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步入教堂時，他的冰雪笑容仍在刺痛我的脆弱。
鐘樓里青銅色的大鐘和他离開時一樣，并沒有什么不
同。也還是放飛了一群白鴿，慶祝他再度投入別人的
怀抱。
我清楚我依然不是他的選擇。甚至從來不曾怀疑
，他可以在任何時候帶給自己傷害。只是不解，這么
多年，為什么，還不懂得拒絕他。
因為他一句“婚禮的時候來吧”，就推掉所有應
酬，帶著祝福來了。也許，就是見証了他所有的殘忍
，也不忍去恨。因為那個人是我一生所追求的。
“你提前了。”休息室里，他靠著窗，似乎在听
外面潺潺的水聲。有一瞬間，我以為自己看見了翅膀
。
“哦，你也是。”說著不著邊的話，故意避開窗
邊靜默的他。
曾經也是這樣的，在他亂發脾气的時候，耍賴地
纏著他，卻不知道怎么應付他突如其來的安靜。不是
看不到他內心的掙扎和痛苦，但是怕一開口，他就倦
了自己。小心陪著，悉心照顧，他變換無常的靈魂。
其實，我也會覺得累……
“第二次還緊張嗎？”
“……”
楓，不要以為你的沉默是最好的回答。我實在猜
不出，其中反复的無奈。只有，依靠著身体的衝撞，
感受你的不安。
“仙道？”
你不可思議的看著我，仿佛不知道我是如此渴求
你。但是，你應該懂的，我喜歡讓你在怀中念著我的
名。
“不要怪我……”
身体在理智面前完全脫僵了……
攤開你的身体，讓我進入。
眩目的透明肌膚、還有深海般神秘的雙眸，都該
是我所有的。吻著你柔軟的唇，回憶你曾經付出的激
情，而現在你，是否依然會為我燃燒么？
楓，看我毀滅的時候，你可會黯然？
如果會，那么，請你不要回頭看你身后的人。
他已經傷痕累累了……
不是有了你，就有了世界；但少了你，我什么也
沒有……
“楓，我還愛你……”摸索著你的欲望，看它是
否如從前一樣是我所熟知的敏感。
你的頸項、你的胸膛、你的雙腿，甚至与你的喘
息、你的抓痕，都是我夜夜想要尋求的。粗暴的撕扯
你我間的阻隔，急切的想要和你在一次共同達到那個
樂園。
在神的圣殿，明知是罪，也甘之如飴的冒犯。我
眼里的凄然，你曾留意么？掠奪你的時候，你是否會
全無保留？
楓，請把你交給我，現在，讓我擁有全部的你。
因為不知這一次，你的遠行又是多久……
而我，只有在侵入的時候，才能捉住你騰飛的雙
翼。
那一年，他遠赴美國，身后是支持他的澤北榮治
。而我，在同一時間，也离開了日本，去了离美國最
近的地方——尼加拉大瀑布。
他的消息在那里沒有間斷過。許是美國的記者在
非賽季也特別喜歡報道他的花邊新聞。他的緋聞傳得
很凶，沸沸揚揚，總是滿城風雨。從好萊塢巨星到政
府女議員，連王孫貴族也齊全了。
而我卻不能在咫尺的距离，說任何傾慕的的話，
盼他再回頭看我一眼。那一張黑暗的网，將我纏繞。
失去的時候，才松了一口气，告訴自己再也不會失去
了……
可是，為什么，心臟再不曾灼熱過，光明再不曾
出現過。
等待救贖的時候，你沉默。
眼神犀利，但，我愛……
很少人知道他是已婚者吧。我常在電視机旁，盯
著他們的配合，勸說自己不要再痴心妄想了。和同他
隊的澤北与他，才是受法律保護的一對。而我，只能
算是他眾多仰慕者中跟他較久的一個。
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真的有些人到處發通告，
說是如果流川不愛她，她就去死。而最后的結果仍是
不了了之。死成的、未遂的，對流川來說差不多。
于是我就想，如果自己任性一次會怎么樣。他是
一樣的沉默，還是罵我白痴？
在他沒有繼續簽約的賽季，全世界球迷都在為又
一次失去一個“飛人”而扼腕，我的思念也隨之到了
另一個极至。
一頭熱的乘飛机去了費城。腳著了地，才發覺自
己的鹵莽。
抬頭，已是美國的天空，和加拿大的就是有點不
同，他的呼吸滿滿都是。
不費勁儿地就找到他的豪宅。乳白色的圍牆隔絕
掉的是我的勇气。
看見他我要說什么，做什么樣的表情，或者我希
望他能給什么，都不清楚。即使給我一場人生的預演
，正式啟動的時候，我仍會退卻。想了上千种相逢的
可能，而最后選定的卻是旁邊的一家郵局。
淡藍的信箋，黛色的信封，夾帶了一支鈴蘭和那
句『我還愛你……』
2.
