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一股妖氣
(1-5)

作者﹕渡邊直子

(一)變態大叔的邀請

    屋后的天然溫泉湯池。

   “小三∼∼”
   “干嘛!” 三井戒備地后退了一點。
   “人家不好意思講嘛……”櫻木神秘兮兮地眨眼睛。
   “快講!” 三井頗不耐煩,好不容易泡個舒舒服服的溫泉澡,櫻
木的這種反常表情真是讓人比吞下一只蒼蠅還有倒胃。
    左顧、右盼,櫻木終于壓低了聲音出其不意地略帶  腆地道,“
本天才最近發現小暮很榮幸地被我愛慕上了!哈!哈!^_^”
   “什么!” 三井几乎跳出溫泉,不是因為驚詫,而是氣憤!莫名
其妙的怒從中來。
   “你們在說我什么?” 一個很溫柔的嗓音恰時地制止了三井離開
櫻木的鼻尖只剩0.5公分的老拳。

    木暮穿著淡紫色竹葉紋和服的身影出現在溫泉旁,手中還托著一
只裝有六杯果汁的盤子。果汁幽淡的香味,與木暮鼻梁上架著的金絲
邊眼睛,襯托得少年木暮越發地儒雅、飄逸。

   “沒什么。”三井冷冷地別過頭。
    木暮微笑著看向似乎在鬧情緒的三井,“看見小狐狸了嗎?”

    三井和櫻木面面相覷,連宮城也表情緊張地看過來。

   “淹死了吧,”三井撓撓頭發,在溫泉湯池里睡著的話,十有八
九了。
   “那!就不用管他了!” 櫻木才不關心那只狐狸的死活呢,“果
汁!果汁!啊喲!”

    砰地一記,赤木超重量級的重錘砸中櫻木的后腦勺。

   “大猩猩!”櫻木憤憤地嚷道。
   “大家找一找好了。”木暮依然笑得很溫和。

    于是,各人情愿地和不情愿地開始尋找狐狸的下落。


   “找到了!”三井目光奇怪地看著這個被他在一塊巨大的假山石
背后找到的流川,果然是睡得不省人事了。

    以至于被這個奇怪的中年大叔當面偷窺都毫無反映。

    聽見三井的聲音大家向這邊圍了過來。

   “大叔,你有什么解釋嗎?” 三井雙臂環胸,好整以暇地注視著
臉色一陣白一陣紅的偷窺大叔。

    田崗好生懊悔。原本是正大光明來下請戰帖的,誰知道鬼迷心竅
地在溫泉湯池邊發現了天生骨秀的少年,本想等他睡醒挖牆角的,誰
知道他站得腳都麻了,都不見有什么動靜。

    現在還被誤認為是偷窺者。

   “大叔,你是不是迷路了?”木暮很好心地替他解圍。
   “呃……是的,是的。”看來這個戴眼睛的少年是這几個人當中
最好講話的一個。

    三井很不以為然地看了眼木暮,木暮就是太好心。

    想當初,他認識木暮的時候也是如此。曾經是不良少年的他和鐵
男他們在一條小巷里堵截了木暮,向身為木暮財團少爺的木暮公延收
取一筆“保護費”,木暮當即便掏出身上所有的錢,并微笑著囑咐如
果以后沒有錢可以找他,千萬別再勒索別的什么人了。鐵男當然破口
大罵,問他算是什么東西。甚至要對木暮拳腳相加。三井下意識地出
手制止。木暮就是一個太過善良的人。如果不是木暮的關系,恐怕他
也不會重新回到劍道社吧。

    三井走了一會兒神的功夫,流川已經醒過來。

    流川、櫻木、宮城以及三井這几個問題兒童看向那位大叔的眼光
,讓木暮覺得有必要對大叔進行自衛知識的普及。

    流川的眼神疑惑地一閃。

    櫻木立即很捅簍子、很幸災樂禍地匯報,“狐狸,變態大叔剛才
很欣賞地觀摩你哦!”

