始了杯仙游戲。

    可是，不是很順利，一直有什么東西在干擾著，直到過了好久，
杯子才勉勉強強地轉動起來。

    因為發生了太多的事，所以，我們這次招了許多的鬼魂來問話。
但出乎意料的是，請來的鬼魂告知我們還會發生更多的凶殺案，而且
，我們在它的指引下居然拼出了“救命”的字樣。
 
    我們詫異地對視著……

    與此同時，夾雜著風雨聲，我們隱約聽到了“救命”的吶喊聲。
聽錯了嗎？側耳傾聽，沒有錯，又傳來了包含恐懼的“救命”聲，隨
之而來的是急切的敲門聲。

   “是小田切。”我的腦海里出現了他的身影。

    拿著蠟燭和電筒，匆忙從樓上跑下來。

    可是，才走下樓梯，就什么聲音都沒有了。叫喊聲，敲門聲，一
下子都消失的無影無蹤，似乎從沒有出現過。一切，似乎都只是錯覺
，寂靜地，讓人心顫。

    小心翼翼地打開門，四個腦袋依次伸了出去。在微弱的燈光的照
射下，搖曳的樹木在風雨中盡情擺動著自己的身軀，如同冤死的長發
女鬼，陰森森的。

    借著微弱的電筒，仔細看打量著四周，可惜，我們什么都沒有發
現，更不用說小田切的人影了。

    奇怪！思量著，我們把門關上了。隨后，一個閃電，把周圍照地
通亮，門上，儼然是濺上了許多鮮血，還有斧子砍過的痕跡。

    血，隨著雨勢，流淌到了地面上，彎曲前行，慢慢地，混雜了泥
水，變淺了，變沒了……



    20：20

   “回去吧！馬上要查房了，一旦發現我們不在的話，一定會受罰
的，而且，木暮還在房里。”澤北有些擔心。

    急急忙忙收拾了東西，我們跑了回去。

   “等等。”突然，我停住了腳步，“怎么了？”這次，居然是仙
道開的口。
   “櫻木與赤木晴子，他們可能會去榮譽堂找我們。”
   “沒時間了。馬上要查房了。”藤真勸我，“櫻木沒那么傻吧，
看看時間不對，他們就不會再去了。”
   “不行，我想回去看看。”我斷然拒絕。
   “那，我和流川回那兒，而你們，就先回去，幫我們掩飾一下。
”仙道站在了我的身邊。
   “好，那你們一定要小心。仙道，流川就拜托你了。”

    我皺了一下眉，藤真為什么會一直以為我需要照顧呢？我沒有他
想的那么軟弱。


    雨勢更大了，還伴隨著轟隆作響的打雷聲，一棵大樹被劈倒，非
常危險。

    頭發擋住了視線，眼睛也睜不開了，衣服貼在了身上，腳凍地沒
有了感覺，跑不動了。

   “快點，流川。我來拉你。”他伸出了手。

    我被絆倒了。手碰到了一個什么東西，還散發著熱氣。

   “沒事吧？”仙道一把拉起了我。

    我正想開口對他說：“我沒事。”結果，一個閃電，照亮了黑暗
的景物。

    我，讓我絆倒的居然是一具尸體，是小田切的尸體。他的眼睛睜
的老大，雙手還作出敲門的動作，腹部插著一把置他死地的大斧子，
而血流了到處都是。

   “啊？”小田突然坐了起來，差點就把我抱在了懷，我驚嚇地退
后了几步……

   “楓，這里危險，我們快離開！” 仙道拉緊了我的手，沒有回頭
，拼命往宿舍沖去。



    20：50

   “你們怎么還在這里？”沒有想到，藤真和澤北居然仍呆在剛剛
分開的地方。
   “擔心你們，所以沒有……”藤真解釋道。
   “小田切被殺了！”我急忙說出口。
   “什么？老師知道嗎？”
   “要不要報告老師？發生了這么大的事。”
   “沒時間討論了，我們快回去。回去再商量吧。”仙道急急忙忙
地拉著我向前跑去，身后緊跟著藤真和澤北。



