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血癌。」醫生微感惋惜的說,才這樣年輕。 





    長長的瀏海遮蓋著漂亮的雙眼,目無表情的臉看不出一絲的激

動,轉身大步走出門口,只掉下了一聲謝謝,流川的態度平淡得出奇

,沒有人知道他在想甚麼。 



    該知道的,已記不得何時開始,自己就經常頭暈,而且很容易累

,直至前天,流川回家途中突然暈倒在街上,被人送往醫院,才知是

血癌,還以為是貧血…… 



    流川望著大海呆呆出神,已經不知站了多久,甚至連太陽下山,

依然不想回家,因為他不知該怎樣面對仙道? 







    回到家已是十時多了,只見仙道伏在桌上睡著了,而桌面上全

是他最愛吃的菜,一股暖流湧上心頭,是上天妒忌他幸福嗎?為甚麼

死神要揀我? 



    半睡半醒的仙道似乎意識到門聲,就醒來了。 



   「啊!楓,你回來了,嘩!怎麼這麼夜?你知道我會擔心嗎?」說著

便體貼的幫流川挽背囊。

   「我……去了練球。」 

   「練到十時!幹麼這樣拼命?累了嗎?坐下吃飯,我替你搥骨。」

就像個溫柔的妻子。 

   「彰,對不起。」很感動。 

   「好了,好了,吃飯囉,下次記得打電話回來就是。」 



    唉……我該怎樣告訴彰呢? 









    一星期過去了,仙道察覺到流川的一些轉變,流川比以往更沉

默, 身體明顯的瘦了一圈,面色更為蒼白,但眼光卻柔和了不少,沒

了那種唯我獨尊的氣焰, 最奇怪的是流川練球的時間小了很多,每

天竟回家為他做飯,不禁令仙道甚為擔心。 





    直至有一天,一個下雨天,仙道去湘北接流川,他知道流川寧可

淋得一身是濕,也決不會打傘,唉……真是個固執的孩子。 



    仙道踏入籃球場的那一刻已受到不少人注目。 



   「啊!是陵南仙道彰!」 

   「咦?為甚麼會在這裡?」 

   「嘩!仙道很帥耶!」 



    大家都停下手上的動作,像看到怪物般,看得仙道渾身不自在

。 



   「呃……大家好。」笑得一臉白痴。 

   「喂!你這刺蝟頭幹麼跑來?啊!你是來刺探軍情嗎?還是來偷學

我天才……嘩!好痛!」一把摺扇毫不留情的往櫻木頭上打去。 

   「白痴……」一山還有一山白痴,流川心想。 

   「死狐狸,你找死!」



    說著一拳打在狐狸臉,再不還手也不叫流川楓了! 兩人打作一

團。 



    唉……這兩個問題兒童真是,眾人見怪不怪的搖頭歎氣, 其實

櫻木想打流川很久,因為三天前一對一慘敗給他, 今天又被他搶盡

風頭,再加上見到晴子傾慕的眼神,更是怒火中燒。 



   「呃……楓,別打了。」仙道見眾人毫無阻止的意圖,便上前拉

開他們。 

   「死刺蝟頭,你是幫狐狸嗎?」 

   「哼!難道幫你?」流川搶先說。 

   「你!!!」 



    一拳揮過去,也不看清楚目標,仙道面頰熱辣辣的吃中了一拳,

可是倒地的竟然是流川,而且還流著鼻血。 



   「楓!你怎樣?」仙道先是嚇了一跳,隨即抱起流川往醫院衝去,

留下眾人百思不得其解。









    醫院內,白色的帳幕掀開,醫生走了出來,仙道立刻衝上去問, 

「醫生,楓怎樣了?」 

   「怎能打架的?他有血癌。」 

   「呃……血癌?」 

   「他該上星期入院治療,怎樣不來?」醫生自顧自的責備著,唉,

真想不到現在的年輕人如此不愛惜生命。 



    血癌!?楓有血癌? 



   「你說楓有血癌?」幾乎近乎尖叫。 

   「是。」醫生皺一皺眉。 

   「能做手術嗎?」 

   「已經太遲了,癌細胞經已擴散全身,加上病人身體太弱,做手

術太危險了。」 

   「他……還有多久……」 

   「半個月左右。」 



    天!為甚麼楓不告訴他?為甚麼楓會有絕症?為甚麼?為甚麼?天

!真不感相信。 







    病房內,流川終於甦醒過來。 



   「楓,你醒了。」 

   「水……」口乾得很。 

   「等等。」仙道立刻倒了杯水,「這兒。」 

   「為甚麼我在這裡?」流川環視四周。 

   「剛才你和櫻木打架,跟著你便暈倒。」 

   「啊……那出院吧?」 

   「不……楓,為甚麼不告訴我?」 

   「你知道了?」 

   「為甚麼?」 

   「我……想睡了。」 

   「楓,別逃避。」 

   「彰……半個月……陪我回家。」 

   「你會康復的,無論路有多困難,我都會陪著你。」 



    仙道從口袋裡取出一枚介子,純銀色的,簡單樸素,然後以最快

速度套上流川的無名指上。 



   「楓,嫁給我。」仙道情深款款的說。 

   「彰……」感動得說不出話。 



    流川緊緊擁著仙道,一切盡在不言中。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流川的身體也越來越虛弱,有時還有吐

血的跡象。仙道輕擁著流川來到一處無人的草地,微風夾著清新的

草原味道,安靜而舒適。 



   「楓,我今天說要退出籃球隊,田岡教練氣瘋了,追著我來罵,哈

,好在我逃得快。」仙道半開玩笑的口吻。 

   「為甚麼?」 

   「難不成被他殺了?」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為甚麼要退出籃球隊?」 

   「你不想見我多點嗎?」 

   「……」想起昨天照鏡時頭髮脫落面容憔悴的模樣,「彰,我現

在是不是很醜?」 

   「不!小楓是最美的!」像個賭氣的孩子,重重的在流川額上吻

了一下。 



    流川遙望著天空,夕陽染得深藍的天邊一抹金黃色,美極了!果

然,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不是嗎? 



