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作者﹕艾菲兒

    從火星到T4星區的路程因為那個新發現的虫洞的關系只用走
十三天,要不是這個,人類聯盟也不會打它的主意。可是對干慣
了活的人來說,百無聊賴的十三天也是段不太好熬的不短時間,
抽調的戰斗機駕駛員們還可以輪流架機出艦演習技朮,我只好在
那間2米見方的小屋子里睡了六天,不分早晚,昏迷了一般,補
掉了月亮上的五年欠下的全部瞌睡。


    第六天的五點二十二分,掙扎著爬了起來,決定不再這樣睡
下去了,想想是晚飯時間,迷迷糊糊半閉著眼睛往餐廳走,也不
用擔心會在連戈上轉暈,直到撞上了一個人,直到那個人說:“
仙道君!” 

    猛然清醒,木暮?! 

    他高興極了的樣子:“真沒想到在這兒能碰見仙道君。”他
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像是,凍的。 

    我也真的是高興,攬過他的肩膀拍一拍,發現他竟瘦成這個
樣子,三井若在,還不心疼死了他:“你這几年在哪里啊?臉上
怎么了?” 
    他有點不好意思,笑了笑:“我在遠空研究所,我們那里條
件不太好。” 

    看來真是凍的。怎么到了那么個荒僻的鬼地方,好像是研究
反物質的? 

   “仙道君是去吃飯的吧,我們一起去吧。” 


    跟著木暮穿過擁擠的走廊,几個人和他點頭,看得出他人緣
還是很好,找位子坐下來,他堅持由他去領餐。連戈的餐廳有很
大的舷窗,我們就坐在窗邊,此時外面只有漆黑的宇宙,并不好
看,轉頭看餐廳內的人,見木暮端著兩個大盤子很艱難地走過來
,連忙站起來接,坐下,相互看著,笑笑,都不知先說什么好。

   “能見到你真是太好了。”半晌兒木暮說,并不想馬上吃的
樣子。 

    我餓得慌,邊吃邊點頭。 

   “我還要了兩杯茶,這會兒沒開水,等一下我去拿。” 

    咀嚼的速度放慢了,他好像一點也沒變啊。 

   “什么時候能再一起喝茶就好了。”他的頭轉向左側的舷窗
,愣一會兒,回神不好意思地笑一下。 

    想起十指交叉握住茶杯的手,修長的。 

   “我去端茶吧。” 站起來,很快走到服務台旁邊,金屬杯子
,幸虧是,不然可能真的會懷念起什么來了。 
    木暮喝一口茶,又瞟了一眼窗外,轉過來看我,微微紅了臉
:“仙道君有三井君的消息嗎?” 

    我搖頭。 

    他臉上的表情暗了一下:“那,藤真君呢?” 

    搖頭,好在木暮不認識流川。 

   “其實能遇見仙道君已經很幸運了,”他的笑容開始變淡,
停留在一個稍帶滄桑的角度上,溫和地,“想拜托仙道君一件事
。” 

    我有點驚奇,記憶中木暮從不對別人有什么要求。 

   “我以后可能會接受軍事法庭的審判,可能會受處罰,想和
仙道君說一下,以后見到三井君的話,幫我和他解釋,我不是做
了壞事才受處罰的。” 

    軍事法庭?我停下把茶杯往嘴邊送的動作。 

    看見我的驚異,他重又還回標准的木暮式的笑容:“不是的
,仙道君不用為我擔心,我只是說可能罷了。我是研究反物質的
,現在有一種技朮只有我一個人掌握,就是反物質的安全大量發
生。” 
   “他們想用這個做武器嗎?” 
    他點頭:“我想叫我去的話,應該就是這個意思,只是,我
不會同意的。那種東西太危險也太不人道了。現在所謂的安全反
物質只是相對過去的情況說的,并不是那么可靠的,如果出差錯
的話──” 

    整個艦隊化為一團強光,什么都不會剩下。 

   “對上頭說明就可以了。”那些人雖然刻板,總不會那么傻
。 
   “我和我的上司們對他們說過好多次,他們說可以有解決的
辦法。”木暮無奈地皺了眉頭。 
   “問他們什么辦法。” 
   “他們說,” 木暮頓一下,“只會在少數機動艦隊安裝這種
武器,每次讓他們單獨做戰,還說,我們研究所這么多年都沒出
過什么問題。” 