    20：57

    伸出手，把最后一個拉了上來。現在，我們只要進入房間就沒事
了。

    我們快步向房間走去……

   “你們在作什么？”一個女聲響起。
   “沒干什么。”藤真急忙回答。
    不，必須向田崗報告。“我有要事要找田崗老師。”我從黑暗處
走出几步想要走過去。
   “站住。不許動。聽到沒有？”嚴厲言辭使一時的氣氛很危急。

    我們都不動了。

   “很好。一個個舉起手來。” 刺眼的燈光使我們睜不開眼，沒有
看到站在我們對面的相田正以警惕的樣子注視著我們，而身后跟著的
三井壽，正拿著槍對著我們，另外還有几個負責高年級的老師。
   “我們想要……”
   “不准說話。”三井brother用槍指了指企圖想要解釋的仙道。
   “我們……”

    嚓，是槍上膛的聲音。

    我們不敢輕舉妄動，呆在了原地。

    也許，是因為現在我們的樣子，讓人生疑吧。尤其是我，白上衣
是被小田身上的血染成了紅色。還有手，手上也沾到了血，就連仙道
，他拉我的那只手，也全是血。還有藤真和澤北，他們與我的接觸，
也沾上了些血跡，而且，更要命的是，我們還鬼鬼祟祟，氣喘吁吁，
剛從窗口爬了進來。

    他們逼近過來，然后，就是一頓暴打。



十五

    21：10

    我們被捆綁地牢牢實實，倒在了地上。

    安西神父走了進來，吩咐其他人幫我們解綁。

    我們站了起來，相互對望了一下，想要開口。

    搶在我們前面開口的是三井brother：“安西神父。”把我們身
上所帶的東西搜了出來并擺在桌上，還將杯仙游戲拿給了走過來的安
西神父。

   “你……”氣憤的把臉都扭曲了，一把拿起那張圖，想要撕毀它
。
   “不要……”我，忍不住出聲勸阻。

   “嘶！”看著圖在我們的面前被撕毀，我們的臉，變地煞白。

   “為什么，為什么你要不聽勸阻，一定要玩這個游戲？”

    一個老師跑了進來，在安西神父的耳邊低語，而神父的臉變地異
常沉重。我們對視了一下，一定是小田的尸體被發現了，一定是的。

    安西神父走了過來，注視我的眼睛，苦痛地說：“你讓我很失望
……”

………………………………………………………………………………

   “你讓我很失望……” “你讓我很失望……” “你讓我很失望
……”（男聲）熟悉的聲音在我腦海里響起。
   “我早就跟你說過了，可你偏偏不信……”（女聲）一張丑惡的
嘴角湊了過來，好想就這樣撕毀她，還要把她的心挖出來，看看，是
不是黑色的！
   “不，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我大叫了起來，“不是的，爸爸
，你聽我解釋，不是這樣的。”

    看著眼前熟悉的身影捂住胸口要倒下去的樣子，我跑了過去，抱
住他，牢牢地抱住，緊緊地抱住，死也不松手。

   “爸爸，你不要嚇我？你沒事的，對嗎？………放開我，放開我
啊，你們給我放手。”看著熟悉的身影從我懷中被奪走，我掙扎著，
反抗著。
   “你們不要攔我，聽到沒有，不要攔我！！”轉過頭，痛苦地叫
著，“為什么？爸爸娶你的時候你不是答應要好好照顧我的嗎？為什
么要背地里打我，罵我，踢我，刺我？為什么要陷害我？為什么？為
什么？我到底做錯了什么，你要這樣對我？你為什么要挑撥我和爸爸
的關系……”

    情不自禁地奔了過去，伸出手，想要扭斷她的細長脖子。

    干什么？你們想要攔住我嗎？為什么？為什么要攔我？放手啊，
放手。

    對著一個企圖抱住我的人踢了過去，可是，他卻沒有后退，反而
加快了手中的頻率。

………………………………………………………………………………

   “你醒醒啊，沒事的，沒事的。”

