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域禁獵
三 深入敵后

作者﹕米夏


    怎樣才能做到百戰不殆?



    知己知彼。



    怎樣才能做到知己知彼?



    深入敵后。







    這是個好天氣,所以我的心情也很好。窩在我引以為傲的沙發里,

格外舒坦。何況對面電視里還有個美女用我喜歡的嗓音播報著新聞。所

以我保持一貫優雅而燦爛的微笑,一口一口品著最心儀的愛爾蘭咖啡,

歪著身子懶散著。



   “……東京總署發言人表示,目前還沒有任何進展,警職人員已經

展開調查,負責人三井總督仍未發表任何言論。……”



    原來負責人是他,怪不得那副表情。想到昨晚三井的臉,我莞爾。



    Ring~~~~~~~!



    皺皺眉頭,這個時候電話鈴絕對是噪音。



    掃興,不接。



   “……不過從作案手法和效果我們不妨大膽地推測,這件驚天竊案

很可能又是‘雅’的傑作……”



    傑作?呵呵,不錯不錯,我喜歡這個詞~



    Ring~~~~~~~~~



    拜托,說了不接嘛,怎麼還來。



   “……眾所周知,‘雅’是近年突然出現的高智商竊賊,牽扯到他

的案件無一不是震驚全國的,可是至今警方沒有找到任何實質性証據所

以……”



    高智商?嗚……這個待定吧,不過我倒是對自己的運氣充滿信心。



    Ring~~~~~~~~~~



    Ok!Ok!我投降!之所以我棄甲,是因為從這鈴聲的走勢我已經可

以肯定電話那邊的是誰。唉……可是個不達目的死不休的麻煩家伙啊。



    □。



   “Hel……”

   “仙道彰你給我死過來接電話──!!!”



    我發誓如果我知道一旦拿起話筒就會致使我的耳膜遭受如此摧殘,

我絕對、絕對不會接這個電話。可惜我不是先知,所以我只能自認命苦

交友不慎。



   “真是的,你怎麼每次都這麼惡劣……”既然無法擺脫耳膜摧殘的

宿命,抱怨抱怨總不過分吧?

    誰料那邊那位變本加厲:“那是因為你每次都懶到讓我想砍人!!

!”



    眨眨眼睛,我有麼?我承認我這個人有的時候的確比較不勤快,可

還到不了懶的境界啊?修行不夠我是有自知之明的。況且想砍人那可是

你的事情,熟歸熟,若是你要扣我一個教唆殺人的罪狀,我還是得告你

誹謗的。可我還不打算把這小小的申辯說出來,原因無他,我可不想讓

可憐的已經遭受重創的耳朵進一步遭到滅頂之災。



    對于那邊那位聲帶的震動能力,我早有領教。



   “降降火吧親愛的越野小弟弟~~~昨天半完事情盹都沒打就趕過去的

嘛,你們也真是的,一個生日party搞的快媲美星球大戰了,我現在頭

還疼呢。Turn down、turn down~~~”

   “Turn你個頭!你給我馬上死過來!”

   “咦?我說越野弟弟,你為什麼左一個死右一個死呢?你這麼盼著

我橫禍?你買了彩票還是保險啊?”

   “仙──道──彰!”



    還好我反應敏捷,運動神經發達,在他這個“仙”字一開口我就立

刻把話筒撤離耳朵一米,所以盡管這聲“深情”的呼喚威力可觀,我並

沒有收到太大影響。



    我沒有把話筒放回耳旁,因為我知道這還沒結束。



   “你搞什麼啊?!”



    果然。



    在電話這邊我肆無忌憚地笑著,一邊惋惜看不到此刻越野的表情一

邊細細品味愛爾蘭散發濃厚地域風情的咖啡:“這麼快啊。這倒有一點

點意外。東京警署的辦事效率還不賴嘛。”

   “你!你喜歡玩我知道,你故意打碎玻璃搞得滿城風雨我沒意見,

可你居然把條子搞到我這里來?!實在是太可惡了!仙道!你馬上給我

一個合理的解釋不然我一把火燒了你那里!”



