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正要動手,忽聽廳外一陣狂笑,一人道:”田崗茂一,縮 頭烏龜,只敢關了門在自己家里擺什么狗熊大宴,豈不叫天下英雄 笑掉大牙?” 田崗怒道:”誰?是誰膽敢上無極門來撒野、消遣老夫?” 他話音剛落,從廳外走進一伙人來,流川見為首之人正是那日 在日月樓上所見的臉上洞仁兄,不禁微覺奇怪,正想不知那澤北榮 治來了沒,他便跟著一群綠衣人走了進來。兩伙人雖是同時到來, 但氣質氛圍給人感覺全不相同,進來后也是分兩邊站立。 澤北見了流川一喜,正想上前和他打招呼,他身邊一個面無表 情、頗為嚴厲的中年男子瞪了他一眼,他只得收回邁出的一腳,向 流川眨眨眼,吐吐舌頭,做了個鬼臉。流川沖他點點頭,心道:” 果然是個白痴。” 田崗沖臉上洞者道:”閣下是誰?適才出口傷人的便是你么? ” 臉上洞者道:”想你孤陋寡聞,也不識得我,今天大爺告訴你 :大爺我行不改姓,坐不改名,三浦台村雨是也。站你那邊的,是 山王派的。我二派奉海南庄王之命,前來參加你這個狗熊大會。庄 王說了,陵湘愛大之人皆是坐井觀天之輩,不知天下之大,武藝高 強之輩所在多有,他們既興致勃勃開了這個狗熊大會,你們便去搶 個盟主玩玩,讓他們見識見識什么才是武功。” 他此言一出,群雄大怒,紛紛喝罵。三浦台眾人見了這等陣勢 ,也略有些心驚。 村雨強撐道:”吵什么?烏龜兒子王八蛋,咱們一對一比畫個 高低,老子要搶盟主,沒空和你們羅嗦。” 眾人罵得更是起勁,有的便要沖上去將海南人殺個一干二淨。 山王等見三浦台一見面便口出臟話,全然不顧武林禮節,話語中又 淨是一番狂意,也感羞慚。 流川忽然冷冷地對村雨道:”閣下是下定決心要當狗熊盟主了 ,對么?” 他內力深厚,語音清冽,眾人聽了先是一愣,隨即捧腹大笑起 來,原先對流川不滿之人盡皆轉變了看法。三浦台眾不少在日月樓 見識過流川身手,敢怒不敢言。山王一方更感羞慚,只有澤北覺得 有趣,哈哈哈笑了起來。 澤北身旁面容嚴肅之人上前向田崗作了個揖,道:”村雨掌門 性子豪爽,得罪處還請見諒。在下山王深律一成。敝國四王子實是 傾慕貴邦文學武功,聽聞田崗掌門在此開英雄大會,便命我等前來 ,一來觀摩各位身手,以獲教益﹔二來互相切磋一番,取長補短, 共同倡揚武學。田崗掌門乃天下武林的泰山北斗,想必不會令我等 徒勞而返的吧。” 此人言語斯文,但言下之意便與村雨所說一般無二。眾人心道 :”定是海南聽到了我們召開英雄大會抵御他們的風聲,特意派遣 國內高手前來挑舋,哼,海南有高手,我們這兒便沒有么?他們不 過二三十人,即使每個人都身負絕藝,咱們這么多人一涌而上,擠 也將他們擠死了。”眾人有恃無恐,也不如何慌張。 深律也明白眾人心中所想,大聲道:”我等這次前來純為較量 武功,不拼生死。要拼生死,他日兩國戰場交鋒,還怕沒機會么? 只是不知各位英雄意下如何?” 有人道:”什么戰場不戰場,我最討厭海南狗,不管在哪兒見 到,一律殺無赦。” 又有几人紛紛附和。 深律冷笑道:”怪不得皇上總說陵南人無用,今日一見,果然 如此。在下原想:大家武林一脈,較量下功夫也只尋常,這才帶著 各位師兄師弟們趕來此處,哪知陵南武人全不顧江湖信義,以眾凌 寡,私報公仇,不知是真不愿與我等公平較量一場呢,還是不敢? ” 群雄面面相覷,覺得他所說也并非無理,若在此時將他們誅滅 ,確實不夠光明磊落。 