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鐲
(6)

作者﹕火樹銀雪

    馬車里鋪著厚厚的羊毛墊還有個暖籠,溫暖無比,香氣宜人,流
川坐在顛簸的馬車上眼皮發沉不知不覺進入夢鄉。

    流川睡夢中隱約覺得有人脫他的衣衫,費勁睜開酸澀的眼睛,一
個金色卷發紫色眼瞳妖異得面孔映入眼帘,邁克爾!拳頭比腦子還快
揮了出去,綿軟無力,想起身,身子好像不是自己的酥軟無骨,想大
吼一聲滾開,聲音卻象蚊子般細弱。

    邁克爾摸著尚未痊愈的右手笑的詭異:“流川,你不覺的暖籠的
香很迷人嗎,你吸了足夠的迷香,別費力氣了,你就乖乖的依了我吧
。”

    說完去扯流川身上僅剩的貼身小衣,流川咬牙提功運氣,右手觸
動左手銀鐲機關,一道銀光揮向邁克爾,邁克爾到也眼明身快,身子
一閃流川一腳將他  下床,流川緊握短劍翻身下床扑向邁克爾,邁克
爾沒想到中了迷香的流川還有力氣反抗,手中還變出一把利劍來,驚
慌失措躲來閃去,銀光閃閃的利劍急風驟雨般刺向邁克爾。

    邁克爾雖然長的人高馬大,只善扶琴作畫談情說愛會那么几下花
拳繡腿,面對中了迷香仍然強悍身手敏捷的流川束手無策,邁克爾連
滾帶爬跑出了臥房,流川跌跌撞撞緊逼邁克爾追到院子里,20几個家
丁把流川團團圍住。

    邁克爾叫囂:“你今天是逃不出我的手心的,你越是用力迷香在
你身體里散發得越快,你還是先……。”
    流川殺氣騰騰扑向邁克爾:“我先殺了你!”

    家丁們用刀劍擋住了流川,憑著內功控制住迷香不在身體里散發
,流川只能用微薄的力氣揮劍在包圍圈中打轉根本沖不出去。

    天黑了,鵝毛大雪鋪天蓋地而來,天寒地凍,冰冷刺骨,流川身
上只有一身單衣赤裸著雙腳,他揮舞著短劍退到一棵大樹下,他已經
沒有多少力氣了。他坐在冰涼的雪地上背靠大樹喘息著,全身冰冷快
失去知覺,仍然舉著短劍,犀利的目光怒視著周圍的奴才,臉上沒有
絲毫畏懼。家奴們圍著流川打轉,被他冰冷魄人充滿殺氣的寒光逼視
著誰也不敢靠近半步。


    半個時辰過去,流川緊握短劍絲毫不松懈,一個時辰過去了,流
川眼中的寒光和利劍一樣鋒利。他的單衣已經濕透結冰象鎧甲般裹在
身上,手中的短劍似千金重,身上似乎沒了氣力,他仍用僅剩的力氣
強撐著不讓自己倒下去。

    邁克爾等的不耐煩了:“流川,你就別逞強了,你們湘北男人不
是可以相愛婚配的嗎,你要是跟了我,我發誓對你絕無二心,這輩子
只要你一個。”
   “做夢!”

    流川感到四肢已不是自己的了,全身象有萬把鋼針在戳刺,錐心
刺骨的痛,渾身麻痒燒灼,痛苦不堪,流川心一橫,今天就是死也不
放過邁克爾。

    流川眼眉一挑:“你剛才的話可是當真。”
    邁克爾呆住了:“決無戲言,我對天發誓。”
   “那你還等什么。”

    邁克爾的魂都沒了,流川此時的表情鬼魅,妖異,眼中光芒閃爍
,邁克爾飄飄然向流川走過去。貼身侍童克美喊道,當心有詐。

    邁克爾確信流川中了迷香絕對撐不下去了,邁克爾定住神:“你
把劍丟掉我才信你。放心,我會疼你的。”

    流川把短劍朝廊檐的柱子上用勁一拋,一個前滾翻扑到邁克爾的
懷里,邁克爾欣喜若狂趕緊張手擁抱流川,短劍劍把碰到柱子反彈回
來流川一把抓住,閃電般用短劍架在邁克爾的脖子上,家丁們驚恐萬
狀,只一眨眼的功夫邁克爾就被流川逼住了,邁克爾抱著流川跪在地
上一動不動,周圍的家丁更是呆若木雞,手足無措。