    這麼暴力?嗚……我可是和平主義者。



   “呵呵……我說越野,你都說知道我愛玩了,怎麼還這麼沉不住氣

?好歹是老搭檔了怎麼沒默契嘛,真是的。”我故意用微微不滿的語調

,因為我的原則是:如果把某個人惹怒了,就要加把勁讓他抓狂。



    電視里的美女還在說著,我有點驚訝,怎麼這條新聞要這麼長時間

?看來這次波浪不小哦。



   “仙──”

   “Cut,”知道越野除了震天狂吼我的名字之外已經黔驢技窮,我也

不好再過作為難,“打開電視吧,看看彌生說得多精彩。”



    電話那邊出現短暫的沉默,依稀可以聽見調台的聲音,而后,聲音

定格在和我面前電視同樣的頻道。



    美女繼續著:“……1999年6月“亞特斯特”鑽戒事件,1999年12

月芝仕銀行保險系統被嚴重破壞事件……等等眾多特大案件,至今仍未

破獲,最大的嫌疑犯就是‘雅’,所以這次東京警署誓言若罪犯是‘雅

’,即使傾盡全力也要將其捉拿歸案,有關這個案子的進展我們將會跟

蹤報道。這里是NC電視台,我是相田,謝謝收看。”



    跟蹤報道?──



    一道霹靂劃進腦海。哈,真是天助我也。



    耳邊傳來越野咬牙切齒的聲音:“彌生若是知道現在的狀況,看你

還有好日子!”



    若是平時我會很有耐心和他再斗三百回合,不過現在我有新的打算

。刻不容緩。



    所以並不打算再和越野斗悶下去:“你還是照顧好自己吧。三井壽

可不是容易對付的角色。”

   “還不都是你害的!”

   “好啦好啦~全套費雯麗影集行了吧?”



    這就是死黨的好處,你永遠知道他的弱點/死穴在哪里,這樣事情

就很好辦。收買越野,呵,太拿手啦。



   “加寫真集,有簽名的!”

   “簽名照。”

   “加簽名夜光拼圖!”

   “普通的。”

   “……”

   “我給你三秒鐘,過期不侯哦。”

   “不行!仙道彰,你這個該死的家伙居然以‘雅’的名義寄信去警

署!這次絕對不能便宜你!”

   “一。”

   “你你你!說什麼若想找到‘雅’就要先去找越野宏明!你這個家

伙居然把我出賣得這麼淋漓盡致?!我絕對不會妥協!!”

   “二。”

   “你知道今天中午我費了多大勁才打發了那幫警察?!現在居然落

了個涉嫌在內、沒收護照、隨傳隨到、協助調查的下場!全部都是你害

的!我居然到現在都不知道你搞什麼名堂!絕──不──妥──協!”



    唉,大勢已去。



   “三──”

   “全套費雯麗影集+簽名照+簽名普通拼圖!該死……成交!”



    就知道你斗不過我的,我好歹是個舉國聞名成績卓著的竊賊,若是

連你都擺不平,豈不是砸了招牌?



   “Ok,明天上午到貨。拜。”

   “仙道。”越野的聲音突然低了下來,我也收起玩世不恭的態度。

   “嗯?”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希望看到你有事。”

   “你不相信我的能力麼?”我閉上眼睛,嘴角微微挂著笑容。可以

清楚地感受到從電話線那邊傳來的溫暖。真好。

   “可是這次你真的玩火了,仙道……”

   “我有理由。”

   “可是……”

   “一個莫名其妙卻已決定的理由。我需要你的幫助,越野。”

   “……”這次那邊沉默了很久,“我知道了。我承諾。拜。”



    挂上電話,我知道越野會盡全力幫我,因為他對我做了承諾,我們

是朋友,是搭檔,對于我們這道上的人,再沒什麼比承諾更加貴重。在

我們看來,承諾,貴于自我,重于生命。



    好了,然后就要過彌生那一關了。



    不禁搔搔頭,苦笑,這一關可就不那麼容易了。









    茶座,音樂,咖啡,美女。



    沒有什麼是比這更適交談的場合。

 

    前提是這美女不是彌生。相田,彌生。



    她不說話,我也不。



    她衝我微笑,我也微笑。



    禮尚往來,仙道彰是個紳士,這一點誰都不能否認。



    五分鐘。



    沉著。

 

    十分鐘。



    維持。



    十五分鐘。



    殭持。



    二十分鐘。



    動搖。



    二十五分鐘。



    投降。



   “好吧我承認不光是為了玩。”



    彌生笑了,不同于剛才的微笑,這次是眼睛都閉起來的徹底的好笑

。她有理由得意,因為她是贏家。女人的耐性和固執我從來甘拜下風。



   “我們云淡風清的‘雅’也有被吸引的時候?坦白吧,是什麼?”