    一絲冷冷的殺氣掠過流川眼底。

    田崗硬生生地打了個冷戰。真搞不懂,安西教練從哪里弄來這么
几個怪人。

   “扁他嗎?” 宮城提議,如果不用扁的話,他可要回去喝果汁,
繼續泡溫泉了。

    于是,四雙征詢的眼睛齊齊地望向木暮。

   “咳咳……” 木暮虛脫無力地干笑,這種事情會需要再三判斷嗎
,“當然不可以了……”
   “切!”四個人異口同聲,轉身去拿果汁喝。

    田崗突然覺得自己就像是成語里的“敝履”被“棄之”了。

   “是陵南的田崗教練啊,怎么來也不通知一聲,真是失禮了。”
溫泉湯池旁的竹林小徑中走出來一位白發的胖胖的老頭,眉開眼笑地
看著田崗。
   “哪里……哪里。” 田崗很假很尷尬地笑著,千萬不要被安西老
師看出自己的目的來。
    櫻木對著來人大聲嚷嚷道,“老爹!你怎么對變態大叔那么親熱
啊!”

    田崗忍耐住嘴角的抽搐,臭小子,一口一個變態大叔。

    尾隨安西身后的彩子一鞭子朝櫻木腦殼上抽過來,無不留情地罵
道,“笨蛋!”

    被抽中的櫻木抱著腦袋又蹦又跳。

   “田崗君,這次來有何見教啊?”安西教練依舊若無其事地微笑
著。
   “哪里,” 田崗也不愧是陵南的教練,很快就恢復了鎮定,“我
是來邀請湘北的各位七夕節光臨我們陵南,順便可以進行劍朮交流的
,而且屆時翔陽劍社方面也會來光臨。所以請各位務必光臨!”
   “當然,當然,”安西點頭道,“到時候就叨擾陵南了。”
   “哪里,哪里……”田崗還想客氣几句。

    但是--

   “大叔,要准備一品的壽司招待我們啊!”
   “清酒也要好的!”
   “千萬別小氣啊!”

    ……

    木暮難為情地、抱歉地沖著田崗笑著,難道自己平常沒有喂飽這
些大胃王?

   “那么,既然來了,不妨多住几天吧。”安西微笑著誠懇地邀請
。
   “不了,不了,”田崗死命地拒絕,“還有要緊的事。” 



    就這樣,湘北劍道社的問題兒童軍團應變態大叔的邀請即將拜訪
陵南的大地了。

    出門前,櫻木的死黨占卜師洋平替每人免費算了一卦,以卜吉凶
。

    赤木的批語是,“棋逢對手”﹔
    櫻木的是,“豁然開朗”﹔
    三井的是,“撥開云霧見真天”﹔
    宮城的是,“天外有天”﹔
    木暮的是,“空谷幽蘭”﹔
    流川的是,“姻緣美滿”。

    當然,流川的那一卦,洋平在給流川本人看之前,就將寫有批語
的紙揉成團一口吞下去了。好在流川也不甚在意。

    所以,湘北軍團就正式地浩浩蕩蕩地出發了。



(二)奇異的少年

    七夕節的前兩天的傍晚,湘北軍團抵達了陵南劍道社所在的那片
大地。由于安西堅持不隨隊出行,所以便由木暮和赤木負責領隊。赤
木認為沒有必要通知陵南方面,麻煩別人是不好的。木暮推了推眼睛
繼續辨認手上的地圖,冷汗在背上默默地直流。

   “小暮∼∼”櫻木不甘心地嚷道,“餓死了!”
   “你不會忍耐一下嘛!”三井沒好氣地回到,其實他自己也是餓
得前胸貼后背了。
   “閉嘴!”宮城的心情也很差。

    只有流川一個人落在眾人的后面,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的變化。

    眼看夕陽一點點地斜向山下,黃昏由暈染的昏黃漸漸地暗淡,木
暮開始著急了。

    如果還是找不到陵南劍社的話,他們就必須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
地方,自己找一家旅館住下了,盡管錢方面不是問題,但是陵南方面
肯定以為他們失約于人。

