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已至此,身,猶未死。
兩年前的一天,醉倒在某處的仙道被人拾回,
不再開口的他有可無可地也就留在那裡做事了。
那是一個押運局,叫做“陵南押運”。
說押運而不是鏢局,是因為他們運的東西隻是
普通貨物,大件物品。多、或者大,但要說到值錢
,----那 就沒什麼可提的了。
一日,或者說是還有五個月就又到流川“祭日
”的一天。
陵南押運又是熟悉的大叫:“把那個家伙給我
找出來!”
“師傅又在找那個啞巴嗎?”
“你不要瞎叫!”
“是、是,越野前輩。”
“恩,他隻是個傷心人吧。我聽過他說夢話…
…”
“說的什麼?”
“聽不清。哎呀,不管這些了,總之你快去海
邊找他回來就是了!”
“小氣,說一下都不肯。”
“多事!想被師傅罵嗎你?”
看著那弟子走後,越野暗道:“小楓?不知是
他什麼人?不管是什麼人,這麼多年也該忘了……
真是搞不懂。”
陵南這一次的押運任務是筆大生意,田崗師傅
特別重視,因而派了最得力的魚住和越野一起去,
而仙道呢,其實他從來就沒做過什麼成績,但是不
知為什麼,田崗就是很信任他,也派仙道一起隨同
押運。
這次的生意是五口棺材。
上好的棺材,卻被人用白紙糊得嚴嚴實實的,
再三警告不得私自拆封。
開玩笑!
誰會去拆封那種東西?走在它近旁一米處,就
會讓人覺得頭昏惡心。
時至鼕日,陵南的人迎風冒雪走在通往目的地
的路上,仙道亦步亦趨地跟在最後面,而押往的地
點卻剛好是仙道久違了的秋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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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四年了,回到這裡卻看到這樣殘敗的山莊!
!!
辭別師父,本該先遵循師命去找彩子師姐他們
,卻還是拗不過心中想首先拜祭父母的熱切願望,
想偷偷到山莊墓地去一趟,不驚動任何山莊裡人。
一路上也不知聽了多少櫻木的抱怨……(哼,
誰讓你跟來的?!)
但是……
誰曾想練秋山莊竟已變成一片被焚燒後的斷瓦
殘垣!
潔白的雪覆蓋著焦黑的土地,那裡曾是那般地
綠草如茵,曾有過那般的豪氣馳騁!
他笑吟的詩句聲猶在耳……
難道他們都死了?!!
一步步尋到父母的石碑,伸出手拂去黑色焦泥
和塵土,“父之墓。子楓立”“母之墓。子楓立”
的字樣依稀可辯。
走到墳後,輕輕撥去幾把枯草。
再走回來,在墓前三叩九拜。
拿出準備好的紙錢,在墓前點起95蠟。
“爹、娘,孩兒來看你們了。”流川心中默念
。
櫻木花道遠遠看著,自從到這裡,看到那樣潰
敗的莊園,櫻木就一直靜靜等在一旁,沒有吵嚷…
…
看見流川緬懷著什麼人,花道的心情也有點沉
重。
起身後,流川看了看四周。
這裡原本是仙道家的祖墳地,各自的墓碑蒼涼
地佇立著。
沒有新墳!
發現這一點後,流川稍感安慰。
但是…… 誰能告訴他,那麼熱鬧溫馨的練秋
山莊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人呢?!
祭拜父母後,流川楓開始向當地的人們打聽:
練秋山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但是,沒有人能回答他。
唯一知道的是,山莊一天夜裡突然火起,仙道
一家也就不見了蹤影。
這些不得要領的答案讓流川楓極為惱火。
但最後流川突然想起,這尹西城應該還有一個
熟人。於是流川帶著櫻木來到了紅禁坊。
幾年春秋,淺葳已經不再是頭牌的姑娘了,但
是應該有影響力還在,所以還能聽到很多內幕。對
流川楓的問題也給出了近似於的答案。
三年多以前的那個夏天,尹西官府的捕快們說
是奉命緝拿欽犯,連夜收查了山莊,最後野蠻縱火
。阿神總管在官兵收查府內時,未做任何解釋與抵
抗,隻是悄悄安排人員疏散,像是對一切早有準備
一樣,因此仙道的一家人纔得以保住性命。但是,
仙道少爺在三年多以前離家以後,就再也沒有過任
何消息。如果一定要說聽說了關於仙道的一些傳聞
的話,那也隻是他曾經在岩田的武林大會上把江湖
奇書毀掉了;也有人說仙道因為和豐玉的人結怨,
被害死了……
這麼多年,沒有人能確定仙道是生是死……
但是,有一點淺葳確切是知道的。那就是當初
指使人縱火的是一位來自京都的巡捕大人,叫澤北
。至於找的是什麼欽犯?為什麼找到這裡來?當地
的捕快們也是不甚了了,淺葳也就無從得知了。
澤北真是找欽犯嗎?
人們哪裡會知道,那隻是澤北當日離開秋原後
,想到流川楓為救仙道而死就覺氣憤不過、心痛難
當,這纔洩憤似的找借口燒掉山莊,做為報復。可
惜,這無謂的行為並沒有讓他好過多少,也沒有讓
仙道受到什麼更大的打擊,因為這些年仙道從來沒
跟任何故人有過聯繫……
回答流川問題的淺葳,語氣淡淡淺淺的,似乎
經過太多年後,對仙道的戀慕早就被時光漂白了。
漂白……流川也一樣在自己內心深切地感受到
那種東西。
覺得安慰,又有不甘。
安慰的是自己畢竟已經不是單慕他的青澀少年
了,不甘的是即使那樣被自己激烈表現過的東西,
也落得和任何人一樣的下場----還是一樣在內心中
淡化了。
何況仙道呢?
