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著靠枕發呆,忽然多出來二個休息日不知如何利用,外面在 下雪,昨天沒有事先安排好約會。 流川楓在一邊津津有味看拳擊,看樣子很想學兩下回去找紅毛猴 子演練。 懶洋洋到廚房弄簡單早點,胡亂吃完回來他還在看電視,見我進 來頭抬也不抬,偶爾喝兩口可樂,一副悠閑自在樣子。 沒心沒肺的狐狸,除了怕沒可樂供應外再沒有其他心事,要是我 忽然掉狐狸窩里准定心事重重晚上睡不著覺。 “遙控器給我,我要看電視。”我很堅決地伸出手。 他不與我爭,望我一眼沒吱聲就遞了過來。 我換台,道魔決斗,宮本武藏正准備渡海迎戰佐佐木小次郎,對 弟子說,“見神殺神,見佛殺佛,武藏的一生就是追求武道的一生… …” 再換,女歌手低低暗啞的聲音。 你吻過的唇開出朵紅薔薇,你打碎的心長出朵白薔薇,抓緊你手 臂一生再也不想愛誰,愛你呀愛死了,燈已滅舞還在跳著,愛你呀愛 死了,緣已盡火還在燒著,愛你呀愛死了…… 我扔掉遙控器,無聊。轉頭看那只狐狸,一會兒工夫已睡著了, 真服了他,沒見過這么能睡的人,也沒有聽說狐狸需要冬眠。我看著 他安靜面孔想起一件事。 “喂,流川,流川楓。”我喚他,流川楓迷迷糊糊睜開眼,“我 有事要問你,快起來。” 左右閑著也是閑著,我准備與我的房客好好溝通溝通。 不是我氣度小,這只狐狸,我從小到大被人加起來被人叫白痴沒 有他一個人叫的一半多,最要命的是每次回頭想想叫的還挺有道理。 比如昨天晚上,難得狐狸大發善心想報答收留之恩,結果讓我起了賊 心偷雞不成又得了一聲白痴。 關鍵問題在表情,玲瓏人物都會察言觀色,看看對方表情就會適 可而止少犯錯誤,所以經常會有電話說不清要面談,其實話還是那些 話,可是能看到對方臉上表情基本上就有了主意。 遇到流川楓,臉上就那一種表情,再水晶心肝玻璃肚腸也會表錯 情的。 身為主人不管為已為人我決定教他一課。 “流川,沒什么你從來不笑呢?是不是也是老師教時睡著了?” 笑是最常見表情,別人笑的時候可以放心過河界,臉板起了來就 乖乖退回來。 他點頭又搖頭,“復雜。”什么意思,笑有什么復雜的。 我不去管他,“我來教你吧,總算我們有緣住在一起當有責任教 你點東西的。”我看看他迷迷糊糊眼睛很想再睡的樣子又加上一句, “你這樣臉上沒什么表情看時間長我會得胃病的。” “胃病?” “就是這里會很痛很痛。”我摸著自己胃露出痛苦表情。 他完全清醒過來眼神清亮,我略略有些心虛,好象在期騙純真少 年,隨即自我安慰,他連吻是干什么都知道還有什么純真的,再說這 也是為他好。 “你看,很簡單的,就是這樣,眼睛微微瞇起來,嘴角上提。” 我對他擺出演練過無數次我最陽光的燦爛笑容。 他盯著我的臉琢磨半天,我耐心等待,笑容都快要僵在臉上了。 終于他慢慢瞇起眼,我屏息看他下一個動作,嘴角緩緩向上提…… 上帝啊,寬恕我吧,我眼前發黑兩腿一軟要不是坐在沙發上准定 栽倒,再秀氣的臉也經不起這樣折騰哪。 這叫笑嗎?好比櫥窗里咧開嘴眼睛發出寒光的詭異殺手娃娃。 “流川,快打住打住,不是這樣的。” 半個小時后我扶住自己的頭直想哭出來,他要天天這樣跟我笑用 不了多久我會胃潰瘍的。雖說我知道笑得象我這樣陽光燦爛是要天賦 的可也不能學成這樣吧,要是被別人知道他這種笑是我教出的我一頭 撞死算了。 