    流川冷冷的:“放手,受死吧!”
    邁克爾緊抱著流川,紫羅蘭色的眼睛盯著流川:“我是真心喜歡
你,你忍心殺一個愛你的人嗎?”
    流川的眼中燃燒著憤怒的冰火:“住口,你的死期到了!”
    克美喊道:“流川王子,只要你放了少爺,我們就讓你走。”
    清冷的口氣“殺了他,我一樣可以走,誰敢攔我!”
    邁克爾仍舊抱著流川,盯著流川的眼睛:“我從來沒有這么喜歡
過一個人,你為何如此冷酷無情。”
   “這話你到地獄去說吧!”

    手起劍落,眼看邁克爾漂亮修長的頸子就要划開一個大口子。

   “流川王子!且慢!”
    神和清田箭步如飛趕來,神說:“流川王子,我們奉王爺之命前
來搭救,彥二少爺,請放開流川王子。”
    流川就象沒聽見,邁克爾也不松手,流川手中的劍用力,邁克爾
的脖子鮮血直流,神飛奔到流川跟前,“流川王子,請息怒,請恕彥
二少爺無禮,饒過他的性命。”
   “我要殺了這個畜生!”
   “流川王子,請手下留情,彥二少爺有罪,按律法罪不該死,你
不能亂殺人。”

    流川稍遲疑,神一把推開邁克爾,扶住流川。

    神說:“彥二少爺,請把解藥拿出來。”

    邁克爾非常不情愿把解藥扔給流川,流川吃了解藥,慢慢的身上
有了一絲力氣緩緩的站起來。

    神說道:“流川王子,我和清田送你回去,彥二少爺,請馬上給
流川王子找身棉衣來。”

    話音未落,流川突然扑向邁克爾,飛起一腳,邁克爾被踢飛摔落
在地,捂住下襠慘痛呼嚎,眾人大驚失色,神和清田目瞪口呆,流川
光著腳飛奔出了院門,他就是凍死也決不穿邁克爾家的衣裳,他只想
快快的離開這個骯臟之地。

    清田大喊:“流川楓!穿上棉衣,你會凍死的!你這傻瓜!”



    鵝毛大雪仍在飄撒到處一片白茫茫。一身單衣赤腳的流川茫目的
奔跑在漆黑的大街上,他根本不知道寥楓園的路如何走,他踉踉蹌蹌
跑過一條街又一條街。路上一個行人也沒有,他象個白色幽靈在街上
飄蕩,雙腳已凍傷磨破,雪地上留下一個個鮮紅的腳印又很快被大雪
覆蓋。雖然全身寒冷徹骨,心里卻似油煎火燒,五臟六腑在翻騰,流
川痛苦萬分,仍然咬牙在街上狂奔。他已經跑不動了,眼前金星直冒
,腳底騰云駕霧,突然,一個龐然大物擋住了去路。

    仙道緊緊拉住馬  繩,好險那,差點撞翻一個飛來的白影。越野
福田舉著風燈走到白影跟前,仙道定晴一看,一個雪人,一個全身挂
滿霜花的雪人,“你是誰?大雪天在這街上亂跑。”
    雪人揚起頭手中短劍一指:“寥楓園在哪。”

    仙道一愣仔細打量几乎停止了喘息,眼前的雪人閃著一雙晶亮漆
黑的眸子,手腕上的鐲子銀光閃閃,一股奇異的藥香飄來。是他!是
他日思夜想的男子,仙道的心象被尖刀剜了一下,鑽心的痛。冰瞳男
子頭發眉毛落滿了冰霜身著結冰的單衣,赤裸著雙腳,舉著利劍一臉
傲然。

    仙道飛身下馬沖到男子面前:“你要去寥楓園,我帶你去。”
    男子舉劍冷傲的盯著他,仙道心疼的聲音顫抖:“放心,我不會
傷害你,我定會帶你去寥楓園。”
    說完一把抱起男子飛身上馬,喊道:“越野,快去寥楓園報信,
備好姜湯,燒好暖籠。”

