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見面是在籃球場，陵南與湘北的練習賽。我一如既往的
遲到，一如既往的奉上人畜無害的微笑，一如既往的以無辜的眼神
掃視全場，然后，一如既往的開始球賽。不同的，只是有一點點心
慌。
是看到那人了吧！什么也沒說，什么也沒做，只是隨意的瞟了
一眼，偏偏讓我覺得像犯了錯的小孩一樣不敢面對。
突然之間就有點生氣，從容自在了那么多年，憑什么就要在他
面前抬不起頭來?
這么想著，抬起頭來示威似的瞟了他一眼，卻不料正正的，對
上了一雙冰冷的眼睛。有一點發愣。那冰冷下面掩藏的，是不服氣
吧！對著那雙眼睛，我突然有種陷入其中的感覺。閉上眼睛，晃晃
腦袋，再睜開的時候，我笑了起來。
小家伙，算是挑戰么？好啊，如果你希望的話，我奉陪到底。
流川楓。
一直很喜歡檸檬的味道，酸澀的，帶著微苦的味道，但卻清清
爽爽的。蹲在場邊看著沸騰的人群，含一片檸檬在嘴里，酸的忍不
住瞇起眼睛來。突然就覺得幸福，周圍充滿了陽光的味道呢。抬頭
沖他笑一笑，看著他眼里被挑起的微微的怒氣。
這樣的日子真好。
可以一直一直看到他就好了，腦中的念頭一閃而過。
這么快就想到永遠了么？不是自己的作風呢。
他來約自己去一對一的時候是錯愕了几秒鐘的。
“仙道前輩，請和我一對一。”帶著與用詞不相符的傲氣。
心臟漏跳了兩拍，臉上卻還是萬年不變的微笑，“好啊，不過
你要是總這么看著我，會讓我誤會的哦！”
看著他略微漲紅了臉，不由得笑開了些，伸手揉亂了他的頭發
，“楓的樣子很可愛啊，不要總冷著臉嘛！”
“白痴！”他別過頭去，卻沒有打掉我的手。
星期天下午照例的一對一之后提議到附近的家中休息一下再散
伙，倒是沒想到這個家伙想也沒想就答應了。帶著些陰謀得逞似的
得意走到家門口，一拍口袋才知道忘了帶鑰匙出來。有些尷尬的摸
摸腦袋笑了笑，沒等說出些什么他倒是轉身就走了。微微有些失望
，話都不說一句么？望著他的背影正暗自傷神的時候，就見他一個
大大的白眼翻過來，“白痴，去我那兒了！”
喜笑顏開。
春風得意。
果然是陰謀得逞啊。
賺到了。
“楓騎車帶我么？”
“……”
“看路！別睡了！”
“……”
“……”
“別亂動！”
“……”
“說了別亂動!”
“啊……哎呦！”
！……（摔了－╴－b）
……
流川的住處倒是比預料的整齊了許多。畢竟也沒什么東西，最
醒目的就是那張床了。他去洗澡，留下我一個人到處亂看。百無聊
賴的打開電視機，不出所料的體育頻道。這小子。
雖然有些不情愿，還是往家里打了几個電話試探，只是不知幸
與不幸，電話一直沒有被接起。
等到了晚飯時間家里仍然沒有人接電話，這才隱隱約約記起昨
天父母似乎商量好了去度假。三天兩夜的溫泉之旅。
把臉皺成了苦瓜再抬頭看看他，對上了一臉的面無表情先自絕
了希望。清清嗓子正准備來個最后的道別再去解決三天的人生大計
，迎面就被一條大大的毛巾打回了肚里。
“去洗澡，我做飯。”
有點不敢相信，拽下了頭上的毛巾卻清清楚楚的看到他正往廚
房走的背影。
于是也一邊轉身向浴室一邊嘟嘟囔囔：“我好歹也算是客人吧
，不能客氣些么？”
清晰的聽到了聲音不大的“白痴”，于是竊笑。
心情好的想唱歌。
三天兩夜的溫泉之旅。果然是自己的父母。父母大人，旅途愉
快。
真正的賺到了。
