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失莫忘
(四)

作者﹕謝明湄

  大霧彌漫,我茫然站立找不到出路,躊躇半日且不管三七二十一
到處走走看。霧氣越發重,濡濕我的頭發與衣衫,白朦朦霧里深一腳
淺一腳亂走,我站住,凝神聽,隱約傳來細細哭聲,順著哭聲過去,
約摸六七歲小男孩。

  我蹲下問他:“小朋友?怎么了?為什么哭呢?”
    他抽咽答我,“我迷路了,爸爸媽媽都不要我,回不了家,沒有
人要我。”
    我心酸,牽住他小手,“來,不要怕,我們一起找路出去,沒有
人要你不要緊,我來要你好不好?告訴我叫什么名字?”
  “仙道彰。”

  我詫異,這般巧,居然與我一個名字,正思索間有人桀桀怪笑,
“仙道彰,你居然給我逾期交工耽誤我的年終獎,拿命來!”

    抬眼看卻是Scully穿鮮紅緊身皮衣,左右手各持一枝沖鋒槍眼里
冒出火星,我自知理虧撒腿就跑,她在后面追,腳步聲震得地顫。

  正自心慌沒做商量處有人在我耳邊說,“白痴!”

    我大喜,流川楓不知從哪兒鑽出拉著我就跑,后面又有人喊,“
狐狸!狐狸!走錯路了!不是那邊,你迷路了!”

  一只紅毛猴子從樹上跳下來看我們半天,對我說,“都是你不好
,讓狐狸迷路,接招。”

    一記頭槌直沖我腦門,“咚”一聲,我眼冒金星頭痛欲裂從崖上
墜下來。



  我坐起,一身的汗,原來是夢,我支住額角,慢慢想起發生了什
么事,昨天果然喝得酩酊大醉讓越野送了我回來。什么都是有代價的
,開心了一個晚上現在便有小妖拿鐵錘敲我腦袋。

  依稀記得昨晚最后抱住越野唱,愛你呀愛死了,你打碎的心長出
朵白薔薇,愛你呀愛死了,你吻過的唇開出朵紅薔薇。后來什么都不
知道了。

  喉嚨快要著火,瞥眼床頭放一瓶可樂,拿起來就喝,這才注意到
流川正趴在床邊睡得香,床頭架上還搭著毛巾,呵,這小狐狸還算有
點良心,不是光會罵我白痴,可惜他實在不是好護士,睡得呼呼,我
都折騰半天了他也沒動靜。

  嗓子還是干,流川楓多半以為人人都象他一樣愛喝可樂,喝醉酒
之后會覺得只有水最清爽。我輕手輕腳下了床,到客廳找出礦泉水一
口氣喝完,舒服不少。

  屋內暖氣很足,外面雪已經停了,月色映著新雪一片明亮幽靜白
光。

  我點一枝煙坐在窗台上想起剛才的夢。小小仙道彰對我說他迷路
回不了家,我答允帶他走,其實我無能為力,我們都已迷失。

  多么悲哀,還以為早煉就刀槍不入金鋼之身,一個個外表光鮮亮
麗,實則不治內傷在五臟六腑,創口在不見天日的地方悄悄腐爛。

  電話鈴響起,這么早,接起聽筒是明美,“美麗假期過得如何?
有人見你狂歡呢。不要重色輕友忘記我們啊。”
  我笑,“怎也忘不了你,即是色,也是友。”
  “一大早聽到這話令人心情舒暢。仙道君是我們灰暗辦公生涯中
的陽光。”
  我不置可否,“不要再心虛了,到底要我做什么事說吧。”
  明美在電話那邊咕咕笑,“什么都瞞不過你,這樣的,E組人要
上次利利華的風洞系統資料,我記得當時有給你報一份的。”
  我揉著太陽穴沒好氣道,“不會吧,大小姐意思是讓我休假日去
公司給你找資料?”
  她放軟聲音,“幫個忙啦,就知道仙道君心腸最好。”
  唉,我嘆口氣,知道不能拒絕,想想素日是我不夠威嚴,可是,
讓我現在回公司──,對了,“明美,你不是有我辦公室鑰匙嗎?”

