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在激湍怒流與茫茫不可知如愛戀一般的情緒

交感之下，輕易失去它的意義。）

　　

　　午休的鈴聲響起，也剛好叫醒了淺眠的仙道。



　　習慣性地浮起笑容，為開始快速運轉的腦袋作掩飾

。收起同樣裝飾用的課本，他拿起書包，準備走人。

　　

 　「又要中午就閃啦？保送生還真是閒呀。」這是對

仙道的舉動已經司空見慣的同學們，屬於羨慕的慨嘆。

 　「……應該是忙吧。」無謂地笑笑，輕鬆承接了他

人複雜的語意，仙道以俐落而不失優雅的速度離開了現

場。



　　事實上是不忙也不閒的。不過，似乎對於周圍的人

，必須要用這種對話方式才行。隔著一面毛玻璃不夠，

末了還得塗一層漆……真是虛假到令人心驚的地步啊。





　　仙道走出迴廊，頓了頓。不禁笑了出來。



　　開始用比較級了。那麼，又是誰可以讓他不用這麼

做呢？那個輕易揭露他的殘酷，以逼迫的程度讓他不自

覺地認真，又不斷挑起他深沉渴念的人……



　　開始的時候，的確只是個玩笑而已呀。

　　現在卻不想放手了。

　　或許不該這麼從容地放任自己曝露在他面前，曝露

在他比任何湖水都要清澈的眸光下。

　　那是釀過酒的清澈，帶著醉意的清澈啊。

　　無論怎麼抹滅也無法消除的清澈。

　　只要稍稍凝望，就不能自救的清澈。



　　自從那場比賽過後，又是一陣不聞不問，是刻意也

不是刻意。



　　不是想逃，也不打算避，只是不再願意主動。他對

自己知道的太清晰，他知道那種殷熱的激情，將會以什

麼樣的方式毀滅他，他們兩個。



　　雖然覺得儘管是這樣，他也有餘裕坦然接受，但…

…



 　「不是只有你一個人煩惱而已呀。」



　　難得的陽光灑下，所有景色彷彿被施予生命般的透

亮淺黃。



　　——除了腳下那一點點，幾不可見卻無法避免的影

子。









 　（學校在激湍怒流與茫茫不可知如愛戀一般的情緒

交感之下，輕易失去它的意義。）



　　流川翹課了。



　　因為也不是什麼好孩子的關係所以翹課也沒什麼了

不起。



　　反正不是第一次，理由也沒有不一樣。



　　傷不在了，痕跡也不在了；親吻過去了，比賽過去

了；幾個百思不解莫名其妙的日子遠去了，幾個烈火熊

熊飛揚翻騰的記憶也遠去了；只有疼痛仍固執著——隱

隱抽搐神經！



　　像是在強迫回想起什麼似的，魂牽夢縈……揮之不

去。



　　這不符合他。



　　不曾那麼曖昧不清。



　　他一點都不想……讓這種情況持續。



　　他曾有一度以為自己是了解他的。一刻，一瞬間，

一剎那，用眼神裡互相交錯的炯然明白——那難道是錯

覺？



　　不是錯覺。一定不是。



　　但又為什麼？



　　幾乎窒息的打鬥，玩笑般的親吻，炫耀似的比賽；

用這種手法讓自己感到屈辱嗎？用這種手法讓自己感到

屈辱而又強烈的心有未甘嗎？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麼仙道彰真的達到了他的目

的。



 　「仙道彰……」



　　夾雜餘灰般的怒氣，還有更甚之的對自己的深深懊

惱。



　　只是這樣低吟著，就會有一股熾熱的感覺跟著血液

複誦，在關節連接處恣情嘶喊，在肌膚裡層外層起伏迴

響；全身神經細胞，無一倖免。



　　想一對一，想再打一次架，想駁回他的輕蔑。想證

明他能贏他，想知道他在想什麼。



　　想了很多，其實也沒想什麼，全都匯聚到一點。



　　……想見他。



　　腳踏車輾過碎石路。



           ＊＊＊＊＊＊＊＊＊＊＊＊＊



 　「一對一。」

 　「……好。」

　

　　簡略的彷彿陌生……又相識多年。



　　專注於籃球的流川，之前的透明純淨好像是編織的

一樣，在橫紋斜紋交錯的縫隙間透出原本滾滾奔放的熱

情。那樣的眼神蘊藏求勝的激越，遇上勁敵的顫慄與驚

喜，和狠狠將征服對手的欲望。



　　有欲望的流川，他一直就是喜歡的。



　　光是見面，就有一股完全推翻冷靜的衝動，炮著烙

著烘著托著那帶點血光之氣，充滿毀壞與呵護，相屬又

相異，矛盾到足夠顛沛整個靈魂的眷戀。



　　——！



 　「少瞧不起人了。」一個漂亮的上籃動作。他可沒

有做輸給一個漫不經心的混帳的打算！

 　「……在我面前，你好像常常說這句話啊。」仙道

一邊笑著，一邊以不尋常的速度回敬了一球。

 　「再來。」沒有時間扼腕，他只是畢露灼人的鋒芒

。與他洗球，「我會贏你的。」

 　「贏看看啊。」內斂的紅光，濃郁地凝聚在深邃的

眸裡，比外放的光彩更具壓迫，也比那種光彩更加溫柔

。



　　如果體溫能這麼燒熱，如果血液能這麼沸騰，他不

介意有人將會因此改變他的一生。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