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後，海邊。

   “五、四、三、二、一，ＯＫ！流川楓！你把我
搶出來已經３０分鐘沒有說話了！”

   “喂，親愛的！你不要走來走去，好不好？！我
的眼睛都花了！”

   “嗚∼∼∼∼楓，再不理我，我就跳海給你看！
”

   “流川，你真的有話問我嗎？”

    仙道被沉默煎熬的壓力隻有用廢話纔能排解了嗎
？

   “仙道……”流川終於開始正視仙道存在的現實
了。
   “恩？”
   “你……”

    終於想起問那個問題了嗎？
    我……也等了好久了！

   “你……你……你輸給澤北的時候是怎麼想的？
”

    又閃邊了？！這孩子，真不坦率！
    或者，流川，你怕我的答案嗎？
    不、不會。
    他不會怕什麼的，但是……
    為什麼這麼猶豫？
    因為那個電話？

   “仙道？”
    為什麼不回答？
    流川又有點擔心，是不是傷到他？

   “那個啊……哈哈……我記得那時候我說的是：
當時沒能贏他，卻不是說我輸給他了吧？楓，你沒有
認真聽我的話喲？還是說，我真的就那麼具有悲劇英
雄的美感？”
   “少臭美了，你！”

    仙道果然是這樣的！
    那就……問吧！
 
   “仙道…… ”
   “流川，你看！”仙道打斷流川的話，指尖指向
海那邊。

    海那邊---
    夕陽金紅的餘輝那樣隨意地掉落在綠色的海面上
，被折疊出一波一浪細細的燃燒……

    ---花不可見 其落，月不可見 其沉，美人不可
見 其夭---

    可是太陽……卻偏偏是在它將沉即落的時候，最
美。

    無之近 無之遠
    映照蒼穹
    夢落一片

    流川被海風吹著，微瞇著眼，一任發絲瘋狂舞動
。

    這海風……還有點刺眼啊……

   “有人說對著流星許個願，願望就可以實現，你
相信嗎，流川？”
   “不信。”
   “為什麼？”
   “因為根本來不及。”
   “哈哈，”仙道的手臂環住流川的腰，流川掙了
一下，又放棄了。“試過的啊？！”
   “……”
   “如果要許願，我可寧願對著夕陽。”
   “為什麼？”
   “你猜？”
   “不知道。”
   “你都沒有猜嘛！不行，要自己動腦筋。”
   “仙道……我們是什麼關繫？”
   “因為太陽明天還會照樣升起，可以看見的，可
以感受到的，纔能讓人放心。”
   “仙道，你為什麼要和我交往？”
   “可是流星隻是逝去的靈魂，它再也不會回來了
。”
   “你、喜歡我嗎？”

    流川轉過頭，看著仙道的側面。

   “也許有一天，我真的會對著這樣的夕陽許願。
”仙道依然看向海面。
   “你從來沒說過為什麼……要和我交往。我一直
在猜。”
   “其實那也隻是最普通不過的一句話。”
   “我想知道原因。”
   “那就是---但願人長久。”仙道終於回轉頭，
望著流川的雙眼。
   “仙道。”
   “其實，我一直都等著你這個問題，”仙道大大
舒口氣，拉著流川坐在沙灘上，自己卻仰面躺下：
“可是又不希望你很快地問出來。”
   “？”
   “雖然是從一開始就打算明確告訴你。”
   “那就說！”
   “有一天，我突然覺得你可能喜歡上我了……”
仙道的唇角露出絲絲笑意。
   “你在說什麼？！”流川猛然抬頭轉身 看著仙道
。
   “我說，”仙道指尖點住流川的鼻尖：“是你先
喜歡上我，但是我比你先發現。”
   “胡說……”

    仙道指尖下移，封住流川的嘴唇。

   “然後不斷證實，你的從來不會在別的人面前表
現那麼多的情緒，一直想著的也不是別的人……”
   “那隻是因為要打倒你！”流川氣得變了臉色，
卻沒想著離開。
   “而且縱容著我……”
   “哪有這種事？！！”流川扭開頭，望著遠方。
   “用同樣的方式去想想啊！那天，如果是別人吻
你？……”
   “那是……”
   “來不及？來不及揍人就像來不及抓流星許願一
樣？還是因為根本沒有準備願望就像沒準備拒絕？”
   “無賴。”
   “楓！其實真的一直都是你在主導啊！”
   “……”
   “越是試探，就越能證實，害我不斷想要找出更
多的證明，就陷進去了……”
   “不……”
   “後來呢？既不拒絕又不放手，既不要我離開又
不給我答案，讓我隻能全力以赴來讓你明白你的心…
…”
   “我……”
   “無論怎樣被別人看，你也不作任何辯解和避嫌
……”
   “我……”
   “我知道你沒想過那麼多，或者不屑解釋，可是
你知道那對我來說意味著的就是---我的判斷沒錯，
因為那些都是你不經加工的自然反應吧！”仙道起身
，摩挲流川的柔發。

