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月﹒相思
之相思有淚──第四章

作者﹕楓影海翼

   “對不起,實在是非常抱歉。為了向你表示我誠懇的歉意,
就讓我們到酒樓大吃一頓吧!自然是他……”仙道扯著臉指向越
野,“請客!”
    說得煞有其事,越野已經在為他即將犧牲的錢袋而哀悼了:
“我可憐的錢啊……”

    仙道不等流川的回答徑自拉起他的手,往酒樓走去。越野和
彥一兩人跟在他們的后面,牽著漠寒、凝夜高聲嘆氣。

    剛剛因為他們而一哄而散的人不知何時已經各歸各位,說書
的說書,喝酒的喝酒,小二在招呼客人,那坐在角落的人也依舊
坐在那里。

   “客官您要些什么?”

    四人剛跨進門,酒聽的小二殷勤招呼的聲音。

   “好啊,” 仙道露出他那陽光似的笑容,但接下去的話卻讓
小二怎么也笑不出來。
   “‘金風玉露’、‘芙蓉出水’、‘綿延秋色’、‘霖瀾有
夢’……就這些吧,如何?”仙道毫無自覺地問向臉色慘白的小
二。
   “這……這位公子。小……小店沒有這些菜,換……換一些
吧。”可憐的小二受到的驚嚇不輕,已經開始結巴了:他說的菜
名兒聞所未聞啊。
   “這樣啊,那就把你們的拿手菜端出來吧。” 對哦,這里可
不是陵南皇宮呢。

    仙道依舊是陽光般的燦爛笑容。

    他拉著流川的手腕,走到一張桌子前,坐下,松開了自己的
手,對著流川道:“恩,你還很小呢,几歲了?呵呵,不要生氣
哦。我是仙道彰,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么?對了,剛剛我點的几
樣菜這里都沒有,太可惜了,他們的味道可是很好的。你用的是
相思淚,對不對?她很漂亮呢,和你很配啊!” 

    而流川連半個字都沒有聽進去,一直盯著自己剛才被他拉著
的手,心里不斷地想著:為什么我沒有甩開他的手呢?我一向不
喜歡別人碰我,可是他,不覺得討厭。他的手心很溫暖,溫度比
我要高。可我又怎么會就這樣讓他拉著來這里?算了,不要想了
,好累。

    越野看著自己的少主在一邊唱獨角戲,流川則是一聲不吭,
覺得這小子實在目中無人。

    忍不住為總是戲弄他的仙道抱不平:“喂,你也回一句啊。
我們家少……少爺問你話,你沒有聽道嗎?”
    流川瞥了他一眼,終于扔下一句:“白痴。”
   “什么?” 越野的氣不打一處來,暴跳如雷地吼道:“你再
說一遍!”
   “好了好了,” 仙道又在中間打著圓場,“你們看,菜上來
了,我餓了,你們也一樣,先吃飯、吃飯。不要生氣了嘛。”


   “真有仙道的,這么冷的人都敢對他嬉皮笑臉。呵呵,好有
趣啊。”牧在一旁看地偷樂。

    神無奈地想:你還不是一副興致高昂的樣子……



    翔陽﹒華隱的皇宮中──

   “健司,想不到那個賤人居然還有孽種留下來,你去殺了他
!”

    說話的是一個小巧的女子,雖已過四十,但歲月并沒有在她
的臉上留下太多痕跡,看得出她年輕時的美麗動人,而此時她那
張過分妖艷的臉因收到的情報而曲扭著。她就是翔陽的皇太后,
年輕的國主──藤真健司的母后──藤真夜櫻。也就是流川尋覓
的仇人

   “好了,母后。” 答話的自是她的兒子──藤真健司。

    說實話,藤真對自己的母親沒有太多的感情,這個女人,為
了得到父親的寵愛,居然會去污蔑另一個同樣是妃子的女子,逼
得她不得不離開這里,最后死在湘翔邊境上。

   “我不認為殺了他有多大的意義,他既不會和我爭奪王位,
也不會對翔陽不利。而且,我們的身上還流著相同的血。我想,
我對這個素未謀面的弟弟的感情,都會比對您要來得深。”

    說罷,不理會夜櫻鐵青的臉色,徑自走開。

    離得遠了,又道:“請您記住,翔陽的國主是我,而不是您
。他,我自有分寸。”