    有時會忘記鑰匙,所以我家里鑰匙會在辦公室放一把,辦公室鑰
匙在明美那兒放一把。

  “是有啊,不會是讓我自己進去拿吧,好象做賊一般。”
  “放假要我回公司倒又不覺得自己是吸血鬼。”我說,“好了,
自己找吧,保險柜密碼是119110,噫,明美,明天就去報案,說我沒
了十條金磚。”
  “哼,小看我,十條金磚就要我動心。”明美嬌嗔,“回來記得
改密碼,別以后真說不清了。” 
   

  回到臥室流川還在睡,一副純真平和無憂無慮神情,我摸摸臉,
不知我睡著是什么樣子,小時候有次照鏡子,忽然很想知道眼睛閉上
臉會變什么樣,于是閉一只眼另一只眼偷偷瞇起來看,后來放棄,完
全不得要領,總是和真正睡著不一樣的。

  天真的少年,那時節熱血澎湃青春激昴,以為堅定不移順著黃磚
路走下去就可以到翡翠國,跌得頭破血流才明白我們演的不是綠野仙
蹤而是叢林魔蹤。

  到窗邊拉上厚厚落地窗帘,房間立時又幽暗起來,上床鑽進被子
,聽著流川楓勻細呼吸慢慢又墮入夢鄉,這一次沒有做噩夢。



  再醒來流川楓已經坐在沙發上看他的體育電視了,打個大大的哈
欠洗漱,沖完澡悉心梳起我的朝天發,神情氣爽元神歸位。  

  我笑嘻嘻對流川說,“今天我們一起出去轉轉吧,都來了一個多
月了從來沒有領你去外面,正好今天我沒什么事。”
    他照例不出聲,拿眼睛問我,我伸手拍拍他的臉,“嘿嘿,猜對
了,就是想找個地方把你直接拍賣,怕了吧?”
  他沖我翻白眼,總算沒有開口說白痴,我自動舉起雙手,“我承
認,是我忽然犯白痴了。”

  仔細想想狐狸也怪可憐的,一覺睡得找不到家了。雖說住在我這
里看起來一幅大搖大擺樣子,但是按他的說法昨天他才是第一次真正
笑。當然那個讓他笑的理由很是讓人牙痒痒。

  對著鏡子檢查,馬虎不得,不定那次出門正好遇到了我的白雪公
主呢。回頭看看流川楓愣愣站在那里,想想從衣柜里找出件煙灰長大
衣給他。

  “知道你不怕冷,可是這么大雪天穿單衣出去會嚇著人的。”

    這小子是天生的衣服架子,穿什么象什么。

  我覺得自己真是愛心泛濫成災了,不過轉念一想難得能遇到只狐
狸,沒有我的好風度哪兒能襯出他的小家子氣呢?所以說,有教養與
沒有教養就是不同。

  深深吸一口氣,雪后空氣清新寒冷,雪光映在臉上人立時顯得精
神不少,我打頭走,手指上晃悠著車鑰匙。

  “中森夫人好。”我演示我的招牌笑容。
   “仙道君好。”
    她對我鞠躬,眼睛直往后瞄,我滿足她的好奇心,“這是我弟弟
。”

  狐狸一點面子都不給,理也不理,當沒聽到我們說話眼里壓根沒
這個人。

  “啊!”

  身后傳來一聲驚叫考驗我的神經,轉回頭,中森夫人花容失色指
著流川楓。怎么了?她看出什么不對了?順她眼光看去,流川楓光著
腳踩在雪地上。

  我鎮靜自若,至于嗎?沒什么稀奇,几時見過狐狸穿鞋了?

   “流川,快回去穿上鞋和襪,這么不注意。”我把鑰匙拋給他。
  我好心跟中森夫人解釋安撫她脆弱神經,“中森夫人,嗯,我弟
弟他有點智障。”
  “哦,難怪我覺得他不對勁呢。”

    中森夫人恍然大悟,我同意地點頭,呵,一個白痴一個智障,真
正好組合。
 
   “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仙道君。”

    咦,又關我什么事?

