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計
(5-6)

作者﹕Gabi

(5)    南烈看到流川懶懶的走下來,忍不住笑了,“早啊。”    流川哼了一聲,“不早。”    其時是上午11點28分。    南烈訕訕的笑笑,只得轉了話題,“你是客人,又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來是想問問你,有沒有時間去散散心?布宜諾斯艾利斯是……”   “我沒空。”    即使是早有心理准備,被流川這么直截了當地砸下來,南烈還是有點拉不下面子。他尷尬的看看流川。    后者顯然是剛從床上爬下來,眼睛半睜半閉的,一副你沒事最好快走的樣子,一點不打算給他台階。    南烈想了想,“真的不去嗎?我好不容易才在托雷宏訓練場訂到了鬼怪式訓練機呢。”(不要問我哪里有奢侈到可以用鬼怪式做訓練機的訓練場,^_^)    流川半睜半閉的眼睛一下子睜開了。托雷宏?世界一流的訓練場!還有鬼怪式!   “我去拿外套。”流川轉身往樓上跑。    南烈不由笑了。這孩子,一點都沒有變那。   “那小子是在開飛機還是打電玩?” 岸本,南烈的遠房表弟兼助手,目瞪口呆的看著流川在天上玩著匪夷所思的花樣。   “他可是Ace呢。”南烈的語氣中難掩自豪。   “有他的這身本事,我們可以省不少心啊。”岸本咧嘴笑笑。   “誰都不許拖他下水。”南烈沉下臉,“別說我沒有警告你。”    岸本聳聳肩,“開個玩笑而已,何必那么認真?”    南烈顧不上和他斗嘴。那邊流川的飛機已經穩穩的降落。他徑直往停機坪走去。   “怎么樣?”他看著流川。    流川脫下頭盔,“很好。”    他瀟洒的甩甩又黑又長的頭發。南烈著迷的看著他。不是沒有見過比流川更漂亮的男人。但始終只有這一個流川讓他無法自拔。   “謝謝你。”流川看來是真的玩的高興,難得的向他道了聲謝。   “只要是你喜歡的,我都會為你做。”他不禁脫口而出。    流川看看他。南烈屏住呼吸。然后他聽到流川漫不經心的說,“哦。”    頓時南烈就覺著一顆新沉了下去。    流川轉身往休息室走。他微微的笑了一下──南烈在他的掌握之中。他會讓他俯首帖耳的。    在餐廳的時候,流川突然看到了牧。   “看到熟人了嗎?”南烈著實是在意流川的。    流川不過是眼光略微停留在某處長了一點,他就覺出異樣來。    流川看著南烈轉過頭去,“不是。只是,對那張臉有點印象。”    南烈認出了牧。“秘密警察局的頭兒。四年前,你和你父親在紐約的時候,他在那里。大概是那時候見過他吧。”    流川胡亂點點頭,繼續對付自己盤子里的食物。    南烈躊躇了一會兒,縮回了想伸出去的手,“流川,對你父親的事情,我很遺憾。我們是很好的朋友。”   “沒那個必要。”流川的聲音沒有起伏,平淡得像在談論今天的天氣,“他做了他想做的事情,現在他也得到了自由。我看不出有什么好遺憾的。”   “說得也是。”南烈小心的看著流川,“明天晚上有空嗎?我在家里開宴會。我很希望你可以過來。”    流川隨隨便便的點頭,沒說去也沒說不去。    南烈略微緊張的繼續問,“那個,你的那個朋友,也一起過來吧。”   “哪個?”流川問。   “就是那個在球場和你一起救了我的。他不是你的朋友嗎?”    南烈覺得自己被流川看透了──他的眼睛里帶著諷刺的味道,分明寫著“原來這才是你想知道的”──只好尷尬的看著桌布。   “他不是我的朋友。”流川冷淡的說。    既然開了頭,南烈還是鼓起勇氣想聽個結尾,“可是,他看起來很喜歡你。”   “哦。” 流川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眼里的諷刺更重,“他和我一班飛機從東京過來的。就這樣。”說完了就不再說話了。    聰明人都知道識時務者為俊杰。