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戀情深
第九章 亦真亦幻畫中人

作者﹕水晶月

(1)

  回到素園,流川就一個人默不作聲地走回自己的房間,反鎖上
門,任憑仙道喊破喉嚨,櫻木拍斷了手都置之不理,几乎讓仙道以
為他被南烈下了咒。

  無奈的仙道終于決定暫時放棄,讓他一個人獨處。



  總算安靜下來,流川腦中又浮起和南烈的一番對話。

  ……


  “那么,” 流川盯著他,緩緩地道,“柳葉,究竟是什么人?
”
  “他……” 南烈轉頭望著窗外,目光中充滿了溫柔,“他叫藤
真健司,是海南已故的前掌門牧云天的義子。”
  “什么!” 流川定力再好也不禁駭然變色,“他,柳葉是海南
的人?”
  “不錯。” 南烈嘆道,“牧云天死后,其子牧紳一繼位,依舊
對他百般疼愛。因他所居的院落名叫綠柳園,海南上下都呼之為綠
柳公子。”
  “那他為什么會來素園?”
  “你都不知道,我怎么會知道?”南烈輕笑道,“或許,真的
是因為他喜歡你吧?”
  “少胡亂猜測了!”流川壓根兒不信這說詞。

    這些年來,柳葉的確待自己極好,但那種好和仙道對自己的好
完全不一樣。

  “那就等你自己去問他了。”南烈不在意地聳聳肩。
  “最后問你一次,幕后人到底是誰?”
  “我不能說。”
  流川看了他一會兒,開口道:“那個人,是不是……”
  “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啊。”南烈打斷道。 
  “你不說,我自己也會查出來。”流川道。
  “悉聽尊便。”南烈說著,又斷起酒杯喝了一口。
   “你逼我來,就只是說這些?”流川道。
  “是啊。”南烈笑了笑,見他一臉不相信的神色,又加了一句
,“信不信由你嘍。我也沒傷你的朋友。不是嗎?”
  “誰是那白痴的朋友?”流川一撇嘴,習慣性地反駁。
  “對,他是個白痴。”南烈哈哈大笑道,“可是他這個白痴卻
偏偏比世上大多數聰明人都活得開心。”

  雖是笑著,但那笑聲中絲毫聽不出喜悅的味道,反倒充滿了蒼
涼。

  流川默然,半晌道:“我走了。”
  “此地不便留客,待我救醒這家原來的主人后也要離開,后會
有期吧!”南烈道。
  流川走到門前,背對著他,呆了一會兒,淡淡地道:“但愿─
─后會無期。”說完,他便打開了門。

  ……


  藤真……真……流川默默念著,展開了從別有天帶出來的那幅
畫。畫中的人兒美目流盼,巧笑嫣然,似要躍紙而出。

  這是你嗎?柳葉……



  與此同時的仙道正無聊地和櫻木做著官兵捉小偷的游戲。仙道
輕功高明,櫻木雖然力大無窮,卻連他的衣角都沾不上,反倒被他
激得哇哇大叫。

  不費多大工夫,仙道便從櫻木口中套出了他和流川結識并結伴
同行的經過。總算櫻木還不是真的白痴,沒把彩子的囑托也給一并
抖出來。

  以仙道的精明世故,怎么會看不出櫻木對流川那種不同的感情
?或許連櫻木自己都沒有發現自己的心情,而他卻已先一步察覺到
了。而仙道現在煩惱的是,要不要點醒他?任他這么迷糊下去可以
嗎?會不會比現在就揭穿更麻煩?

  想得入神,他的腳步竟然停了下來,櫻木一見機不可失,一拳
打向他的胸口。

  仙道直到拳風及體才感覺不對,卻已來不及避開,眼見這一拳
要真打中了,不死怕也要去半條命!

