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聽風閣,流川開門第一句話就是,“你去哪了?” 仙道看見花廳里早已放涼、卻動都沒動一下的菜肴,和流川 一臉烏云密布,他實在不敢說去醉紅樓喝花酒,只含含糊糊道: “去會了個朋友。” 流川點點頭,像是信了的樣子,走到桌前坐下,開始祭他餓 得嘰哩咕嚕的五髒廟。 見仙道半天不動,抬起頭瞪他一眼,“你不吃?” 仙道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流川是一直等他吃飯的。 心里狠狠的震了一下,那樣的眼,那樣的眼神,澄澈無瑕, 纖塵不染,幹淨得,讓他覺得害怕;幹淨得,讓他不敢沾染,更 不敢褻瀆。 這樣的單純不經世事,有朝一日,會為情煩惱,為愛傷神嗎 ?自己的一片心,會不會到頭來,都付了流水呢? 深吸一口氣,平複了紊亂的心跳,仙道笑嘻嘻地在他身邊落 座,“我吃過了。”看見桌上的菜,不由得皺眉,起身道,“我 去叫廚房再給你做一份,涼了的不要吃了。” “不用。”流川一把拉他坐下,繼續埋頭苦吃。 仙道拿了杯盞,自斟自飲,欣賞著流川的吃相。 真是個認真的人,吃飯就是吃飯,絕不肯空出嘴來拉拉雜雜 談天說地,想他自己從小到大宴會參加了無數,都是分著心思和 人交往應酬,沒一次專下心來享受美食的……倘若,流川到了那 種場合,只怕也是這樣地旁若無人吧…… 第三杯酒下肚,流川終于放下筷子,抬起頭來。 “飽了?” 伸手沾去他臉上的飯粒,吩咐丫環收拾了桌子, 然后斟一杯酒放在他面前,“二十年的‘醉東風’,嘗嘗好不好 喝。” 自小到大沒喝過酒的乖孩子流川有些犯難了,仙道親手倒給 他的,不喝的話,總有那麼一點……可惜的感覺。 不忍拂他的面子,流川端起酒盅一飲而盡。酒入喉間,嗆得 差一點咳出來,那一點麻麻辣辣的感覺一直燒到胃里,暖得整個 身體都熱了起來。 仙道一笑,執起流川的手。 手指修長有力,掌心結著厚厚的趼,記述著自小習武的艱辛 。 “什麼時候給我看看你的劍術?”他問。 流川抽回手去,“你怎知道我使劍?” 仙道笑道:“總不會是狼牙棒流星錘吧?” 流川愣了一下,隨即道:“劍術不是用來看的。” 仙道點點頭,道:“我從小喜歡看人使劍,然而心里也明白 ,當有人用劍對著我的時候,我若只顧欣賞他的劍法,身上難免 會被扎出十幾個透明窟窿。今晚看在我為你斟酒的份上,了我這 個心願如何?” 流川定定地看著仙道,以往一向嘻皮笑臉的人,一但認真起 來,倒教他不知如何應對了;那雙笑起來不帶任何情緒的眸子, 此刻,卻帶了淡淡的輕愁,與一絲難言的悲哀,那里面,是他讀 不懂,也不敢去深究的,陌生的情愫。 不由自主地,點了一下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