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鐲
(18)

作者﹕火樹銀雪

    仙道在南  鎮守已經兩年多了,接到陵南王府家中來信,王妃瑾重病
去世,仙道很難過,雖說夫妻倆個感情一直平淡,可瑾是個賢淑得好女人
只是錯嫁了他仙道。越野讓仙道向永昌帝告假回去奔喪,仙道說,永昌帝
不會恩准的,雅司恨他入骨怎么會讓他回京城。輕描淡寫的說完又埋頭作
畫。流川已故,瑾妃也亡,在哪不都一樣,沒了流川,他的生活已失去了
意義,在這遠離塵世遠離爾虞我詐的地方,他清靜自在沒人打擾,他可以
忘乎所以的思念流川,描畫流川,和流川夢中相會,直到老直到死。



    雅司當政,排除異己,任人唯親,稍有風吹草動就濫殺無辜,還大興
文字獄,到處捕捉監禁文人志士,弄的神奈川人心惶惶,熟人在街上見面
連招呼都不敢打。永昌帝想擴充勢力要對邊關几個鄰國下手,首先想到的
就是攻打山王國,山王國和神奈川是聯姻國,他們做夢也想不到神奈川會
侵略他們,山王國又是周邊國家最強的,滅了它別的國家都會俯首稱臣不
敢違抗。永昌帝不顧朝中一些大臣的反對,封次虎為上將軍,御子柴和魚
住為左右將,發兵攻打山王。


    山王國土雖小,民風強悍,勇猛善戰,人民齊心協力。雖說被神奈川
突襲沒有防備失了兩個城池,很快就振作起來,邊關軍民團結一心奮勇殺
敵誓死保衛城池,神奈川竟不能再前進半步。澤北點將派兵要親自挂帥准
備給神奈川迎頭痛擊,奪回失去的國土。朝中大臣一致反對國王親自挂帥
出征,大王子想替父出征,大臣們也不贊成,王子還小只有15歲,雖說文
武雙全才智過人也平定過叛臣賊子,可這樣大的戰役從未經歷過。其他將
軍老弱病殘,山王竟然沒有大將可以帶兵,澤北很是煩惱。



    澤北來到寧壽宮和三井喝酒解悶,酒過三巡,三井說,他愿意替國王
挂帥出征。澤北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的三井清瘦憂郁動不動就淚眼婆
娑,說不定連劍都拿不動還去帶兵打仗,澤北笑的把酒都噴在三井的臉上
,三井二話不說讓內侍拿兩把寶劍來,寶劍一揮對著澤北:“贏了我,你
就自己去送死,輸了,我就挂帥出征。”
    澤北一看三井一臉嚴峻不象是說笑,接過寶劍:“我就陪你玩玩,輸
了可別哭鼻子。”
   “少羅嗦,看劍吧。”

    劍鋒到了澤北跟前帶著凌厲的氣勢,澤北大吃一驚,從沒想到三井會
武功,剛才這一招身手不凡。澤北打起精神來,三井還真是深藏不露,在
他面前隱藏身份一年多,三年多了又把自己的身手亮出來,湘北的男人怎
么都是這么神秘莫測的,我到要看看你是不是我的對手。

    兩人亮出身手,靈活敏捷,閃騰跳躍,銀光飛舞,兩人籠罩在銀光中
,殺的難解難分。天已經黑了,還是不分勝負,澤北在心中敬佩有加,三
井的體力已經不支了,仍不放棄,精神振奮和他比拚,澤北喊道:“你快
不行了,認輸吧。”
   “休想,輸的是你。”說完左手一揮腰中抽出一條銀鞭,刷的一聲澤
北的寶劍被卷住脫手飛了出去。
    三井哈哈大笑:“我贏了。”
    澤北氣壞了:“你耍賴,你用暗器,我從未輸過別人。”
   “不管怎樣,我贏了,你就得認輸讓我挂帥出征。”
   “想不到你是這么賴皮。”
   “澤北,贏了就是贏了,說話算數,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澤北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盯著三井,其實,我們比到一半我就知道你的
實力,你完全可以代替我挂帥出征,可上陣殺敵危機重重性命憂關,我怎
么舍得你離開我。



    澤北宣布三井挂帥出征,文武百官一片嘩然,國王真是鬼迷心竅了,
竟讓個以姿色迷人的男寵去挂帥出征,全體反對,王子更是強烈反對。澤
北讓王子和三井當著文武百官的面比試武功,以理服人。三井高超的武功
贏了一志王子,全體百官目瞪口呆無話可說。