    突然間,櫻木不知怎么的,竟是在中間停頓了一下。仙道也無
暇思考,連忙退得遠遠的,這才警覺已出了一身冷汗。

  櫻木直愣愣地呆在那兒。自己在干什么?剛才只要一拳打下去
,不就什么都解決了嗎?怎么會突然停下來呢?不過……不過那只
刺  好歹也算是幫過本天才,天才可不能忘恩負義……

  “我去看楓。”仙道留他一個人苦思冥想,自己向流川的房間
走去。

    他看得清楚,剛才櫻木是真的想殺他。可是,為什么呢?莫非
是為了楓?但那傻小子應該還沒發現自己喜歡上了楓才對。何況以
他的性格,也不會是那種不擇手段的小人。到底怎么回事?仙道百
思不得其解。


  想著,他已走到流川房門前,敲了敲門,沒人應。順手一推,
門卻意外地開了。

  仙道一驚,沖進屋內。空空蕩蕩的臥室,哪里還有流川的身影
?

  “楓!”仙道一時之間也不禁方寸大亂起來。



(2)

  流川捧著那幅畫卷怔怔地出神。

  突然間,窗外傳來一聲低低的笑聲。

  “誰!”流川一聲沉喝,以極快的速度來到窗前,一掌推開窗
子。

  樹影搖風,沙沙作響,哪里還有人影?

  流川低著頭站了一會兒,把桌上的畫收進懷中,開門出去,徑
直走向柳葉的房間。

  房中如預料般的空無一人。流川毫不遲疑地打開了通往別有天
的機關。

  幽幽的綠火一如往昔,只是室中多了一個青衣褐發,有一雙冰
藍色眸子的絕美男子,望著他,唇邊含著微微的笑意。那個人,分
明就是那畫里的人。

  “柳葉。” 流川直覺眼前的人是他,但卻有些疑惑,發色可以
染黑,難道眼珠的顏色也可以改變的嗎?
  藤真仿佛看出了他的不解,微笑著攤開手掌,露出掌心兩片薄
薄的黑色晶片,淡淡地道:“這是西域來的貢品,這么小小的兩片
就要花兩萬兩銀子呢。不過戴在眼睛里一點不適的感覺都沒有。”
  “你來找我?”流川的聲音依舊冷冷的,但卻有了一絲裂痕。
怎么樣都沒有辦法殺了他……
  “南烈把割云草毀了?”藤真自顧道。
  “哼!”流川不置一詞。
  “小楓,不要這樣好嗎?”藤真笑瞇瞇地靠近了他。
  “是你背叛了我們。”流川退后了一步。
  藤真輕嘆了一聲:“小楓,難道你還不明白,我從來沒有背叛
過你,一開始,我就是牧的人。從我幫你和彩子建立素園起,就是
在幫牧一統江湖做准備了。你向來對獵物的底細不聞不問,這些年
來,已幫我們殺了不少敵人,倒是省了我很多麻煩。現在素園已經
沒有存在的必要了,當然要毀去了。”
  “你承認了?”流川道,“果然是牧紳一搗的鬼。”
  “不錯。可是,我只在這里對你一個人承認哦。” 藤真不在意
地道。
  “什么意思?”流川目光一沉。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藤真依舊笑吟吟地道,“離開這里,
我依舊是海南的綠柳公子,牧也依舊是行俠仗義,普天同敬的海南
掌門。你要指責我們什么的話,可要拿出點確實的証據來喲。不然
別人可不會相信的。當然,我是不可能為你作証的,說不定,還會
反咬你挑撥離間?”
  “你……”流川不禁為之氣結。眼前這只狡詐的笑面虎,真的
是那個溫柔果斷的柳葉?還有上一次在小屋偶然的相逢,他那苦澀
而難言的悲傷,難道都是裝出來的嗎?
  “啊,差點忘了正事了。” 藤真一回身,手中多了一只玉盒,
“哪,這個給你。”