    我終于明白為什么叫做遠空研究所了。 

   “可是即使這樣,用這種技朮做武器的話,正反物質湮滅,
搞不好整個星區的物質都會轉化成光,什么東西都不會剩下,連
一點救援的可能性都不留給對方,頃刻之間所有人就消失了,這
樣趕盡殺絕的殘忍的武器,我決不允許它誕生在我手上!”我從
沒見過這樣的木暮,如此地激動,如此地強硬,“何況兵器,總
是雙刃的,以前的核武器和細菌武器不是一樣的?打仗也該有孰
可孰不可!也該有起碼的道德!” 
   “可是,如果對方也有反物質武器呢?” 
   “目前他們還沒有,我的想法是如果他們使用反物質武器的
話我們就開始使用,組裝起來很快的,我已經有了圖紙。并且,
匹斯人戰艦雖好,據我們的了解,反物質的研究上應該遠遠沒有
達到應用的地步才對。”木暮的語氣很肯定。 
   “所以你不打算提供圖紙,准備接受軍事法庭的制裁?那你
為什么還要來呢?” 
    木暮垂下眼睛笑了笑:“不來的話,會連累我們研究所的。
” 

    你還是這么好心啊。想個辦法吧,仙道,想個辦法。 

    我用杯子擋住嘴,壓低聲音說:“別去了,跑吧。”

    嘈雜的餐廳倒是最好的說話地點。 

    木暮吃驚地睜大眼睛,好一會兒平靜下來,盯著手中的杯子
失神地想了一陣,很堅決地搖頭:“我不當逃兵。” 
   “你不走他們總會對你有辦法。”我都可以想出對付你的辦
法,更別提精明老辣的上頭那些人了。 
   “我不怕的,” 他給了我一個寬心的笑容,“不管怎么樣我
都不怕的。” 
   “那三井呢?他們如果對三井怎么樣呢?” 
    他驚得微張開嘴,著急地看住我的眼睛:“他 ......三井
君......他們怎么會 ...... ” 
   “他們可以去查你的過往,學校里對你們倆的傳言他們也會
知道。”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逼極了我都做得到,像你這么單純的人
世上有几個? 

   “那樣的話,我只好”木暮楞了一會兒,把眼神轉到一邊去
,“自己了結了。” 
   “也好,我會告訴三井你明明有逃走的機會卻不走,他不會
原諒你的。”語氣很好,淡的。 
   “你會那樣嗎?”他不信的樣子。 
   “一定。”一定。 
   “我拜托你不要和他這樣講,仙道君。” 他深深向餐桌俯下
身去,“我拜托你。” 
   “不可能的,除非你走。”冷淡強硬,激將得很明顯,然后
喝茶,不看他。 
    好久好久,他那邊一直沉默著,終于:“可是,如果要走的
話,也是走不了的吧。” 
    抬起頭來對他笑:“只要你愿意走就一定走得了,這可是我
的船。” 



    每一艘連戈都是我的船,以我的身份,在船上四處轉轉檢查
檢查沒人會懷疑什么,用兩天的時間做好了准備,等虫洞一過就
可以開始了。 


    離開火星第九天深夜,木暮吃驚不斷地跟著我和我的便攜電
腦在迷宮般的連戈中七拐八繞,無聲地打開一扇扇門。我知道所
有的暗門,過道,通風口,管道的位置,我也查到了今夜會有的
所有崗哨的位置,一路順利地來到了6號戰斗機停泊艙,今夜這
里沒有飛機起降。 

    關好門并且上鎖,開一盞燈,轉身看見木暮仰著頭痴痴地看
著巨大倉房中一排排停著的鋼鐵猛禽,暗淡的燈光從極高的頂棚
上投射下來,縱橫的陰影使它們看上去氣韻崢嶸,有著雄壯怪異
的美感。 

    走過去搭一只手在他肩上:“漂亮吧,這是馬爾斯,最好的
戰斗機。”雖然壓低了聲音還是有微輕的回聲。 
    木暮微張著嘴,眼里是崇敬到極致后的迷茫,喃喃地說:“
三井他,就是開著這個打仗的吧。” 
   “沒錯,你的三井可是很帥的。” 
    他把目光收回來,很興奮地看著我:“我也是坐這個走嗎?
” 

