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塵無意月玲瓏
二十 沉思往事立殘陽

By: Crystal

   “痛?這是什麼話?!莫名其妙!”仙道彰皺著眉頭接
過那封信。

   “仙道君敬啟:

         家師欲與君一聚,深恐君棄,故我輩先請君之密
     友於此間共候,若蒙君不棄,請於三日午時後到西城
     門外土地廟相聚,事出無奈,得罪之處還望見諒。”

    看著看著仙道突然大笑起來,心中直想:什麼東西嘛,
明明把人強抓了去,偏要裝出禮數周全教養頗高的樣子。…
…三天?你以為我會乖乖等你擺布?我會在那之前找到你們
!小楓沒事便罷,若有一點傷害,見面之時,就是你們的忌
日!!

    觸摸一下身上的銀鞭,體內曾有過的東西似乎想要復生
了……

        ************************************

    從昏迷中醒來的流川楓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

    ……發生什麼了?仙道呢?

    四下張望,看的出是不錯的住宅。

    ……我怎麼會到這裡來的?仙道……

    清醒的記憶突然閃電般出現。

    ……在仙道進入錢莊後,有一股95甜的氣味飄進鼻子裡
,接著便失去知覺……那麼說,自己是被別人抓了?

    一想到這兒,流川猛地撐起身,誰知後繼無力,身體失
去平衡,又重重地摔到地上去了。

    ……哪個混蛋干的?

    不經意地向窗外望去,天已黃昏了。夕陽的華美遠勝朝
陽,那是一種無可保留也不再保留的迸發,是“拼將一生休
,盡君一日歡”的絕望與無悔……

    看著夕陽,流川突然想到了母親。---那個似乎有著很
多秘密的母親。很小的時候,有一天,突然看見母親的左手
從肘的地方斷了,問她,她卻隻是但笑不語,流川記得那時
候的笑竟然與夕陽的光輝一模一樣……所以至今流川也還是
不知道母親為什麼會折了手。

    流川想了一會兒,纔突然回過神來。

    ……仙道。要是仙道發現我不見了會怎樣?怎麼這個地
方一個人都不出來?

    坐在地上的流川發著獃,突然憋著勁地伸手拿過床頭一
個花瓶,向窗外砸去,聽到碎裂聲,流川皺著眉,看著自己
那一使勁後幾乎癱掉的身子:什麼嘛,如此不濟!可惡!

    門外如願地傳來腳步聲,開門聲,好像有好幾個呢。和
進來的人對望著,兩個人都吃了一驚。

   “是你?”
   “你怎麼會醒過來?”
 
    不是說夕雲楓不會武功嗎?難道偵察有誤?即使如此,
就算會武也不可能五個時辰就醒過來啊?難道他有什麼特別
的地方?

    看著對方不說話,一副吃驚的樣子,流川很是生氣:干
嘛裝出一副不認識的樣子?

   “你沒有話要說嗎,南烈?”
   “啊……”沒想到這個人是這種反應,是太沒神經還是
太自信?不知道自己身處什麼地位麼?
   “你這小子還挺張狂的嘛?知不知道還有三天……不,
應該是兩天你和那個仙道就要一起死了?”和南烈一起進來
的幾人中的一位說話了。
   “是啊,看你和那個仙道形影不離的,一起見閻王也不
算虧了你們。”
   “喂,你說他們是不是‘那 個’,聽回報的人說,一路
上他們連住都在一起呢。”
   “住口!”南烈一聲斷喝:“都出去!”

    看著南烈青著臉,餘人不敢多問,陸續出去了。

    流川冷眼看著南烈。

   “抱歉,不得不用這種方法請你來。我都告訴你,但在
之前,你能不能讓我把你抱到床上去?”
   “不用,我自己會動。”
   “不可能的。你中的是豐玉特制的毒,叫‘砧95’,取
‘人為砧板,我為魚肉’的意思。中了這毒,雖不會沒命,
但一般人會持續昏睡三天,即使是內功高手,可以盡快蘇醒
,也完全不可能使出更多力氣,如肉在砧,隻能由人擺布。
你能自己醒過來,已經很奇怪了,能使出力氣更奇怪,但是
想這樣上到床上,是真的不可能!”