  流川懷疑地看著他,沒有伸手去接。

  “沒有機關的。”藤真“噗哧”一笑,打開了盒蓋。

  流川眼中一片驚訝。盒中竟是一棵割云草!憑著直覺,他伸手
便想接。

  孰料藤真手一翻,又將玉盒收了回去。

  “你到底想怎么樣?”流川怒道。
  “別生氣,說了給你就一定給你。”藤真空著的右手向他一伸
,“畫還我。”

  流川這才恍然他的目的,從懷中掏出畫,狠狠地甩了過去。

  “別發那么大火,氣壞了仙道會心疼的。” 藤真接過畫,便不
再刁難地把割云草給了他。
  流川聞言,臉上不可抑制地紅了起來:“要你管!”
  “我走了。你若再不回去,恐怕有人要掘地三尺嘍!” 藤真在
他還來不及發  之前,迅速從另一邊的暗門離去。

  仿佛是剛算好了時間似的,素園方向的暗道中傳來仙道焦急的
呼喚:“楓?你在不在這里?”

  “仙道。”流川知道追藤真也沒用,無奈地應了一聲。
  “楓!”仙道從入口處扑了進來,一把將他抱個正著,慌亂的
心這才漸漸安定下來。
  “仙道?”流川發現了他的不尋常,小心地道。
  “楓,不要再一聲不響地離開我,不要一個人單獨行動。” 仙
道把頭埋在他肩窩,貪婪地吸取著那獨有的清香,“你知不知道,
我好擔心,真的好擔心……擔心你出事,更擔心……你就這么不辭
而別……”
  流川暗暗感動著,心頭莫名其妙地柔軟起來,低聲道:“以后
……不會了。”

  相擁良久,流川輕輕地推開他,將割云草交給他。

  “割云草?你哪里來的?”仙道驚愕之極。
  “柳……藤真給的。”流川道,“他要換回那幅畫。”
  仙道看了手中那顆割云草半天,道:“你把畫給他了?”

  流川“嗯”了一聲,似乎不解他此話的用意。

  好一會兒,仙道才吐出一口氣,輕嘆道:“那個藤真健司真是
厲害。牧紳一得他相助,好比如虎添翼啊。”
  “怎么了?”流川迷惑地問道。
  仙道蓋上盒蓋,苦笑道:“一顆割云草只夠做出一副解藥,也
就是說,我救得了堂本救不了其他人。而那幅畫,盡管不是很有力
的証據,但仍是對牧不利的。以堂本一人之命銷毀這証據,他,不
吃虧啊。”
  “那南烈為什么不直接跟我們要畫?”流川道。
  “或許,他也不希望南烈看到那幅畫的。以他的聰明,怎會不
知南烈愛他?”仙道捏緊了拳頭,“先讓南烈毀去我們手上的割云
草,然后再以割云草換回畫。既讓我們造不出多余的解藥,又收回
了証據,好個一石二鳥的計划。不過,連這樣深愛他的南烈都被他
隨手拿來利用,藤真,他聰明得可怕,也深沉得可怕。”
  “我是不是不該給他那幅畫?”流川道。
  “你沒有錯的。”仙道溫言道,“生命是最可貴的。沒有証據
可以再搜集。”
  “生命……可貴?”流川茫然了。多年的殺手生涯,殺人無數
,第一次聽到有人說,生命……可貴……



(3)

  “你怎么啦?”仙道不解地望著他。自己好象沒說錯啊?
   “沒事。”流川道,“我們回去吧。”
  “不要,再說會兒話嘛!”仙道摟著他的肩,與他并肩坐在床
上。
  “回去說不一樣嗎?”流川不解道。

   回去?那里有天大的一個電燈泡在,哪能安安靜靜地說話?