    我點頭。 

    他笑起來,一會兒又皺了眉頭:“我不會開啊。” 
   “這個沒關系,”我走過去拍拍馬爾斯的起落架,“我給這
架馬爾斯設好了自動航行,目的地就是我們商量好的維亞。那里
是邊境,雖然氣候壞一點,空氣是可以吸的,馬爾斯一定能支持
到那兒,不太遠。” 
   “氣候嗎?”他指指自己的臉,笑。 

    也是,我爬上機翼,拽木暮上來,讓他坐進駕駛艙里去。 

    那些花花綠綠復雜的儀表盤和操縱杆讓木暮很緊張,手腳都
不知道往哪兒放。 

   “沒事的,”我探身進去在他肩膀上支住重心,“你只要知
道這几個鍵就行了。這個紅的,按一下是關艙蓋,再按一下是開
,一會兒我下去,你看到我的手勢,就按一下它,艙蓋關好之后
,我打開那個艙門,你就把這兩個手柄往前推,進到緩沖艙里去
,你試一下。” 

    木暮猶猶豫豫地握上手柄,不敢用力。 

   “沒事兒,推吧,艙蓋沒關沒關系的。” 

    木暮把手柄往前推,做得出乎我意料的漂亮。 

   “你真該當個戰斗機駕駛員,木暮。” 
    他轉頭過來笑:“我現在倒真想當你這樣的飛船工程師。”
    為了三井吧,“進去之后,你再猛推這兩個手柄,不要怕外
艙門,有觸發裝置,機子到了門口外門自動會打開。出了艦體之
后就按這個鈕,以后就不用管了。” 
   “它就會帶我去維亞?” 
   “恩。這是高度表,到了維亞,等飛機降落到三千米左右的
時候,你按這個鈕,這是自毀救生鈕,它會把你彈出去,然后自
己爆炸,就處理掉了。” 
   “好可惜。”木暮說。 
   “不在這一架兩架。你全部試一遍。” 

    木暮是很好的學生。 

    我很滿意,前后想了想,不該有什么疏漏了:“就這樣,我
會在系統上弄個小故障,讓雷達休息三分鐘,到時候你的圖像大
概就只能被他們當隕石了,這個包里有吃的。還有什么問題?”
    木暮搖頭:“圖紙你一定要放好。” 
   “知道,匹斯人一旦開始使用反物質武器,我就立即把它交
給最高指揮官。你呢,准備好了?” 

    木暮笑著點頭,發現他其實是個勇敢的人。 

    我跳下飛機,向他招手:“見到三井的話,我會說木暮在維
亞等他。” 

    他笑得更好看了,向我揮揮手,關了艙蓋。 



    我走到總控室去,將我的電腦連上那里的主機,一切就緒,
打開緩沖艙內門,向他揮手,木暮穩穩地架著馬爾斯駛了進去。
關上內門,同時啟動病毒程序,雷達顯示上開始一片雪花。旁邊
的狀態監護器上顯示:2:45,飛機已發射,一切正常。 

    沖到舷窗邊去看,馬爾斯已成一個小到几乎不可見的亮點,
看它消失在茫茫宇宙之中,心里不住地為他祈禱平安,也不知放
在那個包里的錢夠不夠他花消,也不知他到那里能不能有生計。

    自己知道,其實,不是沒有風險的。 

    接下來就是善后了,得在四點前回房間。 


    因為三點十五才睡下,第二天睡到下午六點,快要餓斷了腸
子才起身,暈暈地抱著腦袋往餐廳晃,領了餐,端著盤子半麻木
地尋找空位,突然覺得氣氛有點不對,周圍不知在什么時候安靜
了下來,沒來得及細想,兩個深灰色的影子來到身前。 

   “仙道中校?” 

    點頭,清醒。 

   “請和我們走一趟。” 
    裝作還在迷糊的樣子四下看了一圈,把盤子放到一張空桌子
上回來:“干嗎啊?” 

