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中央一張黑白的照片，照片中的人雙眼如鷹般銳利，大
約五十來歲，他身穿日本傳統的和服，和服樣式簡單但俐落不
失男人的英氣。
這個人在上禮拜無預警的過世，喪禮之豪華讓人瞠目結舌
，場面冠蓋雲集，來祭拜的都屬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堪稱另類
的武林大會，各路人馬皆到齊。
「不是我在說，一條這老家伙還真有辦法！」仙道也是前
來祭拜的大人物之一。
「哼！我看他Ａ的錢都可以填滿日本海了！」阿牧身為東
半球最大黑道龍傳會的老大，此刻亦在祭拜之列，你可以想見
這個叫一條的有多大能耐。
「他議員連莊了這麼久，死前得意，死後風光，就不知道
在他走了之後，誰是他的接班人？」
誰是一條的接班人？這個問題很重要。一條就是俗稱的「
黑道議員」，是黑白兩道之間的橋樑，誰敢不買他的帳？如今
他一走，誰來接替這個位子？
喪禮現場少了點哀淒，多了點爾虞我詐的感覺，連政治人
物也來參一腳，想要和黑道攀親帶戚的人多的是；警方自然不
會錯過這個湊熱鬧的機會，派了大批警力守候，就等哪個不長
眼睛的傢伙自投羅網！
澤北混在警察群裡，暗中觀察仙道，他身上穿著警察的制
服，帽沿壓得極低，精湛的偽裝技巧讓人嗅不出一絲殺氣。看
仙道猶能和阿牧談笑風生，殊不知危險已經一步步靠近……
澤北很自負，一直以來。他違背了組織的要求，沒有先殺
流川，反而直接對仙道下手，對於流川楓這個人……他有一種
說不出來的感覺……
流川楓真的很像他！如果是流川的話，現在他應該已經下
手了吧！澤北可以想見流川會怎麼做，因為他們兩個是如此的
相像呀……出任務時，都同樣拒絕後援，還有那都同樣喜歡以
一擋百又愛逞強的個性。
他的掌心微微沁出汗水，藏在袖口的手槍蓄勢待發。仙道
彰和他擦身而過的瞬間──動作將會快得不可思議！一具軀體
就此倒下，所有的人會被一地的鮮血嚇得尖叫和四處逃散，而
他穿著警察的制服，趁著慌亂離去，誰也不會注意到他。
時間僅僅是眼神交會的剎那，仙道如他所願的走近，他們
的肩頭相距只有幾毫厘，澤北猶豫了……生平第一次殺人時的
猶豫，他困惑地眨了下眼……仙道僥倖地逃過一劫。
機會，錯過沒有第二次了！澤北很懊惱。流川楓這個名字
在他腦海裡閃爍，他一陣目眩……竟然沒有扣下扳機！
殺了仙道，或許會得不到流川的消息……
＊＊＊＊＊＊＊＊＊＊
「流川……」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覺得你不需要為了我賣命。」仙道很冷靜地說。
流川懶得揣摩仙道話中的意思，沉默以對。
「我不值得你被你的組織滅口。」
「殺不了你是我的恥辱，死了也好……免得活著丟臉。」
這是流川的心裡話。
「丟臉？我不會讓你丟臉的！」仙道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
揚。
流川兩眼直視仙道，眼裡閃著疑惑。
「我一定會讓你知道的……」甚是蠱惑的聲音從仙道喉間
溢出。
＊＊＊＊＊＊＊＊＊＊
我一定會讓你知道的……
這傢伙到底在想什麼？流川的臉上難得有一絲情緒，此刻
在他眼底跳躍的莫名火焰，使得仙道亢奮不已！
仙道深深感受到成就感的喜悅，他是能夠撩撥流川楓心思
的人！這種認知讓他樂得合不攏嘴。
流川眼底的莫名火焰像是憤怒，帶點羞愧，又似乎有擔心
的成分在內……卻不是因為澤北！澤北不願相信，原因是來自
於仙道！
「仙道彰，閉上你的嘴！」 澤北快沒耐心了，他的槍指著
仙道的胸口，照理說在談話裡他應該占上風才對。
「喂！我只是笑也不可以？」 仙道不會發現自己此刻笑得
有多誇張，即使面臨槍口也一樣，他仍舊笑得很太陽。