南烈是聰明人,所以他聰明的閉上嘴。    看到流川吃得差不多了,他才小心翼翼的開了口,“那,你到底來不來?”    流川哼了一聲,“如果你可以立刻讓那個討人厭的老頭消失,我可以考慮。”    南烈笑起來,“我不能叫他消失,不過我可以讓我們立刻離開這里。我的本特利很快。”    流川站起來,“成交。不過,車我來開。”   “這么說,南烈認出我了?”   “是。”流川懶懶的躺在床上。    這一天又疲勞又刺激。他是在沒有精力再去應付這個討人厭的老頭。   “那我以后就不好再和你見面了。今后這個任務就由藤真健司來負責,我會介紹你們認識。你有事就直接和仙道聯系。”    流川閉著眼睛,愛理不理的哼了一聲。   “你要記住在南烈家里出現的那些人的名字、國籍、模樣。千萬不要搞錯了。”    流川干脆拉過被子蓋住自己。如果不是滿腹心事,仙道很想笑出來。不是每天都可以看到牧的臉黑的跟鍋底灰有一拼的。    牧沒有見過這樣的家伙。說又說不得,罵又罵不動。他轉眼去看仙道,可是仙道并不在看他。    他只能尷尬的干咳了兩聲,“沒什么事情,我先走了。”   “等一下。”流川開金口了。    牧和仙道的四道目光一起轉過去。牧是自然的反應,仙道是本能的覺著流川要說的話和自己有關系。   “南烈還問我和仙道是不是朋友。”流川睜開眼睛。    牧怔了一下,“你怎么說?”他開始頭疼。   “我說,當然不是。”流川懶洋洋的回答。   “為什么這么做?不是說好的嗎?”牧火了。   “不為什么。我高興。”流川冷冰冰的說。    他看著仙道。仙道別開眼睛。    流川輕輕的嗤了一聲,“他究竟要以什么身份出現,我明天等你們的答案。”他拉上被子蒙住頭,“別忘了出去以后關上門。晚安。”    牧怒沖沖的出去了。仙道看著流川嘆了口氣,也跟了出去。    流川在被子里笑出聲來,“白痴仙道,我倒看看你能逃到什么時候。”    藤真第一眼看到眼前這個漂亮的過分的男孩子就知道為什么南烈和仙道都為他著了迷。流川確實值得。    他也看出,這個男孩子非常的聰明和任性。如果不在一開始就引起他的注意和重視,你就等著被他玩死──就像那個倒霉的牧申一。   “我是藤真健司。Es ist gut zu sehen dich..”    藤真知道流川的父親有德國血統,而流川本人的德語倒比日語和英語更熟練。    流川從盤子上抬起臉。這個藤真是聰明人,比那個叫牧什么的強多了。   “我在等你們的答案。”流川說。“Was ist das?”多說的話算給藤真的聰明的獎賞。   “我想過了,仙道不能也不該以你朋友的身份出現。他的角色應該是你的追求者。”藤真微笑著回答。    流川玩著手里的杯子,突然說,“你故意的。”    藤真一怔,“什么?”聰明如他,也感到跟不上這個孩子跳躍的思維。    流川卻并不回答。“你還有什么要說的?”   “你第一次去,我不打算給你配置任何設備。這樣更安全。按你自己的方法去做。如果任務和你的安全起了沖突,我希望,你把安全放在第一位。”藤真忍不住對這個孩子的好感,很想幫助他。    流川看看他,“知道了。我要見仙道。”    藤真點頭,“我去叫他。”    兩分鐘后仙道進來了。流川背對著他,陽光寵愛的撫摸著自己心愛的孩子。    仙道貪婪的看著流川精致的剪影,“你要見我?”    流川轉過身時,他卻強迫自己藏起眼里的熱情。    流川瞇著眼睛看他,“我想給三井打電話。你們總有可以不被查處號碼的方法吧?”    仙道掏出自己的手機遞過去。兩只手相接時,仙道觸到了流川掌心涼涼的皮膚。他頓時感到自己與流川相觸的那塊皮膚變的滾燙。流川撥號的時候,他背向他站到窗前,溫柔的吻著那一小塊皮膚。他愛流川,愛的已經發痴了。   “三井嗎?我是流川。”    他和流川同時聽到三井又驚又喜的吼聲,“你你你你你,你這死小子,還知道打個電話回來啊?我們擔心死了。”    