    沒人理我,那兩個兵士轉過身走起來,我遲疑一刻,跟在后
面。 


    這是在往艦橋走,誰要找我?艦上的最高指揮官?知道是為
了什么事,所以并不緊張,只是那兩個一言不發走在我前面的身
影讓我不舒服,越往艦的高處走過道越空,最終只剩下我們三個
人了,那兩個人邁著一致的步子,自始至終沒有變換過一點頻率
,腳步聲合在一處,答,答,答,覺得他們似乎永遠不會停下,
這過道永遠走不完。自己竟然撞了鬼,在連戈上用了整體發光的
天花板和淺灰的牆面涂料,怎么今日才發現,額頭出了薄汗,又
不敢停下,走廊的盡頭是什么呢?一瞬間,一句咒語一樣的話浮
現出來,深深呼出一口氣,心臟不聽使喚地狂跳起來,緊張到几
乎無法呼吸。 

    我的預感,一向很准。 

    門開了,那兩個兵士示意我進去,自己留在外面,邁了一步
進去,門在身后合上,不由自主地回頭,覺得自己的形象快要被
這張惶勁兒給破壞殆盡了,卻無論如何氣定神閑不起來,面前坐
在大桌子后面陰影中的人站起身走過來,腳步平穩。 

   “仙道中校,你應該知道我為什么請你來。” 

    看到他的眼睛的時候,一切都恢復了正常,大腦重新開始了
思考。 

   “不知道,長官。”絕對沒有半絲不妥的聲音,不卑不亢。 

    他的眼睛在帽檐下微微瞇了起來,帽子的陰影一直遮到眉毛
,使它們淹沒不見。 

   “昨天夜里你在哪兒?” 低沉寒冷的聲音,沒有任何語調的
變化,他,不是,我的流川。 
   “房間里。” 
   “你認不認識木暮中校?” 
   “認識,他是我在軍校的室友。”說得很平淡,甚至沒有加
重那兩個字的語氣。 
   “最近有沒有見過他?”他始終用一個語速說話,問句的末
尾都是降調。 
   “前几天和他吃過一次飯。” 
   “昨天呢?”

    他睜開眼睛直看進我眼中,目光不是嚴霜盡覆那么簡單,那
雙眼睛根本就是黑色的冰做的,能讓它們注視的人寒到骨髓。 

    沒法不縮一下,但很快淡淡地迎著望了回去:“昨天一天我
都呆在房里,長官。” 
    他臉上的表情沒有變化,眼中的寒意更深了十分,目光如能
成劍,我早已被一劍穿心,一滴血都不會流:“你知不知道這樣
做有什么后果?” 
   “我什么也沒做,長官。”

    你們可以有千條萬條理由懷疑我,單單不會有証據,你們沒
法送我上軍事法庭,我的連戈不可能出賣我。 

   “一發炮彈解決的問題,耗上千萬人的性命。” 這几個字,
他說得一字一頓,咬牙切齒。 

    對方也是性命啊,我的流川。 

   “你是不是不打算承認?”他微揚起頭,露出皺著的眉毛,
非常挑。 

    是。 

   “我不知道您讓我承認什么,長官。” 

    他垂下眼睛,沉默下去,時間凝固在空氣中,我看著燈光在
他的臉頰上刻出冷硬的線條,比過去更突出的顴骨上的淺的反光
暗暗發藍,鼻側有一片陰影,鼻梁上灰度最淺的部分便一直延伸
延伸,筆直地在到達陰影之前消失,下巴暗合在嘴唇的陰影里面
,嘴唇暗合在鼻翼的陰影里面,看不真切了,美到,不可能,疏
離到,不可能。 

    你,是不是,還是不是,我的流川? 

    我以為在世界消失之前他不會再講什么了,他卻抬起頭來,
看定了我:“你可以走了,仙道中校。”然后對外面叫:“進來
。” 

    那兩個兵士走了進來。 

   “帶仙道中校去禁閉室,在到達索爾塔之前不許他離開。”

    連戈上有禁閉室么?想了想,有的。 

    其實禁閉室沒什么不好,比那個2米見方的房間小不了多少
,還有專用衛生間。唯一的問題是沒有舷窗,門一關,鐵筒一個
。好在離索爾塔只剩三天,站在屋子里一遍一遍在牆上划著流川
楓流川楓,從前的黑發男孩和現在的黑發上校疊在了一起,好久
不見的感嘆。誰又沒變呢,以為永遠不會變化的自己都變了,幫
木暮的時候就感覺到了,只是,那個微微瞇起眼睛的人,那個狠
狠地說著耗上千萬人的性命的人,他究竟是變了,還是其實始終
沒變,本性江山,在他身上,我看不明白。 