   “赤木,怎么辦?” 木暮一雙憂心忡忡的眸子在黃昏中閃爍,“
問這些平常的百姓也是沒有用的,畢竟是劍道社。”
   “木暮,不用擔心的。”三井脫口而出,隨即煩躁地撓撓頭發,
他憑什么說不用擔心啊。
    櫻木也湊上來,“小暮,我肚子餓扁了。”

    木暮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而后他的目光被離開他們几米開外的流
川吸引住了,流川不知為何停住了腳步,一改常態雙眸晶亮地凝視著
街的拐角處,那幅神情簡直像是在對敵,拐角處會有什么玄機呢……
木暮順著流川的目光望去。

    只見街的拐角處一名奇異的少年倚牆而立,面帶微笑地望著流川
、以及流川身后的他們,少年的微笑很特別,溫柔中帶著一絲不可忽
略的精明。而被那種同樣特質的目光注視著的流川,表現得像只直覺
受到威脅得貓。

    少年的發型更是特別,直直地全部豎起來,簡直像是……。

   “變形刺  人!”櫻木嚷道。

    木暮忍不住輕笑出聲。

    那少年徑自向他們走來,一臉的燦爛笑容,然而他經過流川的身
邊時,像是刻意地忽略這個人的存在,看都不看流川一眼。

    流川的身體明顯地僵了僵,等他回過神來,便不屑別過臉去。

    少年走到木暮的面前,很禮貌也很突兀開口道,“你們是要到陵
南劍社去吧?”
   “啊……啊,是的。”木暮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少年向左一指,大家不由自主地跟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几
十米開外處有一座不高的黑黝黝的山,因為在村落房子的后面,所以
剛才沒有注意到。

   “陵南劍社就在山頂上。”少年微微地一笑。
   “謝謝,謝謝。”原來是在山頂上,難怪地圖上怎么找都找不到
呢。木暮感激地看向這個少年。
   “那么明天見了。”少年客氣向木暮等人點頭,當然不包括他身
后的流川。
   “嗯,好的,明天……” 木暮突然反應過來,原來這位少年是陵
南劍社的社員。再一看,少年已然自顧自地轉身離去。

    俊美挺拔的背影漸漸地隱沒在昏黃淡雅的景色中。

    真是的,到達陵南的第一天就遇到了這樣高深莫測的一個人。能
夠讓小狐狸緊崩著一張臉,目送他離開的,也算是個了不起的人吧。

    這只是木暮單方面的想法。

    事實上,在奇異的少年的背影終于消失得看不清的時候。流川從
牙縫里扔處兩個字來,“混蛋。”

    然后,一行六人開始攀登通往陵南的大山。



    最后終于趕在太陽完全墮入地平線以下之前,進入了陵南劍社的
院子。院子里靜悄悄的,借著昏暗的光線,木暮贊賞地觀賞著他們所
處的地方,整個院子依順天然的環境就勢而成,竹林錯落有致、小橋
和流水也安排得極其高雅、其他的布景也是美輪美奐。只有院子中央
杵著的用途不明的一根粗大的柱子有些礙眼、而且顯得極不協調。

    但是,俗話說的好,青菜蘿卜個有所愛,個人的品味是不同的。
所以有人對柱子表現出極大的推崇也是不足為奇的,木暮盡量這樣解
釋櫻木的行為。

   “敖斗!敖斗!好大的柱子!了不起啊!” 櫻木激動地拍打著院
子中央的巨型柱子。
   “白痴。”流川很不屑地調開視線。

    突然,柱子開始轉動,木暮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柱子轉動到一定角度后,出現了一張人的臉孔。