    健司,你以為你的母親被人恨了一輩子是為了誰啊?為什么
到頭來,連你也要避我如蛇蠍?夜櫻雍容的姿態此刻看來尤為淒
涼。



    客棧──

    夕陽已至,暮色黃昏。

    仙道不顧臉色以降至冰點的流川,對掌柜吩咐到:“給我四
間上房。”
    掌柜一聽,露出一臉為難的表情:“真對不住,鄙店是小客
棧,只有一間上等,一間向陰,一間向陽,共三間房還是空著的
。”
   “我要向陰的。”流川和仙道異口同聲道。
    呆楞片刻,仙道笑嘻嘻地說:“你啊,還是把向陰的那間讓
給我吧,有上房給你住呢!”

    流川不答,狠狠地瞪著仙道,亮晶晶的黑眸中只有寒氣。

    仙道的笑容則是越發燦爛了。

    兩個人就這么僵持著,互不相讓。

    還是越野圓了場:“要不這么著,你們兩個都住上房,反正
上房有兩個房間,誰都不礙著誰。我和彥一住向陽的好了。向陰
的誰也別住。”

    兩個一樣別扭的人也同意了:既然誰也不能住,還是蠻公平
的嘛。


    流川只想著好好再睡一覺,白天的那一次交手已經令他精疲
力盡了。

    邊想著,已步入內間,會周公去了。


    仙道則被越野他們連拖帶拉的綁進了房間,說是有比天塌下
來還要重要的事要說。

   “少主,王他……”越野似乎難以啟齒。
   “哦?他老人家由偶感風寒了嗎?” 仙道一臉玩味地說,和
越野凝重的臉形成可笑的對比。
   “不是,他……他已重病在床……”
   “哦?那可真是不得了啊。”仙道一點也不急:開玩笑!什
么重病在床,還當我是當年的毛頭小子啊。

    想當初就是自己太嫩了,被這現在覺得是無稽之談的理由騙
了好几年。他老人家的身子明明硬朗的很。

   “這……似乎是這樣的……” 越野已經快說不下去了:什么
爛理由嘛!騙少主也不編得好一點,想害死我啊。
    越野看著仙道笑得危險的臉,只得咽咽口水繼續說下去:“
忘他希望您能快點成家立室……就這樣。”

    看向仙道“還有沒有”的眼神,越野發揮了精簡語句的天賦
。

    仙道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挑了挑眉:“就這樣嗎?身
染重疾可真慘啊。不如就這樣吧……”仙道支著頭陽光燦爛地笑
著:“為了聊表我對父皇的孝意,我要去山王的‘憫血崖’給他
老人家采朵千年開花的‘冰璃’來補補身子吧。至于具體時間嘛
,我也不知道哎。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等到冰璃開花為止的!
”

    冰璃開花?開什么玩笑,等她開花還不如等我歸天呢!越野
差點破口大罵。這不就明擺著永遠不想回宮了嗎?唉……為什么
每次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工作都是我做的?可悲…… 

    就在越野自艾自憐間,仙道已以無比輕松的步伐向房間走去
,大有一去不復返之意。

   “這……越野,這下該怎么辦呢?少主是肯定不會和我們回
去的了。”良久,被人忽略一旁的彥一問道。
   “放心吧彥一,我是不會放棄的!” 越野一握拳頭,已從悲
憤中振作起來。
   “啊哈哈,越野,你的樣子好恐怖啊……” 彥一再猛記之中
不忘補充。


    仙道在手碰觸到房門前時,倏的停住了:他沒睡嗎?

    流川又被心中仇恨驚醒,汗流浹背地起床時,并沒有發現仙
道的影子。為了平復一天的心情糟亂,不自覺地撫上了絳雪。

    好琴!仙道屏息在門外贊嘆。似會鉤人心魂,絳雪果然名不
虛傳。不想這一嘆,卻泄露了一直凝神的氣息。

    感覺到門外有氣息的波動,流川毫不猶豫地甩出了相思淚,
手中的琴音卻未曾斷過。卻見一道銀光將相思淚擦過流川偏向一
旁的臉頰悉數撥回。

    好身手!不過有這么利落的身手的也就只有那個白痴了!流
川驟然停住琴音憤憤的想。起身,不等仙道笑嘻嘻的臉龐出現就
閃入里屋,繼續會他的周公去了。經過剛才那一鬧,流川的心中
卻奇異的不再郁悶。