流川的眼里現出笑容,“我很好。”    仙道突然覺得作嘔。竊聽流川的電話是職業的要求,但是,作為愛著流川的仙道,卻是不應該的。   “沒良心的小子。啊,你等一會兒。”三井的聲音遙遠了。    過一會兒,仙道聽到一個陌生的年輕的聲音,“流川,我是澤北。”    沉靜如流川也不禁眼角一挑。仙道的心跟著一跳。流川想的是,澤北在三井那里,那么他什么都知道了嗎?仙道想的是,電話那邊的就是流川在夢里叫的那個人嗎?   “你好嗎?”澤北溫柔的問道。    流川嗯了一聲,表情很柔和。仙道不敢看他,卻也不甘不看。    澤北的聲音頓了一下,“流川,你,是不是不方便說話?如果是,你就嗯一聲。”    仙道咬住嘴唇。他不能肯定自己可不可以在這么短的時間里發現流川的異樣。那個澤北,有多了解流川?   “我很好。”流川淡淡的說,眼角眉梢突然都染上笑意。   “真的?”   “真的。”流川答的很干脆。    澤北顯然松了口氣。    仙道的心卻是往下沉了沉。流川還沒有這樣對他笑過。    澤北的聲音突然有些奇怪,“流川你聽我說。停飛沒有什么大不了的。我還一樣可以陪你。沒有你這樣的伙伴,上天也沒有意思了。我們可以天天打電玩,找看著不順眼的家伙打架──你明白嗎?”    流川怔著沒有回答。   “我想你,流川。我只要看見你就好。你知道的,對不對?”    仙道怕極了流川說“對”。他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害怕過。他問自己,你可以做出像澤北那樣的犧牲嗎,可以像澤北那樣拋開一切去愛流川嗎?如果你是流川,你有什么理由不選澤北?    流川開口了,“白痴,你哭什么?叫三井接電話。”聲音又冷又硬,神色卻是溫柔的。    澤北還真聽話,仙道馬上聽到了三井的聲音,“啊,是我。”   “叫那個白痴不要哭了。難聽死了。”   “還是你回來自己跟他說吧。你倒是一走了事,那倆瘋小子快把我搞瘋了。你什么時候回來?”三井笑笑的。   “等我玩夠了就回來。代我問彩子姐好。再見。”    仙道還怔著,突然聽到流川不耐煩的聲音,“誒!”    他這才清醒過來,看到流川正盯著他,“拿著。”    他伸手接過手機,“流川,我……”    話音未落他已捂著胃彎下腰去。    流川恨恨的看著他,“我最恨竊聽器。”    仙道只覺得嘴里發苦。這小子的手還真重。叫他胃也疼了心也疼了。    流川擦著他走出去。    藤真看著流川離開。    過一會兒,樓下那輛南烈的本特利里面出來個人,很殷勤的給流川拉開車門。流川像一輩子都習慣被別人服侍似的,自在的鑽進去,舒舒服服的坐下。藤真聽到身后的房間里傳出仙道歇斯底里的笑聲。心里升起了一股不安,就像母親看著孩子一個人踏上危險的旅程一樣。仙道說得對,也許流川真的不適合這樣工作。    藤真搖搖頭,“我怎么就覺著自己是個吃孩子的魔鬼?”    南烈的管家顯然已經收到過指示。他一見流川就恭敬的說,“先生吩咐過了,您來了就現在客廳里休息一下。我這就去通報。”    流川點點頭,徑直進了客廳,找張椅子坐下。他沒有漏掉從偏廳里傳來的隱約的說話聲。門關的很緊。    看來南烈的朋友商量的問題就是秘密警察局關心的問題。    他看到一個高個兒男人從樓上下來。流川記得他是那天在托雷宏訓練場等自己的那個人,好像是南烈的助手。   “你好。歡迎光臨。”岸本笑著和流川打招呼。    流川淡淡的點點頭,以示聽到了。    岸本是知道他的脾氣的,也不介意。“我對你父親的事情很遺憾。”    流川卻看不出他的神情和“遺憾”有什么相關的。   “我很奇怪,你為什么不給你父親請一個好律師。據我所知,博士很富有。”   “關你什么事?”流川漫不經心的回答,“你又不是他兒子。”    岸本瞠目結舌。這算什么??拽什么拽?搞不懂南是什么品味,居然喜歡這種臭小子。   “流川,你來了真太好了。”南烈已經喜笑顏開的進來了。    