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月﹒相思
之相思有淚──第二章

作者﹕楓影海翼

    守衛帶著櫻木穿過一幢幢庭院,然后由侍童領著在一條條小
徑中穿行,再跟著使女繞過一道道徊廊,就在櫻木的耐心就要正
要消磨殆盡時只聽使女輕喚一聲:“櫻木公子,樺影宮到了,二
殿下讓您在這兒等他。”

    說完,一個鞠躬就扔下櫻木一個人直發愣,就退下了。

    櫻木費解地盯著豪華的庭院,良久終于得出一個結論:既來
之則安之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弄丟了狐狸,沒有什么事會
比長老的怒氣更加恐怖的了。

    這么想著,他已經前腳跨進了大廳,卻看見已經有人坐在椅
子上了,正想打個招呼,那人也抬起頭來。

    是一個身穿華服的女子:她梳著一個簡單而有不失威嚴的發
髻,耳邊自然垂下的長發帶著俏皮的彎曲,更為她那張艷麗的臉
龐增添了無限韻味。

    她瞧見櫻木,剛想張開口,卻被他搶先提出同樣的疑問了:
“你是誰?”
    那女子張了張嘴正想答話,一個男聲大刺刺地傳來:“你好
大的膽子,居然敢用這種語氣和公主殿下講話!罪不可恕!”

    櫻木聞聲望去,那是一個比自己略矮的男子,一頭古怪的卷
發,右耳上戴著一個閃亮的耳環,無不透出他的炫耀。而此人此
刻正生氣地看著他。

    那女子瞪了他一眼,順便附送了一下“繡扇壓頂”,准確無
誤得令櫻木膛目結舌,最后女子才帶著怒氣地開口:“你還要胡
鬧到什么時候,宮城!”

    男子壓著頭上突起的紅包,悻悻然地退到一邊,嘴中還不住
地嘀咕:“彩子,你變心了嗎?我才是最愛你的人……嗚……”

    被稱為彩子的女子對此視若無睹,若無其事地對著櫻木說:
“我是湘北皇室嫡系公主流川彩子。請問你是……為何能進得了
‘樺影宮’?”
   “你問我,叫本天才問誰去?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莫名
其妙地被守衛帶到這來……說是什么‘二殿下’!啊,氣死我了
,本天才可是很忙的!”櫻木暴躁地回話,心里卻想著:不過是
宮里哎,可以見到晴子小姐呢,嘿嘿……
   “?”二殿下吩咐守衛帶他來的?只有一個可能……“是小
楓的客人嗎?”彩子突然放柔身音問。

    被稱為宮城的男子也突然莫不作聲,眼中也沒了防備。這在
公中是人人皆知的事:大公主彩子對前不久才認祖歸宗的皇弟─
─流川楓,是用盡了心的疼愛。 

    櫻木雖沒有聽懂彩子的話,但她句中的“楓”卻聽到了,他
條件反射地蹦出三個字:“死狐狸!”

    彩子和宮城被櫻木這突如其來的一叫,嚇得不禁一愣。几乎
在同時,門外穿來一聲冷冷的怒罵:“大白痴。”

    三人都不約而同地向門口看去:一個少年迎著從紗窗瀉入的
陽光站在那里,一襲勝雪白裳,一頭如瀑而瀉的黑發,白皙透明
的肌膚似乎要溶于其中,如子夜般的星眸亮得叫人不敢正視。垂
至耳邊的纏繞在黑發上的用凝鏈所飾的淚狀結晶赫然是江湖中人
人欲得之的──相﹒思﹒淚!而白嫩纖細的玉指自然懷抱著與相
思淚永不分離的名琴──絳﹒雪!

   “哈哈哈哈!”在呆楞片刻之后,當看眾人清來者,一陣亂
沒形象的大笑突兀地在空蕩的廳中響起。

    只見櫻木指著流川發上的相思淚和手中的絳雪,大笑不止:
“哈哈哈哈,笑死本天才了,死狐狸!你本來長得就蠻像女的了
,還在頭發上纏一條這樣的鏈子,更夸張的是手上竟然還拿著琴
。如果你愿意再換一身女裝的話,肯定沒有人會信你是男的。”
強忍著大笑,櫻木說完這段話,終于隱忍不住地躲到一旁繼續大
笑了。

    彩子、宮城在旁邊無奈地攤攤手:想當初,宮里的哪一個人
不是把流川當作一個女孩子,就連彩子第一次見到流川都脫口而
出一聲“妹妹”,惹得外公安西在一旁“呵呵”大笑。也難怪櫻
木了。不過流川自從有了“絳雪”之后,看上去就更像女子了…
…彩子宮城一同想到。

