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群混－蛋－！”

    仙道猛的打了個冷戰，一下子驚醒過來。“混蛋”兩個字仍舊
余音未盡的在耳邊激蕩，牽連著鼻梁上輕巧的眼鏡也跟著又晃了兩
晃。

    主任滿臉怒容，黃燦燦的牙齒突隱突現。

    長長的出了口氣，仙道把眼鏡摘下來，一眼瞥見左手邊隔著兩
個人的酒井正惡狠狠的瞪著自己。

   “吃白食的豬！”聲音不大不小，正好傳道仙道的耳朵里。

    好像沒有聽見，仙道復又把眼鏡戴上，一本正經的看著主任已
經大步流星的摔門而去。

   “仙道？”趕過來說話的是小胖子上原，他的表情看起來很痛
苦。
   “有事？”拉了拉領帶，還不是很清醒。
   “我們今天還要去住友銀行！”上原好像急得快要哭出來。
   “現在几點了？”仙道抬手看了看手表，已經下午5點半。“不
如明天去？”
   “不行！今天是最后一天了！仙道，我不想被解雇！你該知道
后果是什么！”他的眼圈已經紅了。
    仙道嚇了一跳，“那你為什么不早點和我說，我們早些去啊。
”他自己是完全忘了這回事。
   “之前一直找不到你的人，快4點的時候主任又突然訓話……”
   “好好，別哭！我們現在就去！他們應該是6點下班吧。”仙道
一個箭步沖到自己的工作台前抄起公文包。
   “一般地鐵要至少40分鐘……”上原已經完全不知所措。
   “你不是有輛摩托車？”仙道回頭看他，半個人已經跨出門外
。嘆氣自己的車不偏不巧被送去保養。
   “昨天剛推去修理……” 上原跟在后面抹了一把眼淚，突然驚
叫起來，“啊！仙道……”

   “你這種人不配在這里和我們一起共事！你家不是很有錢嗎，
干嘛還非要和我們搶飯吃？！你這頭吃白食的蠢豬！”不知道什么
時候沖過來的酒井一拳打在仙道的小腹。

    仙道痛的弓下腰，公文包  的掉在地上。

    其他人急忙把酒井拉開，有人低聲說，“你和他斗什么氣？他
和我們一樣的么？！”
   “你沒事吧，仙道？”上原慌慌張張跑過來幫他撿起公文包。
    搖搖頭，仙道直起身體，“趕緊去銀行。”

    他想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剛抬起頭，卻忍不住大吃一驚。

   “流川？！”

    剛才熙攘吵鬧過的地方，角落里，一聲不吭站著的人可不就是
流川楓。

    想必他也把剛才的那場好戲盡收眼底。

    仙道咬咬牙，“對不起流川，馬上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我先走
一步。”

    電梯門緩緩合上，仙道看到流川就站在那里，側過頭看他，緊
閉著嘴唇。清亮的眼睛就那么直直的看著他，冷冷的，淡淡的看著
他。

    他情不自禁又打了個冷戰。



   “坐計程車去吧。”仙道抬手招計程車。
   “可是、那……”上原有一絲猶豫。
   “我來付錢，你不用擔心。”說著仙道一把上原拉上剛好停下
來的計程車。



   “為什么不左轉？！”仙道喊起來，伸手就去抓方向盤。
   “不行！” 司機慌了神，急忙把仙道的手臂撥開，“這條街不
許左轉！你瘋了！”
   “這樣……” 仙道松了手，“我們趕時間的緊，能不能再快點
！”
   “真是、真是神經病！”司機憤憤的抱怨著，“過了路口回轉
就到了！”

   “上原，我忘了帶錢包出來。真抱歉，你能不能先墊一下？”
仙道把手從西裝口袋里面伸出來，有點尷尬。
   “真是倒了八輩子霉！沒錢以后別坐計程車！” 恨恨的嚷完，
司機駕著車呼嘯而去。


   “上原，原來你的零花錢這么少？” 一邊往住友銀行的辦公大
廈里面飛奔，仙道奇怪的問道。

    上原一臉欲哭無淚，沒有回答他。



    電梯上到12層，時間恰好6點整。仙道呼了口氣，只待電梯門
打開好沖出去。

    沒有想到，門一打開，先進來一位漂亮的女郎。短短十几秒時
間，仙道來不及細看，只見她沖他微微一笑。

    呆了一呆，仙道說了句“你好。”趕緊跳下電梯。
   “你認識她？”緊跟在后面的上原忍不住問。
   “好像不。”