    仙道在心里大叫,嘴上卻道:“我比較喜歡在這里說嘛。”

  流川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楓,你是怎么認識藤真的?”仙道問道。
  “這很重要嗎?”流川道。
  “應該是吧!”仙道點頭,“告訴我好嗎?”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流川的目光無意識地望著牆壁,腦中回想起那段遙遠的過去…
…

  年少氣盛的劍客,因為不懂得人情世故,得罪了當時最有名的
武園世家,被追殺到窮途末路。不愿落入敵手,選擇跳涯自盡,結
果卻被黑衣蒙面的神秘人所救。不到半年,素園建立,武園覆滅。
“銀狐”之名響遍天下。

  “這樣……”仙道終于明白了流川對藤真那份特殊的感情。一
大半,是感恩吧?
   “有時候,他比彩子還關心我的。” 流川閉上了眼睛,“可是
,全都是騙局……”
  “不要這樣。” 仙道溫柔地將他抱進懷里,輕輕地吻著冰冷的
額頭,低聲道,“楓,以后,我來照顧你。我會比藤真,比彩子更
關心你的。”
  “為什么你要對我那么好。”
  “因為……我愛你啊。” 仙道已不允許他再說什么,熾熱的吻
封住了情人水紅色的唇。

  流川起先微微抗拒了一下,不久便迷失在仙道的吻中,推舉的
雙手也環上了他的脖子。

  “楓……”仙道喘息著,一面在他身上烙下一個個細碎的吻,
一面低聲道:“現在,可以嗎?” 

  流川渾身一僵,本能地想要抗拒,但仙道不斷的輕吻似乎抽干
了他全身的力氣,不知不覺間已躺倒在床上。

  “楓,拜托,如果拒絕的話,快一點。”仙道忍著自己的欲望
,憐愛地盯著身下的人。

  仙道的聲音為什么那么充滿誘惑力?流川已無暇思考了。他只
覺得自己像是處身于一片火焰的包圍中,好熱好熱……罷了,如果
是仙道的話,怎么樣都沒有關系吧……

  流川手臂一緊,拉下仙道的頭,主動獻上了自己的唇。

  得到了他的默許,仙道最后一絲理智立即土崩瓦解……

  (汗∼不要問偶為什么停在這里……)



  湘葉鎮只有一家客棧,所以藤真一到就直奔湘云客棧。

  簡簡單單的布置,清爽而不寒酸,顯然老板也是個很有品味的
人。屋中的客人正背著雙手站在窗口,饒有興味地看著湘葉鎮的夜
景。

  高大的身形,沉凝的氣度,還有一種傲蝕天下的風采,處處流
露出王者的風范。

  藤真一進門看到的就是如此景象。

  “你去哪兒了?” 那人轉過身來,不怒而威的剛毅臉龐下藏著
一絲恐怕連他自己也沒有發覺的溫柔。
  “去拿這個啊!” 藤真笑著揚了揚手中的畫卷。
  “這個啊。” 牧皺了皺眉,不以為然道,“你喜歡,我再給你
畫一幅便是。”
  “不要!我就是喜歡這一幅。”藤真把畫放在桌上,過去抱住
了他。
  “好了,先別鬧。”牧輕輕地掙開他,“事情辦得怎么樣了?
”
  藤真美麗的臉上微微掠過一絲黯然,隨即便回復如常:“放心
吧,都安排好了。”
  “嗯,你辦的事我一向很放心。” 牧贊許地點點頭,“湘北那
邊如何了?”

  藤真一聽“湘北”二字,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怎么了?”牧道。
  “那個赤木已經親自出馬,准備要抓回逃婚的‘妹夫’呢。”
藤真笑道,“而且,彩子和她的新夫婿已經先行一步了呢。”
  牧聞言也不禁莞爾失笑:“他們又多一個令人頭疼不已的麻煩
。只不過,不知道他們還有沒有命消受?”

  說到最后,他已沒有了笑意,語氣中說不出的冷肅。

  藤真也為之一滯。那里,會是他們的埋骨之處嗎?

  “想什么哪?”牧伸手將他帶進懷里,有些危險地道,“在我
面前,居然走神?”
  “啊!”藤真立即回過神來,微笑著望著他,“你要懲罰我嗎
?”
  “不錯!” 牧突然出手將他橫抱起來,向床塌走去,“公事談
完,現在該輪到私事了吧?”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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