    三井雖然接了帥印,仍惆悵滿腹。從他來了山王,澤北國王一直對他
疼愛有加,他也很喜歡澤北,不能眼看著神奈川侵范山王做事不管。可流
川雙目失明每天還要承受毒發的折磨,他又不忍心撇下流川,有心留下木
暮伺候他,澤北一定要讓木暮跟著去邊關照顧他,否則不讓他挂帥出征。
雖說流川身邊伺候的人很多,他還是不放心,正在發愁焦慮不安,澤北給
他帶來個人讓他稍稍放下心來。


    流川正在院中散步,聽見陌生的腳步聲,緊握雙拳准備防備,一個蒼
老沙啞陰冷的聲音:“那個被下毒的睜眼瞎就是你了。”

    流川不吭聲,無神的眼睛搜尋著聲音的來源,好像是個老頭。

   “你是男是女。”
    流川聲音冰冷:“難道你眼瞎了不成。”
   “聲音是男人,長得比女人還漂亮又帶著銀鐲真讓人難辨真假。”
   “糟老頭,你找死!”再也忍不住了一拳打過去扑了個空。
   “瞎子,你還挺有種的,過來,讓大叔給你看看。”

    說完去拉流川的手,流川又一拳打過去被緊緊抓住了拳頭。

   “一個瞎子這么猖狂,快給大叔道歉,不然不給你治眼睛。”
   “該道歉的是你吧。”使勁掙扎競掙不開那雙鐵鉗般的大手。
   “好大的口氣,我喜歡,小子,等治好了你的眼睛你要給我當徒弟。
”
   “你有何德何能配做我的師傅。”

    三井和澤北進來,看見兩個人斗嘴想說話,來人松開流川朝他們又擺
手又擠眼,“小子,你叫我一聲南烈大叔,我就幫你治眼睛。”

    澤北捂住嘴差點笑出聲,三井看著南烈,這個邪藥師搞什么鬼,非要
自己來還裝神弄鬼的。

   “少廢話,快滾,當心我打扁了你。”
    澤北和南烈忍不住笑了,三井走過去,拉住流川坐在椅子上,“流川
,他是南烈,丰玉國的邪藥師,來給你解毒治眼睛。”
   “我不要他給我治。”
   “小子,我可是你們國王用八抬大轎抬來的,你治也得治不治也得知
,我今天是非給你治不可。”
   “流川,別耍性子,我這個表弟就是好跟人胡鬧,要不怎么叫他邪藥
師。”
    三井說:“我要出征打仗,你要聽話好好治眼睛,我才放心。”
   “小楓子,趕緊收拾行李跟大叔我回丰玉。”
   “南烈,為什么要去丰玉,在這就不能治。”
   “他的身體每天要在藥水中浸泡,眼睛要用藥水清洗還要喝湯藥,你
們這有我用的藥材嗎。”
   “這樣啊,流川,你就跟這個邪魔鬼去丰玉吧。” 澤北口氣中很有些
不舍。


    送走了流川和南烈,三井也帶著兵馬浩浩蕩蕩向邊關進軍,一志王子
作他的副將緊隨其后。



    三井果然不負澤北的重望,帶兵嚴謹,訓練有素。布陣排兵,神出鬼
沒,聲東擊西。親自披挂上馬沖鋒陷陣,奮勇殺敵。所到之處,風卷殘云
,所向披靡,把神奈川打的落花流水,潰不成軍,只用了半年就奪回了城
池把神奈川趕出了國門。


    勝利凱旋的那一天,澤北親自帶著文武百官全城的老百姓到城外夾道
歡迎,三井成了山王國的英雄。澤北要封三井為上將軍,三井謝辭,說他
是為報答澤北而挂帥出征,他是湘北人不可以在別國為官,再說大臣們也
不會贊成異國人手握重兵大權。澤北很感動更加寵愛三井。

    神奈川受了重創,死傷了無數將士,魚住戰死沙場,御子柴受了重傷
失了一只臂膀,永昌帝再也不敢輕易出兵侵范別的國家,神州大地暫時一
片安寧。



    流川在丰玉跟著南藥師住在鬼幽谷,每天定時在藥水中浸泡,用特制
的藥水清洗眼睛,喝難以下咽的苦湯藥。每天聽著南藥師一口一個小楓子
的叫他,他的聲音沙啞陰冷,流川聽了身上直起雞皮疙瘩。他想,這個邪
藥師一定是個丑陋無比邋遢的糟老頭,只要他一出現在他身邊,流川就能
聞到一股濃濃的怪異藥味,想吐。

