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勁敲門幾乎已有十分鐘，還不肯歇手，他知
道越野在里面。

   “越野！起來吧，你……越野！……，你這家伙
……”

    再狂敲一陣，終于聽到腳步聲和喀嚓一響。門打
開了，露出困倦不堪的越野，只穿著內衣，站著摩擦
他的小腿，恍然不知怎麼回事。

   “我的天，這是怎麼了？”
   “不管怎麼樣，你得趕緊醒醒，伙計，我需要你
。”
   “見你的鬼，這是怎麼回事，仙道？”
   “穿上衣服。”
   “我是穿好衣服的。”仙道開燈時越野不高興的
斜眼看他。“嘿，你要幹什麼？”

    仙道只是一笑，向雜亂的小廚房走去。

   “你想在這里幹什麼？爆炸一顆手榴彈？”
   “好了好了，這是特殊大事。”

    仙道在廚房門口向他笑笑。越野眼里出現一線希
望。

   “我們可以為這事喝一杯嗎？”
   “當然可以，但要等一下。”
   “胡說。”越野向椅子一倒，頭就靠上了軟墊。
   “你想知道是什麼事嗎？”
   “不讓我喝一杯我就不想知道。 我就要從研究院
畢業了。為了這個我就可以舉杯慶祝。”
   “我就要結婚了。”
   “那好啊，”越野直起身，睜大眼睛， “你要什
麼？”
   “你聽我說，流川和我要結婚了。” 仙道安詳而
自豪的說，分明已經下定決心。
   “訂婚典禮嗎。”越野坐起身子高興的說，“見
鬼，這至少又值六塊牛排，也許七塊或八塊。”
   “不是訂婚典禮，宏明，是婚禮。”
   “現在？” 又摸不著頭腦了。仙道真是討厭鬼。
“為什麼是現在？”
   “因為我們要現在結婚。反正你灌飽了，不明白
的。你同意做我的男儐相嗎？”
   “當然可以，鬼東西，你真的要……”越野從椅
子上一躍而起，突然身子歪向一邊，來勢甚猛，大腳
趾撞著了咖啡桌。“他媽的……”
   “去穿點衣服，別興奮的送了命，我給你煮點咖
啡。”
   “好的……”


    越野走進臥室后嘴里還念念有詞，再回來時就鎮
靜了些，他甚至系上了領帶，穿了件紅藍條子的襯衣
，仙道望著他，搖搖頭一笑。

   “你至少得挑一條同襯衣相配的領帶啊。”那領
帶是深紅棕色的。
   “我得有一條領帶嗎？” 越野一下子著急起來了
。“我找不出相配的。”
   “拉上衣服的拉鏈我們就動身吧。你還想找那一
只鞋吧。”

    越野低頭看到腳上只有一只便鞋，不由的發笑。

   “好吧，就算我叫人好笑，可我怎麼知道今晚你
會需要我呢？你至少該在今天上午告訴我啊。”
   “今天上午我還不知道。”
    這話使野的眼神頓時嚴肅起來。“你不知道？“
   “不知道。”
   “你對這件事有把握嗎？”
   “確確實實，看你，別對我說教。我今晚已聽夠
了。你只需要穿的象樣些，以便我們去接流川。”

    他遞個朋熱氣騰騰的咖啡，越野好不容易才咽下
。

   “那麼，你們在哪里結婚？”
   “你等著瞧吧。 是我久已愛上的一個美麗小鎮。
童年是有一次我在那里過了一個暑假，距離這里只有
一小時路程。那地方再好也沒有了。”
   “你有許可証嗎？”
   “不必要，在那些小鎮了事情一會就辦好了。 你
准備好了嗎？”
    越野喝下最后一點咖啡，點點頭，“我好了，天
，我有點神經緊張了。你難道一點不害怕嗎？”

    他望著仙道，已經清醒了些，可是仙道平靜的出
奇。

   “一點也不。”
   “也許你明白你幹的是什麼，我可不知道……就
是那……結婚……”他又搖搖頭，看著他的腳，這提
醒他得把另一只便鞋找出來，“流串倒也是個好家伙
。”
   “還不止是好而已。”仙道從沙發底下發現了那
只便鞋，遞給了他。“他正是我總在向往的一切。”
   “那麼我希望這門親事帶給你們兩所需要的一切
，仙道，永遠。”

    越野的眼神發出深情的光輝，仙道張開雙臂擁抱
了他。

   “謝謝。”

    然后他們都轉移了目光，急于想走，想再大笑，
想興高採烈而不是體會這嚴肅的一刻。

   “你看我還行嗎？”越野在褲袋里找錢包，然后
又找鑰匙。
   “你看上去花哨極了。來吧，越野，走。”

    兩人手挽手離去，一路高唱歷年暑期里的那些啤
酒歌曲，整座樓都聽的見。



    十分鐘后他們在流川的門外剎住車，仙道按了按
喇叭，他就在窗口招手了。流川象是不知等待了多久
，一會他已站在車邊，一對年輕人剎那見竟說不出話
來，還是仙道先開口。

   “上帝啊，楓……你真美！你從哪兒找來這些衣
飾的？”
   “我本來有的。”

    流川身穿白色禮服，貼身而優雅，這是他在不久
前參加櫻木和晴子婚禮時穿的，不過仙道不曾見過。
他光亮的黑發也格外柔順，襯的皮膚更加白皙。他美
的使仙道一時竟不知說什麼好。甚至越野端詳起他時
也嚴肅起來。