收到一封沒有郵戳的信，是在和澤北協議离婚的
第二天清晨。
郵票貼得整整齊齊，地址也清清楚楚，只是沒有
寄信人。
除了那個白痴誰會做這种事呀。
也好，是該回去一趟的時候了……
3.
“為什么不阻止我离開。”他問這個問題的時候
，离婚禮開始還有3個小時。
“是呀，為什么。”我抱著赤裸在我面前的他，
曾以為再不會如此幸福的擁抱他的冰冷。
第7個一個人度過的圣誕節，遇見了南。那個時
候，我人逃到了非洲。
“度假？”他問。
“不，逃難。”
“嗯？”他先是不解，但很快便明白了，“是呀
，我也一樣。”
本應是兩個人的節日，現在卻最怕听到那個人的
消息。是承認自己懦弱也好，情愿在心臟不堪重荷之
前，找個安靜的地方跺起來。
后來，南意外的邀我共進晚餐。沒想到當年嫉妒
得要命的情敵，現在彼此竟在此天涯共患難。婉言拒
絕了他的好意，只是有一點自尊作祟。曾經楓是我一
個人的。而現在一身的驕傲卻換得一生的狼狽。
南沒再強求，只是在傍晚分手的時候說，“如果
我是你，絕對不會這么縱容他。”
“可惜，”我苦笑，“我不是你。”
收回散落的回憶，不加思索的再將你擁緊。如果
可以把你融入自己的身体，便再也不會被你傷害了。
但你還和离開時一樣，眼神犀利，讓我后怕的美
麗。
“我不想被你討厭。” 這就是答案了，說出口才
知道竟是如此簡單。
4.
邂逅在正午時分，都以為彼此不會在這個時間出
現，結果反而撞在一起。
“好久不見。”第一句話是流川先開口的。
“是，是啊，好久不見。”話語中，早已失去了
曾經的瀟洒。“你怎么樣，現在？他對你不錯吧。”
“我已經离婚了。”
“找到更好的？”
“嗯。”
無語的時候，猛然間把彼此的熟悉陌生。
你再不是那個燦爛的陽光少年。
你也不會再是那個單純的籃球狂人。
以為什么都沒變，細細体味，卻什么都變了。過
往的一切，除了痕跡，留下的只有愛的不甘心。
“婚禮的時候來吧。”
“好。”
回答的時候，已經沒有心痛了……
5.
“一路順風。”
行李遞出去，手卻不放開，澤北低著頭，一如他
平日的謙卑。這几年狂傲不羈的性格已經被流川磨得
差不多了。
流川伸手想接過旅行袋，卻反而被澤北握緊。
“還有時間。“澤北抬頭，掩飾不住痛苦。
現在，能多留一分鐘是一分鐘，哪怕是一秒也好
，把你好好的記在心里。盡管你已是夢中的常客，卻
仍留戀你的柔軟和冷漠。
流川皺眉。
“還有時間，”澤北重复著，“再留點時間給我
，最后一次了。”
“對不起……”流川移開澤北的手，輕輕地將他
攬入怀中，像安慰一個受傷的孩子，喃喃的說著，“
對不起，你不是我可以停靠的地方……”
剛到美國的一段時間，晚上總睡不著。偶而能夠
入睡，也是不斷的做夢。那一張張熟悉的、陌生的、
含笑的、慟哭的、沉思的、驕傲的……面孔迎面而來
，像海浪讓我窒息。在灰暗的街道拼命奔跑，想甩掉
身邊的影子。待停下來，回首之時，才發覺，每個擦
肩的人都是你……
于是，惊醒，再也無法安枕。手伸出去，那一邊
摸到的是另一個身軀，一點也不溫暖。抬頭，指針仍
指的是凌晨3點零3分，离太陽升起還有一段時間。自
己只有睜著眼睛，一點點等待天明。
就在那時候，我愛上了清晨的第一聲鳥啼。
澤北把頭埋深在流川胸前，眼淚已不能自抑。多
年來的委屈，一并發泄在這里，從此再沒有机會，讓
你的絕情狠狠地刺痛自己了。
到最后，我仍是你可有可無的替代品……
6.
