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你最喜歡的月份是几月？”
“啊……似乎沒什么特別的感覺……”
“呵呵，知道嗎，我最喜歡十一月末。”
“為什么？很淒涼的。”
“可要知道十一月的天會很藍，還有落葉紛飛……楓，你注意
過十一月時人們的眼神么？”
“……忘記了呢。”
“十一月使人們的眼神，都變得深邃了……”
“這樣啊……”
“楓~~”
“怎么？”
“……等到了十一月一日，我……去看你的眼神，好么？”
十一月一日的眼神，約好了呀……
“好了，可以拆掉紗布了。”
聽著傳來的說話聲，感覺到纏在眼前的厚厚的枷鎖被一層層揭
開。
“試著掙開眼睛，流川。”
我照做了，費力地抬起沉重的眼皮，我等待著判刑結果……
“小楓，怎么樣？看得見嗎！？”
“……不，灰蒙蒙的。”
我聽到母親悲傷的抽泣，我聽到父親沉重的嘆息，以及醫生低
沉的“很遺憾……”。
我知道，手朮終是失敗了。
也不知道為什么，前些日子眼睛就無端看不見了。怕是睡得太
多了吧。
檢查后，聽醫生說是什么腫瘤壓迫了視神經，導致失明。如果
手朮成功的話，視力還是有望恢復的。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了，手朮
不還是失敗了么？
世界變成了一整片灰色的霧，讓思緒也遲鈍了。
什么感覺也不強烈，恐懼，遺憾，瘋狂，絕望……我只是一個
人靜坐著，什么也沒多想。唯一知道的，就是我再也不可能打籃球
……還有，我必須違背一個約定……
仙道，對不起……
“小楓，今天感覺怎么樣？有沒有覺得有光線？”
“沒有吧，還是老樣子。”
“……別急啊，我們慢慢來……吃蘋果吧，給你叉子。”
“媽，您……不用太傷心了，我挺好的。”
“我知道，我知道……”
有點內疚，如果我不得病母親也就不會這樣了。她現在一定很
憔悴，還裝出一副堅強的樣子吧。聽醫生說只要先恢復光感就有復
明的希望，所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地換藥。
一個月了，沒有進展。
沒有視覺的日子里，真的可以聽到很多原先不曾注意過的聲音
。
風聲，雨聲，甚至……花開的聲音。
想到流川楓也可以這么細膩，還真是搞笑！
聽著，就可以想到很多。
在球場上奔跑時耳畔的風的呼嘯，和在海邊恍惚醒來時風的吹
息﹔下雨時特意挑選的露天集中訓練腳下的泥濘，和去千葉時忘記
帶傘渾身淋個濕透﹔冠軍獎杯伴隨的花束，和那一大捧幽幽的紫羅
蘭……
在那一天，我知道，海邊的風是暖的，天空的雨是溫的，而紫
羅蘭代表……愛情。
人有回憶，究竟是不是好的呢…………
又過了一段時間，可能快到約定的日期了吧？
聽到身邊有腳步聲，媽媽……？
“今天……几號？”我問。
“十一月……一日啊……”輕輕的語音，伴隨著絲絲笑意。
我驚的從床上猛地坐起，輸液針牽動了左手的疼痛神經，不是
夢……不是夢！！
“仙道！？”我努力在黑暗中尋找著他的方向。
“我在這兒，就在這兒！”感覺到他握住了我的手，久違了的
感覺。“我回來了。”
我不知道說什么，只是閉上了眼睛。什么都看不到的眼睛，自
然什么眼神也透露不出了……
“怎么不告訴我你生病的事情呢！？到你家門口才聽伯父說起
。早告訴我，我可以早點回來照顧你啊！”仙道的聲音帶著責怪。
“我不想打擾你學習。”
“英國的學校是學分制的，這才不是什么理由啊！我……”
“別說了！”粗魯地打斷他。他不明白嗎！？白痴！！
“……別氣啊楓，我只是太擔心了。讓我好好看你，好么？”
他的手觸碰著我的頭發，“呵呵，手朮剃掉的頭發都長出來不少了
呢，再過一段時間，又是黑黑亮亮的了~”
“好像還胖了一些，看來醫院的伙食還不錯！到是辛苦伯母了
……從明天起，我來送點什么好吃的過來吧！你不是最愛吃我做的
石鯛魚么~~”
“最近有沒有去外面晒太陽？正好現在是中午，我推你出去轉
轉好吧？”
我什么話也沒說，只是等著他問了護士的意見，然后小心地把
我扶上輪椅，再推著我到醫院的花園去。
聽著他講學校里的趣事，講英國的見聞。他居然可以毫不避諱
地對我說NBA的新聞，這只有仙道才敢做出來的吧？！
唯獨對于那件事，他始終未曾提及。
那個約定。
“對不起……”我低低地說。“我違約了。”
“說什么傻話呢！”他笑。
我沒答話。
輪椅停了下來，他……似乎是生氣了。
“仙道。”
“……仙道？”
“仙道！你在哪？？！！”
周圍一片黑暗，他怎么不回話！？走了么？？他在哪里！？
“仙道！！”我急了，想站起來找他，突然感覺有人把我摁在
輪椅上。
“別起來，摔了就不好了！”帶著一點責怪。
真是的，明明自己搞失蹤，卻還怪我么！？
他的手輕觸上我的臉頰，之后是他帶著笑意的聲音：“剛才著
急了吧？是我不好~不過，楓，我想告訴你的是，你的眼睛還可以
告訴我你的著急，你的怒氣。你的眼神永遠不會消失，它跟你的心
連在一起啊……”他擁住我，“即使暫時看不見了，你的眼神也不
會黯淡的，因為，我不會讓你心死的！”
“……”
“無論發生什么，我回來了，我陪你走！！”
“仙道…………”
以后的事，我們一起相伴！
新的，約定…………
數日后……
“楓，今天天氣很好呢！”
拉開窗帘的聲音，和仙道的笑聲。
“喂，拉上一點，好晃眼啊！”
我不滿的嘟囔。
“你的眼睛……？？看得見了！？”
“不……只是剛才的一剎那覺得很亮。”
“那就說明在恢復光感，我們有希望的，楓！！”
仙道捧著我的臉笑得雙手亂抖，一時間又有刺眼的感覺，陽光
直射的感覺。
我微笑。看來我的陽光，是你的笑容啊………………
我的眼神，只為你存在…………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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