    南烈沒說謊,流川很清楚自己渾身癱軟,完全沒有力氣
再做任何事,總不能一直這樣坐在地上吧。可是任別人抱可
不合流川的個性。

    一陣考慮後,流川說:“你扶我到那 張桌子那兒去。
”

    南烈沒有反駁,依言照做。

   “這裡是城裡借來的房子,是專門為這事準備的,從一
路上跟蹤直到借到這房子,著實下了很多工夫,這些都是我
師叔的命令”
   “……”
   “你很驚奇?看來你是完全不知道師叔派人從岩田一路
跟來的事了。仙道沒告訴你嗎?”
   “……”流川一搖頭。
   “我纔仙道彰一定知道的,隻是等我們的人先動手吧。
不過師叔的命令是‘既然他們往東邊走,那就先跟著’,所
以一直有人跟蹤著,卻沒有動手。”
   “……”
   “剛纔板昌說的沒錯,我們昨天纔到這裡,後天師叔也
會來,而做 這一切都是為除掉你們。”

    南烈頓了一下,看流川的反應。

    見慣不驚。

    哼,一路上都是這種人,無冤無仇素不相識卻偏要至我
們於死地。不過花這麼多心思的也確實不多。

   “抓住你來要挾仙道。這個方法雖然老套,但偏偏是最
直接有效的。”

    聽到這句話,流川變了臉色。

    看到流川的樣子,南烈心中一震。

   “仙道和你……不,你和仙道究竟是什麼關繫?是不是
……?”
   “?”流川不知那話是什麼意思。

    看著流川那 副茫然的樣子,南烈還真沒辦法說下去。

    停了半響,纔又開口道:“ 其實我一直很佩服仙道。
他是個跟我完全不同的人……無論多復雜的事,多復雜的人
似乎都瞞不過他,也許是因為他自己纔是最難看透的人吧。
……可是他偏偏有很多朋友,而我卻絕對不會有任何朋友…
…我很羨慕你,羨慕和他有交情的人,看著你們和他們會有
一種在陽光下的感覺……你知道‘毒聖’嗎?他說過:我們
這些人都是孤獨的壞蛋。豐玉人多,卻是沒有伙伴的……我
曾想和仙道成為朋友,可是……到底還是要在這種情況下…
…”

    這人怎麼了?看著南烈悵然若失,自言自語似的,流川
未免搞不懂了:要除掉我們,要和仙道做朋友,什麼都是你
在說?搞什麼?

   “你不是想殺我們嗎?”流川問。
   “這是師叔的意思……誰在那裡?”南烈突然起身,打
開窗戶,見到一個不認識的人。

   (這裡得解釋一下流川所在的房子的情況:傳統的中國
古典四合院。外有天井,回廊,花園……單間屋子裡邊是臥
房,靠窗,流川起身時沒關上的那扇窗即是這個,窗外有的
是外牆,有的是下人住地,有的是自家的別院。臥房靠天井
的那邊是附屬的小隔間,有大門,與回廊相通,與裡面臥室
隻用屏風隔著,放著桌椅茶具,同樣有窗,推窗看去是自家
院子回廊等。南烈如今開的窗是這個。)

   “哎呀,是這裡的主人嗎?實在對不住,我的風箏掉進
這院子,我不小心就闖進來了……”那人一邊笑說著,一邊
舉起那風箏給南烈看。

    流川也看過去:咦?不就是那隻鳳凰風箏麼?那麼誇張
的色彩當然不會弄錯了,就是早上和仙道見著的那隻。

    這人也未免太怪了點,這種天氣放風箏,還一玩就是一
整天?