恨不得有另一個自己跳了出來，拍著自己的肩說“你行啊，小
子！”
如沐春風。
從浴室出來我倆都愣住了。我是因為桌上看起來相當有專業水
准的飯菜，他是因為我的頭發。
在以后的歲月里再回想到這件事的時候我痛定思痛地總結了一
下，這怪不得他，畢竟面對著帥哥沒有免疫力也是很正常的。那么
他無論有任何反應都應該是不足為奇的。
而事實上他當場噴飯，絲毫沒有顧忌到我的尊嚴面子以及脆弱
的心理承受能力。
我第一次見到快樂就那么毫不掩飾的從他的臉上流瀉而出，神
采飛揚到甚至有一些招搖。眼底有些許的狡黠露出。那一瞬間我明
白了那個紅頭發的小子為什么堅持要叫他狐狸了。果然是打架打出
來的朋友看不錯人。
有點寂寞。
不爽。
這直接導致了我的注意力的分散。所以我不得不第二次對著那
些几乎稱得上是精致的飯菜口瞪目呆以表示我的驚訝。
不可能不驚訝。事實上我一想到流川系著圍裙一臉嚴肅或是一
臉睡意的對付那些生菜蘿卜我的嘴角就不可抑制的自動上彎三十五
度。
果然是行事出人意料的流川。
在我的死纏爛打下流川招供。因為父母都不在身邊，從小就在
大姐的威逼利誘下學習廚藝，倒也派上了用場，不至于自己住的時
候天天吃泡面。只說到被逼學習時，流川竟難得的皺了皺眉。我不
由得對這位沒見過面的流川大姐敬仰萬分。真不知道是怎樣的酷刑
才逼得他肯乖乖的學習。可以的話，真想拜她為師。
如果有的選擇，我寧愿露宿街頭。
在第二天清早我試圖叫醒他的時候我忿忿的想。
吃過了晚飯我去洗碗而流川開始昏昏欲睡。由于只有一張床而
沙發也是單人的，單薄的單人床顯然也并不樂意兩個一米八以上的
大個子擠在上面。解決的方案是他從衣柜里拽出一床被子給我打地
鋪。好吧，我有身為客人的自覺。可是這自覺并不包括在叫他起床
的時候被一拳打到臉頰以至于姿勢不太優雅的摔了出去吧！我承認
有想叫他的念頭是夾了些惡作劇的成分的，也承認在看到他的睡相
時是有些心猿意馬的，可是這報應也來的太快了些吧？
一時間有些心灰意冷，現實永遠是殘酷的。
打起精神，十二分的小心，先把他的兩只手摁在床上，看看他
，沒什么反應。好了，放心大膽的在他耳邊喊：“起床了！”
飛起一腳。
現實果然是殘酷的。
我苦笑著捂著肚子坐在地上，看著罪魁禍首一臉無辜的揉著惺
忪的睡眼，無端端的打了個冷戰。
三天兩夜。
我看到了絕望的未來。
如果我說其實我一直都努力想做一個守時的人可能會人人不恥
，但那真的是我最真實的想法。可是事實上几乎每一次我的努力都
被現實無情的擊碎。在這樣陽光燦爛的早上拜流川大腳所賜，我又
可以沒有例外的遲到。看著老師無奈的眼神努力讓臉上的笑容做到
無懈可擊，轉過身來揉揉有些僵了的臉部肌肉心想如何才能在小狐
狸身上連本代利的討回來。想到流川，不由的就想起來早上看到的
那一幕。
一睜眼最先看到的，就是流川毫無防備的睡臉。早晨的陽光從
窗戶照進來，大概是有點晃眼吧，他的眉頭稍稍的皺起來。閉著的
眼睛沒有了球場上的凌厲，長長的睫毛微微的顫動著，挺拔的鼻梁
在略顯蒼白的皮膚上投下些陰影。不知道做了什么夢，嘴唇緊緊的
抿著，似乎有些不甘心的樣子。稍微動了動，忽然嘴角向上一彎，
有些笑意就從眼角眉梢慢慢的滲了出來，清清涼涼的甜。一絲一絲
的，沁到人的心里去了。不知不覺就看出了神，就這么看著就好，
一生一世都這么看著就好。