    她只睜開一只眼睛看我,從那里面我只看到一樣東西:勢在必得。



    面對這樣一個女人,我還能怎樣?即使我是“雅”。



    伸伸懶腰,向后靠去,純棉包錦緞的靠背果然舒適:“一個人。”

    她顯然更加驚奇,另一只眼睛迫不及待地張開:“你確定你是仙道

彰麼?你該不會是越野易容的吧?”



    哈哈哈,這女人果然不一般,難怪越野小弟弟追了五年都沒到手。

我細細盯著她,時不時眨眨眼睛,她也細細打量我。我們眼睛里都藏滿

笑意。兩年的搭檔,五年的朋友,我們之間打打鬧鬧已成慣性。所以我

很快想出反擊之策。



   “是哦,我不是仙道彰,我是越野宏明~美麗的小姐,從我第一次見

到你就深深地為你著迷。我鍥而不舍勇者無畏地追求了你兩年你都沒有

回應。我知道你喜歡的是仙道彰,所以我特意拌成他的模樣來向你求婚

,以便生米煮成熟飯你就永遠屬于我啦。那麼現在,親愛的小姐,嫁給

我吧~”



    這當然是玩笑,因為朋友五年,比誰都清楚她沒有心儀的人,所以

到現在越野也沒有放棄。我是衷心希望他們兩個能成眷屬,可是感情這

碼子事,當事人若是裝糊塗,我一個旁觀者再努力也只能是瞎忙乎。



    可令我始料未及的是,她聽了我的話后,居然有那麼一瞬停滯,雖

然依舊笑著,依舊看著,但我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的肩膀微微震了震。然

后她的眼睛斜向一側,笑容更加燦爛,給我一種掩飾什麼的錯覺。一瞬

錯覺,我以為。



    然后她回過頭,又是那個我熟悉的難纏女人:“呵呵~~仙道啊,好

像如果我沒記錯,你是有事情找我幫忙吧?嗯……讓我想想,那個格蘭

斯婭之冠還真是難辦,既不能戴上街又不能拿來玩,唉,真傷腦筋呢。

看來是我的失策,這樣吧,這次我就點路易十四皇冠上那顆藍寶石吧~

至少可以拿去首飾店做成項鏈。你沒意見吧?”



    我倒。



    心底里我是十分不平的,憑什麼我一個人見人愛車見車栽(十分佩

服想出這個詞的姐妹,借來一用^^)溫文爾雅風度翩翩的紳士這輩子總

要栽在這個女人手里?咸魚還能翻身我為什麼就不能?我又不是咸魚?

!(米夏:所以你翻不了身。)



    于是我不得不再次妥協,數不清是第幾次了,我總是斗不過她,不

得不感嘆如今是女權社會TT(米夏:廢話!同人“女”最大!)



    我當然知道她真正的目的,于是我開出條件:“交換吧。”

   “好啊。”她向來是爽快的女人,“你剛剛說想進NC?”

   “我要負責追蹤報道格蘭斯婭之冠這個案子。”

   “可以,NC首席記者特別助理的職位換那個名字。”



    不愧為東京頂級電視台的首席記者,彌生的確有過人的才華。三言

兩語切中要害,到真是個天生的新聞材料。還能如何?反正早晚也得讓

她知道。總比讓我環游世界去搞路易十四的寶石好得多。



   “流川,流川楓。”



    說出來了,呵,意想不到的效果哦。看到她臉上不可思議的驚詫之

情,我心底暗爽。總算扳回一局。



   “東京總署搜查課課長,三井最得力的下屬,任職以來破獲無數案

件,曾被授予日本警視廳最高勛章,以冷酷、精准和犀利著稱的那個…

…流川楓?”

   “哇!你怎麼比我還了解?先聲明這可是我看上的,彌生你不許橫

刀奪愛哦!”誇張地大叫,我試圖緩解她的情緒。



    我知道她開始擔憂了,可我不希望她擔憂,而且也不希望她阻止。

我用了二十二年才找到的一雙眼,豈能放過?