    那張臉孔正一臉鐵青地怒視著櫻木。

    地一聲,柱子把櫻木揮倒在地。

   “你們好,魚住純,社長,專門在此等候各位!”簡潔明了的自
我介紹。

    木暮一行尷尬地陪笑。

   “你好,我是木暮,這位是赤木,這是三井、宮城、流川,那個
……是櫻木,麻煩你了。”
   “沒關系,”看來魚住不是很介意櫻木的冒犯,“越野,你帶這
几位客人去客房休息!”
   “好的。”一個長相普通但是很精干的少年應聲道。

    櫻木還是不死心地圍著魚住,想看出一個究竟來。

    木暮連忙打圓場,說起他們差點迷路,幸虧路上遇到陵南一個奇
特的少年的幫助。魚住聽到他形容的那個人后,眼神意外地變了變。

   “這小子,已經半年沒有進過劍道社了,他有說什么時候回來嗎
?”魚住懇切地看向木暮,“對不起,這種事本不該麻煩客人的。”
   “沒關系,他說明天見。”木暮老實地回答。

    魚住驚訝的臉色顯而易見。

    木暮也很驚訝,社員回社不是很平常的事嗎,為什么這個社長表
現得好像聽見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

    這個陵南劍道社還真是奇怪。



    清晨的霞光籠罩著山頂的院子。

    魚住皺著眉頭,望著漸行漸近的那個人影。

   “喂,你肯回來了,陵南不是沒有什么東西能吸引你的了嗎!”
   “現在有了。”仙道毫不在意地笑笑。

    院子后面住宅區傳出人聲喧嘩。湘北的那些人似乎起的也很早。



(三)仲夏夜的試膽大會

    早餐的桌子就直接安排在院子里的一棵古老的櫻花樹下,雖然已
經是仲夏早已過了櫻花的花期,但是濃密的枝葉仍舊帶來一片夏之陰
涼。

    湘北的問題兒童軍團魚貫而出,一一揉著惺忪的眼睛。

    流川換了一件淺天藍菊花圖案的和服,再加上他露出和服的過于
白皙的皮膚,使得他整個人于清晨朦朧的天空極其協調地融合在一起
。

    三井和木暮的和服的顏色比較地深,且一樣地是細斜紋的樣式。
宮城的頗為搶眼。赤木在衣著上向來簡潔。

    至于櫻木,和服的褲管都用結實的麻繩扎緊了,不知為何。

    于是,大家紛紛坐定。


    用早餐除了湘北的客人,還有清晨踏著晨露上山來的仙道,仙道
微笑著坐到流川的旁邊,雖然流川也象征性地露出絲絲嫌惡的表情,
但是由于睡眠期尚未過去,所以不是很有力度。

    流川閉著眼睛開始有一勺、沒一勺地鑰粥,雖然感覺碗離得稍微
遠了一點,但是懶得動。

   “刺  !”櫻木斜著眼睛問,“什么時候比啊?”

    顯然對于比賽也很有興趣的三井和宮城向仙道這邊瞟了一眼。當
然只限于一眼。

   “白痴,不要問得這樣沒禮貌!”赤木很有責任心地出口教訓。
    木暮抱歉地看了眼仙道,“真是對不起!”
   “沒關系。” 仙道很優雅地微笑,“其實,今晚是安排有比賽,
不過不是比劍,是比膽子,也是佳節的余興,不知道各位有沒有興趣
?”
   “是通常所說的試膽大會吧?”木暮有些好奇。

    通常的試膽大會是在夜晚舉辦的娛樂節目,與其說是娛樂,不如
說是恐怖游戲更為確切。參加者必須孤身進入漆黑樹林或者無人的大
樓等等,然后取回指定的物品,以証明自己的膽量。

   “不錯,就是試膽大會。”一旁不知什么時候冒出來的越野有板
有眼地確認。

    木暮連忙擺手,他可是不愿參加這種游戲的。

   “無聊。”三井也不是很積極。
   “我是無神論者。”宮城也發對。
   “游戲什么的不重要。”赤木不想浪費時間。

    流川仍在悶頭喝粥。看來也不太感興趣。

    仙道暗嘆了一口氣,看來湘北盡是一些不懂生活情趣的木頭啊。

    不過,沒關系。

   “任何的比賽都是有其特殊的挑戰性的。”