流川心中冷笑。
當初不顧一切的心情,現在回想起來還是讓人
尷尬,覺得晦澀。
每每回想起當時仙道獃若木雞地聽澤北說愛,
自己都搞不明白就勉強對自己說從頭開始……就覺
得恥辱!
就是你沒感覺,也不必那樣勉強應承我吧?!
我逼過你嗎?!
一想到這裡就冷笑,我要置開,要我置開,都
容易得很!!
告別紅禁坊出來,流川和櫻木踏上旅程。
安西師父讓他們回到中原也是放鷹展翅了。除
了安排兩個關門弟子到彩子那裡拜見師兄師姐以外
,也命令他們往後都不許回來找他,不許向人提起
他的居住地。
數十年見 遍悲歡離合,安西也乏了……
所以流川祭拜之後的目的地就是彩子的依波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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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
很冷的季節。
彩子把自己婚慶之日安排在這個時候是因為覺
得白雪很有喜慶感。
宮城雖然完完全全感覺不出白雪的“喜慶感”
,但是彩子終於點頭肯嫁已經是夠可樂的了,所以
這一日隨彩子決定宮城都不會有意見。
所有的湘北同門都到齊,這已經是多年來不曾
見過的熱鬧景像了。
當初自小被安西收養,從小一起長大的孩子們
,因為安西的不告而別而各自分散。
彩子到了秋原,宮城跟著來。
三井四處遊蕩,也許是為了尋找恩師。一路上
踫到一些有趣的江湖黑幫,當上他們的老大,對三
井而言隻是混著玩。
可是師父始終不見蹤影,倒是途中盡找些個希
奇古怪的東西給幾位故人,這事兒讓三井暗自好笑
。
唯一支撐湘北最初門面的是大師兄赤木與二師
兄木暮,帶著一些新收的弟子住在五郡府之一的湘
陵郡內。
但是不管如何分散,各自的消息總是通的,所
以彩子宮城的新婚大喜是絕對不會有人到不了,更
何況這兩年大家因為豐玉那邊的事變得更加團結了
。
所有人都到了,還有赤木師兄的妹妹,晴子這
些年越發漂亮了,這麼熱鬧的湘北,如果說還有什
麼是讓彩子不開心的,那就隻有安西師父至今沒有
任何消息的事了。
無論怎樣,彩子真的很想自己的婚姻能得到恩
師的祝福的。
不過這次,來祝福彩子宮城的還有一些不請自
到的人。
阿牧帶著海南的人來,籐真帶著翔陽的人來…
…或許是為了來表示一種立場;愛和與大榮等也許
是來觀望;很多別的派別派人來賀也都有著自己或
大或小的目的……當然還有一些前來謝恩的各種人
。
一時間,依波院內外變得不同往日的熱鬧了。
彩子在屋內,在晴子的幫助下梳妝。
“彩子姐,外面怎麼突然來了好多人呀?”
“來看人家怎麼娶媳婦唄。”彩子笑。
“哎呀,我說真的。總覺得他們怪得很,讓人
好擔心啊。”
“哈哈,擔心什麼啊?改日你出嫁時,彩子姐
幫你請更多人來慶祝就好了嘛。”
“不是這個啦!彩子最壞了!”晴子紅了臉。
“哈哈……我知道、我知道。你不用擔心,沒
人敢在這裡撒野的。”彩子笑瞇瞇地說。
“可是萬一……”
“放心,放心,一切在我控制下呢。”彩子拍
拍晴子的肩,微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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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在控制下。所以有人報告宮城彩子依波
院外送來五口棺材時,彩子一點都不驚慌。
不慌不忙取下新娘頭飾,依然穿著美麗的新娘
服,彩子穿過人群,穩步走出依波院。宮城和湘北
的人以及各方來客都已經圍在那裡了。
棺材是毫不知情的陵南押運局的人運來的,這
一點宮城他們已經弄清楚了。
見到彩子出來,宮城上前悄聲說了幾句話,彩
子點頭後回道:“我都知道了。待會兒沒有我的話
你們絕對不可以接近,去告訴他們。”
宮城點頭,依言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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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本來應該看得到仙道彰的,可是卻沒
有任何人看到他。
為什麼呢?
貨到秋原以後,對方派人送來運費後要求他們
把這五口棺材送到城北曠野邊上一個叫依波院的地
方。
仙道聽說後,知道若不解釋就不能不去,雖然
就算自己悄悄失蹤也沒人知道,但是這棺材的不祥
讓仙道無法就那麼離開,畢竟是依波院……
所以仙道借來一隻破舊鬥笠,遮住臉,和大家
一起到了依波院。
來了之後纔知道,今天是宮城彩子大喜之日。
仙道沒有和魚住他們一起過去,隻是遠遠地蹲
在牆根下,半看半不看地等著。
說是為了靜觀其變以幫助他們嗎?仙道可沒有
這麼想。
這些年除了日夜思念與回憶流川楓以外,仙道
沒有什麼情緒十分在乎別人的事。
但是仙道畢竟是仙道,不太情緒化的人總還是
要用理智的,所以仙道是不會完全甩手走人的。
蹲在那裡,瞧見阿牧,瞧見籐真,都沒什麼,
倒是突然看見阿神也跟牧在一起覺得有點奇怪。
看見彩子出來的神色便了解了那女人對今日必
定有人找麻煩是算準了的,看來也不會怎樣。
可是仙道沒猜出是誰來找麻煩。
這也許是因為他完全不聞不問江湖之事,也許
是因為他根本就沒去想過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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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彩子猜出來了,或者說她早就知道是誰。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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