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明天來臨
Part 8

作者﹕仙奇島

    國際仁友病院戒酒中心的走廊上,仙道和南烈正從病房走出來。

    南烈說:“這里是強制性戒酒的病房,所以是與外界隔離的。說
得不好聽一點,就好像戒毒一樣。要想讓三井戒掉酒癮,就不能讓他
有可以從外面拿到酒的想法。”
    仙道點了點頭,說:“戒酒的療程一般有多長?”
   “第一個療程是一個月吧。如果效果好的話,就可以出院了。只
要家里的人注意一點,本人毅力也夠的話,就可以戒掉對酒的依賴性
了。”他停頓了一會兒,繼續說:“最重要的是讓他盡快找到生活的
信心和目標。”

    仙道心想一個月啊,三井一定很痛苦吧。他已經習慣了住在舒適
豪華的大房子里過著自由自在的生活,現在要呆在半管制性的戒酒中
心,真是難以想像。但已經到這個地步了,長痛不如短痛。

    要盡快想辦法讓三井走出人生的底谷才行。

    南烈看到他的表情,說:“剛才三井的主治醫生田崗不是說了嗎
,三井的酒精依賴還不是特別嚴重,你也不用太擔心。”
    仙道苦笑著說:“你不了解他這個人,這次的事對他的打擊非常
大。”
   “我和他接觸是很少,但十二年前怎么說也打過一場球。對他是
有點了解的。他是很好強的人,但又有點脆弱,很容易被酒精趁虛而
入。事情已經發生了,只能去面對,不是嗎?流川對這件事還更果斷
呢。”
    仙道聽到他說到流川,不由看了他一眼,說:“南烈,你是怎么
和流川聯系上的?”
   “只是剛好流川打了一個我熟人的官司。那時,我聽說流川做了
律師,真是吃了一驚。不過,仔細想一想,也不是沒有可能,像流川
那樣的人。”

    仙道不由又看了他一眼,這個外表冷峻剛硬的男人竟然可以這么
了解流川,他有點意外。

    南烈說:“你不用奇怪。通常了解一個人,沒有你想像的困難。
對于仙道你來說,就更不是難事了吧?老實說,在我認識的人當中,
仙道你是最難捉摸的一個。”
   “不敢當。”
    南烈淡淡地說:“你別忙著高興,這通常未必是什么好事。”

    仙道這時覺得好像明白南烈為什么能了解流川了。他們雖然外表
一個剛強,一個文弱,但性格中直來直去的那一面簡直異曲同工。他
根本不管聽的人好不好受,只是怎么想就怎么說出來。

    仙道有點尷尬地說:“你說的也是。南烈,我覺得你做外科醫生
有點屈才啊。”
   “怎么說?”
   “你做心理醫生可以造福更多的人。”
   “過獎。”

    他們走到了這幢大樓的出口,南烈說:“開始的兩周最好別讓人
來看三井,因為他也許會借機尋找酒源。”
   “知道了。謝謝你,南烈。”
    南烈很認真地對他說:“你不用謝我,我不是因為你才幫忙的。
”
   “為了流川?”
   “對。是因為流川。否則,我才不管三井會怎么樣呢。”
    仙道微笑著說:“為什么要刻意在告訴我?”
   “我知道你聰明,不過,聰明的人往往過于自信。”
    仙道點了點頭,說:“你說得很對。”
   “我一向不說沒有意義的話。”
   “再見。”


    仙道走出國際仁友病院,雖然五月的陽光燦爛無比,他覺得許多
事情亂七八糟地在自己的頭腦里擰成一團,一點好心情也沒有。

    怎么幫三井找到重新生活的信心和目標呢?

    他心里有個聲音小聲地說:仙道彰,要小心。也許會有控制不了
的局面發生啊。



    五月底的一天下午,東京〔每日新聞〕社的記者相田彥一,正匆
匆地趕往新宿的一家咖啡館,准備去見一個剛從美國回來的指定被采
訪者。

    彥一到咖啡館沒多久,一個身材高挑的青年走了進來。他大約也
是二十七八歲的年紀,有和仙道一樣的190公分的挺拔身高,穿著和
體的阿曼尼深灰色西裝,一張極其英俊的臉,一望而知的知性和精明
。

    這是一個把“我是上帝寵兒”寫在臉上的驕子。彥一知道這個青
年就是自己要采訪的人了。

    他向青年招了招手,說:“午安,澤北先生,這里。”

    那個叫澤北的青年向他點了點頭,走了過來。彥一對自己172公
分的身高自慚形穢,等他走到近前更是如此。

    彥一不是沒有見過高身材的人,應該說他和高身材的人打了一輩
子的交道。但這個人以和仙道同樣的190公分的身高給了彥一前所未
有的壓迫感。

    彥一等他坐下,說:“澤北先生,初次見面。我是每日新聞社記
者相田彥一。我幫你杯叫咖啡吧。”
    澤北點了點頭,說﹔“謝謝。相田先生,初次見面。”
   “首先感謝你能接受我們報社的采訪。”

    這時侍者把澤北的咖啡端了過來。澤北點頭說了聲謝謝。

    然后把目光轉向彥一,說:“我只能接受你半小時的采訪,希望
你盡量問建設性的問題。”
    彥一冷汗一身,忙說:“我會的。可以開始了嗎?”

