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听到了澤北的忠告，也有記在心里，但是不去見那個人會感到失落。臨

行前，澤北意味深長地囑咐，“最好勸仙道回去，那家伙是從地獄來的，比

誰都狠。”



    那家伙，大概就是祈愿島的主人了。流川猜想，但是……勸說，對一條

魚來講……難于登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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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來的時候，不見流川，仙道的腦子里一片空白，心上似乎破了一個洞

，絆倒在柔軟的床鋪上，任耳鳴的聲音代替自己的悲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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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還在下，第5天了。



    曾經，在陰雨天，灰朦朦的感受不到光，流川也考慮過自己和仙道的關

系。好几次，他發現，仙道的眼神停留在遠方的灰色中，而非自己。所以他

開始認為，這是彼此利用。籃球和溫暖，兩個人用『愛』為名來各取所需。



    但是，“愛”的定義，現在不得不修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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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恢复知覺的時候，臉上滿是苦澀的液体。赤裸地站在鏡前，仙道撫過撞

傷的痕跡，一寸一寸，努力憶起纏綿的每一分每一秒，然后連同鏡子一同擊

碎。



    身体告訴自己他來過，現實告訴他他走了。



    床上，撬開的鎖鏈，是流川何時掙脫的，在我熟睡嗎？如果……如果，

我能多撐一天，他會不會就改變主意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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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游得离小艇這么近，努力去感受，卻嗅不到仙道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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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程時仙道誰也沒通知，一個人只身上路。揚帆遠航對他來說是這好比

一場賭博，賭注是命，而航程就是羅盤。





第十二章



    莽莽撞撞就跑出來了，什么都沒准備，也沒什么可以准備。古書上的記

載很模糊，仙道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找到。



    雨下了好几天，不利于航行。心情也和天气一樣低落。懶得到甲板上去

呼吸空气，那里彌眼望去就只有雨霧。至于書里寫的黑色“冥海”，連影儿

都沒有。



   “天涯海角，我陪你。”笑著告訴他自己的信念，在得知他要去美國打

球時。



    從此和他一起展轉，作他愛吃的菜，買他喜歡的CD，空閑時去球場陪他

練球。訂購賽季他的每一場比賽，記住他每一次的進步，然后，越來越愛他

，越來越不滿足。



    今天這樣的結果，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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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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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海將近一個月了，連日的陰雨天和間或的的風暴似乎是專門用來對付

仙道的。很快的，仙道便迷失了方向。當然，最糟的還是缺糧少水。



   “真糟。”仙道躺在船艙的床鋪上，半眯著眼睛。



    窗帘的縫隙間，有光撒進，照耀在仙道弓起的腿上，懶洋洋的，讓人不

愿移動。



   “身体有點不听使喚了。不過，”仙道抬眼瞅瞅那罕見的陽光，“天可

算晴了。”



    叫一個沒有什么航海經驗的人在風浪中顛簸一個月已經是奇跡了，而讓

他仍是健健康康的就更困難了。仙道的小船在海里孤立無援，被吞沒已是早

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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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道還活著嗎？



    前往安西神殿的途中，流川忍不住浮上水面。甲板上，仍舊沒有仙道的

蹤跡，這是第几天了？他死了嗎？



    死？



    就是再也看不到那個人欠揍的笑臉，听不到那個人耍賴的聲音，感覺不

到那個人強力的擁抱，除此之外呢？



    是不是就是沒有早安吻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沒有疲憊時溫暖的擁抱，

沒有夜歸時黑暗中期待的身影？



    這樣不是更好？



    可是，總覺得還有什么，是死亡的字面下所蘊藏的。流川想不到，但是

他有感覺，如果失去了，將有一些東西是永遠無可挽回的……



    有些想法，一經出現，就會像瘟疫一樣在身体里蔓延開來。流川感到四

周的水壓驟然增大，他如同沉入深海一般，被冰冷的海水所包圍。拼命地掙

扎著，流川不由自主的擺動尾鰭，像落水的人因為窒息而拼命揮動四肢，可

是找不到光，還能掙扎到哪里？



    死就是這樣嗎？漆黑一片……



    如果不是親眼看到，南怎么也不會相信一條魚也是會溺水的。







    那一次是兩個人一起看連續劇，片中的女主角死了。



   “楓，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傷心。”仙道突然問流川，是很正經的問

。

   “不知道。”

   “你想想嘛。”仙道不死心。

   “你還沒死。”不能不說流川是個很實際的人。

   “打個比方總可以吧。”

   “……”流川從仙道的膝頭坐起來，盯著仙道一言不發，俊美的臉上沒

寫著一點情緒。

   “你想我怎么回答？”

    沒想到流川看了半天得出的是這個結論，仙道苦笑，“我也不知道。”

   “……”那你問我做什么？流川不悅，找個了合适的位置又躺下了。

   “只不過，”仙道溫柔的撫過流川的臉頰，“如果我死了，你會傷心的

話，我就絕對不要先你而死；但是如果，你并不在意失去我的話，我就會早

你一步离開世界，因為……”



    最后的話，由于流川睡著了，所以他并沒有听到。甚至這一幕生活場景

流川以為自己早就忘掉了，實際上這卻是刻在心里，如同其它的片段一點點

積累起來，等到發現的時候，心里裝的都是那個人了。沒發覺的只剩他那顆

被寵坏了的心。



   “如果，你死了，我會傷心。”