眾人商議未定,田崗大聲道:”深律公子此言并非無理,只是 我等適才剛剛推舉了盟主,一切惟盟主之令是從。” 群雄一齊向流川望去,有的心中未服,但想大敵當前,不宜先 起內訌,這少年若能帶領大家順利過關,自有盟主之才﹔若是不能 ,他自己也必羞慚,何須別人出頭? 流川巴不得動手,沖深律道:”怎么比?” 深律見他不過十几歲年紀,清俊絕倫,臉上尚有稚氣,居然是 四國武林人士的盟主,頗感訝異,道:”你------你------” 流川劍眉微蹙,深律忙道:”三局兩勝,如何?” 流川想:”三浦台一眾人的武功稀松平常,山王卻有些來頭。 那個澤北自是由我對付,眼前之人看來功夫不弱,若山王中再有兩 、三人武功與澤北相若,該由誰來對付為好?n,這愛和人、那僵尸 、田崗------” 粗粗一算,點頭道:”依你。” 深律笑道:”盟主好爽快,不會后悔?” 流川聽他口氣,是怕自己不能服眾,道:”你們自來取辱,我 們有什么可悔?” 群雄大聲叫好。 澤北見雙方商量已定,第一個便要沖上去動手,流川也不甘落 后,搶上去便要活動筋骨,田崗將他拉住,道:”盟主,你身系眾 望,不可輕易涉險,先看看再說。” 流川心中惱怒,道:”那你去動手,讓我看看。” 田崗尷尬地笑笑,并不下場。 這時澤北卻也被他一個胖師兄拉回,愁眉苦臉地看著地下,似 乎要掉下淚來。 三浦台被流川搶白了一頓后臉上無光,見群雄只與山王談判, 全不把三浦台放在眼中,怒火更甚。村雨向身后一人低聲囑咐了兩 句,那人走到中間,瞧瞧流川,搖搖頭,道:”太年輕。”又瞧瞧 田崗,道,”我不欺侮老人家。”廳中站著的敵人還剩諸星大一個 ,他對他上下瞅瞅,道,”好吧,就先拿你開刀。” 諸星見此人與自己差不多大年紀,身高過丈,膀闊腰圓,一個 光頭,光可鑒人,樣貌頗為忠厚,笑道:”你是和尚么?和尚也和 人動手?” 那人道:”原先是和尚,現在已經還俗了。我大師兄說,你們 看不起三浦台,要給你們些苦頭吃吃。” 他神情木訥,說話痴痴呆呆,眾人正聽得滑稽,冷不防他雙臂 一抬,拳拳相對,向諸星兩邊太陽穴砸去。 諸星見他出招,剛猛迅捷兼而有之,嚇了一跳,忙矮身躍開, 道:”喂,你這人懂不懂規矩?怎的也不通報姓名,說打便打?” 那人左拳改而砸下,右拳變掌,橫劈而至,一邊道:”我叫內 藤,大家都叫我傻大個,打架還有這許多講究,我大師兄可沒說過 。” 諸星道:”你大師兄是下三濫貨色,自不懂這些,我見你年紀 輕輕,一時誤入歧途,及時回頭,尤未晚矣,不如離開三浦台,求 田崗掌門收你為徒吧。” 內藤道:”不好,大師兄待我很好,我不能背叛他,你講我大 師兄壞話,你是壞人,我要打死你。” 諸星笑道:”難怪別人叫你’傻大個’,冥頑不靈,果然是傻 的。” 內藤于陵南官話所知不多,不知什么叫”冥頑不靈”,嘻嘻傻 笑不答。 群雄見二人口中說話,手腳不停,頃刻間便已過了二三十招, 內藤的攻擊固然凌厲無儔,諸星的閃躲卻也妙到顛毫,忍不住大聲 喝彩。 諸星原無意沖打頭陣,但想對方既自己送上門來,自己若不迎 敵,被口齒尖刻的小人在背后說一句”臨陣脫逃”,愛和國聲名何 存?