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心思
從上頭跳下來，到了這‘黃泉’之中，看太陽星星走馬燈
似的輪番一路搖晃了過來，算算也有三天了。
三天之中，仙道一這在做的事情就是睡覺，几乎是昏天黑
地的不省人事，一向以睡覺而著稱的流川看了也不得不暗自佩
服。佩服什么？當然是仙道功夫的厲害，‘小化神功’的療傷
特效在師門中曾經聽安西老師談論過，當時對那種近乎玄朮的
功夫心中是全不當回事兒的，現在到是由衷的佩服了起來。
流川回過頭來看了看兀自沉睡的人，眼光之中盡是些個糾
纏不清的模糊，那七分擔心三分怕的憐惜看了就讓人不舍。抬
手輕觸對方額頭，毫不在意指尖兒傳來的無機制冰冷，死亡一
樣的僵硬。沿著蒼白的輪廓緩緩游移，眼前心頭浮上的卻是那
斜挑的眉頭，愛笑的眼……盡顯風流的神采。
……什麼時候了……
…………
“喂，別睡了，難得找得到這麼好的梅林，不趕著臘月欣
賞，來年就沒機會了。……不要用背影回答我啊~~~~”比起那
天地間輕飄漫洒的落雪梅香，我更在乎的是你懷中難忘的溫暖
。
…………
“走散了吧，就說今兒個過節人多，還不讓我拉著你一起
走……”故意不看你得意洋洋的神氣，忘了提醒你，在川流不
息的人群中，找到你的，是我。從何時何地起就已經學會聽懂
你腳步的聲音？
…………
忽然間被什麼驚醒，流川猛然抬起頭。
下雨了。
躲在這個臨時找的洞穴里，是淋不到冰涼的雨水的，但還
是會冷。漸漸潮濕的地上似乎看得到成型的白色寒氣，有靈氣
一般張牙舞爪的升騰著。一直堅守崗位努力散發熱量的篝火累
到這里几經支持不住了，做了最后几下無望掙扎后，歸于零散
的暗紅依附在焦黑的樹枝上，緲緲的散著煙氣，燃燒過的証據
就那樣混混沌沌的歸在了一片灰蒙蒙的陰冷里面。
流川在一旁看著，聽著，沒有任何的動作。
表情木訥的像里里外外散亂的山石，不用碰觸也知一片冰
冷﹔眼神零亂的像散的干脆的煙氣，碰觸到了也一樣遙不可及
。
滅了？滅了也好。這樣才不會顯得手指下皮膚的冰冷太過
突兀，竄上來酥酥麻麻的沿著神經末梢一路蔓延攀爬到骨髓里
，留下一路止不住的戰栗。
青天白日下的雨同樣可以冷到難以忍耐，身體上的，情感
上的，精神上的。
雨，下個不停，輕狂的，傾瀉的，像是在消散了留戀依偎
的伙伴之后，孤獨的爆烈的情感發泄，不留余地的敲碎自己，
也牽連著別人。
無語。
…………
以前的我，雖然孤獨，但是卻不會覺得痛苦，……不知從
什麼時候開始，我才真正了解到這份孤獨與寂寞，那是因為遇
見了他，……他奪走了我的孤獨，給了我另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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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一拖就由那青天白日之下挨到了月光清冷的午夜時分
。
也許是先前太過激憤，這后場就明擺了有几分底氣不足的
樣子，沒了不可一世的傾缸傾盆，都稀稀疏疏的憑空嬌柔了起
來，水珠輕曼的撫觸溫柔的近乎濫情，惹得這天這月這山這水
全都不好意思的腆了起來。
黃泉中的夜雨顯然絲毫不影響天宮的星光漫撒，月影輕移
，當真是一幅冷了場兒的絕世佳作，只可惜看的人少了些，憑
白辜負了這難得的好山好水好心情。
洞穴里避雨的醒了，睜眼看到的是身邊疲倦的人。
全身上下乏得很，力氣，精氣好像還遺留在深遠幽暗的睡
眠里，死皮賴臉的不愿探出頭來。可見這回是傷得重了。嘴角
重新扯出一抹弧度，即使看不到也知曉這自小練就出來的笑容
完美到何種程度，或許牽強痛苦了點兒，但不會造成任何視覺
上的不快。
試著動動手指，沒反應，感覺得到皮膚內部的僵冷與骨頭
的麻木，看來還沒有恢復過來，精致的木偶一旦截斷了與扮演
者的聯系，曾經靈動的身手也會變成木訥的皮囊。
‘小化神功’在救命時會使練功者的身體進入假死狀態，
這種劫后余生的反應遲鈍也算得上是暫時后遺症吧。
周圍是一片靜默，淅淅瀝瀝的雨聲似乎一早兒就被隔絕在