    當流川醒來的時候，眼淚浸濕了枕頭。他喃喃地低語著，希望那個時候

自己是這樣回答仙道的。如果自己的聲音可以傳到過去的那個時間，仙道會

不會遵守自己的諾言。



    仙道，如果你死了，我會傷心。你听見了嗎？仙道！



    所以，仙道，請不要先而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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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祈愿島



   “三井，該去招呼客人了。”魔鏡前，一個男子緩緩起身，“這次來的

是貴客，不要怠慢了。”

   “主人的品位真差，”三井笑了笑，“如果是我，一定不會讓人類蹬上

這個島的。”

   “但是有人想。”魔鏡前的男子在空中畫了個圈，魔鏡上立刻映出了海

底神殿，“怎么，你還想說什么？”

   “你那么愛花子小姐嗎？”三井還在笑，但是卻帶著恐懼。

   “不愧是三井前輩。”魔鏡前的男子被圈在一圈陰影之中，透著一种說

不出來的詭异，“現在，敢這么跟我說話的只有你了，退下去吧。”

   “是。”三井深鞠一躬，臨走前又瞟了魔鏡一眼。希望你沒事，默默地

，三井不知為誰祝福著。



    但是這一點祝福注定牽絆在祈愿島無盡的黑暗中，所謂命運就是被那個

人設計好然后再執行的東西。





第十三章



   “帶我去祈愿島。”流川提出這項要求的時候，澤北嚇了一跳。

   “你瘋了？我沒跟你說過那里是禁地嗎？連泰坦神族都不能隨便進入，

何況是人類！”澤北從沒有一天覺得世界這么不對勁過。

   “仙道也是人。”流川講得很堅決。

   “為什么？”

   “我想幫他。”

   “果然，你還是對他……”澤北沒有說下去，他心里很亂。



    他之所以心甘情愿留在海底神殿，并不是因為害怕南烈。如果真的打起

來，他不一定會輸，雖然南烈有黑暗之神作靠山，但論實力他要在海神之上

。可是就因為流川在這里，他才會被半囚禁在海底。



   “如果，你不后悔的話……”澤北轉身背對流川。

   “我不會后悔的！”

   “你听我說完，流川楓！”澤北吼道，似乎有什么力量環繞在他周身，

讓人靠近不得，“這將是一條不歸路，你懂嗎！告訴我，你愛他嗎？你愛仙

道嗎？”

   “我……”流川怔了怔，似乎從來未去考慮著個問題。他嘴唇微啟，想

要什么，最后還是擺擺頭，“不知道。”

   “原來……”澤北轉過身，血紅的液体從眼眶流出來，匯聚在臉上，像

滾燙的熔岩。他异常地平靜，但是懾人的王者尊嚴卻是從未如此強烈的表現

出來過，“我真是輸得心服口服，流.川.楓！”



    如果一個人會為了一個自己還不确定是否愛著的人而甘愿舍棄生命的話

，當那個人發現自己有多愛他時，還有什么能介入兩者中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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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我一對一。”

   “好啊。”這家伙的心里八成橫看豎看都只有一顆籃球。仙道微笑，從

不拒絕流川的要求。



    第一次的見到流川，是在湘陵的練習賽上。當時有一种不可思議的感覺

，像是被网住了，在那雙犀利的注視下，竟莫名的悸動。



    開始以為他是個高傲得目空一切的家伙，只有籃球能點燃他的熱情。后

來隨著頻繁的交往，才發覺流川不過是單純到無情而已。他認定了一樣東西

就不放手，至于是非對錯他倒懶得去辨別。所以我就只好攬下了這個重任，

告訴他發芽的土豆不能吃，過期的飲料要仍掉，還有吃早點對身体好，訓練

過度會運動傷害……



    他听不听是一回事，反正我每次都記得提醒。有時候，我也會想，能造

就出流川這种感情匱乏症的家庭也很了不起呢。他的父母難道不知道嬰幼儿

教育對一個人健康成長有多重要？



    如果我能交給他關于“一個人”所需要具備的情感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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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歲之前，從來沒有想過為什么別的小孩都要有一個稱為“父親”和“

母親”的人。



    反正，我所擁有的是一間大得用不完的房子和每天更換的佣人。我曾嘗

試過去記住他們的樣子，但是卻因為更換的太過頻繁而放棄了。久而久之，

我變得不會刻意留意某樣東西，因為我想要的都已經擁有，我不想看見的他

都可以消失。



    常常昏昏沉沉睡到正午，然后做一些可有可無的事。那個時候，真的不

知道生活有什么意義，也不知道所謂生和死到底有什么樣的區別。



    6歲的時候，我做了可能是一生中最重要的改變，就是离開那個鬼地方

。



    那一天，偶然從那個男人的鏡子里找到了一個不一樣的世界。絢爛的陽

光下，一個小男孩笑著追赶著一個圓乎乎的球，雖然投出去的球總是笨笨的

彈飛，他卻還是笑得很開心,一次又一次……



    從他眼睛里，似乎能夠看到陽光的形狀，連周圍的生靈都能感受到他的

快樂。



    于是自己就搬到了日本，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有那樣的体驗，可是無論

贏得多少胜利，超過多少人，總也沒有那時的感覺。我不明白是他的滿足太

容易，還是我的心不知道快樂。



    直到遇到仙道，在被他打敗之后，竟然萌生一种無論如何都要胜過他的

念頭。或許是他滿不在乎的笑，激起我前所未有的斗志，不知不覺中，我似

乎离那個追逐的目標近了一步。所以才不斷的向他挑戰，相信總有一天可以

超過他，迎接陽光的洗禮。我一直這樣相信……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