何況他半守半攻,已瞧明白了這大個子的武功,知他身來力猛 過人,速度迅捷,自己几次施展攻擊,他明明已招窮,卻均被他憑 本能躲過﹔但他故意露出破綻,他卻不知趁虛而入,顯是習武不久 ,招數未熟之故。他知此人萬萬不是自己對手,心中一寬,索性放 開手腳,打算好好耍弄一下這大個子,風風光光地贏下第一場。 流川見二人已動上了手,便退在一邊觀看,宮城、彩子俱來到 他身邊。 彩子道:”諸星的武功是鐵木崖千羽道人一路的,蘊威于平淡 之中,這大個子雖然天賦異稟,但習武不久,贏他不難。三浦台也 不像再有什么高手的樣子。但山王成名已久,派中高手各有不凡造 詣,小師弟,你冒冒失失地答應人家當了這個盟主,若這次輸給海 南,可要丟臉了。”說著嘻嘻而笑。 她也是喜事之人,有機會一展身手自是求之不得,誰輸誰贏, 倒也不大在乎。 宮城道:”山王名聲好大,但盛名之下,難保沒有虛士,今日 正好讓他們見識見識咱們的厲害。” 彩子沖他做了個鬼臉,道:”先說好,待會兒我先上,你可不 許跟我搶。” 宮城見了她這般模樣,一時訥訥地說不出話來。 流川對他們的話似聽非聽,一心關注在場中比斗之上。他見內 藤雖然武藝不弱,怪招百出,但在諸星平平無奇的拳招下身形也逐 漸遲鈍起來。諸星忽的拳法一變,右拳似出還留,遲遲疑疑地向內 藤小腹擊去,內藤一怔,道:”什么玩意兒?”伸開蒲扇般的大掌 去掠他右拳,忽的右頰上啪的一下,被諸星清清脆脆地打了記耳光 。 這下眾人出其不意,都驚呼了一聲。流川看的清楚,諸星以古 怪右拳引住內藤注意力后,左拳連攻三招,快捷無倫,最后一招更 是一躍而落,趁勢揮了對手個巴掌﹔而內藤即使不被他右拳引開注 意力,他這右拳柔中帶剛,變幻莫測,恐怕能一下子從虛變實,打 得對手更慘。諸星一手得勢,更不停留,連連向內藤快攻。流川留 神他出手,越看越奇,覺得他使的竟是江湖上最平平無奇的一套六 合拳,只是六合拳講究心意誠于中,肢體形于外,中規中矩,法度 嚴謹﹔諸星的拳法招式是不差,但他佐以獨門內功,使得飄忽松動 ,快慢交糾,七分正氣之中帶著三分邪氣。 流川看的高興,估計內藤不出十招必敗無疑,心中又暗暗可惜 ,想:”這人武功不錯,不知還有什么本領沒使出來,以后倒要和 他打一架。” 群雄見內藤已被逼入絕境,紛紛為諸星加油叫好,三浦台一方 臉色難看,山王卻好似事不關己。 這時,廳外又走進几個人來,流川本來對場外之事毫不關心, 但這几人進來時,原先喧鬧的群雄忽然一靜,接著竊竊私語起來。 宮城道:”怎么仙道還敢來?” ”仙道”二字一入耳,流川登時一震,也向門口瞧去。 門口一共進來五人,藤真走在最前面,花形和另一個沒見過面 、護衛打扮的人跟在他后面,最后兩人中,一個赫然便是仙道。 流川與他分開不過四日,這時重又見到他,才覺分開時間之長 ,似乎已有几年了。他想開口招呼,又出不了聲。仙道自進大廳后 始終與身邊一人喁喁細語,半眼也沒向他瞧。他順著他目光一看, 見他身邊站著個美貌少年,杏臉桃腮,個子不到他肩膀,一手挽著 他胳膊,一手掩嘴而笑。他腦中遲鈍,隔了一會兒才認出這少年便 是女扮男裝的相田彌生。 這時場中一聲暴喝,風聲驟急,群雄驚呼聲中,靠近場邊的人 都往后退開。流川見彌生目光朝他轉來,忙改看場中,場中內藤拳 腳敵不過諸星,驀地從身后摘下一對狼牙棒來,使開驅雷棒法,一 下子又打成平手。 