    是，是仙道的聲音。他的聲音，如同閃電，把眼前的一切幻覺全
部摧毀。

   “沒事的，沒事的。”他在我耳邊低語。

    我清醒過來，眼前是他擔心的臉，是眾人疑惑的臉，還有，冷靜
過來的安西神父。

    沒有了爸爸，沒有了壞女人，沒有了街坊鄰居。

   “你想要殺我，咳咳。”對面的三井brother揉著發紅的脖子，“
你是凶手。我沒猜錯，你以前就曾經干過這種事，熟門熟路了，對嗎
？”
   “三井brother！”安西神父勸阻道。
   “安西神父，你還幫他？你剛剛被他氣地差點就……上次那只貓
只可能就是他殺的，因為就我們三人有那鑰匙，其他人沒有。而且，
他以前不是曾經用那種方式殺了他繼母的貓嗎？死去的學生都與他發
生過爭執。還有，有學生作証，他曾在內藤鐵出事的那晚出現過，還
有……”
   “你住口。”

    看著生氣的安西神父，三井brother不說了。

    我，冷漠地注視著這一切，看著三井brother用那尖銳的言語，
把我那已經結疤的傷口再重重地划上几下，看著血，從我的心里   
地流了出來，沒有感覺，沒有痛意。

    我以為，我以為，在爸爸死后，在安西神父的照顧下，那些舊事
已經掩埋在了過去，我可以告別以前的我，我可以做一個全新的人，
我以為，我天真地以為可以重新開始生活……我真的是太天真了。

    不想看仙道他們的臉，也不敢看他們的臉，用冰冷的聲音，述說
著我的過去，反正都已經把傷口的疤揭開了，我也沒有必要再掩飾什
么，不用再擔心什么了，我已經沒有什么值得保護和珍藏的東西了…
…

   “的確，三井brother說的沒錯。我曾經想要殺了繼母，因為我討
厭她，可是，我一直沒有下手，所以，我就殺了她最喜歡的貓。可是
，當我被陷害，而爸爸被氣地心臟病發作倒下時，我就伸出了手，掐
住繼母的脖子，一心想要置她于死地。但是，很遺憾，我沒有當場殺
了她，她被街坊鄰居救了下來，而爸爸卻……我不原諒她，我決不原
諒她。”
   “所以你就逼她跳下樓去？”

    我無比震驚地看著三井brother，他，他怎么會知道那件事？那
時只有我和繼母在場啊！難道……

   “沒錯，我無意路過，把她救了下來。” 看了看安西神父，“安
西神父隱瞞了這個事實，還一心想要改造你，想把你心中的邪惡驅除
出去，讓你成為一個善良的人，你卻……”
    安西神父，他看著我，低語：“你，讓我好失望。難道，你還被
心中的邪惡所驅使，還要犯下更大的罪行？”
   “安西神父，連您，也認為我是凶手？就因為以前我曾犯過那些
罪行？”我睜大了眼，看著眼前眾人吃驚、惶恐、憎惡、鄙視的樣子
，覺得很好笑，真的好像一場鬧劇，“真的好好笑。我，哈哈哈……
”

    我大笑著，對著我面前所有的人，也對著我自己。

    我累了，真的累了，我不想再掩蓋什么了，一把拉下手臂上的護
腕，露出了一圈讓人惡心的，彎彎曲曲的疤痕。那是繼母留給我的禮
物，也是我被虐待的標志。

    我原以為，我原以為……手臂的疤痕，又火辣辣地痛起來……

    夢，已經作完了，我也該醒過來了。我，就好像那永遠無法見陽
光而只能躲在陰暗中的苔蘚一樣，一見光亮會枯萎……

   “我相信流川，他不是凶手。”

    那是？仙道的聲音，直到現在，你還會相信我？

   “你是我的什么人？你又懂什么？像你們這種生活在幸福中沒有
受到虐待的人是一點都不會體會到那種痛苦的……”我擺動著手臂，
几近瘋狂地大叫著。
   “我們不是一直呆在一起？所以，你，決不可能是凶手！” 仙道
看著我，無比堅定地看著我。

    我笑不下去了。

    我的眼，居然模糊了。臉，也濕濕的。

    我以為，我一直以為，爸爸死后我就再也不會流淚了，可現在居
然……我居然還能夠流淚……

    三井brother不為所動：“你們也是幫凶吧！”
   “什么？簡直不可理喻。”澤北開始認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白痴，凶手不是我們，真正的凶手還在附近。再不抓的話就來
不及了。”連一向優雅的藤真也學我的口頭禪了。
   “是嗎？賊喊捉賊？”三井brother“憐憫”地看著我們。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