   “仙道!”彌生不笑了,“你搞什麼名堂?這次過火了吧。”



    前傾身子,我一手托腮,一手衡放在玻璃桌上,食指中指有節奏地

敲打桌面,發出清脆的“當當”聲。



   “這個問題越野問過了。你沒有新意啦。”

   “你到底……”

   “噓──”做出禁聲的手勢,我阻止她繼續說下去,彌生的嘮叨和

越野的嗓音一樣有名,“深入敵后。”



    眨眨左眼,然后欣賞對面這個NC首席記者困惑的表情,非常有趣。



    好像時間不早了,交談到此為止。我要好好睡一覺,明天便是新的

一天。



    起身,走人。



    留下彌生一個人仍坐在那個位置,面對一個喝空了的咖啡杯,我沒

有回頭的習慣。











    真的是睡得很好,以至于對于今天,一個不算太好的陰天,我也給

予了充分的包容。前提是它不下雨。



    趕了大早,來到東京總署的大門前。



    呵,好氣派。怪不得很多同行到了這里就腿軟。我可不會,因為我

是“雅”。





    走進大廳,看到了忙碌的人們。



    這里這麼忙碌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一方面說明納稅人的錢沒

白花,可另一方面,東京的治安狀況竟然讓一個警署這麼忙碌……真是

,令人擔憂。



    我經常分析東京的治安,是以一個市民的身份充分地擔憂,可藤真

卻說:你一個竊賊擔憂什麼治安?



    而后我總是諄諄教誨他:恰恰是這樣我更要擔憂,治安這麼遭,叫

我怎麼放心辦事?哪天我把蒙娜麗莎的原稿取了來卻發現自己家被洗劫

一空豈不是要嘔死了。



    然后藤真就笑得像要跳樓似的。



    越野那家伙最是狠,居然就那麼一個花瓶砸過來,有時候我真懷疑

他是妄想型暴力症患者。好在我身手還算過得去,加上那又是他家的花

瓶,也就風度一點不和他計較了。





    環視一周,所定目標。

 

   “小姐,請問搜查課在哪里?”



    我淺淺微笑著,欣賞面前這個服務台的女警臉紅的直逼砸在牛頓頭

上的那個蘋果。



   “走廊……一直走,盡頭……右手邊……”



    說話都這樣了我還能要求什麼?知足常樂。加深微笑以表感激,轉

身朝向我的目的地。





    到了搜查課門口,我深呼吸一下后,拉開門手。



   “你怎麼還在睡?!不許睡!給我起來工作!!!”



    啪──!!(相信大家都知道這是什麼聲音了吧^^)



   “擾我睡覺者……死。”



    我發誓以我的身手理論上絕對可以躲開那個本子。可實際上卻是正

中鼻梁。以此可以驗証理論和實際是有差距的真理。誰叫在那個本子飛

來的時候我偏偏聽到了他的聲音呢。激動性地一殭,導致了我以最不完

美的形象再次亮相于他面前。



    他倒是沒什麼反應,眨了眨那雙一時一刻不曾淡去的眼,抬手揉了

揉,顯然他並不清楚自己做了什麼也沒有馬上認出我。倒是他面前的那

位女警,急忙衝上來堵住我的鼻子,歉意和愧疚流動在她一雙杏核美目

,波浪似的頭發隨著一陣鞠躬而上下滑動。



   “對不起對不起……流川他不是故意的,他、他的睡相不好。”

   “沒關系。”我向來是包容的,一點意外而已。

    女警回過頭,聲音也跟著變了:“流川楓!不許睡了聽到沒有!快

過來道歉!”



    他沒動,坐在原處眨眨眼睛,突然想到什麼,起身朝我走來。



    我以為他終于認出我來,心跳開始加速。



    誰想他走到面前,伸手,冰冷的不帶一點感情的聲音:“本子還我

。”



    我想笑,大聲地笑。不~~~會~~~~吧~~~~???這這這、這就是那

個“任職以來破獲無數案件,曾被授予日本警視廳最高勛章”的東京總

署搜查課課長?那個“以冷酷、精准和犀利著稱”的……流川楓?



    可我知道這就是他,因為那眼,未變。



    那月黑風高的夜,近在咫尺,恍若隔世。



    所以雖然他此時所表現出來的心志年齡和那晚所展現的冷酷犀利不

著邊際,我仍是堅定不移的,因為我知道,他,就是流川楓。



   “流川課長麼?”



    眼睛瞇了一下,洗耳恭聽。



   “你好,NC電視台特派人員仙道彰,請多關照。”



    余光瞥到女警一絲驚訝的表情,還有遠處一個手拿筆記本不知道唏

唏唰唰寫些什麼的小個子瞬間停下來朝我望來。



    當然最主要的目光是投向我對面的他,表情真是有趣。



    似乎……在瞪我哩。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