   「明天還能見到嗎?」流川歎息道。 

   「會!一定會!」仙道心裡卻是害怕的。 



    過了一會,仙道先說話, 「楓,你知道這枚介子的內面刻有我

的名字嗎?」仙道把玩著流川無名指上的介子。 

   「嗯。」 

   「我的刻有你的名字。」 

   「是嗎?」取出仙道指上的介子一看,果然刻著細細的一行字「

Rukawa」。 

   「傳說當人死了,靈魂會飄到天堂去,等待他的愛人上天堂時團

聚,而他們就是靠手中的介子相記認。」 

   「難道我脫了介子你便認不了我?」流川笑說。 

   「不,這是對神的一種承諾,這樣你便不能忘記我,直到一天,我

們會在另一個世界永遠在一起。」 



    大家都很有默契閉上了嘴,享受此刻的幸福,愛,洋溢著整片草

地。 









    一連數天,流川與仙道都過得很平靜愉快,多數時間,他們都在

訴說重前的往事,由相識到現在,無一不談,其中夾雜了些綿綿的情

話,在別人眼中,他們非常恩愛,現在流川正安寧地在床上熟睡,仙

道則靜靜的在旁守候著,就好像天使在守護著酣睡的嬰孩。日子雖

是平靜,卻令仙道有種莫名其妙的不安,是甚麼呢?卻又說不出來。



    突然,流川辛苦地喘息著,手腳不停抽搐,床邊的心跳器不規則

的跳動著,仙道的心嚇得幾乎跳了出來,立刻不顧一切衝出房間大

叫醫生。



    不消一刻,醫生領著一群護士趕到,開始手忙腳亂地急救著,而

仙道則被數名護士硬拉出房。 





    尤如過了一個世紀,醫生終於出來了,緩緩的搖著頭, 「就在

這兩天,好好珍惜。」歎氣道。 



    進了房間,慘白的燈光影得流川的臉更蒼白, 下陷的臉頰和消

瘦的身體給人一種枯乾的感覺,仙道沿著床邊坐下, 手緊握著流川

的手,心卻不住往下沉,越是等待越感到空虛無助,淚終於掉了下來

,「楓,我是彰,快醒來啊。」 



    緊閉的眼皮終於緩緩打開,影入眼簾的第一幕是多麼令人痛心

,憔悴的臉上多了行淚痕, 招天髮都已倒下,沒剃的鬍子,哀傷的眼

神,沒有了那瀟灑自信的笑臉,這是彰嗎?發生甚麼事? 



   「彰,怎麼了?沒睡?」天真的微笑著。 

   「不……我想看著你睡。」楓啊!原來你並不知道昨晚發生的

事。 



    過了片刻,流川說:「彰,我想去看海。」 

   「好,現在就去。」好吧, 現在去吧……可能會是最後一次,會

嗎?會是最後一次嗎? 







    流川依偎在仙道懷內看著大海呆呆出神。 



   「楓,冷嗎?」 

   「彰,我爸也是因這病死的,當時我還小,媽媽說爸爸是划了小

艇出海,去了海另一端的盡頭,再也不回來了。我問媽,那我們也划

小艇去找爸,媽媽說,終有一天我們自然也會尋到那裡和爸爸團聚

。」流川哀怨地訴說著從前的往事。 

   「昨晚,我夢見了一隻小艇,小艇在發著光, 有兩個天使拿著船

槳邀請我上小艇,小艇慢慢向前划, 彷彿在不遠處我看見了爸爸向

我招手,就在這時我聽到你的聲音,結果我還是醒了。」 



    仙道想起昨晚流川的病突然惡化,心中的恐懼漸漸擴大,而流

川突然說了這麼多話,一時間也不知怎樣回答,只好默不作聲。 



   「是時候要走了麼?」流川才幽幽的道。 

   「楓,不會的……」 會嗎?現在就要走嗎?不自覺把流川抱得更

緊,害怕他立刻會消失。 

   「彰,我很幸福,我真的很幸福,我希望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楓。」把流川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你不會離開我的,你永

遠在我這裡,永遠。」 



    是一個簡單的誓言,卻是一輩子的承諾。 



    流川終於忍不住,淚水緩緩的掉下來。 



   「彰,我愛你。」 

   「楓,我也愛你。」 



    深深的一吻,融合了兩顆年輕的心,傳遞著彼此間濃得化不開

的愛意,把害怕和恐懼一掃而空,就在這一刻, 他們似乎融合為一

體,再也分不開。 



    流川撫摸著仙道面頰的手緩緩滑落, 身體漸漸失去力量,就這

樣沉沉的睡著了,去尋找一個永遠不會再醒的夢。 



    仙道緊緊擁著他,輕輕拭乾他臉上的淚, 在他沉睡的臉上重新

印上一吻,此時,仙道似乎看到海中小艇上流川向他揮手,小艇漸行

漸遠,終於消失在海的盡頭。 



    仙道臉上掛著淺淺的微笑,是幸福的微笑。人去了,心卻如此

貼近,感覺卻是永恆。 







∼完∼



Irene 的話: 



    好狠心的又寫了篇悲劇, 真是很對不起仙流,我保證下一篇一

定會是happy end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