流川看看他,“晚上好。”   “來吧,我的客人在等著見你呢。我來帶路。”南烈伸出手。    流川像沒看見一樣,自顧自的朝著南烈過來的方向去了。南烈矗在那里,尷尬的說不出話來。岸本看的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南烈早回過神來,跟了上去。    那偏廳大概是由舞廳改來的。那里坐著几個男人,看到流川都站起來。   “你就是流川嗎?你和你父親長得可真像。” 一個高個子,白淨面皮的男人開了口。    流川猜他是頭兒。先開口的總是權威。   “流川,這是諸星先生。”   “很高興見到你。”諸星伸出手。    流川冷淡的碰了碰他的手。這家伙是他們的頭,流川再次確定。他是斯堪底那維亞人。   “你好,流川。”第二個人自來熟的介紹起自己來,“我是土屋博士。”    這個人讓流川覺得熟悉。他的笑和仙道很像,都是很欠揍的模樣。他忍不住白了土屋一眼。    土屋覺著好玩似的笑起來,“你這孩子真可愛。”    流川哼了一聲。土屋笑的更開心了。    典型的法國佬,沒節操。    南烈顯然對土屋的隨便不太滿意,但并不說什么。看到這個博士在這里的地位也不低。   “這是小田。”    一個褐色短發的年輕人向流川問好。他的口音里由濃重的南美味。但流川判斷他是西班牙人。從南烈介紹時的稱呼看,他只是個小卒子,犯不著太注意。   “一之倉先生。”    流川對那個看起來有點木訥的人留了心。他本能的覺著這人不簡單。   “先生們,我來通知一聲,晚飯准備好了。大家入席吧。” 岸本敲敲門,來了這么一篇宣言。   “大家入席吧。”南烈重復了一遍。于是大家離開了偏廳。    南烈這個主人做的不錯。餐桌上的座位安排的更不錯。南烈坐首席,他左手邊上是諸星,右手邊上是流川。諸星旁邊是土屋,流川旁邊是小田。岸本坐在南烈對面的位置,一之倉坐在岸本的旁邊。    大家還沒有坐下。小田走到一邊,看著桌上布滿蛛絲的酒瓶。果然是個卒子。當頭兒的誰會關心這個。    小田的臉色突然變得慘白。流川看到他悄悄的扯了扯身邊的土屋的衣袖。小田一定不會是個成功的間諜──他看那酒瓶的眼光都可以讓一堵牆明白那瓶酒有問題了。土屋背對著流川,所以流川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不過看起來他比小田鎮定得多,他輕聲對小田說了些什么。等小田坐下的時候,除了略微發白的臉色,也看不出什么不對勁的地方了。    作飛行員的眼睛不能不好。流川的眼睛更是出類拔萃。饒是如此,他也沒看出那酒瓶有什么不對頭的。姑且記下吧,他想。    偏廳里。    除了小田之外,剛剛出場的几個男人全在。他們默不做聲的呷著杯子里的酒。屋里安靜的怕人。   “小田是怎么回事?”諸星開了口。“他最近是不是太累了?居然這么失態。”    沒人說話。    有人敲門。   “誰?”諸星問道。   “是我,小田。”   “進來吧。”    小田走進來。他蒼白著臉,“先生們,我很抱歉,我本不該出這種錯誤。我不會再犯了。”   “你最近太累了。”諸星淡淡的說,“我看,你先休息一陣吧。”    小田臉色更白,“休息?先生,您叫我休息?”   “是的。”諸星溫和的看著他,“休息好了,你再回來。我會很高興看到你回來工作的。”   “是的,先生。那么,我,我現在就告辭了。諸位晚安。” 小田蹭著步子往外退。    大家都冷眼看著這幕活劇。   “那可不成。你這么累,我可不放心讓你一個人回去。” 諸星站起來,笑瞇瞇的,“我送你回去。”    小田的臉色開始發青,“不,不行。我怎么可以讓您給我開車。”   “別客氣。來吧。”諸星親熱的摟著小田的肩膀,“諸位,我就先告辭了。南烈,代我向你的廚子致敬。他做的酥皮好極了。晚安。”    小田絕望的看著南烈,“先生……”這兩個字里包含的內容比一本書還多。    