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檁睜開眼，崖壁上空蕩蕩的，頭一低，看見的是漫天風雪中
的一抹藍，飛揚的衣袂，好似翱翔于九天的龍，可是他并非在天空
的領域自由巡視，而是往著萬劫不復的崖底沖下。是自己眼花了嗎
？她自問，怎么可能？無數次的希冀，換來的是無數次的失望，早
已心死，卻未想道，會有今日。她無語，也同樣縱身跳下。

    下方，流川足尖輕點雪塊（暴風雪吶，偶心疼他棉啊T_T），
相思淚這一脈本就是以輕靈見長，他放松了身體，下落的速度減緩
了不少。忽的，被緊緊環住雙臂，溫暖的氣息包圍著整個人。

    身后的人以仿佛在任何時候都沒有改變過的懶懶的口吻，輕柔
的聲音，對著他說：“流川，你都不等我一下，害得我追的好累啊
。”
   “哼。”
   “怎么可以這樣對我，我可是連遺囑都交代給霖檁了。”
   “… … … …你干什么要跳下來！”

    一段沉默后，流川難得得大聲吼了出來。白痴，白痴，大白痴
。枉我自己跳下來，你居然也跟著我跳。我不過是為了報仇而活著
，現在，這個似乎也沒有了多大意義，本就是死了也沒有多大的關
系。你和我不一樣，你… …

   “流川，那是因為你在下面。我的心說：‘你一定要和他在一
起’。我只知道，如果違背了自己的心意，那么，我會后悔的，而
我從不做會后悔的事。”

    仙道的聲音在流川耳邊響起，帶著暖意的話語，一字一句，清
清晰晰，敲在流川的心坎上。安心了，在暴風雪里，在不斷地下落
中居然會感覺到安心，不可思議。但，是真的，身后人的懷抱是暖
和的，他的心意是明白的，對自己好，很好，非常的關心。

    一道身影比他們更快地落下，白發撫過他們的臉頰，晶白的眸
中映出了兩人的面孔，溫柔地開了口，像是對自己說：“終于，終
于讓我等到了，霜、雪，你們是對的，從來都是呢！”

    緊接著，她朝仙道和流川身上各是一掌，捏拿得恰倒好處的力
道不會讓他們受到一點損傷，反倒是完完全全地散到體內，將兩個
人都托了上去。霖檁卻因為此，而落下，她閉上眼，心道：霜、雪
，我沒有踐約，現在來見你們，不知道你們會怎么說我呢。在你們
面前，我永遠都像一個長不大的孩子。

    冷不防，有一條東西纏住了她的手腕，睜開眼，看見的是青銀
色的長鞭，上邊的仙道在大叫：“霖檁，准備好，我要拉了。”

    碎月吟驀的縮短，霖檁借著拉力提氣、松手、向上越起、翩然
落地，輕巧而優雅地完成了這動作，又立在了崖上。

    抬眼，見到了淚眼迷蒙的百合向她扑過來，不停地念著：“姥
姥，沒事吧？有沒有傷到哪兒？”

    安撫了百合后，又聽見有人落地的聲音。轉過身去看，是流川
，他也是拉著碎月吟上來的，不過，他左手中抱著的是… …

   “流川，你手上的琴不是被你扔了嗎？怎么… …”
   “卡在崖上。”
   “哦！”

    簡潔的答話，但是兩人的意思卻被充分理解了。霖檁微笑著搖
搖頭，在想：

    這孩子，和雪很像，都是言簡意駭，呵呵，這么久了，從沒想
到還會有人和他一樣的脾氣。

   “流川！！！！”
    仙道忽然響起的聲音把其他人都嚇了一跳，尤其是百合，眼里
滿滿地盛著驚懼，霖檁很不高興地說：“你有什么事就不能小聲一
點啊，真是的，越來越沒禮貌了。”
    仙道卻是直直地指著流川的絳雪，道：“流川，你可不可以告
訴我，你的絳雪上多了什么。”

    絳雪？霖檁像是被刺激到了，用不可思議的眼光看向流川。

   “花。”回答更是簡單。

    那絳雪原來被鏤空的地方已不見了紋樣，冰璃就像“天生如此
”的模樣和絳雪融合在一起，連縫隙都沒有，層層疊疊的花瓣也仿
佛是原先就雕在上面的圖案。

    早就想到過，那塊晶石應該不是普通的水晶，但是是從絳雪上
鏤下來的，這… …



    那天之后，仙道和流川就留在了殘絕檐，這種清冷令他們感到
舒適，流川也沒有急著去報仇了，他的心自從看見仙道為自己而跳
下絕壁后有了細微的改變。仙道更是樂得在這里住下，反正有流川
在的地方，他也一定會在，而且流川的改變也是他高興看見的，一
番努力沒有白費。至于霖檁，她則是覺得仙流很像霜雪，也就不反
對他們留下來。于是，這常年冰冷的憫血崖就多了生氣，多了笑聲
，多了兩個每天都會在憫血崖比試的人。



    這天，流川一反常態地沒有要求仙道和自己比試，只是靜靜地
坐在屋子里向外望。

    仙道覺察了他的不對勁，走到他身后，輕輕地擁著他，低聲問
：“怎么了？”
   “想出去。”
   “好啊，我陪你一起走。”

    于是，他們留下了一封短戔給霖檁和百合，就一塊出了憫血崖
。


    從憫血崖到官道，短短的小徑上，可以看見將近百十具尸體倒
在路邊，仙道檢查了一下，發現全都是翔陽的“影”，從劍傷來看
，顯然是藤真健司下的手。流川雖不解他的行為，但是也感到親人
間一絲絲的關懷。


    兩人走上官道，看見漠寒和凝夜悠閑地在路邊吃著草，仙道和
流川招呼回自己的坐騎，正准備騎上，卻看見漠寒的背上有個小包
裹，流川解下它，打開一看，絹上流暢的字跡但絕對不好的消息：
翔陽大軍出動，預備聚集在湘翔邊境，湘北卻沒有防備，可能會有
很大的死傷。是藤真的筆跡。

    流川沒有思索和遲疑，跨上漠寒，仙道拉住他，帶著一抹別有
深意的微笑，說：“那么流川，我們陵南京華見。”

    呵呵，不愁下一次怎么見你了，我們還真是有緣呢。

    隨后，兩人分道揚鑣。一個奔向湘北，一個走向陵南。


∼待續∼