    房間中所有伸手能夠著的地方都寫滿了看不見的字,剩的只
有門了,用右手食指划上字去,最后一點灰色也漸漸轉成楓紅,
流川楓這三個字在我是有魔力的,尤其是此時,清清楚楚地知道
名字的主人在同一條船上,我便能用得肆無忌憚。 

    流川楓,流川楓,名字一遍遍寫在門的背面,門向一側滑去
,名字的主人站在門前,我的手停在川字的一豎上。 

    他走進來,向四面牆上各看了一眼,在室內僅有的一把椅子
上坐下,外面關了門。 

    他看牆壁的眼神讓我窘到出汗。 

   “流川楓,”他一個一個字地念名字,“為什么?” 

    如果你是流川的話,我就說。 

    聽我說話的時候他一直垂著眼睛,關閉了窺視他情緒的唯一
可能性,他坐得不太直,從脖頸到肩膀到后背有很美的弧線,發
覺這樣的他坐在楓紅色的房間里非常相稱,深到發黑的灰色裁成
的制服雖然略有些緊,穿在他身上卻真的好看。 

    我說話的過程中他沒出任何聲音,等我說完了,垂著頭眨了
下眼睛,說:“我知道了。流川上校會送你上軍事法庭的。”然
后站起來,看我一眼,轉身向屋外走去。 
   “沒有証據。”我說。 
   “那是另一回事。”他沒有回頭,敲一下門,外面開門。 
   “流川。”我叫他。 

    他轉過身來看著我。 

   “你怎么知道的?” 

    他站得很直,制服服帖平展,一折不扣地將他上身的輪廓打
理得干淨清晰,暗銀質的扣子使他看上去有點貴族意味,仿佛他
天生就是要穿這身衣服的,檐帽下的臉非常英俊非常冷淡。看我
一會兒,轉身往外走,出門前撂下一句話:“你去禁閉室看我的
那次,你出門的時候我醒了。”邁步出去,一步步走遠。

    外面關上門。 

    就是這樣嗎,流川?我抬頭看滿屋子透明的名字,你就這樣
知道了我可以不留痕跡地打開所有的門? 



    到索爾塔是流川去禁閉室的第二天,我坐的連戈艦易了主,
流川因為失職連降三級,至于為什么失職,上面只字未提。押我
下艦的兩名兵士看我的眼神狠之又狠,恨不能當場活吃了我,我
也懶得去裝什么無辜,看流川這么多年的武勛毀在我手里,對自
己恨到牙根痒痒卻又無法發作,因為絕不認為幫木暮是錯的,就
更恨,也更無法發作。 

    可是有人比我恨得多,在索爾塔航空港等待接收的時候,那
兩個兵士終于忍不住了。 

   “你現在滿意了?!” 其中的一個向我吼到,“流川上校只
要再打几場勝仗就可以升准將了,全被你給毀了!” 
   “卡爾,不可以對長官這樣!”另一個還保持著理智。 
   “他不是長官,他是匹斯人的奸細!” 
   “我不是。” 
   “你住嘴!” 另一個人向我吼回來,“我不說你是奸細,但
你是個自私無恥的人!你到底有沒有想過別人?流川上校走了我
們的艦隊怎么辦?整整十二艘連戈!聯盟里有几個像流川上校這
樣的好指揮官,你現在害得他要去開戰斗機,他要是有個三長兩
短我殺了你!” 

    流川,上尉,戰斗機駕駛員,我打骨子里抖了起來,我害得
流川去當戰斗機駕駛員。 

    雖然明白即使我承認,流川的處罰也不會減輕,還是把嘴唇
咬到發咸。 

    最終我也沒有在法庭上承認幫木暮逃走的事,不是不敢,是
無謂。他們甚至對我用了測謊儀,因為鐵定知道他們徹底地不可
能有任何証據,我的測謊結果相當的好,他們懷疑歸懷疑,還是
不得不放了我,懷疑的結果是降我一級,仙道少校。現在流川見
我該叫長官了,平生第一次在笑容里面嘗到了黑咖啡的苦味。 

    有關流川方位的坐標再次喪失,誰會關心一個普通上尉的下
落呢?即使他是曾經的流川。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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