彩子聽宮城介紹已知誰是仙道,笑道:”想不到他這么年輕英 俊,不知他身旁那女子是誰,小師弟,你知道么?” 拉了拉流川袖子,流川恍然不覺。彩子心中奇怪,要待再問, 卻見仙道正朝他們這邊走來。 仙道一進廳便見到了流川,他上鷲峰之前已知可能會遇上他, 但想:”從此以后大家都是朋友,相見便又如何?故意回避反而令 人生疑。我正好考驗考驗自己的意志,我可不是想見他。”哪知只 看了他一眼,便如無雷轟頂一般,只覺心中強自壓抑的感情勢不可 擋般一涌而出,險些便要失去控制,朝他奔去,忙強懾心神,不去 看他,故意引逗彌生說話,心道:”仙道彰啊仙道彰,你難道是出 爾反爾、言而無信的反復小人么?既已決意離他而去,還動搖什么 ?” 彌生見他言辭滯澀,神情恍惚,微覺奇怪,道:”你怎么了? ” 仙道搖搖頭,不再做聲,彌生卻笑道:”你看,上次躲在窗子 外面偷看我們的人也在呢。哼,他倒凶的很,現下我還不是沒嫁給 赤木剛憲?下次抓住了他,我讓父王好好教訓教訓這個臭小子。噫 ,你真的沒事么?” 仙道尚未答話,花形已道:”那不是流川么?” 藤真瞥了仙道一眼。 仙道料藤真不愿自己和流川見面,哪知他笑道:”他不辭而別 ,原來是搶先一步到了這里,走,咱們瞧瞧他去。” 仙道無法,只得跟他前去,心中倒有大半歡喜,他捏緊雙拳, 告戒自己:”我不可因一時沖動毀了流川一生。”但離流川越近, 心中告戒之語越弱。流川雪白的面龐就在眼前,他心中已全然不知 所云。 藤真拍拍流川肩道:”好小子,不告而別,也不怕我們擔心? ” 流川向他們冷冷地點點頭,藤真知他為人如此,也不以為意。 彩子道:”小師弟,他們是誰?” 流川道:”這人是翔陽王府小王爺藤真,這人是花形,他們二 位是我的生死之交。” 此言一出,彩子、宮城和藤真、花形俱是又驚又喜。彩子二人 不知他什么時候和翔陽王府小王爺成了生死之交,但想大師兄因和 親一事與陵南朝廷結下芥蒂,翔陽王是陵南王母系一族貴戚,榮寵 無比,既和他交好,兩國關系尚有轉機。藤真等知道流川不善作假 ,沒想到他表面冷冰冰的,卻已把他們當作生死之交,心中也自欣 喜。 仙道聽流川介紹時獨獨跳過他,又說什么”這二位是我的生死 之交”,分明不把他放在眼里,連看也不屑看他一眼,心中大慟, 又想:”他能自己想通,不糾纏我,豈非正好?”想是這么想,手 已伸出去攬流川肩膀,一邊笑道:”流川,你怎么忘了介紹你另一 個生死之交?” 流川身子一側,已躲開他這一攬,直直看著他,似乎微覺奇怪 。仙道被他看著,如被火炙,卻聽他道:”那是誰?” 仙道手伸在半空,尷尬之極。藤真正向彩子詢問英雄大會情況 ,只當沒見。花形也忍住笑,假意觀看場中比武。 彌生卻耐不得,上前一步沖流川道:”這是在我陵南,你橫什 么橫?我是當朝公主,我命你立刻跪下向這位公子賠罪。” 站在附近的人見這邊起了沖突,都朝這邊看來。流川緊抿嘴唇 ,一言不發。 彌生怒道:”你是聾子么?我和你說話你聽不見么?” 田崗自見了仙道后便又驚又怒,但見他和藤真、彌生他們在一 塊兒,又不能拿他怎樣。他站在離流川不遠處,將彌生的話聽的清 清楚楚,他鑒貌辯色,已知二人不睦,心中迅速權衡了一下輕重, 心道:”我只要練成了天下第一的武功,還怕陵南朝廷作甚?他們 頂多毀了無極門,難道還能殺了我么?