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二號－

　　澤北和流川一早便由專車接到了大會為他預定的高級飯店，放了行李，又再
送到了會場的總部，裡面早有許許多多等著明天展覽開始時大顯身手的程式設計
家在準備及佈置自己的攤位了。澤北不慌不忙的告訴流川，他可以在今天，明天
及後天自由行動，只要在晚間十一點前回到飯店就好了。流川是機器人，但澤北
仍給他一筆零用錢來買些東西吃好玩，搞不好流川會想買什麼也不一定。大會主
辦者看見閒散的澤北，開心的上前來。

 　「澤北先生，好久不見啦！！」主辦者散發著一股成熟穩重的氣勢，豪爽卻
也紳士的伸出手。
   「哎呀，牧先生，不好意思，剛到此地，還忘了向你打聲招呼。」澤北成熟
的外表下卻是一顆頑童般的心。
 　「今年你一定又有什麼新鮮玩意了吧？記得前年你的程式是一隻小狗，可把
那群孩子給迷住了。」
 　「沒什麼啦！！」澤北笑著。面對穩重的牧，澤北竟謙虛了起來。
 　「這位是…？」牧轉頭微笑著看著流川。
 　「喔！！對對對，忘了向你介紹，這位是流川楓。我的在美國的遠房親戚，
回來探親的。」說著，將流川拉上前。流川生澀的笑了一笑，牧則握了握流川的
手。 「流川先生不會說本土話了吧？」牧有著大將風範。
 　「…會說的…。」流川不喜歡社交。
 　「哈哈，開開玩笑。」牧蠻有親和力。

    話題由展覽過程到獎項，到佈置，到一切。聊啊聊，聊到周公橋，周公看流
川快睡著，趕他出去玩。不耐久候的流川，便趁兩人七嘴八舌時，偷偷由側門溜
了。出了會場，兩旁巨大的立體停車場都是新的粉刷，上面掛著一個大看板，寫
著“第十三屆國際程式展”。流川在附近走著。展覽明天開始，他卻一點也不興
奮。

　　會場是靠海岸的，所以在會場玩累的人，也可以到海邊跑一跑。只是會場所
在處靠鄉下，而且已入秋近冬了，流川在街上走來走去似乎也看不到什麼人，只
是在街上胡亂走著。他在來的路上，聽見澤北和司機聊到附近的海灘。﹝是很多
很多水，湛藍，深不見底的大水，和天連在一起的。﹞是澤北太太告訴他的。他
想找到海。搞不清楚方向的他，四處亂走著。只是在走到接近這條大街的盡頭時
，聽見了好大的水聲。

  　﹝是海！！﹞流川反應。他不會跑步，沒有練習過，所以只能大步大步的走
著。水聲越來越大，風也越來越刺骨。終於，在兩旁的房屋到了最後一棟時，一
種豁然開朗的空曠揮去了方才的狹窄。

  　好美！！這是流川第一個反應的詞。好遠好遠！！是那深不見底，湛藍的，
神秘的海，在好遠好遠的天，那麼微妙，那麼無心的連成一片，卻又故意的分隔
一線。柔軟的沙子領向看不見的另一端，海浪不停的在沙灘上來回，分不清沙及
海的界線。再遠一點，是岩岸，有人在釣魚。流川覺得很平靜。他忘了自己是機
器人，忘了自己怎麼也不可能溶入這個世界。

　　心情極好﹝雖然表情仍是冷淡﹞，流川慢慢的在海邊走著。他彎下腰碰了海
水，﹝冰冰的…。﹞海風吹亂了他烏黑的短髮。遠方在釣魚的人對他大叫著。

 　「可以把地上的勾子拿給我嗎！？」
 　「？？」聽不到。釣魚的人的聲音被海風吹散。
   「可以把地上的勾子拿給我嗎！？」那個人有著怪怪的髮型。

　　低頭一看，沙灘上有個銀亮的勾子。流川撿起它，心情仍是極好的走上岩岸
，走向陌生人。

 　「噯，你的勾子。」

　　陌生人在看清流川面孔後，突然呆住了。傻傻的看著流川。

   「你的勾子！」見陌生人仍然沒反應，且被盯的不自在，流川只是將勾子放
到陌生人腳旁的盒子內，轉身就要走。
 　「……啊！！！！！」陌生人睡醒了。「對…對不起，請等一下！！！」
  　流川回過頭，望著冒失的陌生人，「？」
 　「謝謝。」陌生人的臉上有著和氣的笑。
  　流川不語，只是盯著這怪怪的陌生人看。
 　「你是剛搬來的吧？」陌生人笑著。「以前沒看過你。」
   「……。」流川不喜歡別人如此問話，牧也是如此問他。
 　「啊，太冒昧了，忘了自我介紹，我叫仙道，仙道彰。剛才我的魚勾被風颳
走，謝謝你幫我拿回來。」仙道笑著。

  　﹝仙道？﹞流川想起澤北曾說過的話。﹝像仙道那傢伙就很妒嫉我的英俊瀟
灑，玉樹臨風，雄才大略…﹞…﹝仙道？﹞

 　「你還好吧?」仙道臉上有著純真但又似老練的笑。
 　「……。」覺得陌生人沒有惡意，流川稍稍放鬆了點。「風那麼大，不適合
釣魚。」
 　「啊？不會的！！你看！」仙道亮出水桶，裡面有四尾魚，游來游去。

  　﹝好漂亮！！﹞流川聯想到以前電腦中，螢幕保護程式中的魚，和這些魚，
一個有生命，一個沒有生命。就像他和眼前這個怪人，一個是人，一個是機器人
；一個有靈魂，一個沒有。是空虛感。

 　「我要走了。」有股不安的感覺侵擾著流川。
 　「啊？？」

　　不再多說，流川跨步走了。

 　「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仙道說。

　　流川回頭，沒有轉身。仙道臉上仍是那和氣的笑。

 　「流川……，流川楓。」這次他真的走了。

  　仙道看著流川的背影直至消失。是白日夢吧？怎麼會有那麼漂亮的男孩？那
麼詩意的名字？那麼淡然的態度？那麼虛假的存在？海邊已看不見男孩的身影，
究竟是夢還是真？有點失落的倒掉桶內的魚，收好釣具，仙道鬱鬱的離開了海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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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川機動性的記憶力使他絲毫不費力的走回會場。澤北和牧都不在，一位戴
眼鏡的工程師告訴他澤北和牧在會議室內。依方向走了過去，只見澤北及牧面色
凝重的走出會議室，流川面無表情的站在原處。牧對他笑，流川沒反應。

 　「那麼，我們明天再聊吧。」牧轉身說著。澤北點點頭，逕自走了。

　　在回飯店的路上，流川呆呆的望著窗外。

 　「怎樣，流川，去了那些地方啊？」
 　「…。」流川看了澤北一眼。「海邊。」
 　「海邊？？哈哈，不去街坊逛，反而去海邊？這雖然是靠鄉村，但風景及建
築卻是最有名的哩！！」澤北心情不是很好。
 　「…，你心情不好。」流川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的說。
 　「……。」澤北沉默了。
 　「…碰見一個怪人…。」流川回憶著。「很奇怪的人。」
 　「仙道？」

　　流川訝異的看著澤北，澤北似乎是疲倦的笑說，「會在這麼冷的冬天去海邊
的只有仙道了。」

  　﹝仙道？﹞流川想起仙道的笑。

　　找不出有什麼話好講，兩人個抱著不同的心情回到飯店，等待明天的來臨。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