發現湘南海岸的好風景是在遇見他的一年前，那
時年少輕狂。
再相逢的時候，离不惑沒几年了。
“楓你不后悔么？”在同樣的房間，對著同樣的
人，問著和當年同樣的話。
“沒有什么可后悔的。”听，連答案都沒變。
楓，我現在和你曾經一夜情的男人扮演的是同樣
的小丑嗎？你放肆的揮霍自己的熱情，等在一邊的是
飛蛾扑火的一群瘋子。用盡了生命，留你一時片刻的
停頓，卻還來不及將你看清，就已被遺棄。
“這次是誰？”看，瘋到頂點都不愿退出對你的
爭奪。
“……”
只是，你，為何要笑而不語，讓我有毀滅一切的
衝動。
你，為何，像多年前，泛起那若有若無的笑，反
射著冰雪的晶瑩，就好像雪女的眼淚……
伸手，將你埋在怀里，你的魅惑讓我無從抵擋。
那么既然這樣，你可以用沉默回答，我也可以用
身体說話。既然你要离開，我就把一切毀個徹底吧…
…
再次翻身將你壓在身下，像野獸啃噬你的一切。
我已經不像剛剛那樣小心翼翼。
所以，你也不用硬撐著接受。
我要你，比任何人都更甚。如果你不推開我，這
輩子，我不會讓你活著离開這里。
7.
努力回應你极端的熱情，卻再也跟不上你的瘋狂
。是因為我，讓你連理智一起丟失了嗎？下身的劇痛
是你給的懲罰吧，咬緊下唇想承受下來，你卻硬硬地
撬開我的唇齒，滑進你的溫熱。
我真的心痛這樣的你……
如果你想，死在你怀里也情愿。
8.
“我，昏過去几次。”流川醒來的時候，仙道還
是那樣緊緊的抱著他不肯放手。
“楓，一起走吧。”手掐在流川的脖子上，仙道
在等流川的最后答复。等待他說好就結束了一切。
既然愛讓流川無法信任，那么毀滅吧，用我的決
心許你一個永恒。
“彰，”流川定定的看著仙道，突然伸手勾住仙
道的脖子，把他拉近自己，“我們還有婚禮。”
世界轟然的巨響，未曾想到，這，是流川的答案
。
“好，”無力的覆在流川身上，感覺已經遠离，
“我答應你……”
無論什么時候，看到你澄清的眼睛就無力去拒絕
你的要求了。
9.
“楓，現在還來得及……”
唉，那個白痴，怎么看都是傻瓜。哪有結婚的時
候送新郎戒指的？
回國的飛机上，流川從兜里掏出一枚戒指。紫色
的，閃著淡淡的光。
曾經狠心把它拋向天空，就像當年將自己交托給
一個陌生人。現在回想起來，一切都似乎顯得可笑，
卻也是不可磨滅的真實。
錯，不在他。他盡了力，是我自己太任性，執意
要追逐永遠的幸福。
選擇离開，因為不相信自己的心和他一樣經得起
時間的摧殘，卻疏忽了他的感受。以為自己走后，他
總會找到別的什么，將我取代。
他義無返顧，付出全部，從我這里乞求那一點微
薄的幸福。而我揮揮手，將他驅逐出自己的世界。
最自私的人一直是我自己，以為等不到永遠就可
以任意妄為。在他的笑容里看不到自己的未來，就把
他的未來也奪走嗎？
彰，對不起……
流川將指環緊握在手心。
我現在回去補償還來得及么……
10.
白色的教堂，紅色的地毯，神在面前，而你在身
邊。
每走一步，就多一分恐懼，希望一步一步揉碎在
你腳下。我竟連心都在顫抖。
楓，你非要這樣才能得到你想要的嗎？淚一再圈
在眼眶，迷糊視線，傻傻的拉著你的手，走向你要的
幸福。
這次，我要把你交給誰？
“仙道，你在害怕嗎？”流川輕聲問。
“新郎，他……”
“在這里。”流川笑起來，“兩個人都齊了。還
是你在意我沒請伴郎和賓客？”
“我……”他的意思是說……？仙道迷惑了。
“剛剛算你預支了今晚的了。”流川的臉上悄悄
染上一層紅暈，低頭，還是掩不住幸福的笑意。
“我……”
“還好我准備了兩身衣服。”
“我……”
流川轉頭，身旁的仙道扭扭捏捏、不知所措，很
可愛。
“別我我我的了。第一次緊張是正常的。不過，
你不能有第二次。”學著仙道平日里霸道的口吻，流
川攥緊了仙道顫抖的手，側身吻了仙道的臉頰。
這一次換我絕不放手了。
“楓……”千言万語哽在喉嚨里，嘴唇上下動，
卻什么也說不出。
“好了，你以為我回來干什么的？寫那种便條…
…”
『我還愛你……』
11.
“流川楓，你愿意与仙道彰結為夫妻，無論生老
病死,永遠對他忠誠嗎？……”
“我愿意。”
“仙道彰，你愿意与流川楓結為夫妻，無論生老
病死，永遠對他他忠誠嗎？……”
“我 ，我愿意……”話一出口，淚已滿面。
曾經滄海也桑田，然后呢，留下的是貝殼的慟哭
還是稻草人的沉默？時間過去了，世界變遷了，我們
也改變了。誰也不能說自己的感情是永恒的，但是，
你，是刺進胸膛的匕首，拔出來，是彼此的粉身碎骨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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