    仙道狀似輕描淡寫地陳述了一句。

    立刻,四雙挑戰地目光射向他。

   “切!小case!”異口同聲地,并很一致地伸出中指,對著仙道做
下流的示威動作。

    而后,流川疑惑萬分地望著自己的碗里滿滿的粥,難道他的碗是
個聚寶盆?一只被鑰的空空快要見底的粥碗被推倒他面前。

    流川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原來他剛才勺子夠到的是仙道碗里的
粥。

    流川點點頭,埋頭開始吃自己的那一碗。

    仙道壞壞地一笑。

   “喝的是我的粥,不報答一下,流川君一定很難心安理得吧。”
說著,仙道出其不意地在流川潔白的臉頰上輕輕地印下一吻。

    極品!

    頓時,周圍的人都張大了嘴愣愣地看著這超級恐怖的一幕。

    突然,啪地一聲巨響。

   “咳、咳……”木暮被粥嗆到,狼狽不堪。
   “小木∼∼∼對不起啊!”櫻木無辜地舉起手掌,掌心粘著一只
被壓出血來的死蚊子。
   “白痴!”流川瞪來一眼櫻木。

    啪地又一聲響。流川回手隨便給了仙道一巴掌。

   “就是這樣!”三井點頭。
   “不錯,我也是這么認為的。” 宮城覺得現在他也可以安心地繼
續喝粥了。

    于是,早餐在可貴的靜悄悄的氣氛中繼續進行其未完的部分。究
竟,問題兒童對于試膽會有沒有概念,便不得而知了。



(四)田崗君二度出場

    早餐完畢后,眾人仍聚集在院子里。

   “越野,老師怎么還不出來?”魚住很是為難地壓低了嗓門責詢
越野。

    自從昨晚湘北的一干人等抵達陵南之后,田崗老師就一直不見蹤
影,不禮貌還是小事,但是這是有損陵南的威儀的。

   “老師應該很快就出來了。”越野也不由自主地小聲回答,滿腹
不解地搔搔頭發,早上他去請田崗老師的時候,老師臉色很差,難道
是便秘了?

    這邊在竊竊私語,那邊正在對流川毛手毛腳個不亦樂乎的仙道也
注意到了事情有異,瞇起漂亮的眼睛等著看好戲的表情。

    終于,田崗姍姍來遲。

    憔悴的臉色、萎靡的神情,顯然不久前的湘北之旅給田崗幼小單
純的心靈留下了不可磨滅、時間也無法拯救的陰影。

   “啊!變……”一只白皙的手及時地捂住櫻木超級熱情的大嘴巴
。

    田崗揪緊的心得以放下,他感激地看了木暮一眼。

    木暮  腆地一笑,“真是失禮了,這次前來打攪老師和陵南的諸
位了。”
   “哪里,哪里。” 田崗心想,你要是不帶那只猴子上來,那就真
的是一點失禮的地方都沒有了。
    魚住態度恭敬地插話道,“老師,今晚的試膽大會,雖然是小游
戲,但是請老師做裁判。”
   “好的,好的。” 試膽大會什么的隨便好了,趕緊先答應下來,
再寒暄個几句就三十六計走為上。
   “大叔,聽說你很厲害啊!”猴子不知何時重獲發言權。
   “哪里,哪里。”田崗敷衍。
   “老師是一代劍道宗師!”魚住不避嫌地道出心中的崇拜之情。
   “哪里,哪里。”

    嘻嘻,他田崗果然是受人景仰的啊。

   “大叔!那你會截拳道了?熬斗!熬斗!”
   “不……會。”截拳道?
   “那么龜派氣功呢?”
   “不會。”
   “少林長拳?”
   “不會!”
   “九陰白骨爪?”
   “不會!不會!”
   “鐵砂掌?”
   “不會!不會!不會!”