    流川本就很臭的臉色更難看了,冷哼了一聲后,扔下一句:
“別來煩我。”拋下不知所措的二人和一個還在狂笑得讓流川想
扁人的家伙,就獨自地朝房間走去。

    此刻櫻木的心里卻很奇怪地浮出一個念頭:那些東西和狐狸
還真般配啊。奇怪了,我怎么沒有想到晴子小姐適合那些東西,
只想到狐狸呢?真是太奇怪了!陷入不明究理中的櫻木繼續苦思
冥想著答案。



    流川躺在寢宮柔軟的床上,闔上雙目正要養神,腦海中卻又
不禁現出與絳雪和相思淚的結緣:

    安西接見了流川,在知道了他這十六年來的生活并且詳閱了
流川千樺所留下的已用密法解開的信后,一反平和的慈容,沉默
了約一盞茶的時間,強撐笑容地抬起頭對流川說:“孩子,你從
現在起就是我湘北皇室的嫡系子孫,應該學會一些能証明你皇室
血統的事物。來吧,告訴我你想要什么樂器,或是宮殿?”
   “外公,我不需要這些浮華的東西。”流川只是一瞬也不閃
地看向安西,“我不要繼承母親的悲哀留在我心中……我,”流
川明亮的目光蓄滿執著與信念,“我要可以毀了翔陽的兵器!”

    原來當年無故失蹤的流川千樺,是因為對翔陽王──藤真義
揚一見鐘情,不顧家族的反對,執意嫁到翔陽皇室。為了不使這
次婚姻成為霸主海南攻打死敵翔陽的借口,故而上演了“失蹤記
”。可藤真義揚原本就有王妃,取了千樺后便更加疏遠原本就是
政治聯姻、毫無感情的王妃──藤真夜櫻。使得夜櫻出于妒忌受
寵的千樺,而頻使詭計將之陷害。千樺為保全腹中愛子而忍痛離
開義揚,卻終躲不過夜櫻的追殺,死于楓林之中。

    安西對于流川說出的話毫不意外,只是用深沉、悲哀的目光
凝視著他:換做誰,得知母親之死都會報此不共戴天之仇。只是
……這孩子的唳氣太沉重了,他會為此而孤獨哀傷一世的……

    安西微嘆了一口氣:罷了,一切皆有天命吧,千樺……不也
如此嗎?

   “好吧,隨我來罷。” 說著便起身打開屏風后的暗道,領著
流川步入其中。


    越過黑暗潮濕的回廊,兩人到了一個盛滿天下間絕世兵器的
武器庫。

   “湘北皇室與外人的不同就在于,我們所佩帶的兵器并不是
隨己之興所選擇的,而是兵器本身所選擇的主人。一般會有好几
把絕世兵器選擇你,就要看你與他們的契合度了。几乎沒有出現
過只有一把兵器選擇主人的情況,只有一個例外……”安西說到
著,眼神暗淡地噤了口,再抬起頭時卻對上流川不解以及含著擔
心的目光,剎時滿心欣慰,呵呵笑道:“沒什么,小楓果然是不
錯的孩子呢。好了,進去看看究竟是哪把兵器選擇了你。”

    流川依言踏入昏暗的室內,環顧室內,所有兵器都井然有序
地排列著,一盞昏暗的壁燈上閃爍著幽藍的火焰,托顯出在它之
上的額匾──“慕雪擱”。額匾之下就是兵器的首位。流川的目
光往下緩移,無波的眸子卻躍出驚訝:兵器之首竟然是一把毫無
殺氣的琴!

    這并不是一把普通的琴,晶瑩透明的琴身即使是在如此幽光
之下,依然綻放著若暮霞般迷人心神的淡粉色,琴弦之上似乎纏
著什么撩人心弦的東西,透亮刺目。流川仿若著了魔般毫無意識
地在見到那把琴時就向她走去。

    命運弄人啊!站在流川身后的安西,看到流川的舉動,苦澀
的扯動了一下嘴角。

    當流川走近琴時,她周身猛然發出恍若天光的白光,照得滿
室生輝。流川不禁把手伸到琴弦之上,想要觸摸走近時終于看清
了的纏在琴身的是一顆似淚的結晶,剛一碰觸,結晶便猶如擁有
自身的意志繞上他的頭發,垂至耳畔,與流川的長發交相映輝。

    安西踱至他的身邊,專注地凝視著纏于黑發之上的結晶,喃
喃地低語:“呵呵,這是天意啊……”
    流川不解地望向他,安西解釋道:“民間謠傳的關于女媧相
思淚的一則歌謠,你應該聽說過了吧?”