   “你真不賴，流川。”
   “謝謝，越野。”
   “嘿，聽著，你有什麼東西是借來的嗎？”
   “你指的什麼？”
   “你知道……有新式的，有老式的……有借的…
…”流川搖搖頭，“那麼，這里，”

    越野低下頭摸索他懷里的什麼東西，過了一會他
摸出一塊漂亮的手帕。

   “看，這是借給你的，我姐姐、送我的畢業禮物
，可我提前打開了。你不妨在婚禮上借用一下。”

    他身子伸出汽車將手帕小心的塞進流川禮服的胸
前口袋，剛巧與禮服精致的袋口相配。

   “太完鎂了。”
   “你也太好了。”仙道說著下車來為他扶住車門
，他為流川的裝扮傾倒，如癡如呆。“到后坐上去，
越野，楓，你坐前面。”
   “他坐我膝上不行嗎？”越野爬到后坐去時表示
了一點無力的異議。

    仙道用手指一戳。

   “好了，家伙，好了，別太興奮了， 我剛才在想
，也許正因為我是男儐相，而……”
   “要是你不加小心就會變成死人。”但那口吻完
全是逗趣。

    流川在前座坐定，朝著他即將嫁給的人一笑，他
忽然想到和子，略感不安，可他不再去想和子，此時
此刻只能想自己，想仙道。



   “多麼狂熱的一夜啊，不過我喜歡。”

    他們在駛往仙道心目中的小鎮的途中有時說笑，
有時沉默不語，最后誰也不開口了，他們心中想的很
多。仙道在回想他同母親的會晤，流川則在想這一天
中對他具有重大意義的種種事。

   “還遠得很嗎，彰？”流川感到不安。
   “只有五英里了，伙計們，我們就要到了。”仙
道捏了一下流川的手，“再過幾分鐘，楓，我們就要
結婚了。”
   “那麼開足馬力，先生。”越野在后座大聲嚷嚷
，三人全都笑了。

    仙道腳踩油門，逢到彎路來個急轉彎，不料轉眼
笑聲變成了急喘；一輛柴油卡車占住馬路中間，無情
的向他們衝來，開得太快了，幾乎失卻控制，仙道拐
彎都避讓不及。那司機想必昏昏欲睡了，流川只記得
聽到越野極度痛苦的“哦，不！”聲和他耳邊震響的
自己的叫聲。

    然后是沒完沒了的玻璃的碎裂……碎裂……金屬
車殼碾碎的吱噶聲、轟鳴聲，引擎相撞，卡住，扶手
飛開，皮革撕裂，塑料板軋碎，一切都好似罩在玻璃
帷幕之中。

    最后一切停息了，世界一片漆黑。



    越野醒過來時好象不知過去了幾年了，他躺著，
頭夾在儀表板了，耳中只聽的見一種可怕的隆隆聲。
四周完全漆黑，嘴里似乎含了一把沙子。又好象過了
許久許久，他才睜的開眼睛，為睜開眼使的勁讓他幾
乎嘔吐。起先他不明白看到了什麼，似乎一切都搞不
清，稍后他才認出他望的是仙道的右眼，自己與他同
在前座，而他能看到的只有仙道，一縷細細的鮮血從
仙道的面頰邊上緩緩流入他的脖子。看著這個樣子似
乎有些古怪，可是那一會越野光是注視……注視……
仙道……流血……天啊。他這才明白是出了事故。車
禍……發生車禍了……他和仙道正在開車……

    他的頭離開靠背想看上一看，不料好似受到鐵錘
一擊，他不得不又垂下頭。又不知過了幾分鐘他才透
過起來，重新睜開眼。仙道還躺在那里，流著血，不
過這會越野看到他在呼吸，這會他能動彈了。他能抬
起頭，看到撞他們的那輛卡車翻倒在仙道前面的路旁
。他沒看到那司機已死在卡車駕駛室里，倉促間還看
不到。

    越野又發現，他是從打開的車窗中看到這一切的
。車上已經沒有完整的玻璃，全都裂成碎屑，遍布他
們的全身。仙道那邊也沒有了車門。他又記起一些事
。車里還有個什麼人……是流川……他們是上哪里去
的？這一切全都想不起來了，他頭部傷勢很中，身子
一動就有一陣劇痛從腿部傳到側面。他挪動身軀想使
疼痛減輕些，然后他看到了他。

    ……流川……他准是死了……現在他甚至顧不得
腿痛了，他把自己拖過儀表盤到他身旁。他得……把
他翻過來……到他身邊……幫助他……流川……

    然后他看到了流川頭發上的碎玻璃屑。他衣服上
，頭部后面，全身都是擋風玻璃的碎屑……天啊。他
用盡最后一點氣力把他翻到側臥的姿勢，然后象個嚇
怕了的小男孩似的開始抽泣了。

   “哦，上帝啊……”浸透鮮血的黑發下面已沒有
臉部可言。

    他說不出他是死是活，但有一瞬間他希望他是死
了，多嚇人啊！因為流川簡直已不存在了，誰都沒有
了，以前那麼漂亮的臉蛋連一點殘跡都沒有留下。于
是越野昏倒在流川的血和自己的眼淚中。


∼待續∼

    各位大人原諒偶吧，T-T~~~偶也是深愛小楓的，
請相信偶！！！~~~~~（從雞蛋堆里落荒而逃的海某
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