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老舊的木制門板在暴力襲擊下依
然很盡責地屹立著，盡管它的主人曾經無數次的抱怨過說遲早
要讓它另立門戶，盡管有時候它也會在應該很牢靠的情況下非
常不給面子的輕輕一 就門戶大開。可是現在，門板，忠于職
守。
瞪眼，毫不客氣地瞪過去，眼里的三尺冰凍足以讓方圓十
里內的生命體都抱頭鼠竄飛扑到北極去避寒，可奈何現在孤孤
單單矗立在他面前的只是一塊無知無覺的木頭。
眾所周知，木頭是沒有任何感覺的，況且瞪久了上面也不
會憑空長出朵花來。于是某人的耐性終于被消磨光了，順勢滑
坐在牆邊，開始瞪著自己運動鞋鞋尖上剛剛磨損掉的部分。
“白痴！”也不知道是在罵自己還是被罵者其實另有其人
。
走廊上的壁燈終于幽幽地亮了起來。
拼命壓抑著一頭睡死過去的欲望，從燈罩的外形結構開始
，一直研究到燈泡的內部構造。
也許是因為面前的這雙眼眸實在太過犀利了，犀利得耀眼
。內心極度脆弱的燈泡終究開始覺得自慚形穢，努力閃了几下
以示仰慕后，干干脆脆地熄了。
“一只羊，兩只羊，三只羊……”
黑暗中這平平淡淡的聲音聽起來也顯得頗詭異。
可是只要稍微有點感覺神經的人都應該能聽得出平靜下的
波濤洶涌。
例外，時有發生。門板，燈泡，頂著掃把頭的仙某人，等
等。
大家都知道，深更半夜摸回家時鑰匙突然插不進鎖孔是很
痛苦的，但更痛苦的是鑰匙明明摸著捅進了鎖孔，那該死的門
鎖卻偏偏轉不開。
“芝麻開門！”
可惜掃把頭并不是阿里巴巴，而且八杆子也打不著一丁點
關系，所以這會兒就算他的聲音再溫柔再親切也還是沒用。
心里再次默念著也許真該換門了。
“咚──”用無比瀟洒的動作臨門一腳。
“白痴！”
忘了數到第几只羊了，打攪到我數數的人同樣不可原諒。
“或許我應該在這邊 一腳？”
開始認真思考著這個可能性。
“我已經 了几十腳了，剛才！”
可惜了我這雙運動鞋。
“哦，原來是這樣，所以它才會不聽我的話！”
當一個看起來智力應該很正常的人在你面前說著明顯藐視
你智商的話時，你會不會想扑上去一口咬死他？
流川沒有，至少現在還沒有。
他只是用愈加冰冷的目光冷冷地盯著掃把頭手里夾著的一
小截不知是從什么地方摸出來的細鋼絲，不慌不忙地插進鎖孔
里，像彈鋼琴般輕巧地點了几下，再優雅無比地提起右腳在門
框上輕輕一踢。
門，開了。
一把拎起地上的背包甩到肩上，“閃邊去！”
當一個只有十三，四歲，個子還不及你胸部的男孩動作粗
暴地把你撞到一旁，而你作為這個屋子的正主人只能眼巴巴地
望著他進了你的房間，進而更霸占了你溫暖的單人床時，你會
怎么樣？
仙道在微笑，微笑著擠上了自己的床。
“你，起來！”流川帶著凍死人的寒氣冷冷地站在床邊，
居高臨下。
沒見過比自己更能睡的人！
“唔，越野，我昨晚門又沒關嗎？” 仙道現在半睡不醒的
樣子看起來倒很純真。
越野？
不爽，低頭。
仙道彰，一個已經26歲的成熟男人就這樣被一個才14歲的
半大男孩子強吻了──在他中午剛睡醒的情況下。
雖然這個強吻在旁人看來只不過是他被狠狠咬了一口而已
。
很明顯，掃把頭，仙道，前途堪憂！
毋庸置疑，在悅耳動聽的鋼琴聲里吃早中餐是一件很愜意
的事，即使那桌子上只有一碗泡面。
“我說過要娶你的，你不可以再想著別人！”
