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海的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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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Aki

第四章

    那一天,他是清醒的,比任何醉酒的一天都清醒
。所以他過了一個用鮮血、繩索、性和流川交織的夜
。而流川什么也沒說,雖有過反抗,但在知道無望之
后,停止了掙扎,任憑仙道擺布。

    兩個人反复糾纏、侵蝕……夜,終于過去了,留
下滿身傷痕的流川和同樣千瘡百孔的仙道。

    血腥和酒精、体液和眼淚,散布在餘熱未散的溫
床;像流川身上鮮紅的印記,触目,卻總會消失。

    仙道凄然的笑,而流川還是沉默。

    到底,是誰傷害了誰……

    一個星期后,流川又可以上場比賽了,而仙道也
開始工作。

    但仙道的初衷并非這樣,他可以養流川,可以困
住流川一輩子,使自己不會害怕有一天,流川會消失
不見,即使擁有表面上的幸福也好;可是他沒有,不
是不能,是恐懼流川的沉默,將他粉碎。

    最后一次見面,是在海邊,仙道向流川求婚。

    准備好紫水晶的指環和赤裸的真心,等待著那個
人的回复。

    而流川沒有選擇占有或拒絕,他坐在海灘,忽略
了仙道的存在,“你先回去吧……”


    然后,仙道在家里等到天明,流川卻從世界上消
失了。


    仙道動用家族的勢力,苦苦搜索了3個月,仍是
沒有任何消息。他甚至開始相信外界的傳聞,流川已
經死了;又或者,他認為是自己逼走了流川。

    反正流川离開了他,他痛苦、他絕望;他把世界
擺在流川面前,那個人卻走了……

    所以他去看海,回憶他們的過往,去証實流川從
來沒有愛過他……


第五章

    原來,南烈口中的老爺子,就是那天的老者。

    他教流川打球,雖然活動笨笨的,卻有模有樣,
看得出年輕時也是好手。


    不知不覺就過了一下午,流川体力透支,坐在大
石頭上休息,准備一會儿再練。

    老者笑眯眯走過來,拍拍流川的肩,“年輕人,
回去吧,我那孩子可不是個好脾气。”

    孩子?流川抬頭,充滿疑問。

   “呵,你果然不知道,南就是我的不肖子。”



   “舍得回來了?”南烈對流川的晚歸似乎是頗為
不滿,不,應該是气惱。幸好他已經做掉了3個下人
,毀掉了兩個城堡;幸好他的雙手已沾滿鮮血,所以
現在他可以稍微平靜的和流川說話。

    流川盯著南烈,老者的話像電影般閃過。

   “孩子大了,由不得爹娘。不過,我還看得出,
他很喜歡你。呵,你要是入贅到我家也不錯。那孩子
也很會打籃球,呵呵……”

   “你喜歡我?”問題脫口而出,并沒有經過什么
思考。雖然唐突卻又說得自然,這是流川特有的性質
。

   “我……”而南竟然語塞了,明明是顯而易見的
答案,面對流川,卻說不出什么。那樣澄清的雙眸,
單是凝視就覺得是玷污。愛,是的,愛。愛著他,卻
在他的注視下,連承認的勇气都喪失。

   “明天陪我打球。”得不到答案,流川甩開南烈
,如往常一樣回到那間墳墓一般的房間。

    大廳里,南烈動也不動,忘了剛剛的憤怒,忘了
要興師問罪,忘了該追上去……

   “他真的只是心血來潮……”

    誰說神是沒有感情的?

    門口有人在守衛,窗子都被封著,屋子里只靠夜
明珠的光芒。

    也許這冰一樣的火焰,正适合流川。

    流川是個不要求太多的人。每一天打球的時間太
少,是他少有的不滿之一吧。

    而打球的時間少了,思考的机會就多起來了。流
川偶爾會在夜里睡不著的時候,想想自己、仙道或者
把他關起來的南烈。

    記得那兩個人都在說愛他,可是他不明白。一個
天天笑得好像白痴,什么時候都纏著自己;一個則整
日板著臉,不許自己离開他半步。這就是愛嗎?一個
柔情似水,一個蠻橫霸道,都是因為一种感情嗎?