  “身為兄長有義務照顧生活有困難的弟弟,這么冷天氣沒有穿鞋
就出門,居然沒有發現,只能說關心不夠了。”中森夫人義正辭言,
我頭皮發麻忍氣吞聲,我還不夠愛心?我的愛心快成太平洋了。 
  我打斷她,“夫人,對不起,他進去這么久沒出來,我去看看。
”


  “做什么呢這么久,害我耳朵慘受荼毒。”我邊推門邊問。

  呵呵,我關上門倚著門框手指繼續晃我的鑰匙,笑逐顏開看流川
楓和鞋帶搏斗,他不睬我,把長長一根鞋帶左繞右繞總算繞成一團松
松跨跨堆在鞋面上。我不動聲色偷樂,揚眉吐氣啊,不是我小心眼,
是他自己不來向我請教,那我就沒有必要那么好為人師是不?

  他終于站起身來低頭盯著鞋子,“來,聰明的流川,鞋子穿好了
,我們走吧。”我拍他的肩。

  我們一前一后出了門,果然不出我所料,我的鞋子流川穿上本來
就大,鞋帶又沒有系緊,再加上雪地路滑,另外我估計狐狸是穿不慣
鞋子的,所以流川在我后面  唧  唧走三步滑二步。



  天空多美陽光多美雪景多美,我心情無比舒暢。

  我發動車,斜眼偷看,他的鞋帶早就松開拖在地上,這樣還沒摔
跤也就是狐狸的平衡能力好,他扭頭看著車窗外,就是不肯看我。

  好容易找到車位,我下了車,流川坐在車里不動。

  我對他熱情洋溢地笑,“下來呀,正好趕上快過聖誕節了,很熱
鬧呢。”

    流川冷著臉半天不動,旁邊有人不停摁喇叭,他終于不情不愿下
了車。

  快到聖誕,節日氣氛已經很濃了,櫥窗玻璃上粘貼著小小六角泡
沫雪花,各式各樣五彩繽紛禮盒堆在聖誕樹下,上面紅紅綠綠小燈一
閃一閃,白胡子聖誕老人慈祥站著,有時他們也會揮動鞭子趕雪橇后
面拉著滿滿禮物。

  我喜歡一切節日,大家喜氣洋洋其樂融融,我們可以名正言順對
自己說──且放下所有心事明日再來煩惱,啊,越野曾說我是標准得
過且過去樂天派,我瞪他,不然如何?難道要我抱牢櫻花樹吐血去?
要是我不肯放下身段學身后這小子死硬,現在哪兒有仙道彰這號人物
?

  嘿嘿,嘴硬的拿自己當王子的狐狸,我手插進衣兜優雅自在地走
在前面,他東倒西歪跌跌撞撞跟在后面,我們兩個大帥哥是街上的一
道風景,贏來無數注目禮。 

  對面過來女土牽一條可愛的毛葺葺小狗,我瞪大眼睛,神氣活現
的小狗神氣活現地穿著四只小紅靴子從我們身邊神氣活現地穩穩走過
。

  我再也忍不住不顧形象前仰后合大笑出聲。

  周圍溫度急聚下降,流川楓站住不動了。

   “怎么了?”我死忍住笑問他,他眼睛看旁邊,“喂,流川,怎
么不說話?有什么事就說出來啊。”
  他不睬我,“再不說話我不管你自己走了啊,回不去家別哭出聲
來。”

  我給他台階下,想想我都被他說了那么多白痴這算什么啊。

   “不理我,不理我我真的走了哦。”

  還是不說話,綠燈亮,我大踏步走了過去,也太驕傲了吧,給台
階不下別怪我,既然立意要當電線杆隨他好了。

  到了街對面我回頭,流川楓還站在那兒沒動,大小車輛與熙熙攘
攘人群從我們中間流過,他隔著人群靜靜望我,素白秀氣一張臉,明
亮雙眼烏黑倔強,空蕩蕩煙灰大衣挂在身上,來來往往行人好奇冷漠
看他。