怎么這硬邦邦的強盜話在細致柔和的琴聲里也變得溫柔婉
約起來？
“是嗎？那你可要努力點提高吻技才行！”
仙道依然笑得優雅迷人，雖然他唇角的傷口該死的痛。
《月光》突然卡了殼，因為那個月亮般清冷的人正移靠到
桌子邊上。
“你，不記得了！”
輕輕的，溫柔的，吻下去。
萬有引力！
這次的相互作用力快得只來得及讓仙道聞到一股淡淡的薄
荷香。
清涼的薄荷香味一般能起到提神醒腦的作用，可問題是當
你已足夠清醒時，再來提神又有什么用？
物極必反！
也許清醒到極至就會變得迷糊也說不定，誰知道呢？
──誘拐未成年兒童是有罪的！
──白痴！
一個人有朋友是件很值得慶幸的事，如果是一個好朋友就
更可以大肆慶祝一番。但如果你那個好朋友平時無所事事就以
陷害你為樂，那就另當別論了。更如果你那個平常以陷害你為
樂的好朋友從小就跟你一塊兒長大，有了二十几年的交情，那
你已可以確定自己上輩子必定是造足了孽。
越野宏明深深認同這句話，并且認定自己上輩子一定是欠
了仙道很多錢。
“大笨蛋！”
思維一向呈一條直線狀思考的流川要是知道了一定會這么
說，只不定還會順道挑起他那兩道好看的眉毛冷哼兩聲。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誰都不能否認這句話的真理性，絕對性。
越野呢？在腦子里的回路拐了九九八十一彎之后，已整整
齊齊排列成直角狀的腦細胞們毫不客氣地給了他一個總結報告
。
“利加利，利滾利，這輩子甭想還清了！”
可是現在他正准備把這個結論免費送給仙道。
有沒有人能准確詳細地描述一下當同情和幸災樂禍再加崇
拜這三種極端情緒混合在一起時是什么表情？
舉手。
仙道同學可以。
“我可以確定，你上輩子一定是欠了那小鬼的！”
仙道很郁卒，郁卒到一下子往面前的黑咖啡里加了七塊方
糖。
然后默默遞給越野。
“還得清嗎？”
基本上，欠債這種問題還是直接問債權人本身比較確實。
“這輩子？還是外加下輩子？”
仙道兩種答案都不太想選，如果可以的話，他寧愿把眼前
這個喝著膩死人的咖啡卻仍面不改色的神奇家伙干干脆脆地往
流川懷里一塞，然后自己轉身拔腿就跑。
“你真忘記他了？”
忘記誰？
沒有明確賓語的問題仙某人一向拒絕回答。
“走了。”
記得回去后順便翻翻有關治療糖尿病的課本，說不定以后
能在記帳本上再記一筆。
──待會兒院長要開會！
──沒心情，你代勞了。
嘴里默念著“還錢，還錢”，一邊神使鬼差地往杯里又加
了方糖兩塊。
仙道更郁悶，明明心里就像秋風掃落葉般蕭索，那唇邊的
弧度卻還是不自覺地深得明亮。
“應該是他欠我的才對啊！”
如果這世上有后悔藥賣的話，那么現在月亮上就只剩玉兔
一只在孤零零地搗藥了。
所以身為一個理智的人，一個理智且現實的人，是不會去
期待那種無異于天上掉餡餅的事的。
仙道只會希望有個哆啦A夢的時空穿梭機，那么那時他就
會逃得遠遠的，連掃把須都不會露一根。
在人們的一貫印象中，醫學博士應該是什么樣子的？
面目和藹，老成持重，最好再加一副老式的黑框眼鏡，當
然他的年齡也必須給人一種信任感。
但如果是一個天才呢？
囂張的朝天發，平時混水摸魚最在行，有事沒事總挂著一
臉云淡風輕的笑容。
這就是天才的定義？
當然不是。
那種天生的才能讓仙道彰在18歲剛拿到醫學博士學位時，
就成了各大醫院的搶手貨。