    每次想到這里,流川的腦細胞就會死傷慘重。他
想不通,為什么天下的籃球只有一种規格,愛卻要這
么麻煩。他甚至連愛本身是什么,都弄不清。于是思
緒一轉到這里,流川的大腦就拒絕思考,然后他就可
以踏踏實實的睡一覺了。也許這种短暫的思考和“日
本第一”有同樣的催眠作用。


第六章

   “恢复得不錯,這樣下去,過不了几天就能出院
了。”主治醫師很滿意仙道這几天的情況。

    剛開始時,在醫院接受治療的仙道并沒有多少起
色。人一樣瘦得不象話,精神也不好,畢竟是只靠輸
液維持的生命。仙道根本不想活下去。

    倒是這几天,仙道好像想通了什么,不但開始進
食,也配合起醫院的治療了。

   “明天可以嗎,我明天就要出院。”仙道說得堅
決,主治醫師再怎么不愿意,也不敢提出反對意見。
他可不想因此而得罪日本首富的公子。

    仙道出院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澤北。這是越野
失蹤前,撂下的線索。當時他說得不明不白,只說是
要找流川,就帶著書去找澤北,然后慌慌張張就走了
。后來越野也和流川似的沒了蹤影。

    雖然希望渺茫,好歹是有了些線索,仙道這才有
了求生的意愿。


    澤北家在商界算是個异類,其家族雖財大气粗,
做事卻很低調。他們總是与外界保持距离,頗有些神
秘感。因此調查起來格外困難,所以仙道此次親訪,
對澤北的底細了解并不多,可以說他除了知道大儿子
澤北榮治常約流川打球以外,知之甚少。

    其實,住院期間仙道也派人找過澤北,但是澤北
都避而不見。仙道也知道自己和澤北的關系因為楓的
緣故一直處得不好,但是為了流川,他愿意做任何妥
協。

    現在他終于如愿以償的見到了澤北榮治,卻是在
澤北的葬禮上。誰都知道死人是不會說話的,也就是
說,這條線索就這么斷了。

    從墓地出來,仙道漫無目的的四處游走,身体沒
有意識的動,像极了傀儡木偶。走了大半天,他竟也
奇跡似的到了家。

    以后的日子,他又開始挑戰身体的极限,厚重的
窗帘都拉得嚴嚴實實,屋子里沒有一點稱得上光亮的
地方。仙道在這里不吃不喝不睡,基本也沒移動過,
整個房間像個鬼屋,他就是其中青面獠牙的厲鬼。

    也不知道是不是仙道的行為感動了誰,三天后,
他收到了一個郵寄包裹,地址是冥府。

    當然這很可能是惡作劇,仙道并不在意。他在意
的是包裹中的東西——一把鑰匙,古銅色的鑰匙。仙
道很快將它和那本奇怪的書聯系起來。

    仙道几乎是不能相信,金屬的書中,夾著的竟是
那枚染血的楓葉。他呆呆的看著楓葉,也不知道是世
界停止了,還是他与時間脫軌了,反正他那么安靜,
像靈魂被抽掉了似的;如果,他的眼眶沒有一直濕乎
乎的話,所有人都會這樣認為。

    經過了好久好久,仙道開始閱讀楓葉上攜帶的信
息了。那都是些希腊文,雖然仙道在自我封閉的那段
時間里,硬生生的讀完另一本希腊神話,但是這一本
他無論如何都無法理解。

    苦讀了一天,仙道放下書,走進另一個房間里,
然后從隔壁的牆壁傳來了震顫的聲音。

    如果跟過去,就會發現仙道的雙手滿是血,一滴
一滴順著牆流下來,像長長的一條火蛇,在花白的地
方滑動。

    認識仙道的人都把他稱作天才,但他終究不是什
么偉大的人,他同樣接受不了把一顆心拋來拋去的游
戲。流川离開他,他的生命隨之被帶走,但是他還有
希望;而現在,反复的被扔回起點,他几乎不敢再期
待什么了。

    真的撐不下去了,他想要見流川,想到遺忘自己
是要生存的活物。他除了整天看著相框內的合影,其
他的什么也不會了。甚至不會嘆息,不會哭,整個人
都麻木了,可他的思念卻還是活的,腦袋里反反复复
出現的都是流川、流川、流川……

    還好,仙道仍未絕望,所以他想到了海。

    ———————————————————

    風是那么大么?夜有那么黑么?


    記憶中夏夜應該是柔和的,可是為什么自己的腳
步無法平穩,自己的眼睛看不清星光?

    上次來,仙道還會笑,現在他不會了。坐在沙灘
上,他開始幻想流川會來,像以前,气急的流川到這
里拖他去打球。他喜歡流川那時的表情,因為這少有
的表情是他可以獨享的,所以現在的痛苦也是他一個
人的。

   “你還在?”那條愛睡覺又愛咬人的魚,不知什
么時候搖頭擺尾浮上來,停在仙道身邊。仙道不得不
擠出慘淡的表情連面對他唯一看得見的觀眾。

    小魚其實什么也不會做。他靠在仙道探入水中的
手里,靜靜的,就好像在仙道怀中入睡的流川,不多
言,只是依靠仙道的溫度來度夜。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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