  我們兩互相看了半天,我揚起眉毛拉高嘴角高高舉起雙手,投降
。

  “象你這樣做人是不行的,你以為只要變成人形就是做人了?差
得遠呢。”我蹲下身給他系鞋帶,想想實在不甘心開始教訓他,“高
興才笑不高興就板起臉,該服軟時不會服軟要心狠時又不夠心狠,也
就遇到我,是別人早送你去研究院,至少也做了狐皮大衣。”

    要不是性別我懷疑自己得了多語綜合症,越來越濫好心兼嘮叨羅
嗦。

   漂亮的結挽在鞋面上,夠資格做幼稚園園長了。

  “好了,走吧,先給你買鞋去。”我站起身來四處望找最近的鞋
店,“做人很累嗎?”流川小小的聲音,啊,總算開金口了,“習慣
就好。”我心不在焉回答,街對面公車站邊正好有家體育用品店。

  紅燈變綠,“走吧。”我說,流川沒動,“又怎么了?”
  我回頭,黑白分明雙目望進我眼里,“我相信你,你和他們不一
樣。”
  我愣了愣瞇起眼睛笑,“那是,所以才會被你吃定啊,要不說你
運氣好呢?”
    笨狐狸,我都不相信自己了他居然說相信我,相信什么呀,我對
流川眨眼,“切記,不要太相信別人,這是做人的另一個要決。”

  我是打定主意准備代表全人類做一回好主人的,特意帶金卡拼著
出一回血,結果發現形勢估計完全錯誤。

  和流川楓出門真省錢,省到我有些不適應,換言之越是簡單東西
他越喜歡。什么品牌格調一概不講究,只要舒服能用就行,所以我給
他買了一打恤衫與牛仔褲,不用再浪費我的亞曼尼襯衣與西褲。

  最哭笑不得是買鞋,他對著小姐殷勤拿出的一大堆名牌概不理會
,硬是兩眼閃亮地看上了那種鞋底裝燈的旅游鞋,小姐和我笑得都有
些尷尬,“先生這么好氣質,………啊,這個星鞋也不錯了,價廉物
美。”

  真會說話,難怪這家店生意不錯,我掏出錢夾付款,聰明的狐狸
見過演示已經會自己系鞋帶了,我有點頭痛地看著他鞋底一閃一閃的
紅燈,太沒品味了,我猶豫著想等會出門要不要和他保持兩米距離裝
作此人與我無關。

  還是算了,剛才別扭過,小狐狸聰明歸聰明耍起脾氣來和小孩沒
兩樣,總算這種鞋還有個好聽名字,星鞋,腳底下踩著星星的狐狸。



  我們拎著大包小包回家時天都擦黑了,流川楓鞋底紅燈一步步映
上雪地緋紅一片。

    積雪在腳上咯吱吱地響,我問他,“今天玩得開心不開心?最喜
歡什么?”
  他眼睛發亮鄭重答我,“開心,喜歡冰淇淋與單車。”

  我微笑,穿著大衣還圍著圍巾流川熱得夠嗆,我便買了蛋筒冰淇
淋給他,我就知道他會喜歡,與可樂一個感覺,刺激我們的味蕾但沒
多少回味,簡單的味道與簡單的快樂。

  我們還去了公園,他對那些大型電子玩具沒反應,獨愛滑梯,實
在不忍心看著接近一米九的個子從滑梯上溜下來,還好找出來另一樣
讓他感興趣的東西,兩個輪子的單車。

  我坐在后座,他帶著我,一路上險象百出,最后終于歪歪扭扭一
頭撞在樹上,積雪一團團掉下來,鑽進衣領脖子冰涼一片,我揚聲慘
叫,“我的發型!發型!”

    完了,雪掩朝天發,以前怎么我就不知道這個發型最適合蓄雪呢
?