何況陵南王多行不義,外憂 內患,人心背離,自己能當多久皇上還不知道呢,我反正已得罪過 公主一次,再得罪一次又何妨?此時不討好流川,贏得他的信任, 更待何時?” 當下走到流川身邊,道:”盟主是湘北人,不應由陵南公主驅 策。何況現在我們正在全力對付海南,盟主若下跪,豈不是自墜威 風,讓敵邦恥笑?公主女流之輩,又并非江湖英俠,以未出閣之身 在外亂跑,自身禮儀不知修持,又怎管得到盟主?” 彩子不便自己夸耀,因此隱下流川出任盟主一事不說,藤真等 聽了田崗的話都是一驚。 彌生卻氣得銀牙緊咬,道:”田崗茂一,你好大的膽!看我怎 么跟父王說?” 田崗冷笑道:”皇上便是聽了你們這班女子小人的讒言,才弄 到現在這步田地。他要真敢來,只怕未進門就被這里的眾位英雄唾 死,我怕什么?” 彌生伸手便要打,田崗一把抓住她手腕,道:”公主自重。” 彌生一向任性慣了,這次悔婚成功更是恃寵而驕,誰曾對她這 般疾言厲色過,又見流川輕蔑地看著她,心中又怕又恨。仙道嘆了 口氣,伸手在田崗五指上一揮,田崗只覺指上一熱,知道厲害,忙 撤手放開彌生,心道:”這小賊好厲害的武功,若不及早除去,必 留他日大患。” 彌生見右腕上一圈青紫印痕,腫痛無比,眼中掉下淚來,卻又 不敢再向田崗挑舋,趴在仙道懷中低聲哭泣,心中暗暗下定決心: ”非要滅了無極門和湘北不可。” 田崗看看仙道,問流川道:”盟主,待會兒我出手清理門戶, 你管我不管?” 流川見彌生伏在仙道懷中,仙道也不將她推開,心想:”即便 你不愿和我在一起,我們畢竟共同出生入死過,為什么我被人刁難 你一句維護之言也無,一看到她被人制住,卻又立即出手相助?你 這般棄我如遺,了無顧惜,我又何必再對你念念不忘?” 當下冷冷地道:”你自動手清理敗類,與我何干?” 田崗原怕得罪他,才有此一問,哪知他一口答應,不禁心喜若 狂。 仙道卻如受重擊,藤真見他面色蒼白,雙目突發異光,呆呆地 盯著流川,忙一把將他拉到身邊,對花形道:”你照顧公主。”又 輕輕對仙道道,”他定是有了什么誤解,這說的是氣話,你別當真 。” 仙道道:”我知道。”話雖如此說,心中卻翻江倒海般難受不 已。 他和流川相遇后,流川從未對他如此無情過,習慣了他對自己 不自知的迷戀目光,習慣了他為自己奮不顧身,也習慣了與他一起 攜手對敵,如今卻聽他叫自己”敗類”,對自己的仇人說”你自動 手清理敗類,與我何干”,心中無論如何不能接受。他一動不動凝 視著流川,來回丰玉時與他相濡以沫的日子一串串浮出,他實不信 這些日子居然真的存在過。而現在,流川雖近在咫尺,卻如相隔天 涯般,遙然不可及。 彩子看看仙道,又看看流川,心下驚疑不定。 這時,群雄爆天價喝了聲彩,原來,諸星見內藤使的狼牙棒雖 然招式平平,但力大無窮,斗了一盞茶功夫,他非但力不衰竭,反 而越戰越精神。他久戰不下,心頭焦躁,忽的使出師門絕藝千樹萬 樹梨花掌,一瞬間內藤只覺周身被他團團圍住,眼到之處俱是他的 掌影,心下害怕,大叫:”大師兄,大師兄,我不成了,快來救我 !” 群雄哈哈大笑,村雨怒道:”閉嘴,給我好好打。” 諸星笑道:”你既認輸,我也不難為你,不過要給你留個小小 的教訓,免得你不知進退,日后和你大師兄一樣倫為別人的笑柄。 ” 內藤手忙腳亂中仍不忘反駁道:”誰說大師兄是笑柄------啊 ------哎喲------” 他連中几拳,話也說不連貫。