    每次看到流川不舒服的樣子,邪藥師就說:“吐吧,吐吧,習慣了就
不吐了。”流川氣的哭笑不得。


    經過南藥師的精心調養和治療,流川體內的毒排出去了不少發作的不
再頻繁,痛苦減輕了許多,身體一天比一天好轉,眼前不再漆黑一片有了
光感。又經過一段日子,流川已經能隱隱約約看見模糊的東西輪廓,仍看
不清南藥師的容貌,只能看見一個駝背模糊的身影。南藥師好像是故意的
,每天在他眼前晃,伸出手指一遍又一遍的問他,這是几個手指,流川煩
不勝煩,一看見他要來就躲得遠遠的,南藥師就跟著他不說不散伙,几個
徒弟每天都被他們倆逗的哈哈大笑。


    這天,流川泡在藥池中,熱氣熏蒸,不知不覺睡著了。仙道笑盈盈的
出現在他面前拿著一幅畫,楓,你看我畫的象不象你。又端著一個碗,楓
,這是我釣的魚熬的魚湯,喜歡喝嗎,你怎么不等我自己就走了,不是說
好了今生今世永遠在一起嗎。

    流川猛地驚醒,仙道不見了,是夢。眼前突然感到一片明亮,伸出手
,十個手指清清楚楚的展現在眼前,閉上眼睛再睜開,所有的東西盡收眼
底,看得一清二楚。

    流川猛地從池子里跳出來,跑到院子里,綠色的樹木,鮮艷的花朵,
淡藍的天空,流川驚訝從未發現大地景色如此美好。覺得自己的眼睛都不
夠使了,轉著圈看不夠,邪藥師不知什么時候站在院子中,兩手抱胸:“
小楓子,你想色誘我呀,幸虧我年紀一大把不吃你這一套。”

    流川只穿著一條里褲,渾身濕淋淋的泛著清光,“我看見了。”你果
然是個邋遢的駝背糟老頭。
   “看見就看見了唄,也不能光著身子跑到院子里跳艷舞啊。”
   “糟老頭。”流川狠狠的罵了一句,眼中寒光畢露,轉身進屋穿衣服
。

    邪藥師端著下巴,這小子眼睛又亮又黑,眼神犀利象利劍,我還是第
一次看見這樣的眼神,這小子眼睛明亮還真不是一般的好看。


    師徒們圍在一起吃飯,邪藥師說:“小楓子,你的眼睛治好了,你該
回山王國了。”
   “我要去南  。”
   “那不行,我已經答應那個色男表哥治好了你就送回去。”
   “我為什么一定要回山王。”
   “你不是澤北的妃子嗎,不回去難道想紅杏出牆另嫁他人。” 

    几個徒弟使勁憋住不敢笑出來。

   “糟老頭,你再說一遍我打直你的駝背。”
   “那要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打贏了我隨你去哪我不攔,輸了乖乖的
跟我回山王要不就做我的徒弟。”
    流川把碗一推:“我要是贏了你,你就磕頭叫我一聲師傅。”


    兩人來到院中青藤架下,徒弟們在兩邊觀戰。流川中毒后已經几年不
能練功習武,几十招和南烈比下來功夫仍不減當年,南烈暗自吃驚,這小
子功夫不錯有兩下,拳腳利落,身段靈活,跳躍輕盈,出招迅猛。別小看
我,我可是打不敗的邪藥師,不但會配藥治病,我的功夫是丰玉第一流的
。

    兩人拳如重錘,掌如狂風,打的難分勝負。流川突然飛身躍起,在南
烈的周圍懸空一圈朝四根支撐青藤架的柱子踢去,柱子應聲斷落,青藤架
坍塌,流川飛身跳出去,南烈被壓在架子下。徒弟們趕緊過去扒開架子把
南烈拉出來。

    流川一看呆愣住了,糟老頭被架子一壓變成一個黑發脊背挺直個子高
挑的人了。南烈嘿嘿一笑,扯下易容的面皮,露出一張年青、清俊、白淨
的面容,看上去也就二十四五歲。

   “小子,見了美男真面目自愧不如吧。”聲音清爽干淨帶著點陰陽怪
氣,“白痴,你就磕頭叫師傅吧。”
    南烈拍打著身上的灰塵:“我治好了你,你就不用磕頭報答了,兩下
扯平了。”

    流川看著眼前的男人,年青精干卻一臉邪氣說話陰陽怪氣沒有笑容,
年青青的扮什么糟老頭,怪不得都叫他邪藥師,真是夠邪氣的。

    流川要走了,南烈死拉硬拽帶流川去京都逛集市,非要讓流川帶斗笠
面紗,說他那樣子上京都會引起騷亂的搞不好還會死人。流川在心里直罵
他白痴。



    京都集市熱鬧異常,人頭攢動,熙熙攘攘。南烈買了不少東西,硬要
給流川買几身衣服,正拿著衣服在流川身上比划,迎面一個人過來撞了流
川一下,流川一摸脖子,喊了聲,賊人,那里跑。撒腿追了上去,不管南
烈在后面又喊又叫。流川飛快追趕前方時隱時現的賊影,帶著斗笠面紗太
礙事了,流川扯下來順手扔了,身輕如燕几步飛跨在賊人面前擋住了去路
,兩人面對面大吃一驚。

