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域禁獵
一 驚天竊案

作者﹕米夏


    寫在前面:這篇是米夏和納夏的合作之文,兩個人基本上會一

人一章作接龍,但如果遇上一個情節或一個部分需要連寫幾章,也

會有所調整。這篇會用第一人稱,在米夏的部分,“我”代表仙道

,在納夏的部分,“我”代表流川。 




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 誰說的? 不知道,反正有人這麼說。 今天的月就很黑,風也的確很高。這樣的夜,淒淒迷迷融成一 片,分不清星與月,分不清風與霧。這樣的夜,明天定是個陰天。 與我無關。 因為即使在這樣的月黑之夜,我也不會去殺人,便就在這樣的 風高之夜,我也不會去放火。我是個雅士。 我不喜歡清點鈔票時紙張摩擦手指的聲響,我只喜歡清冷漆黑 之中將裝滿鈔票的密碼箱悄無聲息地從保險櫃中取出時的寂靜。我 不喜歡豪華克拉鑽戒硌痛十指之間紋路的刺感,我只喜歡將它從滿 布紅外線的展廳引誘出來后的滿足。是的,我不喜歡殺人,不喜歡 放火,我喜歡的,只不過是欣賞人類自相殘殺自相矛盾,只不過是 觀摩瑟瑟作響的火焰伴那撩撩的高風衝上云霄。所以我是雅士,這 一點,不管是不是道上的朋友,都是認同的。所以他們稱呼我為“ 雅”。 盡管我更喜歡認識我的人叫我仙道,我仍然很喜歡“雅”這個 稱呼。因為它証明所有的人,包括和我出生入死的朋友和將我恨之 入骨的警察,都認同我做人的喜好:雅。優雅文雅儒雅俊雅,不好 意思,我好像都當之無愧。就連我的職業,哦不,不應該說是職業 ,畢竟我從未將“犯罪”當作一種職業。而且,我也不認為那是一 種“罪”,在我眼里,那是藝術。是與人交流到登峰造極的境界的 一種藝術。還有什麼比搭建人類罪與法,正與非正(我從不把藝術 稱作“邪”)的舞台──親手搭建,還有什麼比這個更能讓人熱血 沸騰呢?看吧,所以你得承認,這,真的是一種藝術,藝術的極限 。或許,我的極限。 為什麼?藤真曾經這樣問我。 什麼為什麼?哪有那麼多為什麼?世界上所有的事都能被原因 所解釋麼?先有的雞還是先有的蛋?這是個無極(無聊至極)的問 題。我是雅士,所以我不會問這樣的問題。于是我問藤真:雞和蛋 為什麼不能同時誕生呢? 我不知道。藤真微笑著,燦爛地微笑著,回答了我。我不知道 ,仙道。 看吧,並不是所有的問題都有答案。正如並不是所有的結果都 有原因。如果非要牽強一下,那麼我願意承認,這是我的本能。 想著悶著,我已經輕易地觸到了那個格蘭斯婭(據說是某個消 逝于歷史長河中的國家的最后一個女皇)的皇冠。新出土的吧?鑲 鑽的鉑金額圈上還可以隱約聞到泥土的味道。太迂腐了。真不明白 彌生幹嗎挑上這個。無奈。 我很想重重長長地嘆一口氣以表我的不滿,但是很遺憾,我不 能。因為據藤真說,這個大得都有些多余的中廳有某些特別為我准 備的見面禮。似乎我只要發出一分貝的聲音──當然這不可能,只 是打個比方,一分貝,那麼接下來四十八小時之內就只能被鎖在這 里等待警察朋友們的光臨了。當然這是據他所說,然而不巧的是, 這小子的消息一向很准。 所以盡管我並不介意和那些穿制服帶警槍的朋友喝茶聊天,但 若是在監獄這等特殊的地方,還是免了吧。 輕易地拿到了格蘭斯婭之冠,正如我輕易觸到它。 重啊!我忍不住齜牙咧嘴,同時不得不感嘆:女人有的時候真 的惹不得,尤其是像彌生那樣的女人。 沒做過多停留,我轉身離開。開玩笑,這里又冷又黑,沒有迷 人的愛爾蘭咖啡也沒有動聽的Casablanca,鬼才願意待在這里。我 是鬼麼?顯然。 沿通風管道遠路返回,不經意便到了出口。鑽出去,爬下來。 真不敢相信我就這樣全身而退了。突然覺得挺無聊,我想要的永遠 也得不到麼? 苦笑。 大樓外面和里面一樣,陰森而淒冷,月黑而風高。這是個殺人 的夜,放火的夜,而我卻在做一件簡單到真的出奇無聊的事情:進 去,取,出來。