    想著這個,流川仔細看了看那人。

    從窗戶看去,那人應該不算很高,長得也不算出眾,可
那氣勢卻很盛,倒像是個萬事非他不可,世上無一可阻的樣
子,是那種但凡非常自信的人都有的氣勢。那人雙眼在流川
身上掃了幾下,略微沉吟,便要告辭。

    南烈忍不住說了那人幾句,那人大概也有些火起,躍上
房頂時,清清楚楚地反擊一句:“總不會比你更卑鄙吧。”

    那時院子就有好幾位豐玉弟子跑出來要追,不過上哪兒
追去,那人快得像飛走的。

    這一打岔讓南烈失去了說話的情緒,氣衝衝地坐下後,
轉頭又是流川楓那寒冰不化的眼神。

   “……”南烈一時忘了先前說什麼了。
   “你師叔為什麼要殺我們?”流川說話。
   “唔……這個我不知道。”

    流川盯著南。

   “我是真的不知道……不過後天師叔到了,要與仙道在
土地廟相會,到時候就會知道吧,不過那也是你們的死期了
。”

    兩個人都沉默了。

    一會兒,流川突然用一種憐憫的眼光看了南烈一下。

   “你干嘛那種眼神?”南嚇了一跳。
   “…… ”
   “仙道本事再好,這次也死定了,因為北野師叔說要不
惜一切代價讓仙道死在秋原。”南烈猜流川是因為對仙道的
武功十分信任,纔會那樣,“何況有你做人質,仙道一定會
投鼠忌器的。”
    流川沉默後突然說:“我指的是你。”
   “?!”
   “有沒有朋友應該不是注定的吧?”流川說完後,撐著
身子站起來。

    南烈扶著他進屋,然後在震動中告辭而去。

    躺在床上,流川思緒紛紛。從沒想過,原來是因為遇上
仙道纔使我不覺得孤單,如果沒有他,我會……活在陽光下
麼?

    流川回憶起那次滅門。
 
    暴風驟雨般自己的世界完全傾毀。記得母親淒然的笑:
“原本我是不悔折了手的,現在……”;記得父親阻擋砍向
自己那柄刀時迸射出的血的熱度;記得母親說隻想著活下去
,然後一掌將自己擊得閉過氣去;記得那夜山間幽冷的月光
和身上干凝了的血的味道……

    原以為一切都結束了,“仇恨”和“生存”會完全改變
自己,誰知卻遇到了仙道……那以後,發現自己居然是可以
快樂的!

    ……那個“昀”字真的像你呢。可以一直在一起嗎?

    依戀已經開始提升了。

    ……但是,後天,我們能活著嗎?投鼠忌器?那麼,我
還是他的負擔!如果不是我,仙道一定不會落進這些人的陷
阱!可是我……什麼都不能做,卻成了拖累!……不行!我
不能比他弱,我必須變強纔可以和他在一起!總有一天,我
也要勝過他纔行……

    對抗意識也同時加強了。

      ****************************************

    雖然死別已在眼前,卻還想像著變強的自己與仙道攜手
江湖?流川是對死亡與脅迫已經不再動容了嗎?還是因為對
方還活著,所以纔相信未來依然存在?或者是……如果一起
死,也是可以接受的?這個已經死過一次的孩子究竟怎樣想
的?抑或是什麼都沒想?他不知道仙道現在在干什麼吧。

    而那個一直讓人覺得輕松、快樂、無所畏懼,值得信賴
,自由不羈的陽光人物真的一直是燦爛的嗎?或者說……他
真的燦爛嗎?

    幽冷的月亮,溫暖的太陽,你們可真的是別人日夜見著
的樣子?

    *******************************************

   “你還在研究你那個飛翔實驗啊?一天到晚不干正事。
”
   “這就是正事啊。……對了,今天風箏掉到別人院子裡
,我去找時,看見好像有個人中了什麼藥毒。”
   “有什麼癥狀?”
   “沒…… 沒什麼,反正坐在那裡不動。”
   “那你怎麼知道別人中毒了?笨蛋!就算是,也不關我
事!”
   “那倒是。找你醫治不如去找閻王。”(小聲)
   “你說什麼?!”
   “哎呀,不要打我的頭!”
   “哼。”
   “不過,那裡還有另外一個人,看起來像豐玉的南烈。
”
   “南家的人?”穿翠色長裙的人突然拎起對面人的衣襟
:“你去把那個中毒的人給我帶出來,宮城良田。”
   “不……不會吧?彩子,你要干什麼啊?”
   “我要會一會南家的毒。”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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