    越野福田飛馬而去。

    仙道解下斗篷裹住男子,把男子凍僵冰冷的身子緊緊抱在懷中。
仙道為男子抹去臉上的冰霜,男子的長睫毛一眨一眨的,眼睛無力的
一睜一合眼神開始渙散,仙道臉貼住男子冰涼的額頭柔聲道:“別睡
,告訴我,你的名姓。”
   “流川楓。”

    一聲炸雷,寥楓園,流川楓。仙道做夢也不曾想到,裹在自己懷
里讓他牽腸挂肚的人竟是湘北王子流川楓,他竟是這等高傲冷峻氣度
不凡。真是百感交集,柔腸寸斷。想不到和魂牽夢縈的心上人竟是這
樣的相遇,他心愛的男人為何如此慘不忍睹。仙道心如刀攪把流川緊
緊的抱在胸懷,流川的身子越來越沉,氣息越來越微弱,仙道感覺不
妙喊道,“流川,撐住,千萬不能睡,會凍僵的,跟我說話,還記得
那個茶館嗎,你坐在那……。”

    流川盯著仙道的臉,眼神無力的望著他,嘴一張一合說不出話來
,一股暗紅色的血無聲的從嘴里涌出,越來越多,仙道急忙點住流川
的穴道替他止血,流川望著仙道眼睛失去了耀眼的光芒,氣若游絲慢
慢的閉上了眼睛。

    仙道心痛欲裂失聲叫道:“流川!別睡!說話!就快到了!撐住
!”

    池上植草打著風燈在前面引路,仙道飛馬奔馳在茫茫大雪的街道
上。



    仙道飛馬趕到寥楓園,木暮他們已在門口等候,仙道馬不停蹄,
木暮在前方飛速引路,仙道飛馳到仙來居,抱著流川沖進臥房,臥房
里燒著4個暖籠,熱氣騰騰,彩子和晴子備好一切焦急等待,仙道把
流川放下,木暮探了流川的脈象,臉色沉重:“他的毒發作了。”

    仙道喊著:“快用剪刀剪去他的衣衫。”

    彩子拿來剪刀,去剪流川結冰硬的象鎧甲般的衣衫。冷靜大膽果
斷遇事不亂的彩子沒想到流川竟是這樣被人抱回來,渾身凍僵,腳上
鮮血直流,頭發衣衫結滿了冰霜似雪人一般。眼淚在眼圈里打轉,手
在顫抖,晴子已經淚流滿面泣不成聲。仙道二話不說,拿過剪刀剪開
了流川的衣衫,又把流川緊裹在厚被中,說道:“快喂他姜湯。”

    晴子端過姜湯,彩子用勺喂流川,流川一點知覺也沒有,姜湯順
著嘴角流出來,彩子喝了一大口毫不猶豫抱住流川口對口的喂他。

    仙道和木暮退出,三井他們在外間心急如焚,看見仙道和木暮出
來,趕緊詢問,木暮說,流川脈象很亂中了迷香又受了風寒,舊毒發
作,危在旦夕。

    三井急了:“你趕緊想辦法。”
    宮城:“你是神醫,沒有你救不了的人,你會有辦法的。”
    洋平:“你快說,不管用什么藥,上天入地,我們也要找來。”
    木暮:“流川體內的寒毒不是用藥一下能解的,只要讓流川暖和
過來,他體內的毒自會減輕。”

    仙道一聲不吭,心里似油煎火燒,他的臉上從來沒有過的嚴峻和
焦躁不安,坐在一邊的越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自打王子碰見流川王
子后就變得異常,他臉上從不消失的微笑不見了,簡直象換了個人,
為何有如此大的變故。

    流川人事不知牙關緊咬,彩子根本喂不進去姜湯,晴子哭道:“
彩子姐,怎么辦,長老說過流川中毒忌寒冷,這次發作的這么厲害,
長老又不在……。”
   “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彩子淚如雨下仍不放棄,又喝了一
大口姜湯,解開自己的衣衫貼上流川冰冷的胸膛,口對口喂流川。