一生一世么？為什么最近總會不由自主的想到永遠呢？
回過神來，看了看有些不滿的老師送上一個大大的笑容。是誰
說的，讓笑容常挂在你的嘴邊，說的不錯啊，何況自己的心情這么
好。不由自主的就又笑了起來，這只小狐狸，這么輕易的就勾走自
己的心了么？好歹也是人見人愛的大帥哥一名，怎么著也不能便宜
了他吧？看看窗外燦爛起來的陽光一瞇眼睛，浮現出來的就是那天
神采飛揚的笑。臭小子，長的也很漂亮嘛！干嗎總是擺張扑克臉出
來呢？說起來，很少見到他笑呢。回家以后問問他吧！（某人：喂
喂，什么時候變成回“家”啦？ 仙：習慣了嘛！ 某：哼哼！是
你不懷好意吧！ 仙：……汗，不是你寫的嗎？ 某：（惡劣的笑
容）哼！你要跟我講道理么？ 眾：……默）
去吃中飯，滿意的看到路上的女孩子被自己的笑容電到。釣魚
要用魚餌，那釣狐狸呢？低頭看看自己，怕他不上鉤么？
哼！
下午照常的翹了田岡的地獄訓練，坐在神奈川的海邊發呆。雖
然昨天在流川那里借宿，不過今天怎么辦呢？已經待了一晚了，他
也沒有挽留自己的意思。其實家里是有備用鑰匙的，只不過從來沒
用過，也就不知道在哪里了。防盜門沒有專業水准的話是撬不開的
。不然去越野家？可是他父母都在會比較的麻煩吧！找田崗老頭？
……還是算了吧……很恐怖的樣子……怎么辦好呢？
紛紛亂亂的思緒看起來很難整理啊。自小到大碰到難纏的問題
就會犯困，眼睛開始不聽使喚，干脆找個舒服的地方躺下，睡吧！
有什么事情，放一放就不一樣了呢！
……睡吧睡吧……
“……來了！”
？
……不管，睡吧睡吧……
“………痴，起來了！”
……起來？天亮了嗎？再睡一會兒吧！……
“……”
啊，好痛！有人打我？
猛地翻身坐起“喂！干嗎踢我！？…… 流川？”他怎么會在
這里？
“哼！”
……，原來天都黑了啊。不會吧？他來找我？……是因為沒去
一對一吧？
爬起來拍拍身上的沙粒，挂上習慣的笑臉，“我今天不舒服，
所以沒去一對一。楓生氣了？”
“……”
有點擔心地看看他，還是沒有表情。不防他一腳 出，反應過
來自己已經站在冰冷的海水里了。水順著坍塌了的頭發流下，順手
抹了一把，突然就惱火起來，就算我翹掉了一對一又怎樣？你憑什
么這么對我？
“為什么不回去！”他站在岸上大聲的說。
回去？什么回去？回哪里去？他在說什么？
“你不想住的話也要說一聲吧！”
他是來找我回家的么？
“還有！以后不要笑得那么白痴！”
他都知道么？
“白痴！回家了！”
什么嘛，這樣啊，算了，不玩了。海里比較冷，還是回去好吧
！
從水里走出來，湊到他身邊，“原來在擔心我啊，不過把我弄
成這樣，楓要負責啊！”
笑嘻嘻的看著他，做好了被扁的准備，結果他居然眉毛一挑，
帶著挑舋的眼神問：“怎么負責？”
“以身相許怎么樣？”這點小把戲就想難倒我啊，流川，小看
對手的話是會付出代價的。
“你？……” 感覺到審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几秒，“…
…我回家了。”
被鄙視了！一向英俊瀟洒玉樹臨風一個笑容送出去千萬個花痴
站起來的自己，被鄙視了！被鄙視了呀！
感覺到笑容要僵在臉上，“臭小子，絕對是欠扁了！”嘴里嘟
嘟囔囔的抱怨著，不情不愿的走到推車子准備走人的流川身邊。
正准備說話，“你帶我。”
“為什么啊，楓，人家……”
“我困了。”