    澤北點了點頭。

    彥一按下錄音機的錄音鍵,說:“澤北先生,你是從高中開始留
學美國的吧?而且已經以一個亞裔的身份進入全美律師協會的五百強
行列,為什么想到回國發展呢?”

    澤北的目光咄咄逼人,這可能已經是他的生活習慣,并無深意。
但彥一還是覺得很緊張,他第一次面對一個能給人這么強壓力的人。

    澤北笑了笑,說:“我是從十七歲就到美國去的,在美國司法界
也算小有成就。不過,我始終是個日本人,這次又接受了東京大法學
部的講學邀請,就決定回國。”
    彥一點了點頭,說:“但是美國的司法制度和日本是不同的,澤
北先生能否很快適應日本的司法程序?”
    澤北平靜地說:“現代社會的法律精神本質是相通的,只是具體
條文大同小異而已。我讀書的時侯修過日本法,而且也處理過好几宗
跨國案件。這對我根本不是問題。”

    彥一心想這個人真不是一般的自信啊。他繼續問了几個有關司法
的問題,澤北對答如流,簡直是完全無需思考。

    彥一身邊也不是沒有優秀的人,比如仙道、流川他們,但是,這
個叫澤北榮治的人完全沒有浪費老天爺給他的一切資源:完美的外表
、犀利的談吐和智慧的大腦等等。他好像就是要讓別人知道,他是精
英中的精英,完全無需掩飾。當然,這樣是否就算完美的人,彥一還
無法判斷。他總覺得澤北還缺少點什么。

    彥一定了定心神,說:“我現在想問几個私人問題,讀者可以借
此更加了解先生。但先生未必一定要不回答。”
   “請繼續。”
   “澤北先生,你最愛的人是誰?”
   “到目前為止,是我母親。”彥一想那么他還沒有喜歡的人吧。
   “那么最佩服的人是誰?”
   “到目前為止,是我父親。”

    彥一看過澤北的相關資料,知道他能成為今天十萬甚至百萬中選
一的精英,他的嚴父功不可沒。

   “那么最欣賞的人呢?”
    澤北一怔,他第一次比較認真地看了彥一一眼,說:“相田先生
,你是第一個在采訪我時分得清佩服和欣賞的記者。”
    彥一被這個眼高于頂的人稱贊,有點不好意思,說:“澤北先生
,你過獎了。我只是認為佩服的一般是長輩似的人,而欣賞的一般是
和自己差不多的人吧。不過,應該是很難有人能得到澤北先生的欣賞
吧。”
    澤北笑了笑,說:“是有的。我國中時有一個籃球場上的對手,
他和我同年,這個人是到目前為止我最欣賞的人。”
    彥一聽到澤北談到籃球,頓時覺得距離拉近了一半,高興地說:
“先生這么高的個子,一定是打籃球的好手吧?”
    澤北點了點頭,說:“我高一時被稱為‘日本第一的高中生’。
”
    彥一眼瞪得像圓鈴那么大,說:“難道,澤北先生就是十三年前
山王工高的那個超級王牌選手?”
   “沒錯。不過,高二時我就去美國了。相田先生,看來你也很喜
歡籃球啊。”
   “我從小學就參加籃球社了,只是因為身高......我們湘南高校
曾打敗過你們山王啊。”
    澤北也是吃了一驚,說:“難道是那個唯一打敗過我們山王的湘
南高校?”
   “是啊。就是我們。”
   “真巧。這件事我聽以前的校友說起過。真是了不起啊。”
    彥一好像還沉浸在那時的歡樂中,說:“的確是很了不起,后來
就再也沒有球隊打敗過山王了。澤北先生,你欣賞的那個人應該也是
很厲害的人吧?是誰呢?也許我認識。因為我以前可以說是搜集情報
的高手哦。”
   “他叫仙道彰。他雖然從來沒有贏過我,卻是給我最多麻煩的人
。”
    彥一這時几乎呆了,說:“你說的是仙道學長?”
   “仙道是你的學長?難道說仙道也是湘南的?”
   “是啊。說到仙道學長,他是我這一生中最佩服的人呢。原來以
前和澤北先生是認識的啊。”
    澤北淡淡地笑著,說:“真巧。”找一個人比想像得容易啊。
    彥一突然想到還有一個問題,說:“對了,澤北先生,你回國后
,有沒聽說過流川楓這個人?”
   “就是現在律師界風頭正健的那個年輕律師嗎?聽說過,我正想
會會他呢。”

    彥一想澤北遇到流川會是怎樣山河變色的碰撞呢?

    他點了點頭,說:“我想你們可以說是棋逢對手。”
   “相田先生好像很了解流川楓這個人。”
   “可以這么說。我和流川是同學。流川也是當年我們打敗山王的
王牌選手之一。他和仙道學長的前鋒搭襠可以說是海內無敵的。而且
,他也是唯一能使仙道學長哭笑不得的人呢。”
    澤北的眼光中第一次露出了極其興奮的神色,說:“是嗎?”
    彥一看了看表,說:“對不起,我怎么東拉西扯的,差點要浪費
先生的時間了。澤北先生,今天的采訪就此結束吧。非常感謝。”
   “彼此彼此。”他把自己的名片遞給彥一,說:“能不能給我仙
道的聯絡電話?我很想見見過去的朋友。”
   “當然。”彥一把仙道的名片遞給澤北。

    澤北看著那張名片,心想看來回國是對了,有趣的事情正等著他
啊。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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