諸星有意炫耀功夫,手掌在他身 上一按,身子便向空中一躍,一連打了內藤一十八掌,身子竟然始 終都未落地,便如一只大鳥般在空中一跳一跳,他這十八掌打得力 氣輕、聲音響,有意要內藤大聲求饒。他每打一掌,人群便喝一聲 彩,連打十八掌,彩聲如雷,震動屋宇,連山谷中也有陣陣回聲傳 來。 諸星見耍得他夠了,正要收手,忽覺左腰和右腿上麻了三下, 他腳一落地,待要站穩,哪知足上力氣消失得無影無蹤,啊的一聲 扑跌于地。 眾人正在拼命喝彩,見此變故都驚得呆了,七嘴八舌:”怎么 了?” ”諸星大俠是不是差了力?” ”多半是海南人使甚奸計。” 自也有人忍不住想:”活該,誰叫你愛炫耀?出洋相了吧。” 諸星門下三四人圍了上去,一高瘦老者問:”怎么樣?” 諸星道:”我中了毒。” 指指左腰和右腿,眾人揭開他兩處衣服,見他肌膚上各跗了三 枚細小的銀針,銀針附近皮膚呈青黃色,高高腫起。 高瘦老者跳到內藤面前道:”好你個奸賊,竟敢使這般歹毒暗 器傷我主人,快拿出解藥來。” 內藤未答,村雨搶先道:”咱們比武之前又沒說不可以使暗器 ,難道暗器不是武功的一種?” 他向身后一人一努嘴,那人來到諸星身邊,為他吸出肌肉中的 銀針,又敷了一層藥膏,將一包藥粉交給一愛和人,道:”每日午 時服一勺,連服七日。另外,七七四十九天之內不可運功。” 如此一來,愛和不便再為此斥責三浦台,群雄也漸漸沒了聲音 ,但怨氣不散,覺得三浦台太也無恥。 那高瘦老者道:”在下愛和一無名小卒,也想領教一下閣下的 暗器功夫,此仗純屬私人恩怨,與三場比武勝負無關,請閣下不吝 賜教。” 他怕別人阻止,不能當眾出口惡氣,忽的取出兩把三尺多長的 短槍,一正握一反握,向內藤擊去。 老者出手極快,且招招陰險狠毒,不似比武,倒似拼命,內藤 本身武功不如他,又不愿像他一樣猛打,漸漸地落入下風。那老者 斗到分際,忽的將雙槍交于一手,身子從內藤前斜斜掠過,手一揮 ,便是十六支鋼鏢,內藤東躲西閃,最后連狗吃屎的功夫也使了出 來,這才堪堪躲過十六支鋼鏢。 哪知老者使暗器手法極為高明,腳一落地身子又彈起,居高臨 下又是八粒鐵菩提,他執雙搶的手在地上一拍,卷起一股大風,身 子便似落葉般緩緩飄下,另一只手卻不停地將袖箭、彈丸、銀針等 各色暗器甩出。 群雄叫好之際也暗暗驚異,眼見內藤手忙腳亂,狼狽不堪,何 以居然沒一樣暗器射到他身上?難道此人內力深不可測,暗器已近 不了他身了么? 只有老者在二人打斗時聽到些輕微的銀器碰撞聲,想是對方發 銀針打落他的暗器,但并不見對方伸手拿暗器啊,何況有几次被彈 掉的暗器是打他背后的,難道他背后也生的有眼睛? 他外號千臂叟,于暗器上實有獨到造詣,見自己的拿手絕活百 鳥朝鳳居然奈何不了對方,既感欽佩,又感害怕,正要罷手認輸, 忽然胸口一痛,摔了下來。 眾人見己方又有一人中了對方來無影去無蹤的暗器,心中又恨 又怕。三浦台中另有一人出來為老者解毒,臨去時笑道:”這無影 針的解藥不多了,各位再想上時可要仔細。”三浦台人眾一陣轟笑 。 內藤也跟著傻笑,正要回歸隊伍,眼前白影一晃,一個俊秀少 年已攔住了他去路。 三浦台眾紛紛鼓喝:”搞什么?想要車輪戰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