了世界的彼端，即使溫柔如水也只好無能為力的徘徊在遙遠的
另一側，遠遠的墊著腳張望著，挂念著這廂滿室的清冷。
以仙道的角度看不到流川。只能在眼光極力斜視中瞄到一
抹朦朧的不甚真切的白，恍恍惚惚的似乎連成了一片，惹的滿
眼的模糊含混，又若干干淨淨的消失了蹤影，任是尋遍天地也
追尋不到那一角翩然的心動。
眼光在有無中掙扎，精神也牽扯的有些疲累，仙道索性閉
上眼，關閉了搖擺不定的空間，讓那浮動的顏色長久的被鎖定
在心里，漆黑一片的暗色中更突顯那鮮亮清新的靈動。
…………
以前的我，雖然孤獨，但是卻不會覺得寂寞，……不知從
什麼時候開始，我才真正了解到這份孤獨與寂寞，那是因為遇
見了他，……他奪走了我的孤獨，給了我另一個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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哩啪啦的雨聲在空曠的天地間蹦蹦跳跳的重復，像是那些
個流浪著的鄉間藝人，悠悠然的循著心的節奏，在自己的路上
或急或慢的敲擊著不知為何人而響的調子，不自覺的悠揚間迷
了自己，醉了別人。
倚著石壁仙道緩緩的站起來，轉過臉看到流川依舊睡得雷
打不動的樣子，這個人好像在任何時候都可以保証不受外界影
響，明明遠遠的孑然于世，卻總是能引來四面八方的指指點點
。
忽然很想看流川被眾星拱月的無奈樣子，仙道一陣輕笑溢
出，卻惹來傷口報復性的疼痛。
摸索著走到流川身前蹲下，盯著那遮擋了大半個臉孔的劉
海兒就這麼不清不出的發起呆來，仿佛曾經眼里看的心里想的
嘴上念叨的人與這個擺在眼前的皮骨有什麼天大的不一樣似的
。
…………索性伸了手去，撩開黑亮的發仔細看個明白，借
著外頭的月光，眼前組合在一起的五官的確是擁有賞心悅目的
效果，那樣的眼睛鼻子嘴怎麼就與張三王五阿貓阿狗的有那麼
大的區別，別是天上造錯了人，稀里糊涂的丟下了個完美下來
。
仙道反復打量，心中正在努力估算這個人在自己心目中的
真實地位。傷口上是火辣辣的痛楚，像是被四川的辣椒末兒不
小心撒到了卻用濃濃的鹽水沖洗一樣。
流川楓，我的最愛。我的最愛，流川楓，……我的……最
愛……不知不覺間兩個原本‘縱使相逢應不識’的人成了彼此
最為親密的牽絆，當真是有些不可思議。
誰知最初的紅線是那個稀里糊涂的家伙牽上的？到是很感
謝的。
心里有了記挂之后那種充實的存在感往往會讓人有輕飄飄
的暈眩──有人解釋為幸福，……我的幸福……呵呵~~~仙道
用力的搖了搖頭，仿佛有什麼急于拋甩的沉重粘在了腦袋的某
個地方。
然后，他試圖証明流川在他心目中的唯一性和確定性，假
設這張臉，這副的身子主人是另一個家伙，或者隨便的什麼不
知名的東西，自己又會是什麼樣的反應呢？
…………
仙道閉上眼，努力忘掉流川的樣子，然后睜開，指著流川
的鼻頭反復的暗示自己這是某某某，今天恰巧與自己呆在同一
個屋檐下，哦，不對，是同一個洞穴中……
在兩條看似平行的無限長直線中努力的搜尋著彼此間稀少
得可憐的交點，的確強人所難而且理論上不成立。
…………
仙道覺得傷口的疼痛越發的清楚，牽連著頭腦漸漸的混亂
。一部分思維告訴他現在明顯不是一個適合考慮這種微妙問題
的時候，但另一種直覺卻擺明了要翻騰出個明確的說法，……
到底在焦慮些個什麼？
有人可以坦白的生死相依是件不可多得的好事兒，但面對
責任自己的惶恐又要做何解釋？？……慣有的懶散或許并不是
一個合理的推托。
其實好像都不是很重要，也不在乎，再多的假設推理又能
怎樣？……只要存在著這種清冷純粹的特質，這似乎可以看透
一切又好像什麼都看不透的眼眸……便足夠了，心安，也只有
在這里才能重現。
仙道猛地站了起來，忽略了傷口的抗議，意義不明的痴痴
笑了一陣，又猛地坐了回去，雙手并用在對面的那張臉上不老
實起來，揪鼻子，扯嘴巴，弄亂一頭長發，最后兩眼放光的將
手停在眼睛上，安靜的感受著濃密的睫毛在手心中的微微顫動
，痒痒酥酥的感覺順著平緩流動的脈絡滑上來，攪得平靜的心