真想把藤真那小子揪過來念三字經,是誰說這里有 全球最先進的保安系統?是誰說格蘭斯婭之冠舉世無雙所以定會重 重保衛機關密布的?怎麼除了我無奈地爬了一來回通風管道和平白 無故多了這麼沉得像快鉛一樣東西之外,什麼都沒發生? 洩氣。 事已至此,多說無意。好吧,撤。 馬路黑壓壓一片,連個死人都沒有。只有影子伴隨著我,只有 它,從來不曾背叛,從來不曾離棄。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突然想到了,憑什麼我又冷又餓還要在這里無聊的浪費時間? 我有種被耍了的感覺。停住,思考,決定。 轉身,走回去,面對正門。 撿起方圓五米之內據我判斷最大的石頭,抬手,用力,出手! 意料之內情理之中,在面前這個裝潢氣派,通體玻璃包裹銀色 金屬外沿的大門變成一大堆玻璃晶渣之后,那個藤真口中“全球最 先進的保安系統”終于發出了刺耳的聲響。 蹩腳的系統設定配蹩腳的警鈴聲音?真的很般配。 于是我又開始苦笑,因為我這個“雅”士,竟然也終于作了這 麼一點不太雅的事情,誰叫我在這受凍而那幫警察朋友卻享受溫柔 鄉呢。不甘心啊。我還真是貪得無厭而又超沒耐心。因為我不願意 僅僅拿到一個名貴皇冠,更想拿到所有人的注意力。而且我不想等 到明天才見報。 果然冷清的街道開始有人走出屋子,越來越多,聚集成為人群 。 我選擇最佳視角和安全地帶──大樓外面,人群之中。 我倒要看看,納稅人的錢養活的,是怎樣的精英。 七分十一秒后,我聽到了同樣尖銳刺耳的警車喇叭。 呵,來的真不少。 呦!快來瞧瞧,警車里第一個下來的是誰?沒想到居然驚動了 東京總署的三井壽!我笑,我大笑,無聲的,滿足的。看來彌生還 挺有眼光的嘛,隔著衣服觸摸埋在懷中的金屬制品,沒想到這個格 蘭斯婭皇冠有這麼大價值。 呵呵,三井,你那是什麼表情啊?……有意思。 我在人群中,周圍攢動的人頭絲毫不會影響我的視線,每當這 個時候我都會贊嘆自己籃球運動員的身高。我靜靜地注視著不遠處 的一切,警笛,警車,警察。黃色的封帶紅色的路障,一切,都是 那麼讓人興奮。 然后我看到了他。 他跟在三井后面下的車。消瘦,高挑。我看不清他的長相,卻 莫名地被什麼吸引了。那不是好的預感,我知道,因為我從沒像此 刻這般牢實地、完全地、徹底地被某樣東西吸引過。這是一種什麼 樣的感覺?我已不會用語言來形容。所以我說這不好,因為雖然我 仍清醒,卻已經迷失在某種我居然都不清楚是什麼的東西中。前所 未有,前所未有! 清醒地迷失了,這當然不是好的預感。 尤其是對于我這樣一個迷失就意味著危險的人。 他的頭發柔順而黑亮,在這樣的風高之夜,飄逸著,凌亂著。 很危險。 他的皮膚光滑而白皙,在警燈強光的照射下,泛著無與倫比的 光澤。 很危險。 他的臉我看不清楚,不是因為距離,而是目前為止他都是背對 著我。 很危險。 而最最危險的,他是個警察。 三井和他說著什麼,他一動不動,死死盯著那滿地的碎玻璃, 像是能從里面挖掘出罪魁禍首。他背對著我。他背對著我! 可怕的是,我居然有種被他死死盯住的感覺。堅毅冰冷的眼神 ,仿佛從亙古就糾纏著我。而事實是我根本沒有看到他的正面!可 我居然有這種動也不能動的感覺!可怕,可怕啊!他是我禁獵的區 域──那意味著即使我是獵人,也不能塌入那片區域。不能!何況 他和我誰是獵人,誰是獵物,還……不得而知。 中樞神經給出的信號是:危險接近中,快閃! 可動作系統卻執行相反的指令。我筆直,筆直地向他走去。 一步。 一步。 穿越人群。 穿越人群。 然后站到黃色封查帶的跟前──離他只有一米五十公分的地方 。 心跳似乎已經感覺不到了,因為我已全身麻木。跳動的只有我 的嘴唇:“對不起,警官。請問,發生什麼事了?” ──請相信無論是此刻還是往后,我都無法理解自己的行為。 因為那一刻,我不是我。或許,那正是我尋求已久的,救贖。 他轉過身,緩慢而優雅。我知道,那是訓練有素的標志。 然后我看到了他。他的臉。 其余的所有部分都已被忽略,除了那眼。 那眼啊! 我知道,我會毀滅。在這一汪幽潭中。 