南烈沒有看他。“晚安,諸星。我會把你的致敬帶到的。小田,晚安。”    小田連嘴唇都白了,“先生們,晚安。”    諸星和他出去了。   “呵,我們似乎得考慮要不要交點垃圾處理費啊。”土屋痞痞的笑道。    南烈的臉色不好看。   “放心好了。他對流川還是很放心的。不然,他就不會什么都不說了。”土屋拍拍南烈的肩膀。    南烈盯了他一眼。    土屋嘻嘻笑著站起來,“我也該走了。代我向流川問好。我可真喜歡那個漂亮小孩。晚安。”    岸本拍拍南烈,“別往心里去。那家伙一直就這個德行。”    南烈嗯了一聲,“我知道。我先去休息了。晚安。”    岸本看著他的背影,沉思了一會,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彥一嗎?我是岸本。麻煩你幫我查一個人……”(6)    仙道知道流川昨天回來的很晚,這會兒起床的可能性不比克林頓娶萊溫斯基的大,可是,人之所以為人,就是因為他時常要做一些自己不想做的事情。他不得不很認命的繼續敲打著旅館那很堅實的門。    沒有應答。他無可奈何的嘆口氣,繼續敲打。    旁邊的房客,旁邊的旁邊的房客,都出來了,悻悻的或者狠狠的看著他敲門,流川就是有本事不出來。    仙道笑起來,“流川楓,我已經向你求愛不下千次,你為什么就是不能答應我?你一定要我當著大家說才算數嗎?好──流川,我……”    他只聽到砰的一聲,然后身不由己的被帶進門里。等他明白過來,看到的就是流川惡狠狠的臉。上面明明白白的寫著,如果你不說出個合理的理由我就在這里砍死你先。    仙道忍不住笑。流川發脾氣的樣子很逗人喜歡,活像被從嘴里奪了食的貓咪。    他揉揉流川黑亮的頭發,“才起來啊?一起去吃飯吧。”    流川咬著牙齒,看樣子是在考慮是讓他五馬分尸還是被釘身而死。    仙道開始佩服自己的膽量,這個時候還敢逗他,“吃什么呢?旁邊有家西班牙人的館子,有興趣么?”    流川就真的開始揍人了。仙道接住他的拳頭──開玩笑,他好歹也是秘密警察局里的人尖子,怎么能次次都被這小孩吃的死死的?當然以前被打多少是有點內疚和喜歡逗他玩的意思在里面──順勢把流川抱在懷里,“乖一點,換身衣服,我們一起出去。”他柔聲說。    流川看看他,突然明白了點什么似的,轉身就進去了。仙道瞇著眼睛打量著房間,“流川你快一點,我訂的位子快到點了。”    話音未落流川就出來了。他笑瞇瞇的拉著流川的手,“真快啊。我們走吧。”    流川難得的老實,聽話的跟出去。經過這一會兒,看熱鬧的已經散得差不多了,可也就有好奇心大、不怕死的在外面一直等。看到流川,那半大不小的男人就叫起來,“啊,你的情人真漂亮。”    要是還忍得住不發火流川的名字真要倒過來寫──他很利索的讓那家伙和地面無縫隙吻合──然后很酷的看著仙道,“交給你了。”    流川大少爺說完了就走。    仙道笑瞇瞇的蹲下身,對那個罵罵咧咧的家伙說,“很對不起。”伸手,很優雅的讓那家伙再度躺倒,“不信藤真收拾不了你。”他自語道,然后大步去追流川。   “昨天?”流川皺皺眉毛,有些惱火的樣子。    仙道點頭,“還好你一向只把房間當作睡覺的地方。”他禁不住聲音里的笑意。    流川這次沒有瞪他。他在想自己有沒有在房間里干過或者說過什么危險的事情。   “以后不要給我打電話,可能被竊聽。”仙道輕聲說。    流川還在惱怒中:混蛋南烈,居然叫人在他屋里安竊聽器!    仙道抓住流川的手,“我們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你周圍。你凡事小心。”    流川拉他起來,“我們走。”   “去哪里?”仙道對流川的任性習慣成自然了,完全不加反抗的站起來。   “飆車去。”流川回答。    仙道從來不知道自己那輛車居然可以開到80邁。他很稱贊自己的鎮靜──在那輛瘋狂的車里還能記下流川說的那些人那些事。    