「流川……」 澤北看向一旁的流川，「你倒是給我一句話
呀……」他的聲音有點沙啞，淡淡的請求蘊含其中。
「我哪有臉回去組織……」 雖然是在回答澤北，流川的眼
睛卻沒正視澤北。
「不管怎樣都比你留在這裡好！」澤北吼著。
「夠了。」簡短的兩個字，氣魄卻不容忽視，「流川，我
說過不會讓你丟臉的。你不想就不用回去！」仙道的音量不大
不小，足以震攝在場的三人。
「你怎麼知道流川不想？」澤北過於氣憤，眼睛都冒出血
絲了，他抵著仙道的槍略微使力，想表明情況是對自己有利的
，請閣下不要忘記！
「我•就•是•知•道•他•不•想！」仙道一字一句地
說，就怕澤北沒聽清楚。
「我殺了你！」
「你開槍呀！」仙道的左手猛地捉住了槍口。
「你可以隻手顛覆黑道，但不可能一手擋下我的子彈。」
「這我當然知道，但是一隻手換一條命──值得！」仙道
的口氣就像在討論數學問題一樣，專業而且認真，「你沒有機
會開第二槍的！」
「不試試怎麼知道？」澤北冷笑，扳機輕輕一扣──
「住手∼∼∼∼」流川的喊叫隨著煙硝味向四處而散。
約莫澤北開槍的同時，仙道從口袋裡摸出一把槍，用他剩
下的右手，瞄準澤北的右肩，鮮血從仙道的左手掌噴出，沿著
手肘滴落……開槍時間其實比澤北晚了一點，但澤北來不及閃
避，右肩中彈，槍「喀！」地一聲落地，他的確沒有開第二槍
的機會！
血……肆無忌憚地湧出，染紅了澤北整件衣裳，子彈貫穿
他的右肩胛骨，痛楚是在所難免，他連哼都沒哼一聲。好漢一
條！
相較之下，仙道是一派氣定神閒，「滾回去！以後別再騷
擾流川。」
＊＊＊＊＊＊＊＊＊＊
流川永遠不會忘記，澤北臨去之時的眼神……那眼神無比
深沉，瞳孔充滿抑鬱，縱有千言萬語亦盡在不言中。
而遲鈍如流川，大概永遠也不會明白，他不會明白他們兩
個的相像是澤北這生最大的羈絆。
現下，佔據流川大腦的是仙道左手醒目的傷口。
〝丟臉？我不會讓你丟臉的！〞
〝我一定會讓你知道的……〞
仙道說過的話就在耳邊迴響，這傢伙到底想要自己知道什
麼？流川百思不得其解，一股火氣就這樣冒上來，衝著仙道而
去。
「白痴！哪有人用手接子彈的？」
「你在──」仙道頓了頓，「你在擔心我！對吧！」他很
肯定，「……告訴我，你為什麼不反駁我的話？關於你不想回
去組織的事。」
「你說得並沒有錯。」流川跟著在後面加上但書：那也不
表示我會一直被你軟禁。
「你還沒回答我第一個問題，你在擔心我，對不對？」
「無聊！」
「我為你做出這種事……」仙道舉起他的左手，「到底想
要你知道什麼不是已經很清楚了嗎？」
不是你能不能殺得了我的問題，重點是我願不願意，我可
以為了你犧牲自己，你又何來丟臉之說呢？
＊＊＊＊＊＊＊＊＊＊
仙道受傷的原因肇起於兩天前的事故；當時澤北費了九牛
二虎之力，奮力解決十多人，好不容易才摸黑潛進了流川位於
他家的暫時棲身之處，本來打算要帶流川走，卻沒料到不應該
出現的他也在！
「啊？」澤北著實被嚇到。為什麼仙道彰也在？
「呵！你好，我是仙道。」面對入侵者，仙道不改其作風
，待人禮貌招到得很。
「閃開！我要帶流川走。」澤北儼然不可一世地樣子。
「誰說流川要跟你走的？」仙道輕鬆地像在閒話家常，「
他這輩子只會也只能跟我！」完全不把澤北看在眼裡。
白痴！白痴！一連串的白痴射向仙道，仙道一回頭就感受
到流川殺人的眼光。流川連反駁也懶了，反正仙道本來就很喜
歡講一些他聽不懂、莫名其妙、是是而非、曖昧不清的話，倒
是澤北沒事跟著仙道攪和幹什麼？
最後──仙道和澤北終於一言不和打了起來！流川不認為
事情發生的原因是自己；同理可證，事後他根本還是不明白仙
道要他知道什麼……他甚至對事發當時「仙道剛好在他這裡」
沒有任何的感覺。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