“……好吧。”
（仙（想起什么轉身抓住想溜的某人）：喂喂！看到了？這次
可是小楓說的！回“家”了！ 某人：嗯……那個……哼！表以為
有小楓撐腰就可以怎樣，你再這么囂張的話我就給你們來個車禍啊
失憶啊什@$&*%@*……被終于憤怒的眾人拖走暴打中…… 仙（上
揚嘴角）： 你剛剛說什么？ …… 風太大， 我沒有聽清楚 ……
－╴－||||||）
一路沉默的到家，我是凍得說不出話來，那個家伙是睡的天昏
地暗。到了門口，小心翼翼的把車停下，輕輕轉身扶住那個人事不
醒的家伙。聰明人不會讓悲劇第二次發生，我還清晰的記得今天清
早的慘劇。抱著他站在門前先大大的稱贊了自己一把，然后，就看
到了門上的鎖。慘了，要怎么讓他開門呢？沒有辦法了。把他先扶
到牆邊，把兩只手都摁到牆上，用身體靠住他，確定他渾身上下都
沒有可以自由活動的余地了，好，萬無一失。（呵呵，曖昧呀曖昧
^ ^）
清清嗓子把頭湊到他耳邊准備叫他，“你想干什么？”
這個，好像不是我說的吧？滿腹狐疑的轉過頭去，“啊！”
“你叫什么？”
“流川，你，你醒了？”
“嗯。”
“什么時候醒的？”
“剛剛。”
“我，我正在想怎么叫醒你呢……”
“……”
“我沒有別的意思啊，楓，我……”
“先放開我再說。”
呃，……他現在不能動啊？……哼哼，你也有今天哪？
臉上浮出有點無賴的笑容，“如果我不放呢？”
“……”
“喂喂！住手！你們在干什么？”伴著一聲大吼打過來一束超
強的手電光，緊接著出現的是一位全副武裝的警察大叔，“就是說
你們呢！干什么呢？年輕人不會學好，就知道打架斗毆……”
不會吧，為什么今天這么倒霉啊。趕緊送上最大號的笑臉：“
不是啦，我們是朋友，在開玩笑的，真的真的……”
連我都覺得很沒有說服力啊，看來還是像流川那樣保持沉默比
較好。
……
……
……
（躲在一邊暗爽的某人仰天長笑：哦活活活活~終于報仇了啊~
仙道彰，我就是不讓你吃小楓的豆腐啊~ ……被處理完事情路過的
警察大叔發現，疑為破壞分子帶到警局接受檢查……－╴－||||||
|）
……
終于進了家門才發覺自己好像漏掉了晚餐。肚子不爭氣的叫了
几聲，口水也在看到桌上擺放著的飯菜時泛濫了起來。
強忍著吃東西的沖動洗了澡，出來發現流川已經在沙發上睡的
口水橫流。熱好了飯菜驚奇的發現小狐狸居然自己起來了，果然還
是吃的東西誘惑力比較大一些。
一通埋頭苦吃之后仍舊是我去刷碗流川對著電視打瞌睡，輕車
熟路的就象是老夫老妻似的。有點困了的時候去睡覺，仍然是我睡
地板他睡床。迷迷糊糊之際，突然聽到他說話。
“仙道”
“嗯？”
“以后也住在這里吧，到處找你很麻煩。”
“……”
“睡了？”
“沒有。”
“想什么？”
“被你搶先了，不爽。”
“……”
“小楓啊，再來一次好不好？換我說。”
“……”
“好不好啊？人家還從來沒有對別人表白過呢！”
“……”
“如果不說的話，以后都沒有機會了。這樣我很可憐啊。”
“……”
“……你不是睡著了吧？”
“白痴！”
……
……
我的暗戀生涯，開始于一個漫不經心的眼神，結束于沒來得及
的表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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