    煩不煩啊。

   “什么都不會?”櫻木顯然失望得很,“大叔還自稱是一代劍道
宗師?”

    什么都不會的人也可以做一代宗師?

    是啊……他什么都不會,原來他是什么都不會的人,還在這里厚
著臉皮說什么自己是一代宗師,這樣的厚顏無恥,……

    突然,田崗一聲爆喝,“臭小子!你自己都說了是一代‘劍道’
宗師!!劍道!”
   “那老師在劍道方面一定是很厲害。”木暮好心地給田崗台階下
。
   “哈!哈──!” 田崗仰天長笑,雙眼放出駭人的紅光,顯然理
智已經蕩然無存了,“我當然是當之無愧的‘劍道’宗師!劍道一百
段!怎么樣!怕了吧!”

    嗡地一聲,魚住高大魁梧的柱子般的身體輕微地晃動了一下,他
所受到的也是史無前例的打擊。

   “一百段?!” 三井和宮城立刻懷疑地瞪著木暮,當初木暮誘拐
他們入社的時候,可是沒有說劍道要修煉到一百段那么多啊。
   “這個……”木暮哭笑不得,“一百只是個表示夸張的形容詞,
意思是很高段,就像我們常常說的‘千疊’。也不是具體說是一千張
塌塌米的面積,只是比喻很廣闊。”

    看到三井和宮城半信半疑地點點,木暮恨不得立刻一頭撞死。

   “原來如此!”櫻木似乎很受教地大點其頭。

    看來他的解釋還是行得通的,連櫻木這樣的白……白天懶得思考
的人也聽懂了。

   “大叔∼∼∼這樣說起來,” 櫻木的扭捏讓在場的每個人都起了
一身的雞皮疙瘩,“不太好意思啦,本天才也是個一百段的人物哦!
哈!哈!”

    噗地一口鮮血筆直地從田崗口中噴出。

    首當其沖的流川身法矯捷地橫跨一小步,退半步,漂亮的和服雖
然是幸免一難,但是如此一來他整個人卻等于是自投羅網,完全地陷
入某人的控制范圍內。

   “你終于對我投懷送抱了,流川君。”仙道從身后抱住流川漂亮
的身體。
   “混蛋!”

    流川也毫不示弱,揮拳就打。仙道機敏地一閃,這一拳便落在了
仙道身旁的猶自陶醉于一百段的櫻木。

   “狐狸!”櫻木怒喝,飛起一腿。

    流川閃開后,木暮不幸中招,盡管赤木將木暮出手將木暮拉開到
安全距離之外,但是這一變故的結果是三井也火冒三丈地加入了戰斗
。

    最后一旁觀戰的宮城也被莫名其妙地牽扯進去。

    局面一片失控地混亂。

    田崗呆滯的目光掃過戰局,沉重地背轉身去,拖著疲乏的身體離
開。

    看著自己最尊敬的老師一下子仿佛老了几十歲的佝僂滄桑的背影
,魚住忍不住鼻子一酸。

   “越野……”
   “老大?”
   “揍他們!”魚住捋起袖子。

    木暮一臉擔心地看著越發混亂的戰局。不過,擔心歸擔心,他可
沒有那個膽子沖進去勸架。

   “不用擔心。”一個溫和的嗓音在他耳畔響起。

    仙道?他是什么時候脫身的?

    那群打得熱火朝天的人都沒有發現這場架的始作俑者已經悠然地
退出了嗎?

    天空中潔白的柳絮像雨點一樣飄然而下。

    真是一個生趣盎然的季節。



(五)密林深處的鬼

   “很久、很久以前……”微弱的綠光昏慘慘地映著一張白得像紙
一樣的臉。

    試膽會的開場白,講一個提起氣氛的恐怖故事。

    但是,被打斷。

   “老頭!什么很久很久啊?沒有年號的嗎?”櫻木首發抗議。
   “大約是明治二年……”田崗信口胡謅道。

    被打斷。

   “老頭!你又不是人妖!明治二年的事怎么可能知道!” 櫻木道
。
   “故事是代代相傳的……”田崗面不改色地補充。

    被打斷。

   “傳個屁!煩死了!要玩就快玩!”三井的樣子很不耐煩。
   “三井君,” 木暮一臉的歉意責怪地看向三井,“這樣很沒禮貌
哦。”

    三井的臉紅了紅,很乖地閉上了嘴。

   “小木,” 櫻木瞪大了眼睛,“小三戴禮帽會把狐狸嚇成精神病
的!”