    流川迷惑的神情在聽到這句話時剎那間變得不可置信:難道
……

   “不錯,傳說是真的。她就是‘相思淚’和‘絳雪琴’。當
年正是相思淚選擇了你的母親,即使她毫不通武功。在她離開湘
北是,相思淚吸取了她所有的哀傷和不舍,重新與絳雪纏繞,回
到‘慕雪閣’。這么多年了,她一直靜靜地待在這里,似在等待
什么人的到來。也許就是你吧。”安西的目光突然飄忽到遙遠的
空間,像在懷念流川千樺,“你和你的母親一樣,唯一只有相思
淚選擇了你們……”

    流川無言。想去撥下發上的相思淚,可怎么也弄不下來,仿
若有生命般地死纏住自己唯一的主人。


    可惡!當初就是怕被別人笑才想弄下她的,誰知……那個大
白痴!

    算了,睡覺吧。流川一個轉身,撥弄著發上的相思淚,耳邊
又回蕩起在自己提出要用相思淚為母報仇時安西交代的話語。

   “小楓,我不會阻止你報仇,可我有個條件:你必須在三個
月內將相思淚與絳雪發揮到頂級的功力,否則你一輩子都不得踏
出湘北一步!”
   “是!”回答安西的是一顆無比堅定的心。



    三個月之后──

   “呵呵,小楓你真的很了不起,三月之期果然做到了。” 安
西看著仍是一襲白衣的流川,欣慰地為他餞行,“對了,這匹馬
就當作給你的嘉獎吧。”

    說著,安西已叫殿前大將軍──三井壽,牽出一匹雪白的駿
馬。

   “呵呵,孩子想好了名字了嗎?” 安西拍了拍馬雪白的鬃毛
,望向一言不發的流川。
   “恩。”流川點了點頭,“‘漠’寒。”
   “好名字!‘莫’寒──是不要寒冷吧。” 

    安西看著流川跨上馬背,這匹平日野性難馴的野馬,竟然會
如此聽話地任由他人擺布,真正想不到啊!

   “不。”出乎意料地流川否定了安西的說法。
   “哦?難道還有別的什么嗎?”安西噙笑著欣賞流川與馬溶
為一體。
   “是冷‘漠’的‘漠’。” 流川難得有耐心地解釋,他可不
想馬兒日后被別人叫錯了名,即使是同音的。
   “啊……呵呵,小楓你……”安西無話可說:樺兒,這孩子
實在太冷漠了,比起你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他會有像你一樣融
雪的一天嗎?我真的不知道……
   “外公,我走了。”一如既往的言簡易駭。

    流川除了衣物盤纏,只帶了絳雪。這三個月來,他與相思淚
和絳雪早已成為一體。


   “哦呵呵呵……怎么沒有看到櫻木那孩子?” 

    安西問向正與流川依依惜別的彩子,一次安西在園中巧遇櫻
木,發現他除去狂氣與囂張,是一個極難得的將才,于是吩咐赤
木加以調教。

    而櫻木因為在宮中能天天見到晴子,就毫不反對地住下了。
由此啊,安西也對櫻木多了分關心。

    可彩子卻置若恍聞。本來嘛,連自己的弟弟都沒空道別了,
那還管得了什么櫻木花道啊。

   “櫻木他啊,再陪晴子女官采集朝露呢。” 到是隨侍一旁的
侍衛長宮城替他回答。

    自從知道櫻木喜歡的不是彩子,宮城就與這個憨小子成了好
兄弟。

   “哦呵呵呵呵呵!櫻木這孩子……” 安西笑道,又似想起什
么,突然對已跨出宮門的流川喊道,“小楓!要小心‘碎月吟’
啊!”
   “?”因聽到這句話而佇足的流川,細細地低吟:“碎……
月……吟……”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一擺首,不回頭地徑直朝翔
陽的方向走去。

   “還是沒有趕上嗎……”正目送流川離去的眾人轉過頭朝發
出詢問聲的地方看去:只見晴子托著一水晶瓶的朝露楞楞地站在
那,身后跟著不知為何興奮莫名的櫻木。

   “哈哈哈!那只死狐狸終于走了嗎?晴子小姐終于不會再想
他了!真是太好了!果然本天才才是最后的贏家!”

    原來自從晴子在御花園偶然看到流川在苦練琴藝,對這個傳
說中的二殿下就一見鐘情了。心心念念惦記著流川。最不爽的就
是櫻木了,流川走了,他當然偷著樂了好几回。

   “外公……當初您為什么會與小楓立下三月之月呢?如果小
楓真辦不到,您真的打算讓他一輩子都留在湘北嗎?”彩子出神
地凝望著漸漸消失的一抹雪白,問向站在身旁的安西。
   “是。”安西斂去平日的和藹,難得的嚴肅回答,“我想阻
止他報仇,只有他親口答應了條件才有用啊。因為他是無論如何
也不會違背自己的誓言的。所以我才定下三月之約。沒想到……
這孩子竟舍命完成了不可能的事。唉……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啊
……”安西望向萬里無云澄淨的藍天,嘆了一口無奈的氣。

    風,吹起每一個人如云霞般的錦服,是否也能將祝福送給孤
寂而又堅定的流川呢?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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