所以，讓他完成一例簡單的心臟搭橋手朮簡直就是小菜一
碟。
那例手朮非常成功。
成功到那個原本心臟有不小毛病的病患能在六年后的現在
悠閑自得地在他家樓下的小型體育場里打籃球。
不知道醫生們是不是多多少少會有這么一種煩惱。
如果你年輕俊逸外加瀟洒多金的話，平時一定會有不少女
醫患投懷送抱甚至于干脆以身相許。
仙道向來不會拒絕女人，他是個有風度的男人。
稍稍彎一下唇角，在你心花兒朵朵亂飛的時候，禮貌地和
你保持八丈遠的距離。
── 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
不過也有人會解釋說：
完美，完了才美！
一個漂亮的，沒禮貌，沒風度的8歲小男孩。
──笨蛋，笑得難看死了！
沒有人會認為這句話是形容那一向笑容迷人的仙道醫師的
。
他本人也是深表贊同。
──我娶你好了！笑得開心點。
仙道笑得很漂亮，至少比哭漂亮。
有風度和沒風度的差別立時顯現出來。
男孩微微笑開了，完全符合人們印象中8歲兒童應有的純
真。
──放心，既然我娶了你，我會讓你開心的！
童言無忌。
仙道卻突然有了種大難臨頭的感覺。
那美麗得耀眼的笑容就像是在對他宣告：
你是我的！
的確很完美！
眼睛有時候更能表現出人們的真實情感。
漆黑的眼眸再一次重申，
仙道，你是我的！
海藍色的溫柔，
大概是上輩子欠了你！
籃球，也可以是兩個人的運動。
不停地奔跑，追逐，亦是一項樂趣。
──我大學時是籃球隊長。
──我會一直打籃球！
漂亮又真實的笑容是什么？
──還得清嗎？
──下輩子！
如果有機會的話，你會發現，
有時候欠債也是件挺愉快的事。
同樣的木制門板，同樣的壁燈，同樣的鑰匙明明插進了鎖
孔卻轉不開，同樣瀟洒無比地輕輕 了一腳。
是誰說時光會沖淡一切的？
“芝麻開門！”
門，應聲而開。
當阿里巴巴的咒語終于打開了通往寶庫的大門時，他是什
么樣的心情？
仙道在微笑，開心得就像看到了一屋子的寶藏。
《命運》奏鳴曲。
細長的手指靈活地落在各個琴鍵上，激昂的樂曲聲正好促
進泡面的消化。
“這就是我打進校際聯賽的獎品？”
不是，當然不是！
一碗泡面怎么可以算是獎品呢？
何況你還千辛萬苦捅開了我的門鎖，剛剛又好心替我開了
門。
《命運》在最高潮的部分戛然而止。
“那么，再來一碗如何？”
突然很懷念17歲少年唇上淡淡的薄荷香味。
有沒有聽說過溫暖的笑容能溶化一切？
“這么快就想要我娶你了？”
微笑，低頭。
“哼，這回倒不怕把牢底坐穿！”
君子報仇，多少年都不晚。
原本就不甚清醒，清涼的薄荷香正好可以提神醒腦。
“這次就算你誘拐我好了。”
樂極生悲！
明天唇上的傷口怎么辦？
再說是被貓抓的嗎？
天性樂觀的人這時會說：
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吧！
──什么是命運？
──命運就是我這樣愛著你，你也這樣愛著我，白痴！
∼完∼
這篇文送給所有我愛的人，包括小S，小K，牛，豚，以及其他
，很多很多人，希望你們開學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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