湖再次微波蕩漾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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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了線兒的雨珠從天上扯著風的弧度墜下來，帷幕一樣籠
著夜色中的黃泉。
…………
“呵呵……你醒了？”仙道四平八穩的聲音蕩在幽暗的空
間里，松開了手。
一雙清朗犀利的眼眸。流川醒了。
“被你折騰的。”不滿的抱怨聽在耳朵里帶著別有情調的
滋味兒。
“我有話同你講。”
“嗯。”流川將‘繼續’寫在臉上，伸手抓住仙道溜過來
把玩兒自己頭發的手，放在掌中，溫暖的感覺，日前的冰冷僵
硬仿佛南柯一夢般虛幻遙遠。那是一場令人心悸的夢魘，好在
……他醒了，他也醒了。
仙道注視著流川身旁的石壁，低著頭，聲音有些模糊不清
，卻又分明得辨的出宮商角徵來。
“我們全都陷入了危險的禁區，全都違反了情愛的法則…
…它規定了應該愛誰，怎樣去愛，以及愛到什麼程度……從任
何一個角度去看，我們都和它有著不可避免的抵觸，我們痴情
于身份不明的彼此，感情濃烈直白到忽略甲乙丙丁……雖然這
個或許是性情使然，但是違背就是違背，這是事實。”
利用說話的空隙，仙道掙開了流川的手，耍賴似的反握住
他的，并且將那烏黑的發絲扯過來一縷兒拴在流川自己的手指
上，三纏兩繞的打了個結，還不忘小人得志般笑了笑。
“是個死結。……嗯，就像這個一樣。”舉起流川的手揚
了揚，做個比喻。“對你，對我，對周圍知道的不知道的都是
個解不開的死結。”
“也就是說，事實演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是很糟糕的，我們
在一個不合適的時間不合適的地點，對著不合適的人選演出了
不被看好的一幕戲，它甚至在開幕前還不是這個樣子的。純屬
偶然的個人發揮打亂了事先准備好的另一種結局，呵呵~~~~或
許那種過程才是普遍程度上的完美。”
流川搶回自己的手，順勢佯裝嚴厲的打了仙道一拳，在皮
糙肉厚的脂肪堆積處。（那種滿是油水的地方，仙道有嗎？^^
;;;)反惹得后者呲牙趔嘴的悶笑了半天，并且偷香得逞。
“我們要怎麼做呢？面對這種流傳千古的正統？中止，繼
續，還是……選一個？”仙道拽過纏繞著青絲的手，在手背的
位置輕輕的印上一吻，肆意在鼻腔內的是一種白梅般的清新幽
雅，纏綿的令人留戀。
“你的答案？”挑高的話尾音不代表疑問。流川的眼睛里
沒有無助，沒有迷惘，沒有猶豫。甚至在某一瞬間什麼都沒有
，堅強，堅定，堅韌。一塊兒打不碎，敲不爛，踢不斷的石頭
，兼具水晶的純粹，美玉的無瑕，鑽石的強硬，落在地上是稀
世珍寶，放上天上也是不可多得，原就應當好好珍稀的。
“呵呵~~~~你說呢？”
“下次再把決定好的事情拿來故弄玄虛的問東問西，哼~~~
~~”
“要我好看，是也不是？……原來楓你嫌棄我不夠靠好看
，好傷心的呦~~~~~”
“白痴！胡言亂語些什麼。”
“哪有？”
“…傷…還沒……”
不言而喻。
結是死的，人是活的，那好端端的姻緣結若是憑空變了個
死結出來，也是件頗為勞神費力的事兒，幸好這些個演著戲的
主角不是怕麻煩的，就是思維直線型的，這種結結解結的繁瑣
怕是不會去碰的了，還是讓不辭辛勞的明白人多掂量去吧。
∼待續∼
閑聊：
我果然在考試期間不正常，寫出來的東西都帶著混亂的味
道（雖然以前也不會正常到哪里去-_-||||)，回過頭來檢查的
時候才發現，這章節中好像沒什麼內容，盡是思想斗爭了，呵
呵~~~~我開始有點佩服自己東拉西扯的本事了。:b
看到這里的同志們有沒有頭痛呢？希望沒有……汗……我
只不過在一堆的問號中繼續添加問號罷了，而且，我已經不知
道要如何變問號為句號了。
說道‘句號’，有沒有人知道‘行宮見月傷心色’的下半
句呢，呵呵~~~~（雙手合十，退后，再退后……防雷擊，防靜
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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