分解步驟都沒錯,哪兒沒弄對呢? 我鼓起勇氣決定換一種方式,“流川,笑就是表示你快樂,快樂 明白嗎?”他點頭,“OK,想象你口很渴時看到了一瓶冰鎮可樂。” 他眼里露出興奮樣子,“這種眼神有點象了,還要稍微再收斂點 。” 我就知道,他要把我當可樂看我日子會好過得多。 我繼續諄諄善誘,“再想象你在森林里,剛和櫻木花道,呃,就 是那個紅毛猴子,你們打了一架而且你打贏了,現在你正在草地上玩 耍,旁邊還有你最愛吃的漿果。”我拍手,“對了,保持這種眼神嘴 角向上挑!” ……我呆住不能出聲。 流川楓面容明亮快樂嘴角微微上挑眼神掠過我飛往遠方。 成功了,簡直太成功了,和他的這個笑一比我的招牌笑容也就是 200瓦燈泡。 好比春日陽光,冰雪消融鮮花盛開。 “咳!”我清下嗓子喚回流川注意力,多少有些酸溜溜地說:“ 做得很好,剛才那樣就是微笑,記住這種感覺再來跟我學。” 我再對他笑,流川不出聲,靜靜盯著我看。 “怎么了小狐狸?” “白痴。”他紅口白牙清清楚楚說。 我臉上肌肉跳跳維持鎮靜笑容,又來了又來了,太過份了吧,雖 說差不多習慣了他說我白痴,可也不能在我燦爛微笑好心好意當他老 師時冒這么一詞兒出來。 “不是笑。”他責備地對我說。 什么呀,也就剛會咧嘴就來糟踐我,我這不是笑是哭嗎? 他不理會我快要噴火的眼睛,很認真地側頭望我,“不快樂。” 我眼睛瞪得似銅鈴,半晌泄下氣。 這年頭,人人一張笑臉,誰理會是不是快樂,當然,理論上笑是 因為快樂,但只有三歲以前嬰兒會得實踐這個理論,要都快樂了才能 笑人人哭死算了。 還不如畫皮呢,那個中國作家有個故事叫畫皮,說一只鬼找了張 人皮畫上笑容披在身上扮美人,現在做人,一張皮哪里能夠,少說也 得十七八副面具隨身攜帶,該笑會笑該哭會哭必要時還得會喬呆扮痴 。 我試圖挽回面子,“我這也不能說不叫笑,笑有很多種的。” 索性搬來厚厚修辭詞典翻給他看,真笑、假笑、奸笑、媚笑、歡 笑、干笑、苦笑………,難怪這只狐狸說笑復雜呢。 我把書扔開他,徹底放棄我的偉大教育。 他對著書好奇研究,我面無聊賴,東摸摸西瞅瞅找出一個錄影帶 ,屏幕上金發美女大跳艷舞,慢慢貼面舞過繞在頸后發青指甲准備悄 悄划下。 邦德握緊她手臂柔聲說,“小姐,男人經不起這樣撩撥的。” 金發美女沒掙扎几下衣服便滑了下來露出半個酥胸。 我樂,艷福無邊的老詹姆斯,永遠的007。 “奸笑。” 嗯?我轉頭,流川楓眼睛清亮手指著我鼻子說他的新詞,在說我 ? 我有點反應不過來,他低頭看看辭典再加一個形容詞,“還有淫 笑。” 我氣結,這小狐狸也學得太快了吧,連這兩笑也能看出來,等等 ,不對,漆黑瞳孔里飛速閃過狡黠神色。 “你是故意的!”我腦中靈光一閃大叫,順手就把靠枕扔過去。 流川眼明手快接過靠枕放在一邊,“我會笑。”他慢條斯理一板 一眼宣布,“高興時才笑。” 什么?!我呆頭呆腦看住他,就是說我白白浪費一個上午與至少 3000伏的電力? 他眼睛瞇起來嘴角優美上彎。 我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最后終于忍不住笑出聲,我咯吱吱活動手腕 露出猙獰面目飛身扑上,“流川楓!看我出糗很高興是不是?我要殺 了你燉狐狸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