從沒見過這樣的星,因為任何星都已不能企及他瞳中光芒的千 分之一。 從沒見過這樣的泉,因為任何泉都已不能媲美他眸中清澈的萬 分之一。 那樣幽深,那樣琉璃,那樣……凜冽。終于知道今夜的月為什 麼如此之黑,我知道,那一定是因為他的眼,他的人注定要在這樣 的月黑之夜揮灑玄黃之光,在我的面前。他的眼注定要在這樣的月 黑之夜綻放洪宇之芒,在我的面前。 我終于找到最美的,懷中的格蘭斯婭皇冠顯得那樣微不足道, 不值一提。我真想當下將它交給他,可我知道,如果那樣做,我將 永遠得不到這最美的。無論如何。我已找到,找到我想要的。 我醉了。 但我依然清醒。 “警官,發生什麼事了?” 那眼上下移動,射出的光芒在如許黑夜顯得那樣不協調。直直 刺進我心里。我仍是動不了的,幸而我還能微笑。 他開口,他的聲音猶如他的眼:“你知道?” 這是問句,盡管他的語調沒有絲毫上揚的趨勢,但我就是知道 。他在問我。問一個只有我知道答案卻也只有我不能回答的問題。 “不,我不知道。” 那眼又上下移動了,不同的是,我已經能動了。全身舒暢,變 得暖和起來。此時我仍是微笑的。 他又開口:“離開。” 說完便轉身走進大樓,腳底踩到玻璃的時候,頓了頓,似乎又 在想著什麼,然后便徑直走了進去。從始至終,沒有回頭。 我已醒。 冷笑。 興奮。 激動得全身顫抖起來。 對著他背影消失的地方,我用唇型對他傾訴:“你會后悔今天 讓我離開的,I promise。” 然后我也轉身,離去。 拐彎處迎來我熟悉的寶馬,藍色的,寶石藍。如今我卻迫切的 想要把它漆成墨色。墨色,他的眼,我的星。 車窗搖下,果然看到藤真微笑的臉。我也微笑,利落地開門上 車,把格蘭斯婭之冠扔給他。 他驚呼:“我在開車啊!” “我知道。”我的聲音聽起來很庸懶,很疲倦,當然,我的肌 肉從沒想剛才那樣緊張殭持過,“你還得趕在十二點之前。若是遲 了彌生的約,你也知道會怎樣。” 藤真一心多用,一手把玩那沉重的皇冠,一手精細地控制方向 盤,眼睛既看著前方淒迷的路,又通過鏡打量我,嘴也沒閒著:“ 你很累?唉……早就告訴你那系統不好對付了嘛。” 他似乎有點埋怨。以為我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麼?還是在擔 心? “說得對,”我疲倦地閉上眼睛,眼前腦中全是那眼,“的確 很危險。舉世無雙啊。” 那雙眼一刻未從我眼前、腦中消失,非但如此,還越來越清晰 。頭痛。 藤真當然以為我指的是那套“無極”水准的保安系統,我也不 打算解釋。通過半瞇著眼睛的縫隙中,我看到他輕輕地搖了搖頭。 “誰叫你輸給一個最輸不得的人。不過倒是活該,我擔保全世 界沒像你這麼呆的,居然和彌生賭梭哈。” 他在調侃我,我不介意,因為我也覺得自己莫名其妙,怎麼就 在兩個星期前的某個晚上,好端端地找彌生賭梭哈呢?還答應輸了 隨便她提出什麼要求?這不是自己往大坑里跳還優雅地說:Ladies and gentlemen!I’m coming──麼!呵,我果然生來好雅,連這 等必栽之事都做得這麼優雅。苦笑。 “我得感謝她。” “怎講?她點名要你送她格蘭斯婭之冠當生日禮物你還感謝她 ?” “我感謝她只點了格蘭斯婭。” 不然我怎麼能遇上那眼,那人 。由衷的感謝,在心底。 “哈哈哈……” 藤真朗聲,“也對。我要是彌生絕不會就這麼 便宜了你!” 嘆氣,拜托,有個魔女頭子布陣就夠頭痛的了,再加上你這個 惡魔小子?我就算再好耐力也有限度嘛。 “你幾時生日?” “嗯?” “你生日之前一個月我就飛到梵蒂岡旅行去!” “哈哈哈哈哈……” 真奇怪,藤真的笑聲居然成了最佳催眠曲,車很平穩,月很黑 。所以我昏昏欲睡也是可以理解的。恍惚中,又看到了那人,那眼 ,比星更亮比泉更清。在那樣的光芒中,我得到了徹底的放松和… … “藤真,你知道麼,我終于遇到了……” “嗯?你說什麼?” “沒什麼,到了叫醒我。”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