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作是《愛與恨的抉擇》
英國人喬吉特.海爾著。
他醒得很早。
如果是在家里,哥哥會嘲笑說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昨天晚上,同屋那個叫做彥一的小子嘮嘮叨叨的說個沒完,但是舒服
的床鋪還是讓他很快睡著了。醒得這么早,還是因為心里有事吧,他想。
一想到哥哥把他賣給那個家伙,他就直犯惡心。他還很年輕,也很少和貴
族接觸,但是他并不遲鈍。他很清楚的知道,那個他們叫“爵爺”的家伙
買他回來不過是為了好玩。他痛恨這樣的處境。
他想到昨天晚上看到的另一個貴族。那個人看起來倒是好心一些。可
是他的明顯的同情一樣讓他討厭。從很小的時候開始他就知道,如果感到
痛苦卑微,最好的辦法是隱藏起來不要讓任何人看到──人類是殘忍的動
物。他們樂意看到同類的痛苦。他們會一邊說真可憐一邊慶幸倒霉的不是
自己──他不想淪為冷淡的同情心的嘲笑對象。
他很快收拾好出了門。
說來也巧。越野本來是在飯廳用早餐的,這會子想起有東西落在書房
走過來,就正好看到那個姓朱步耐的少年有點迷糊的在書房門口發呆。
他立刻想到這孩子大概是來問那顆鑽石的事情。
“早上好,朱步耐。”他輕聲說。他想這個少年并不樂意被叫做“楓
”吧。仙道腦子有問題是他的事情,自己犯不著沾火星。
“早上好。”少年回答道。“我來找您,想問那顆鑽石的事情。”
越野注意到少年用的是“您”而非“你”,小小的吃了一驚。
“那個啊,大概,”他猶豫了一下,“一萬法郎多一點。”
少年盯著他,臉上現出怒意,“我不需要您的同情。”
不是偶然。用詞雖然生硬了一點,但從昨天到現在,他并沒有說過一
句粗野的話。那么,這個孩子是受過教育的。可真是奇怪啊。依仙道說的
朱步耐的生活情況,他是不可能有機會受到教育的啊。
越野在那里兀自想著,完全沒有注意到少年因為覺得受到憐憫而氣得
發白的臉色。
“你們這是干什么呢?” 仙道笑嘻嘻的聲音傳過來,“難道朱步耐的
手藝退步了嗎,親愛的伯爵先生?居然讓你在這個時候離開餐廳。”
越野回頭,看到一身騎馬裝的仙道懶洋洋的靠在牆上,用鞭子磕著靴
子上的泥,鞋根上的馬刺亮閃閃的。
“早安,楓。”
“我不喜歡這個名字。”少年叫道。
“哦,”仙道小小的叫了一聲,“那么叫你什么呢?昨天你可是已經
答應了啊。”
少年咬著嘴唇。他畢竟太年輕,在這個陌生的環境中找不到變通之道
。
“或者,叫你的姓?可是,會弄混的哦。你看,朱步耐大師傅已經被
叫了很多年了。叫他改姓他是不會同意的。”仙道很體貼的回答。
“叫我流川。”少年回答道,不顧禮節的離開了。
“真是倔強的孩子。” 仙道嘆氣道,“越野,你像根柱子一樣矗在這
里已經有一會兒了。難道流川對你施了魔法?”
“你到底有什么要瞞著我?” 越野盯著仙道。“我是說,關于那個孩
子。”
“沒有。至今為止我認識他不超過一天。我知道的,你全知道。”
“哦,得了。”越野惱火的叫道,“你從來都不會無緣無故的干什么
。那孩子受過教育,你不覺得奇怪嗎?”
“哪個野蠻人沒有受過教育?” 仙道笑道,“不過我對你的觀察力深
表欽佩。你說,流川是不是他母親的姓氏?”
