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從布織斜紋的縫隙鑽進,逆風的寒意讓流川心神一凜。
雪花落在唇間,和兩頰的泛紅形成脈絡分明的對比。
流川沒有告訴那個朝天髮的少年,他家其實不在這附近;沒
有告訴少年他根本不知道所謂的公園在哪裡;沒有承諾他會不會
去;沒有約定確切的時間。
以至於當流川隨意晃進一個公園便和少年重逢時,幾乎是立
刻喊了出來。
「你怎麼會在這!?」
無巧不成書,瞎貓碰到死耗子。流川實在不能不吃驚,連淡
泊的音調都暗透強烈波動。
坦然地說,從一開始的偶遇之後,流川一直想再見他一面。
他從沒看過有人能用那種超然的態度打架,明明身在其中又
游刃有餘的像是作壁上觀,身體和腦袋彷彿能分別行動似的。
他折斷人手指時輕輕微笑的樣子,居然讓他不自覺被說服,
不自覺地認為他的行為是理所當然。
他的暴戾含有一種違和的優雅,詭譎的美感,讓他的動作看
起來不只是單純的械鬥,而是精緻化又合理化的藝術。
流川形容不出當時揉合著激憤、興奮和躍躍欲試的緊張心情
,只覺四周的空氣與滾燙的血液冷熱交逼,產生極細微又敏銳的
酥麻……讓他無法做出反應。
吸引!
最終還是只能用兩個字概括。
所以毫無理由地赴了約。
坐在公園長凳上彷彿沉思的仙道被這聲叫喚驚起。歪著頭,
先是一愣,隨即意義不明地笑笑:「這麼早啊。」
站起身,與流川平視,打量著他。剪裁合身的制服,輕薄的
運動外套,頸間裹著上次相遇的圍巾。
笑容更深。
流川看看他,疑問的眼神從眸中閃過。
和那天截然不同的溫和,為什麼?
「殺人犯在平常的時候也是會很溫馴的……你念富丘中?離
這裡很遠呢。」巧妙地回應且轉移了他的疑惑,仙道跟著上前,
瞥見流川外套上繡的大字。
抓住仙道好奇探看的手,流川瞪他:「要打就打,不要廢話
。」
仙道邊瞧著他被雪溶濕大半肩臂的外套,邊享受手腕傳來冰
冰涼涼的觸感,有點好笑地問:「看來你好像騎了很長一段路…
…就為了跟我打架嗎?」
「我是『赴約』。」扯下圍巾交到他手上。
他沒忘記那句話,『一決勝負』。
「……我不記得有說過要跟你打架啊。」仙道笑容未減,溫
和依舊,但不曾仁慈。
「……」流川審視著他的眼睛,想緊抓他傳來的閃爍意念,
但卻一瞬惱怒了起來——「你是在耍我嗎?」
耍他嗎?仙道聳肩,不置可否地笑了。如果可以的話,他想
挖掉男孩的眼珠子試試看。這樣應該就算『一決勝負』了吧?
「……」欺人太甚!
腦海裡傳來觸動逆鱗的訊息,流川握緊拳,目光迥然,一拳
揮向仙道的腹部。
因為速度太快,因為太迅雷不及掩耳,因為仙道並沒有對他
防備,所以仙道捱了熱辣辣的一拳。
像是為流川的力道吃驚般,他動也不動地盯著他看。
生氣起來也是很漂亮的臉。
他又笑了。
「少瞧不起人了。」跨上腳踏車,流川眼裡透著勝者的不屑
。
不可否認,他或多或少對這個朝天髮的少年有點失望。不過
那也只是在兩秒中之內的想法,就在他踩動踏板的剎那,一道低
沉的嗓音於他耳際響起。
「治大國,若烹小鮮;」
還沒來得及領會其中含意,流川只感到後頸被輕輕一提,接
著是身体的拋空,最後是重重摔落在充滿雪漬泥濘的地。
意識到自己被仙道丟了出去後,忽地痛感便襲遍全身;流川
十分勉強又倔強地支起身,蹙起眉,對上仙道淡然的目光。
「臨大難,如與君玩。」
帶點憐憫的笑。
∼待續∼
中秋寫這種東東,果然有點違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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