車最后停到了他們大約一個月之前去過的那片安靜的草地。流川躺在地上闔著眼,仙道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經睡著了。   “你一點也不在乎。”流川突然說。    仙道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低頭看著流川。流川也正看著他,黑色的眼睛在陽光下成了琥珀色。貓科動物的眼睛,特別是老虎的眼睛,就是這個顏色。   “我是見不得人的。”流川很少這么多話,“如果不是為了作給別人看,你早上才不會那樣。仙道你問過我是拿你打趣兒還是喜歡你,那你呢?你是拿我做幌子還是喜歡我?”    當然是喜歡你。我已經喜歡你到了讓我不知所措的地步。    仙道默默的拉住流川的手,按到自己的左胸上,“流川,感覺到我的心跳嗎?”    流川黑犀石一樣美麗的眼睛看著他,帶著又失望又諷刺的表情,“你甚至不敢告訴我‘是’還是‘不是’嗎?”    越是聰明人越是不善長直面的進攻。流川于是冷笑起來,“瑪塔哈莉的紙上談兵。”   (《瑪塔哈莉》是葛麗泰嘉寶主演的名片,又譯作《魔女瑪塔》。講的是一個天才的女間諜的故事。嘉寶在里面的冷笑和開頭大跳艷舞很有味道。結局我很不喜歡。沒有愛情的瑪塔哈莉簡直是無往不利的魔鬼,可是一旦愛上了,就成了白痴。也許女性主義者哪一天會狠狠批判這部高估愛情對女人的魔力的片子。)    仙道突然的覺著憤怒。自己也在愛著痛著。為什么那個虛實不定超級任性的流川卻總讓自己莫名的內疚,總可以輕易左右自己、讓自己像個白痴一樣渾渾噩噩?    一旦本能的反應和理智起了沖突,敗下陣來的總是理智。在自己尚未明白過來之前,仙道已經抓著衣領把流川拎起來。流川盯著他。這小孩盯著某樣東西或者人看的時候,有一種驚人的美麗。仙道在這種美麗面前迷亂了一下。就這一下,處于不利位置的流川毫不客氣的給了他一擊。    身體本能的反應讓仙道抓住流川的手腕反手把他摔了出去。流川又豈是吃得了虧的人?當下兩個人逞著意氣之爭,你來我往打的一塌糊涂,早就把什么任務丟到九霄云外了。到底仙道是受過特訓的,最后得了勢,把流川壓在地上動彈不得。    離得很近。仙道可以聽見流川劇烈運動之后的心跳。流川紛亂的氣息扑到他臉上。流川鼻青臉腫,可是他帶著怒氣的的眼睛還是定定的看到他心里。    離得這么近,心卻還是隔得那么遠。    仙道滿腔的怒氣化作無奈。他無力的伏到流川身上,臉上還扯著微笑,“流川流川,你要我怎么辦?你想我怎么辦呢?”    流川那顆冷酷的心里突然騰起了對仙道的憐憫。他可以清晰的感覺到仙道的痛苦。那是他造成的。這個人,伏在他身上的微笑的男人,真的是愛他的。流川不會安慰人。他笨拙的抱住了在自己身上微微抽搐的那個人。    誰也沒有注意到遠處樹叢里輕微的喀嚓聲。   “岸本,你要的東西我已經弄到手了。”   “很好。收到照片后,我會把剩下的錢打到你賬戶里。謝謝。”    岸本收好手機。南烈,也該清醒一下了。    南烈猛地把桌上的東西全掀了下去。岸本在外面聽得明白,不禁微笑起來。他施施然的上樓去了。不多時,他就聽到南烈吩咐仆人備車。再過一會兒,他就看見那輛本特利沖了出去,聲勢很是嚇人。    岸本喃喃道,“我要是那個仙道,一定能躲多遠躲多遠。”    岸本口中的那個仙道沒有躲。他快被幸福淹死了。流川出乎意料的示好讓那個風度偏偏、笑的很欠揍的仙道彰回來了。此刻,幸福的警察先生正在考慮,結束這件事以后,和流川去哪里消磨時光。    當然仙道本身是不太愿意讓流川介入這個計划了。說是不想和秘密警察局為難,真要是為了流川,也不是不可以冒險。可是流川是固執的。   “我答應了,就要做到底。”那小孩輕飄飄的說,仿佛他決定的是今天早餐吃培根,而不是要去提著腦袋當間諜。    