“大概。誒,不要轉移話題。”越野還算機靈。
“哦,那你不覺得這個姓氏好像是在哪里聽說過?” 仙道笑瞇瞇的用
一個新問題回答了越野的問題。
“我要去吃早飯了。一會兒見。”
越野喃喃的念這個姓,皺著眉毛發呆。(注:不要為了各國姓氏的差
別找我麻煩。無法^_^)
在越野發呆而仙道享受早餐的時候,流川在廚房里。
叫他過來的是魚柱。
這管家生的很有几分赫人,流川卻不怎么怕他。在巴黎街道上長大的
孩子都知道怎么憑著第一眼來判斷生人的善惡。他的几乎從來不出錯的本
能告訴他,魚柱只是臉生的凶──他的嘴唇總是不自覺微微翕動。而這正
是善良人的標志。
魚柱三言兩語的給流川說明了他的職務。接下去給他介紹了其他的仆
人。
仙道的仆人和別家的仆人不同。別家的仆人是怕老爺發火,他們是巴
不得老爺發火。用彥一的話說,“一個成天笑瞇瞇,從來不說句‘酒囊飯
袋的東西’這樣一些長志氣的話的主子是太不像個主子了。”聽到這里,
大可以想象他們在怎么教育新來的小兄弟。
其時流川歪在椅子上,已經快要睡著的模樣。彥一兀自在那里口沫橫
飛。廚房里那位也叫做朱步耐的大師傅示意彥一小聲一點。很顯然,大家
對流川很有好感。人長得好看在哪里都不吃虧。這是真理。
“你說,爵爺准備讓他干什么?” 看著流川闔上眼睛,管事奶奶輕聲
問道。
“我猜是當貼身男仆吧。” 彥一回答道,“看他的模樣,不是干粗活
的。”
“爵爺挺喜歡他。” 一個年輕的女仆插嘴。“越野先生也是。我看吶
,這孩子是走運了。”
“也未必。”一直沉默的魚柱突然說。
大家驚訝的看著他。
可他渾然不覺大家無言的期待似的,立刻轉移了話題,“去干活吧。
”
眾人識趣的走開了。當差久了,該說的不該說的,各自心里有數。嚼
舌頭是娛樂,過了頭可就是丟飯碗的事情。沒有人是笨蛋。
流川慢慢睜開眼睛。他緊抿嘴唇。那個爵爺倒是作弄他試試。他凶狠
的握緊拳頭。
流川被囑咐留在這間屋里等仙道和越野。
臨出發的時候,過來幫他收拾的仆人把他漂亮的黑頭發扑了粉,弄成
了赤金色。很緊的稱領和讓人難過的緊身褲也都讓他不舒服。做一個男仆
實在不是一件簡單的差使。
就算再不懂事他也知道,帶一個剛剛認識三天的男仆來重要的晚會不
合常理。仙道顯然實在計划些什么──可是,他能算計些什么?
放眼看去,滿屋都是單調的神色制服和矯柔的假發。沒有要找的答案
。什么時候可以還清債務呢?他靠在椅子上闔上眼睛。
是越野叫醒了他。“回家了。”
他迷迷糊糊的跟著越野走。
那邊仙道正笑笑的和一個貴族說話,看到越野帶著流川過來便頷首示
意。那個貴族也偏過頭和越野打招呼。
看到流川的時候,那個貴族微微一怔。
或許還是用一驚來形容他的表情好。
“您沒有見過我的新跟班吧。”仙道笑瞇瞇的把流川拉過去,“他叫
流川。很漂亮的孩子,也很乖巧。”
越野眼見著流川一臉陰森,不由又好氣又好笑。
仙道的眼睛卻一直盯著那個貴族。他看到他一直優雅的握著的手松開
了,然后輕輕的摸了摸鼻子。之后那只不安分的手握到胸前,卡在花邊里
。仙道猜那昂貴的弗蘭德斯花邊已經被卡壞了。
“那么,我就告辭了。祝您晚安。”
“晚安。”那人回答道。
越野也過去道了別。流川跟著他們,沒有和那人說話。
“南一直盯著流川呢。你看到沒有?”越野好奇的問道。
“哦。那是因為流川長的漂亮啊。”仙道漫不經心的回答道。
越野嗤之以鼻。
“那個,流川,你到車里來。”仙道叫住准備坐到踏梯上的流川。后
者滿臉不快的甩開他。“你要是睡著了摔下去,我們還得費時間去找你。
不怕麻煩么?”仙道嘲笑道。
流川到底還是少年心性、經不起激,一貓腰就竄進車里了。
“別在流川面前提這事。”仙道輕聲對越野說,跟了進去。
越野搖搖頭,“搞什么鬼啊。”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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