    晴子哭著跑了出來,木暮他們一看變了臉色,急忙問道,如何。

    晴子泣不成聲:“姜湯…一點…也喂不進去……。”
    几個人:“木暮,快想辦法啊。”
    木暮沉痛的:“用內功驅寒散毒才能救他,可流川的內功強過我
們,我們的功力遠遠達不到,必須是比他強的才能逼出他體內的寒毒
,以前只有師傅才能幫他驅毒。”
    三井叫道:“不管那么多,豁出去了我也要試一試。”
    木暮說:“那樣只能兩敗俱傷,反而救不了他。”

    宮城一拳砸在牆上,洋平低著頭面色陰沉,“我能,我能救流川
。”仙道大聲說著
    木暮驚喜:“此話怎講。”
   “我曾經拜冰山老人為師,我的內功高強,臨下山,師傅讓我喝
了一種奇藥說是百毒不侵能抵御任何寒冷,我一定要救活他。”

    几個人驚訝不已,仙道不等他們說話轉身進了寢室,晴子在綢帳
外喊著:“彩子姐,仙道王子要為流川用內功驅寒毒。”
    彩子兩眼通紅出來,深深一施禮:“多謝王子搭救。”

    彩子和晴子退出寢室,仙道扶起流川讓他面對自己,看著緊閉雙
眼凍僵的流川,心中默念,我不會讓你死,我定要救活你,哪怕用我
的性命來換。

    仙道兩手緊緊貼住流川冰涼的手心開始運功,仙道感覺一股冰冷
的寒氣透過手心竄入他的體內,徹骨的寒冷,仙道想不到流川的內功
這么強,昏迷中仍在抵抗陌生的內力向他入侵,仙道運足了內力還是
不行。仙道說了聲,流川,恕我冒犯。仙道含住流川冰冷青紫的唇,
運足了丹田真氣送入流川口中,慢慢的熱流從仙道的口中手心傳入流
川體內。


    半個時辰過去了,仙道滿頭大汗,一個時辰過去了,仙道力不能
支,他咬緊牙關強撐著不斷將內力送入流川體內。流川的嘴唇由冰冷
轉溫潤,四肢開始轉暖,仙道集中內力最后發功,流川噴出了大量黑
血緩過氣來,流川的身體開始有了熱度,嘴唇現出了血色,陷入昏睡
狀態,仙道終于舒了口氣。


    仙道臉色蒼白,精疲力盡出來,神和清田也在。他們在大街小巷
尋找流川王子半天不見人影,疑是流川王子已跑回寥楓園,到了園子
才知道是仙道王子救了他。

    仙道強撐著臉上露出微笑:“平安無事。”
    木暮他們几個人沖進寢室,越野關切的問仙道:“你沒事吧。”
    仙道有氣無力:“沒事,神,你們來何事?”
    神把事情的經過敘說一邊,仙道差點一拳捶爛了桌子:“彥二太
可惡了!”
    神說:“多虧彥一讓人通風報信,晚了,不堪設想,彥二冒充牧
王府誘騙流川王子,王爺非常氣憤。”
    清田插話:“流川王子一身好功夫,那么容易上當受騙被下了迷
藥拉進了相田府,真是不可思議。”
    仙道憤憤“同是一個父親所生,彥二簡直禽獸不如。”
    清田說道:“不過,彥二也沒占到什么便宜,流川那一腳,我看
不死也得廢了。”
    仙道惡狠狠的:“罪有應得!”

    几個人嚇了一跳,從沒見過春風滿面,笑容可掬,喜怒不驚的得
仙道王子生氣發如此大的火,不過是偶遇流川王子救了他,竟然這么
激動,此時的仙道王子真是太奇怪了。越野更是墜入云里霧中,一把
彎刀讓仙道王子變痴發呆,偶遇的流川王子又讓他失態變顏,天底下
還沒有誰能讓玩世不恭漫不經心的仙道王子為他動容。


    流川王子轉危為安,神和清田告辭回府向牧王爺稟告。木暮發現
仙道的臉色很難看,仙道輕松的一笑,說不打擾流川王子養病告辭回
府。木暮他們千恩萬謝送仙道出園子。



    仙道一回到王府再也支撐不住了,口中噴出大口鮮血,身體搖搖
欲墜,越野他們嚇壞了急忙扶住。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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