仙道知道他是為了他朋友的安全,不由得心中一酸──仙道真的不是一個大方的人,他沒法子不在乎那個能讓流川微笑的澤北──可是這是流川的決定,仙道就不能改變。   “許我一個愿。”仙道賴著流川。    流川嗯了一聲,示意他說。   “在我沒有允許之前,你不要死。”    流川聳聳肩,“什么白痴愿望?秘密警察都是笨蛋嗎?”    仙道沒有錯過流川眼里的笑意。他知道流川同意了。這個人同意了,就是閻王老子也拉不走的。    閻王老子確實拉不走流川──他們的運氣只能用這個理由解釋:彥一只拍下了他們在一起的照片,卻沒有錄下他們的談話──不然現在他們兩個就真該在地府里談情說愛了。    仙道看到樓下的本特利的時候,心情特別的好。戀愛中的人是自私的。看到那個沒有任何希望的情敵自作多情,實在是件好玩的事情。流川已經出去了。南烈只有空等的份兒。他快活的下樓去,准備調侃南烈一番,不料卻看到南烈向自己走過來。   “仙道先生?”   “真榮幸您還記得我。”仙道痞痞的笑,“您來找流川?”   “不。我來找你。”南烈客客氣氣的說。“你有空嗎?”    仙道沒有掩飾自己的驚訝,“找我?”他很快意識到南烈找自己是和流川有關的。所以他很快點了頭,“有空的。”   “我們找個地方談談。耽誤不了你多少時間。” 南烈看著他,“坐我的車怎么樣?”    仙道點頭,“好啊。不過我朋友等會兒要來,我給前台留句話。”    南烈沒有反對。    仙道并不為自己擔心──為了流川,南烈不會現在就對他下殺手﹔更嚴重一點,就算南烈發現了有什么異常,在還沒有証據的情況下,他也決不會笨到對秘密警察局的人動手──他擔心的是流川。何況看情形南烈還沒有殺機。可是,如果是為了前一個理由,難保南烈不會由妒生恨,對流川不利﹔如果是為了后一個理由,流川就更由可能受到傷害了。    他走到前台,微笑著對服務員說,“我是711號的房客仙道彰。我的朋友,藤真先生,待會兒來找我。如果我到時候還沒有回來,麻煩你告訴他,我和南先生出去了,叫他在我房里等我。謝謝你。”    服務員應了。仙道心想,現在就算出了什么事,有藤真關照,流川也不會有事的。    流川實在后悔出來。早知道會碰到這個家伙,不如在旅館里睡大覺。長了眼睛的人都看的出來,流川現在臉上的表情叫做“厭煩”。可是,坐在他對面的那個家伙卻是有本事只看到自己想看到的東西。    他笑瞇瞇的看著流川,“有沒有興趣去看斗牛?從西班牙人那里傳來的。很刺激的游戲。”   “不去。”流川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飲料,“我要回去了。”   “那么急嗎?”那個人還笑的出來,讓流川都不得不佩服。“叫南烈等等怕什么?我看他在意你的緊。多等一會兒不會讓他移情別戀的。再說了,你讓他多等等,他才會更渴望你呢。”    流川很想給這個叫土屋的白痴一巴掌。他干脆的站起來,准備走人。   “等等啊,”土屋看著流川,“你知不知道,今天早上,南烈去找你了。”    流川等著他的下文。    土屋的表情像戲弄耗子的貓兒。   “可是,坐著他的本特利離開的,是你的仙道彰。”土屋懶懶的笑,有意加重了后半句話的語氣。    流川插在兜里的手握成了拳頭。他盯著土屋,“你要什么?”   “帶你去啊。”土屋笑笑。“我的車不是本特利,不過也夠快了。”他聳聳肩,“流川,不要用那種眼神看著我。我不是聖人。”    流川瞪著他,“開你的條件。”    這孩子生氣的時候很好看。土屋心想。“你就當我喜歡你才幫你好了。”     流川咬牙,忽而笑了,“好啊。”    土屋一怔,突然覺著小腹劇痛,捂著肚子彎下腰去。他清清楚楚的聽到流川的聲音,“那你聽說過‘打是親,罵是愛’吧?”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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