    流川立刻還以一個白眼。

   “不是禮帽,是禮貌!”宮城很自豪地糾正。
   “不是禮帽,是禮帽?”櫻木開始撓頭發。
   “不是禮帽!”宮城大聲地嚷道。
   “那,是款式很舊的禮帽嗎?”櫻木狠命地撓頭發。
   “不是款式很舊禮帽∼∼∼!!死猴子你找死啊!” 宮城抓狂了
。

    只見流川優雅地起身,喳地一聲撕開膠紙,動作利落地封住了猴
子的嘴。

   “老師,對不起,”木暮很配合地道歉,“請你繼續。”

    原來他還可以繼續,他本以為有生之年都不會再有插嘴的機會了
。

   “很久很久以前、明治二年、一個小孩、跑進樹林、哈哈、樹林
黑漆漆的、小孩先是害怕、接著聽見有人、在他耳邊說、你來了、陪
我玩、你來了、陪我玩、哈哈、小孩害怕得哭了、拔腿就跑、卻怎么
也跑不出樹林、那個聲音、一直在耳邊、陪我玩、陪我玩、哈哈!!
”一口氣田崗順利地完成了任務。
   “好,現在可以進樹林了。”仙道站起身宣布。

    大家魚貫而出。

   “這樣講故事,能有恐怖的效果嗎?”赤木報以懷疑的態度。

    三井留意到木暮還坐在那里,面帶微笑,似乎沒有起身的意思。

    木暮做手勢示意三井過來。

    莫名其妙地,三井的心臟怦怦地跳動。

   “快點,扶我一把。”木暮壓低了聲音。
   “呃?”三井挑起俊眉。
   “腿嚇軟了。”木暮漂亮的臉瞬間通紅,他好像是唯一一個被嚇
到的。

    三井很愉快地扶起他。

   “啊──!”一聲淒慘壯烈、但很難聽的慘叫聲,“鬼啊──!
”

  櫻木的聲音。剛才進樹林的時候,這個家伙就像一只被放生的猴
子,頭一個竄了進去,把眾人遠遠地甩在身后。開來猴子還是野生的
比較活潑。不過,三井和宮城交換了一個疑惑的眼神。為什么是櫻木
在尖叫,櫻木和鬼相遇不是應該鬼叫比較的……怎么說,應該說是比
較能令人接受吧。

   “大家小心了,”赤木很又責任心地站到最前面帶路,“也許是
猛鬼!”

   流川不耐地翻翻白眼。這種小樹林能養出什么猛鬼來。

  “流川,我保護你哦。”仙道溫柔地側臉親吻他的臉頰,被流川
回肘一擊。

  盡管如此三井還是投以羨慕的眼光,他就沒有仙道這樣大膽,作
不出這樣的衣冠禽獸之舉。

  “喂,猴子!”一眼瞥見櫻木背影的宮城很不耐煩地大聲嚷道,
“鬼在……”

  眾人驚訝地看著已經全然石化的櫻木,以及櫻木前方的……

  “啊──!”木暮拔尖嗓子叫道。
  櫻木緩緩地回過頭來,一雙哀怨淒涼的眼睛,“很恐怖吧?連我
這個天才都……(不能承認自己害怕只能說)有了反應。”

  眾人齊齊地點頭。

  密林的深處一雙作源氏物語封面人物打扮的鬼。

  兩張慘白的完全是畫出來的臉,墳墓里盜出來的服裝。

  要怪就只有怪那個田崗老頭,沒事干嘛說起明治二年的事,鬼也
是會懷舊的啊。

    仙道精明的眼睛眨了眨,隨即微笑道,“我最親愛的最美麗的藤
真社長,你嚇到小朋友了。”
   “是嗎?”其中一張慘白的臉也微笑了起來,“嚇到你的小朋友
了嗎?”