    當仙道正准備與初識的持淚之人好好的促膝長談一番,卻無
奈地發現他早已以驚人的速度陷入夢鄉。



    是夜,平靜的可房閃過兩條鬼鬼祟祟的人影,躡手躡腳地靠
近仙道的睡床。

   “彥一,動作快。把少主綁上。”一細看,竟是越野和彥一
。

    黑暗中,一雙有神的眼睛正在他們身后頗有興味地看著一切
。

   “白痴,過去點。” 冷冰冰的聲音以只有兩人能聽見的音度
對看戲的人說道。
   “呵呵,你難道不覺得我很聰明嗎?” 竟是與流川擠在一張
床上的仙道,“就知道他們會來這招……”
   “無聊!” 下了最后評語的流川,和衣靠向里側,不想搭理
這個以逗弄自己侍從為趣的家伙。

    其實在越野他們剛觸到門口的時候,流川就已經發現了。之
所以沒有發出相思淚,是因為有一個在等候他們大駕的人按住了
他的手,就是仙道。一想到就氣,這個厚臉皮的人,竟然一臉無
害地說為了避免“麻煩”,要暫時和自己擠一擠。現在害的他都
不能好好睡覺了,這住仆三人在搞什么嘛!

   “彥一,你在磨磨蹭蹭的干嘛啊?” 越野等了片刻,終于不
耐煩地發問。

    這個彥一,怕少主發現不了啊。

   “可是,越野……少主他好像已經不在了。”彥一吞吞吐吐
地說道。
   “不在了更好……什么!不在了?” 越野終于反應過來,仰
天長嘯,“仙道彰!你跑不了的!”

    這,連少主的全名都叫出來了,惹火越野果然好恐怖啊。彥
一在心里為仙道祈禱。



    其實仙道也沒跑多遠,就在他身后而已。可惜發狂狀態中的
越野并沒有心思去想仙道是否還在房里。不過……人總是要謹慎
一點的比較好。所以,現在的仙道早已趁亂拉著迷迷蒙蒙的流川
,向馬圈奔去。

    好不容易才在劇烈搖晃中清醒的流川卻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坐
在了漠寒的身上。將難得的不解投向在一旁笑得白痴的仙道,等
的快要失去耐心的時候,仙道終于懶懶地回答:“這個,我們已
經出了客棧,現在正在……恩,確切的和說是在旅行的路上……
”接受到流川要殺人的目光,仙道忙不送迭地改口:“呵呵,是
在……預定是在去山王的路上……”
   “山王?經過‘華隱’嗎?”

    人是要面對現實的。依眼前的情況看,他們應該已經走了很
長的路了,所以流川出乎意料地問。

   “當然,經過‘華隱’的路是捷徑嘛。你不是要到那去看看
吧?”仙道吁了一口氣,打趣道。
   “不是。”言簡意駭。
   “哦……”仙道似又想起什么, “對了,你的馬跟我的好像
哦,叫什么名字?我的呢叫做凝夜,很美吧?”
   “漠寒。” 流川聽他這么問,已經做好隨時解說的准備了。
覺得“安西事件”又要重演了。
   “漠寒?果然好名字。是很符合你的性格,不過你不覺得太
寒冷了嗎?”仙道若有所思地說,“不如叫‘莫’寒呢,取意莫
要寒冷,如何?”
   “!”流川心下一驚,他竟沒有會錯意?“莫”寒嗎?似乎
不錯。
 
    看著流川專心思考的側臉,仙道無所顧忌地享受著這一刻為
他的心所帶來柔軟。



   “藤真,是他了……” 兩個尾隨其后的人影中高大的對身旁
的報告。

    沒有讓仙流二人察覺,其輕功也應絕頂之高了。

   “花形,我不想再聽母后的話了。這次,我要自己決定命運
。”

    原來是尋至流川蹤跡的藤真和他的護衛統領──花形透。

   “你只要讓自己高興就好了。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花形
突然轉過頭注視著藤真。
   “謝謝,花形。幸虧有你在……”藤真滿是感激。

    十八年了,自從花形成為他的護衛那一天起,就一直陪伴在
他的身邊,從未離開。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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