    流川楓不出聲地樂,我惡狠狠瞪他,“別告訴我你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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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電腦屏幕轉個向背對辦公室門關掉聲音偷偷搶灘,一枚飛彈發出 去整整毀了一船人,我滿意點頭,神射手殺人狂仙道彰,明美在門口 探頭,“仙道君,別忘記改保險柜密碼啊。”   三架飛機一起對我扔炸彈,我左支右擋百忙中答她,“不改,等 我沒了金條找你訛詐。”  “咚咚!咚咚!”  又有人敲門,我手一抖連兩發空射,完了,血光一片,犧牲了。   咖啡香混著淡淡煙草香在空氣中彌漫,“木原君,有什么事盡管 說,我們老同事了,還有什么不能說的?”   木原拘促地搓著手,“那個,仙道君,實在不知怎么開口,我的 事你應該也知道了,我知道是我的錯,可是,可是……。”   剛進公司時與木原一個科室,他資格比我略老,有點倚老期生, 熟了后倒頗關照我,沒成家那會兒常一起去酒吧喝酒,后來我漸漸展 露頭角獨當一面,他還在原地踏步,漸漸也就不怎么來往。前些日子 聽說他那組人做平面圖時漏掉重要項目,客戶震怒,公司正在追查責 任。渡假回來極忙沒空理會,現在他這樣說大概責任是他的了。  “我,我,仙道君,你是知道的,我家里老婆有病,孩子還小, 現在公司想讓我離職,我……”他結結巴巴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我 揉揉臉收起笑容,“想讓我怎么幫你呢?”  “你和Scully關系一直很好,能不能請你幫我給她說一聲,再給 我一次機會?”木原終于一口氣說完臉漲通紅。   辦公室一時沒有聲音,我吸口煙透過煙氣望窗外。   我聽到自己溫和的聲音,“好的,我試試,可是木原,我不能保 証有多大作用。” 他明顯松口氣,“太感謝了,不管有沒有用都感謝仙道君,讓您 為難了。”  “快下班了,一起吃飯?”我倚著門笑嘻嘻對Scully說,她上下 打量我一番,“你請我?免了。我怕里面有毒藥。” 我做苦臉,“這么沒信用?要是你請客就算是毒藥我也照喝不誤 。對了,木原這次的事要怎么處理?”   她皺眉,“C組人的事跟你有什么關系?”   我回答,“沒關系,隨口問問而已,別這么敏感,有件事忘記說 ……”我陰側側笑,“Scully,前晚夢見你,繃著鮮紅皮衣揮一只鞭 子大叫──我是女皇!”  “快去干活吧,奴隸仙道彰。”嘖,大將風度。  在收發薄上簽好名。人事通告,木原離職了。   我走到窗前,被割成小塊的藍天,遠遠近近高高低低如同迷宮的 樓群,鋼筋水泥的叢林都市。在叢從中生活就得遵守進化規則,物競 天擇,適者生存。   我在玻璃窗上看到自己冷靜的眼,不,我并不內疚與抱歉,C組 這回出的事據說尚牽涉復雜人事關系,我不想不明不白踏入漩渦,如 果木原能力足夠總能渡過難關,如同他不夠資格,淘汰是遲早的事。 或者我可以幫他結這個月的醫院賬單,這是我能做的底線。   甚至于這件事根本提都不應當與Scully提,也許是最近總與流川 楓在一起,他令我想起了我還有夢想還相信童話的青春時節,但我的 童話與夢想早已結束在十七歲。   十七歲,在神奈川明媚的春光里,名叫仙道彰的少年奔跑,彷徨 ,無助,哀求,悲憤,絕望,寒冷……,感謝那年春天,它令我長大 ,令我學會完美的笑容并且運用自如,令我學會游戲人間不再執著任 何事,令我終于穩穩站在帝國大廈里──成功與精英的象征。   我開著新款跑車出入一流場所身邊美女如云,有穩定良好的人際 關系與優秀出色業績,我的笑容如同陽光般燦爛,我是快樂的仙道彰 ,對此包括我在內的所有人毫不懷疑,除了一只誤入都市幻成人形的 狐狸。   狐狸流川楓,他說我的笑不是真笑,說我不快樂并且不知為什么 他一心一意相信我。 我靜靜笑,笨狐狸。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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