    一雙美眸別有所指地盯著流川。

    被鬼看會發燒的,流川很不屑地別開臉。

   “是人?”櫻木不敢相信地去摸那張說出人話的慘白的臉,很可
能是畫皮。
  “當然了,”藤真拋出一個媚眼,“你認為哪里會有我這樣不需
要化妝都美得傾城傾國的鬼嗎?”

    這樣還叫沒化妝,真是不臉紅。

   “你不相信?”藤真不太滿意地看看毫無覺悟的櫻木。

  櫻木很堅決地搖頭,眾人在心里也跟著搖頭,仙道直覺晚上的天
氣突然變得有些涼。

   “呵呵,”藤真輕笑,回頭向另一個鬼招手,“過來,花形。”

  另一個慘白慘白的鬼乖乖地過來,來到藤真面前后,恭敬地單膝
跪地。

    藤真對著他搔首弄姿一番。

   “花形啊,花形,誰是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人?”
  “是您,我的主人,藤真健司。”
  “不過神奈川的流川楓比您美麗一千倍一萬倍!” 櫻木不甘示弱
地也作鏡子狀。

    流川的大腳伸過來狠狠地踢在他屁股上,堅強的櫻木也不為所動
。

   “你!你!……”藤真尖尖的食指直戳在櫻木的鼻梁上。
   “怎么樣!狗不喝水你要強按頭嗎!?”櫻木很頑強地抵抗,還
用上了木暮平常教他的成語。
   “是牛。”木暮輕輕地戳櫻木的背,很不好意思地更正他。

    牛?!哦,明白了。

   “狗不喝牛奶你要強按頭嗎?!”
   “牛!!”木暮著急地直戳。

    櫻木的背戳起來好硬。

    格達一聲,木暮抬起手,食指軟軟地垂下去,脫臼了。

    痛,痛得眼淚盈滿了眼眶。

   “很痛嗎?”流川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看著他問。

    木暮突然感到一陣欣慰,連冷酷的流川也會關心他,那就痛得很
值得了。

   “很痛,痛得要命。”木暮一個勁地點頭,有博取同情之嫌。
   “果然很硬。”流川弄明白櫻木背部的實力之后,滿意地后退一
步。

    什么?木暮瞪大眼睛,他好想哭。

    三井緩緩地接近自怨自艾中的木暮,輕輕地執起木暮白白的小手
。

    木暮吃驚地睜大眼睛。

    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嗎?

    這樣不太好吧,這么多雙眼睛看著,但是,三井的眼神好溫柔地
握住他,呃……脫臼的手。好在脫臼的手也是手。

   “三井……”他要說什么好,“啊──!”

    木暮滿眼是淚地看著自己被三井推回正位的手指。

    這種事不是應該找醫生來解決比較好嗎?

   “我想回家!”木暮哭著喊著,他不要再呆在這里了,他要回神
奈川。
   “說的也是,”宮城抬頭看看已經升得老高的白月,“是該回去
睡覺了。”

    睡覺兩個字成功地讓流川條件反射地軟倒──在仙道的懷里。

    大家面面相覷一秒鐘──轟地做鳥獸散。

    藤真勾住櫻木的后領,很不罷休地問,“我漂亮嗎?”
   “切!” 櫻木大聲地宣布道,“沒用的,狗什么都不想喝,你死
心吧!”

    走在前面的木暮臉上升起丸子式的黑線。

    于是,試膽大會便如此圓滿結束了。

    對了,還有某人好像還在為自己講故事的技巧有些介懷,或者說
輾轉難眠。

   “怎么會這樣,我念幼稚園的時候還得過故事大王獎……”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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