   “狐狸!”扯下包頭布,
   “白痴!”翻了個白眼,
    櫻木扑上去又拍又打:“哇哈哈……,狐狸,每次見面都玩飛天俠盜
耍笨蛋狐狸。”
   “白痴,拿來。”
    櫻木從懷里掏出一條玉墜:“狐狸,告訴本大俠你怎么跑到丰玉來了
。”
   “我為何要告訴你。”
   “不說就別想拿回玉墜,放下自己的女人孩子不管,自己跑到丰玉來
逍遙自在。”
   “你……你見到彩子他們了。”
    櫻木把玉墜塞到流川手里:“走,請本大俠吃一頓,我什么都告訴你
。”

    櫻木不由分說拉著流川去了酒樓。

    流川、櫻木喝著酒說著分別后的許多事。彩子生了個兒子流川森,已
經4歲了。晴子生了個女兒小森一個月,取名流川羽。流川心中感慨萬分
,孩子都那么大了,他還在異國他鄉顛沛流離見不著面。櫻木一個勁的說
,你這種冷面狐狸的呆瓜還有孩子而且一有就是兩個,真是看不出來,好
事都讓你占全了。

    又為流川感嘆:“狐狸,沒有我這個大俠保護就是不行,你總是被人
欺負,這次,本大俠就做一次大大的好人,護送你去南  找那個掃把頭。
”
   “用不著你送,我自己也可以去南  。”
   “別逞能了,你被人伺候慣了,說不定出門連銀子都不會使,狐狸,
你可真是冷酷無情,過了丰玉就可以到湘北,你不去看女人孩子,卻要繞
道去南  找掃把頭,掃把頭欠你錢了,先說好錢要回來對半分。”

    流川和櫻木回到鬼幽谷,一聽流川要和櫻木一塊去南  不回山王,南
烈陰沉著臉不理他們自顧忙著擺弄瓶瓶罐罐配藥。

    流川收拾好東西到藥房,冰著一張臉:“多謝南藥師,我要走了。”
   “小楓子,一聲謝就完了太便宜你小子了,過來。”
    流川冰山般站在那沒動,“我叫你過來,怕我吃了你。”
   “量你也不敢。”流川走到南烈跟前,
   “把嘴張開。”
   “干什么?”
    櫻木插話:“笨狐狸,他要看你牙口好不好想把你當騾子賣了。”
   “他能值几個錢,我看你這紅毛猴子到是挺值錢。”
   “什么,你再說一遍,你這個臭藥罐子。”
    南烈推了櫻木一把:“沒空陪你玩,一邊去。”

    櫻木倒退了几步,想發狂身上突然開始發痒越來越痒,趕緊抓耳撓腮
的顧前不顧后。

    南烈拿出個小瓷瓶到出一丸藥,放到流川手心里:“吃了它。”
    流川毫不猶豫放到嘴里咽下去,陰冷一笑:“不怕我給你下毒。”
   “那樣我什么也不欠你的了。”
   “不過是給你驅毒治好了眼睛,你竟要用命來換,真是個傻小子。”
   “南藥師,我走了,保重。”
   “小楓子,我白養了你半年,說走就走,你這個沒良心的走了就永遠
不要再回來。”
   “藥罐子,你以為你這是什么好地方嗎,狐狸本來就不打算再回來。
”
   “快走吧,別在這現眼讓我心堵。”

    流川給南烈鞠躬,拉著櫻木就走,南烈拿個樹枝沾水洒到櫻木身上

   “去去邪,妖魔鬼怪快走開,快走開。”櫻木要發狂身上忽然不痒了
,“你這個死藥罐子敢耍我。”

    櫻木氣沖沖的,流川一把拉住他就走,櫻木吾哩哇啦叫罵著硬被流川
拽走了。

    南烈等流川走遠了飛快上了山頂,遙望流川遠去的身影,目光隨著那
白色修長的影子移動。修長白色的影子瀟洒飄逸,在翠林中時隱時現,在
彎曲綿延的小道上疾走匆匆,在青波綠浪中快捷如飛。南烈臉上仍舊陰沉
著,嘆一口氣,流川楓,你這一走大概就永遠見不著了,我為何要那么快
治好你的眼睛,真該留你多住些日子,真舍不得,你這個倔強、冷傲、目
中無人讓人刻骨銘心的臭小子。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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