    仙道回到家里，覺得自己癱得好像一灘泥。

   “阿緒，我要先睡一下，晚飯再叫我。”
   “已經8點了。”阿緒挂好他的外套，“我現在把飯溫一下，很
快就可以吃。再睡也來得及。”
   “8點了！”仙道愣了一下，陷在沙發里面。“好，先吃飯。”

    完全是白跑了一圈，而且用了一個多小時才回到家。坐地鐵的
錢還是向陌生人討來。

    他抱住頭，仿佛又聽到上原一波一波的抽泣聲。

   “吃吧。”阿緒在他旁邊坐下來，“今天又忘了帶錢夾，給你
打電話你又忘了開機。”
   “嗯。”他已經沒有力氣說話。生活几時變成這樣，自己也不
清楚。

    大概今天是專門用來倒霉的日子，明天一切就會又變得美好。
倘若自己也不能安慰自己，那真正是沒辦法繼續了。


   “阿緒，我不是個好老公。” 他恍惚看著阿緒的臉。迷迷蒙蒙
看不清楚，反而越來越遠。
   “睡吧。”阿緒替他掖好被角，發了好一會兒的呆。



    只看見一雙眼睛。

    黑黑的，亮亮的。不就是雙眼睛么？卻怎么射得出那么刺眼的
光來？我用手遮了自己的眼，微微偏了頭。

    奇怪，我不是用手遮了眼嗎？為什么還是被刺的生痛？！

    我怕了，不由自己向后面退。可是那光卻愈來愈亮，點燃了我
的頭發，我的衣服，我的皮膚。

    痛！


    大口喘著氣，仙道用手抵住額頭。

   “做惡夢了？”
   “你怎么沒有睡？” 抹了冷汗，仙道才發現阿緒靠在床頭，手
里面還捏了一根香煙，灰積得老高，眼見要掉下來。
   “睡不著。”阿緒彈了彈煙灰，轉過頭來盯著他說。
   “吸著煙不是更睡不著？”被她看得不自在，仙道咳了一聲。
   “也是。”阿緒小心把煙熄了。突然嫣然一笑，抱住他的雙臂
，把臉貼上他的胸口，“人家喜歡看你的睡臉。”
   “嗯。”仙道哼了一聲，低下頭吻住她嫵媚而柔軟的唇。



    仙道有點哭笑不得的看著坐在對面的人。

    昨天在電梯里面遇到的漂亮女郎。

   “對不起，昨天我們的確是按時趕到了。”
   “哦？”女郎又笑了笑，饒有興趣的看著他。
    把文件送過去，仙道小心說道，“所以今天特意提早趕過來。
請您務必要幫這個忙。拜托了。”
   “沒有問題，仙道先生。”
   “您認識我？”仙道更加詫異。好像還沒來及自我介紹。
   “我父親是大和友男。”

    這回仙道足足倒吸一口冷氣，愣在當場。

    大和友男是仙道父親商場上主要競爭對手。3年前曾經提出兩
家聯姻，女方便是這眼前風華絕代的大和亞彌。據說那時她還在英
國留學，沒想到回國來到住友做OL。

    這回可是招了麻煩，仙道暗暗想。走到自動販賣機買了罐咖啡
，一時間更是心煩意亂。

   “喂，我是仙道。”
   “對不起，我昨天實在抽不出時間。”
   “……如果可以的話，我請你吃頓飯好嗎？” 說著話，其實自
己心里也并不肯定是否一定要見這個面。

    隱隱總覺自己并不是很想這么做。

   “仙道，我昨天是向你告別。我現在已經回到美國。”流川終
于開口。

    告別？沒有重逢便先有了告別。仙道半天吐不出一個字來，心
里是什么樣一股味道，自己也辨別不清。

   “那也好，等有機會我再請你。”故作輕松的說完，然后挂電
話。

   “時間只能往前走，仙道。”
   “時間只能往前走，仙道。”
   “時間只能往前走，仙道。”

    讓我反復對自己說。



∼待續∼


    我為釋放壓力而寫？大家為什么而看？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