   “我……真的是這樣？”流川懷疑地看著仙道。

    仙道堅決點頭。

   “可我怎麼什麼感覺都沒有？！”仙道的點頭，
讓流川疑心更重。
   “唉∼∼”仙道深深低頭：“誰讓我素行不良，
這次說真的，你卻不信了，唉∼∼”

    哼，你也知道啊？！
    流川白他一眼。
    但是，不對！

   “那，你呢？你自己又怎樣？難道做的說的……
都隻是為了證實我？！那你呢？！”
   “我？！”

    仙道突然抬頭看著流川，眼神中盡是驚異。

    難道你從來沒有想過自己？
    做一切都全部是為了證明我的心情？
    ----看來你也不是多聰明嘛！

    流川正不知如何反應仙道這句茫然的“我？！”
，腦海中卻突然閃過西山的話。 

    ----“不要把仙道的關注當作理所當然。認識他
十多年都仍然可有可無的人不止一兩個。”

    腦袋裡翻滾著這句話，想著西山的情況，流川突
然警醒。

    轉頭看仙道，看他俊美的輪廓在夕陽晚霞中畫境
般迷人，仙道還很適合茫然思索的表情呢！

   “你也是喜歡我的。”流川下了斷語。
   “啊？！”這可不像流川啊！而且他還清清亮亮
地在殘紅橘輝中笑起來？！

    仙道揉揉眼。

    接著立刻回應了流川的笑，用突然的一個輕吻，
唇瓣微觸的吻。

    不管了！這麼動人的笑先抓住再說！

   “為什麼？”依依離開那唇後，問。

    流川低頭又是一笑。

   “笨蛋！”

    ----你以為怎樣的情形叫著可有可無？
    ----可有可無，唯一的原因是那個人從未想過要
來體驗你的存在。

   “為什麼啊？！”仙道真的想知道流川又突然想
到哪裡去了，這一笑再笑又是為什麼。

    流川抓起一把細沙，抖落在仙道的褲子上。

   “笨蛋，你不一直看著我，怎麼會知道我一直看
著你？”
   “撲哧……哈哈哈……真的啊！我怎麼沒想到這
個……哈哈……”

    仙道大笑著仰倒在地上。

    流川繼續把海沙堆在仙道身上，低頭淺淺地應著
仙道的笑。

   “喂！會弄髒的啊！”仙道出聲制止。
   “我知道。”
   “知道還繼續？你存心啊？！”
   “就是知道纔要繼續。”
   “你！！！……算了，敗給你！”仙道懶得起身
，就隻好任流川放肆了。
   “仙道，你剛纔說但願人長久，為什麼？”
   “為什麼？也許是因為擔心吧！”仙道雙手枕頭
，凝望浮雲。
   “擔心什麼？”流川側身躺下，一隻手撐著頭，
由上往下看著仙道。
   “擔心馬上就要說出的答案，會讓你掉頭走開。
”
   “‘我先喜歡上你’那個----答案？”
   “恩。其實我是希望現在的情形一直保持下去，
不即不離，不遠不近，一切都沒有開始，一切都可能
發生……甚至覺得這樣比真正成為戀人要好得多……
”

    仙道做夢般的聲音倚風輕送。

   “……”

    流川出神地看著仙道的頭發，幾乎被催眠。

   “有時候會想，也許隻是喜歡上了一種自己的感
受，但是，後來發現即使隻是感受，那也是因為和你
的互動，隻有和你而已！”
   “……”
   “大概和你喜歡跟我打球一樣吧……雖然是被感
受左右，隻是感受而已，但是又是確確實實存在的，
而且希望它永遠不會變，因為那是我和你，仙道彰和
流川楓，這樣的概念就足夠了……”
   “仙道……”
   “所以纔希望長久啊……”仙道抬眼看著注視自
己的流川。

    流川卻在這時露出了奇怪的表情，那是……苦笑
。

    柔和的眼神，微彎的嘴唇，微蹙的眉頭，手指尖
試探地拂上仙道的臉頰，冰冰的觸感……

   “仙道，去送我吧！我隻要你一個人送我！”流
川淡淡的澀澀的聲音注解了他的表情。
   “送你？！！！”

    仙道撐起身，詫異地看著流川。

    流川低頭。

   “什麼意思？！你要去哪裡？！”

    流川猛地抱住仙道。

    仙道想看著他，他卻堅決不要與仙道對視。

   “流川……”仙道想問清楚。

    流川涼涼的唇卻胡亂尋找著仙道的嘴……

    ……

    不知過了暈旋的多久，兩人纔慢慢分開。

   “父母已經在那邊聯繫好學校了。”
   “學校？”
   “因為他們希望我快點過去，所以安排得很緊，
姐姐已經替我收好了大半行李。”
   “行李？”
   “機票也預訂了。”
   “……”
   “仙道，我要按計劃去美國了。以前也跟你提過
的……”流川站起身，背對著仙道，對面的是夕陽最
後一縷殘照。

    靜靜等待著仙道出聲，是什麼都好，行程既定，
自己的路已經無法改變了。

    就算他求自己留下，也不可能了。

    籃球與仙道，以前是統一的，現在卻是如此矛盾
對立，真是時世難料！

    但是，我們不是可以隨意決定自己的年紀，難道
要告訴父母突然不想走，讓他們又去為自己善後？

    那也不是個真正的男人該做的事吧！

    你剛纔說一切都沒有開始？
    那麼就讓一切在這裡停止！

    仙道？……


    仙道雙手環上了流川的身體。

    輕聲在耳邊說：“難道你還是不愛美人愛江山？
！”

    吐氣如蘭。


    這個……美人？！！！
    笨蛋！
    白痴！
    混帳！
    變態！

    好像又輸給他了！
    又是這樣？！
    自己很當一回事的時候，他顯得不在乎？

    不在乎？！！
    是嗎？！

    流川想掙脫。

    仙道卻越發箍緊了。

   “記住一段話，以後也要常常想起！答應我，不
然就不放你走 ！”仙道的聲音輕慢得失真。
   “好。”流川忍氣吞聲。
   “妾擬將身 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
   “你有病啊？！這是你該念的詩嗎？”流川又是
好氣又是好笑。這人到底在想什麼啊？！簡直不可思
議！真的是仙道嗎？怎麼突然變成這麼白痴了？！

    仙道扳過流川身子，憂郁帶笑地，鄭重地點頭。

            ＊＊＊＊＊＊＊＊＊＊＊＊

    數日後，機場。

   “仙道，你……”流川微紅了臉。
   “我告訴你的都記住了嗎？”仙道的叮嚀囑咐已
經有幾百遍了。

    流川點頭。

   “仙道……你……”流川似乎生氣般轉開臉。
   “別轉開啊，讓我多看看你。”
   “你可以親我……”流川沒有轉過臉，卻低下了
頭。
   “現在？！！這裡？！！”
   “你不敢？！”挑戰的目光又來了。
   “就是現在！”仙道迎著那閃爍的燃燒的目光，
吻上流川。

    目中無人的激情擁吻後，流川退後，要走 。

   “等一下----”仙道拖長的聲音，“還要提醒你
一件事。”
   “還有什麼啊？！”這家伙真不是一般的羅嗦。
   “你還欠我一個賭債，我要按月計利息的！”
   “你？！你還要什麼？！”太貪心了吧！我的什
麼都給你了，你還記著那個？！
   “記住回來還我！”
   “哼！”流川忿忿地走 向飛機。

    可是……還是就這樣走了嗎？好想停下來！

    希望著突然發生什麼事，讓自己有借口，繼續留
在有他的神奈川，就是破產車禍恐怖主義飛行安全也
可以呀！

    可惜，世界卻在需要的時候它變得平靜了。

   “妾擬將身 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

    ---一步一步穿過人群……

   “如果讓我重新選擇，還是會走一樣的路，沒有
什麼可後悔，可遺憾的 ”

    ----在喧鬧的機場裡，捕捉他的氣息……

   “回到同一個地方，以同一種方式，再戰一次，
哪怕是再死一次 ”

    ----漸行漸遠，腳步卻越來越沉重……

   “如果說你有一個絕對不能打倒的人的話，那個
人就是我！”

    ----過了剪票口，再去就是不知歸期的行程……

   “因為：我比你懂我更加懂你。”

    -----眷戀卻在離別時更加濃郁……

    …………

    也沒什麼了不起嘛！那邊不是還有籃球嗎？
    這……這也算是為整片森林放棄一棵樹木嘛……
    樹木……

   “籐纏樹，樹纏籐，纏纏繞繞，相伴到老”----
流川不期然地想起仙道的話。

    如果……隻是如果，其實隻有這一棵樹木是屬於
我的呢？

   “流川！！！”仙道突然在後面大聲叫出這個名
字。

    流川原本已經調整到微微感傷卻不至於悲傷欲絕
的心突然被這一聲震碎所有的堤防 。

    胸口突然縮緊的痛，眼中不爭氣地聚滿淚水。

    不要叫我，仙道！

   “流川！！！”仙道的聲音急急地近了一些。

    整個人撐在護欄上，一定要跟他說！
    一定要讓他回頭！

    我不要回頭！
    你也不要再說那些話了！
    一直說“我會想你，你也要想著我”什麼有什麼
用？！！
    我不想聽這些！！

   “還有一句話！”仙道在機場大廳對著流川的背
影大叫：“我們說好！你、隻、準、輸、給、我、一
、個、人！！”

    啊？∼∼
    怎麼是……籃球？！

    什麼嘛！
    真的是敗給他了！
    還以為是……
    算了，那個人！
    真是的，
    還在那裡自信滿滿？！
    唉∼∼∼
    也好，籃球畢竟是可愛的！

    因著仙道意外的最後一句話，流川心中解脫一般
不再猶疑糾纏。

    就算是他隻是故意用這言不由衷的話幫我上路也
好！


    淚水還噙著，卻禁不住帶著被仙道引出的微笑，
低低罵一聲“大笨蛋”後，轉過身，看著遠遠的期待
地目送自己的人，流川用唇形清清楚楚地、無聲地勾
畫了一句：“我、發、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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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最親愛的你，像是夢中的風景
     說夢醒後你會去，我相信。

《青春無悔》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